第55章 五十五朵玫瑰
五十五朵玫瑰
兩人自從領證搬到一起住,幾乎形影不離。
這還是第一次分別。
晏明姝嗯了聲,眼睛巴巴地望着江司屹,似有不舍。
不顧晏明弦的再三催促,她磨蹭好一會,就是不想和江司屹分開。
到了不得不乘機的時候,晏明姝眉頭一皺,和江司屹抱怨道,“第一次不太想做頭等艙。”
江司屹聽出她的話外音,頭等艙每次都是最先登機。
她向來直接,男人眼角彎了彎,半是調侃半是奚落的語氣,“頭等艙舒服,依姝姝這嬌貴樣子,做經濟艙受得了嗎。”
“…”晏明姝瞪了瞪眼,不依了,“我打你啊,江司屹。”
這個不解風情的臭男人。
見她還是磨磨蹭蹭的樣子,江司屹輕笑,淨白指骨落在晏明姝白皙的面頰上,輕輕摩挲。
“後天,姝姝,你就可以見到我。”
晏明姝哼了聲,兇巴巴的,“那你要快點。”
“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落地記得開機,随時聯系。嗯?”
“知道啦。”晏明姝扁扁嘴巴,“你都說了很多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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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聽見女孩這小孩子一樣不耐煩的語氣,江司屹哼笑一聲。
頓了會兒才道,“舍不得我?”
晏明姝呸他一聲,不承認,“明明是你,舍不得我。”
頓了頓,她補充,像是在強調什麽,“我只是替你表達對我的不舍。”
江司屹:“…”
男人悠悠睨她一眼,也不和她計較,眉眼溫潤又愉悅。
他的姝姝,可真是嘴硬呢。
機場的工作人員下了最後催促登機的通知。
晏明姝才不情不願地和江司屹揮了揮手,告別走出了候機廳。
望着女孩遠去的窈窕背影,這個城市開始沒有她的身影。
盡管知道只是暫時的,江司屹的心,好像還是塌了一塊。
…
一路沉默,晏明弦好幾次想和晏明姝說話,都被她無視掉。
到了機艙,晏明姝充耳不聞,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拿出眼罩,準備睡覺。
晏明弦看向她,苦澀一笑,“阿姐,你現在就這麽不待見我麽。”
“…我為什麽不待見你,你自己心裏一點數都沒有嗎。”
晏明姝說這話的時候,還沒戴上眼罩,被她放在手裏拿着,因此她的那雙眼睛,全然落入了晏明弦的視線裏,是那樣的澄澈透明。
一如兩人關系還算正常的時候。
晏明弦望着近在咫尺那雙熟悉的眼眸,一瞬間覺得晏明姝離自己很遠,突然喉嚨發澀,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恍惚中也漸漸開始明白,是他親手把阿姐,越推越遠。
因為這一出,晏明弦也再沒了和晏明姝說話的心情。
晏明姝樂得自在,戴上眼罩,睡了過去。
她睡覺不老實,喜歡東跑西跑,身上蓋的小毯子沒一會就滑落在地。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在晏明姝看不見的時候,晏明弦才敢光明正大地看着她。
因此這一切都落入了他的眼簾,晏明弦一直在一旁照顧着,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地将毯子從地上撿起來,又給她放回身上蓋好。
刻意忽略乘機後的小插曲,晏明姝聽着江司屹給她提前下到手機上的助眠輕音樂。
這場睡眠,持續了四五個小時。
她睡完一覺醒來,餍足得很,整個人神采奕奕的。
連帶的離開江司屹獨赴歐洲這一趟,本來并不好的心情,都平複了不少。
晏明弦看着,一時有些愣神。
阿姐好像又恢複了從前明媚鮮活的樣子。
那時晏氏還在,爺爺身體也健康。
他們三個人相依為命。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切都變了呢。
是大三晏明姝轟轟烈烈追求江司屹,兩人很快陷入愛河的時候呢?
