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離婚夫夫
離婚夫夫
袁飛駁依着半敞的車窗吞雲吐霧,餘光掃過後視鏡,颚下的傷口清晰可見,一摁還能滲出血來。
這次追捕的犯罪團夥非常棘手,成員全是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不僅參與走私毒品還涉嫌跨國人口販賣。他們刑警隊沒日沒夜地熬了兩個多月才終于鎖定那夥人的藏身窩點。
上頭很重視這次的抓捕行動,省局領導親自坐鎮指揮,多部門聯合行動力求一網打盡。而作為此次行動的負責人,袁飛駁已經好幾個晝夜沒合眼了,臨行前他還立下了軍令狀,要是行動失敗他就地免職。
整個抓捕過程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期間甚至還發生了什麽槍戰,他颚下的傷就是在槍戰中被流彈擦傷所致,索性傷得不深,不至于破相。
團夥成員死的死、傷的傷,除了一個小頭目外出買藥躲過一劫外,其餘成員全部落網。他把這些人押回警局時,茍局的老臉笑得像朵盛開的菊花,還說要親自打報告給他申請個人二等功。可他沒等來二等功卻先等來了顧潮的電話,催他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身為刑警隊隊長,他成天不是忙着蹲點就是審犯人,一年到頭能在家的時間寥寥無幾。而顧潮又是醫生,每天也是忙得腳不沾地,結婚七年除去法定節假日,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就算偶爾兩人都在家,也是抓緊時間蒙頭苦幹,完事兒後背對背一覺睡到大天亮,然後該幹嘛幹嘛。
兩個月前顧潮突然向他提出離婚,理由無外乎是什麽工作忙、感情淡之類的廢話。
呿,他才不信這一套,八成是在外頭有了相好的,想甩了他好跟新歡雙宿雙栖呢!
他拿案子當借口拖了倆月,現在案子剛破對方就馬不停蹄地催他辦手續,看來是鐵了心要離了。
哼,離就離!他可警界精英,Alpha中的Alpha,多的是溫柔美貌的Omega搶着給他當老婆,他才不稀罕呢!
袁飛駁煩躁地猛吸一口煙,然後将煙屁股從半敞的車窗彈了出去。煙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地落到一身黑色的高檔西裝上。
顧潮冷着臉看着西裝上的煙灰,以及那一地的煙頭。
“醫院禁煙,要抽到外邊抽去。”
死了死了,怎麽把煙頭丢他身上了。顧潮有嚴重的潔癖,估計這身高檔西裝以後都不會再穿了。
袁飛駁尴尬地說了聲抱歉,然後麻溜兒地下車替他開門。顧潮一坐進車裏就聞到一股濃重的煙味,眉頭擰成了個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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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麽,今天多抽了幾根,我開窗散散就好。”袁飛駁急忙搖下車窗。
當刑警的壓力大,袁飛駁經常是煙不離口,顧潮知道這是他的老毛病了也沒多說什麽,讓他趕緊開車。
吉普車發出嗡嗡的轟鳴聲,碾過一地的煙頭疾馳而去。
車內,兩人相顧無言,半晌後還是顧潮先開口。
“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這個……”袁飛駁摸了摸下巴,“前幾天刮胡子的時候不小心傷的。”
顧潮瞥了他一眼,“袁飛駁,我是個外科醫生,槍傷還是刮傷我分的比你清楚。”
袁飛駁尴尬地咳了一聲,“今早抓人的時候被流彈蹭到了,沒多大事。”
顧潮心下一緊,居然動了槍?良城都多少年沒有發生過槍擊事件了,袁飛駁這次肯定遇上了棘手的案子。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早上有抓捕行動。”
原來不是掐着點找他辦手續,袁飛駁的心情好了一點。
“你臉上的傷還是要去醫院處理一下,不然容易得破傷風。”
袁飛駁滿不在乎地道:“沒事兒,當刑警哪有不挂彩的,我身上的傷多了去了,你不是都摸過嘛。”
呃……
“咳,那什麽,你口渴不?我這裏有寡夫山泉你要麽?”袁飛駁說着從車座底下掏出了瓶礦泉水。
顧潮沒接,“你知道的,我只喝依雨牌礦泉水。”
矯情!
2塊錢的寡夫山泉哪裏不好了,非得喝20多