還是五年後的倫敦,阿姐又一次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別的男人恩愛缱绻的時候呢?
抑或是,得知爺爺沒有通知他,單獨急召阿姐回國聯姻的時候呢?
或許要追溯到最近,是他不顧她的阻攔,執意收購RHY,将晏氏吞并的時候。
可是他做這一切,難道不是為了她嗎。
晏明弦想不通,阿姐明明已經失憶了,明明說好的和江司屹做塑料夫妻。
怎麽轉眼間兩人又開始如膠似漆。
他們,還有爺爺,再回到從前那樣,不好嗎?
晏明姝餘光裏,也察覺到了晏明弦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她托着下巴,眸光不轉地望向窗外,根本不往他那邊看。
索性不看,當做不存在。
便也不心煩。
晏明弦對于現在的晏明姝,根本沒了法子。
頓了頓,離開了頭等艙。去了別處散心。
睡了好久,晏明姝有些渴。
頓了頓,她叫來空乘,要了杯檸檬水。
空乘端來檸檬水,腳步一時沒動,她望着晏明姝,心下感嘆,開口的語氣不禁帶上豔羨,“小姐您真幸福,剛才那是你男朋友吧。”
“你睡覺的時候,他一動不動地看着您呢,”說着,空乘努努嘴巴,“這毯子掉了多少次,他就撿了多少次。”
晏明姝本來不屑于和陌生人解釋自己如何如何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江司屹毫無保留的愛,還是對于晏明弦真切的厭惡。
她擡擡右手,上面晶瑩透剔的戒指暴露在空氣裏,“不好意思,我結婚了,我的丈夫還在國內。”
這時,空乘也知道誤會了。
連忙和晏明姝道歉,“不好意思,真的對不起,原來剛才是我誤會了。”
“因為剛剛那位先生看您的眼神…”
空乘還想繼續解釋,晏明姝顯然并不怎麽想聽。
她笑了笑,嘴角是淺淺彎着的,然而神情卻無一絲笑意,措辭有些嚴厲,“我們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用再解釋。”
見晏明姝已經有些不開心了,空乘讷讷地哦了聲。
又躬身道了聲抱歉,低着頭走了。
正巧,這時候晏明弦也回來了。
男人身影一下子闖入晏明姝的視線,她下意識觀察了一眼他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她和空乘的對話。
神色依舊一如往常的冷淡樣子。
因着這兩出,晏明姝嘴角本來就淡的笑意逐漸松緩下來,直到徹底消失。
到這裏,她也沒心情繼續睡覺了。
因為睡覺的時候還要被旁邊自己不喜歡的人一直盯着看。
那種感覺,光是想想都難受。
晏明弦似乎也知道晏明姝的所思所想。
兩人一路沉默,沒人開口說話。
剩下将近十小時的飛行,晏明姝堅持清醒了幾個小時。
後來實在無聊,後面幾個小時都是半夢半醒地度過。
好在飛機終于平安落地。
她徹底松了一口氣。
晏明弦早就安排了人來接機。
兩人一坐上車,晏明姝便向司機确認,“現在是去哪裏?”
外面天色漆黑,晏明弦看她一眼,淡聲替司機回答,“去酒店。”
晏明姝自然不依,“先去看爺爺吧。”
好久沒見到爺爺了,她微啓唇,還是說出口,“我擔心爺爺的身體。”
畢竟她和晏明弦兩人之間,就算鬧得再不開心,再怎麽荒唐。
爺爺也是兩人之間的紐帶。
在爺爺面前,晏明弦總會顧忌一些。
而對于爺爺的身體,她還是覺得晏明弦應該不會到那個地步,拿來威脅她。
這次來倫敦,晏明弦也只是借着爺爺的身體,逼她來。
離婚協議晏明姝并沒有簽,而晏明弦竟然也真的沒有再借着爺爺來威脅。
不管兩人現在鬧得再怎麽不愉快。
晏明姝的內心深處,對于晏明弦,還是殘留着一抹極其複雜的親情的。
她不想讓這一點最後的親情也搖搖欲墜,直到消散。
目前看來,爺爺是最好的說客。
和兩人之間的紐帶。
說不定,可以讓晏明弦放下執念。
讓現在混亂的一切都回到正軌。
然而晏明弦那麽聰明,那麽了解晏明姝的一個人,好像早就猜出晏明姝的所思所想。
他目光落于她面上,直視她半晌,神情沉靜,沒有一絲波瀾,“阿姐,我不會因為爺爺,改變什麽。”
在晏明姝越來越驚訝和恐慌的眼神中,晏明弦狠下心,幾乎破釜沉舟,“你好好考慮。”
有把柄又怎樣。
晏明弦松開不知道什麽時候捏得死死的手掌,垂眸靜靜看着,看着掌心泛起的幾道蜿蜒可怖的白痕。
他還是想搏一搏。
爺爺的身體狀況,目前只允許留在歐洲治療靜養。
她怎麽回國?
在他身邊,難道不是很好嗎?
畢竟天時地利人和呢。晏明弦輕輕笑了笑。
宛若已經忘了,或是不在意了。
在國內,江司屹威脅他的那些話。
晏明姝撐着一口呼吸,“晏明弦,你不要讓我們最後一點的姐弟情分,都沒了。”
晏明弦輕輕笑了一聲,渾不在意的模樣,“沒了正好。”
“我本就沒有想和你做姐弟呢,”他停頓片刻,低低喚她,“阿姐。”
“…”晏明姝徹底沉了臉色,罵晏明弦一句,“瘋子。”
晏明弦漫不經意地一笑。
既然再次坦白了,兩人之間相處時的那道暗湧,便又分明了些。
然而晏明弦并沒有過分的舉動,晏明姝漸漸放下心來。
反正江司屹就快來了,短短一天時間,晏明弦掀不起什麽風浪。
貌合神離的姐弟虛假情誼中,車子終于駛到目的地。
下了車,晏明姝直奔醫院門口。
晏明弦在後面慢慢悠悠跟着,“阿姐,你知道爺爺病房在幾樓,在哪一間嗎。”
晏明姝腳步一頓,回頭看他,“不知道。”
“沒了我,阿姐,你說你這麽辦。”
晏明弦神情要笑不笑。
他明明可以為阿姐做這麽多事,阿姐怎麽還是不要他。
晏明姝沒說話,和這樣的瘋子,實在沒什麽話說。
她跟在晏明弦後面,亦步亦趨。
兩人最終在醫院十二樓的一間病房停下。
現在已經淩晨了,爺爺早就已經休息。
晏明姝只能透過病房門的玻璃,遠遠看着。
爺爺比她上次回國時見到,要清瘦不少。
晏明姝的眼中彌漫起心疼,她實在是忽略爺爺太多了。
自從晏明姝的父母接連去世,爺爺身體每況愈下,不僅要掌管公司,還要費心照顧那時尚且年幼的晏明姝。
積勞成疾,最近幾年更是時常去醫院,所以這也慢慢導致了公司權力大半落入晏明弦手中。
而爺爺在召晏明姝回國聯姻前,便已經因為突發腦溢血進過一回醫院了。
晏明弦也正是在那時,動了實施計劃的心思。
爺爺是帶着親信,悄悄去的國外治療。後來好巧不巧被晏明弦查到,送來了倫敦治療,趁着這期間,他想,他完全可以将晏氏和阿姐據為己有。
晏明弦眼眸蒙起一層暗色,江司屹,是這裏面的不可控。
他怎麽也沒想到,爺爺會在出國前私底下給阿姐安排了聯姻。
怎麽就能碰巧是江司屹。
碰上別人,恐怕早就退縮,或是被他收服。
可是唯獨江司屹。
想到這裏,還有在國內男人一字一句的威脅,晏明弦面色沉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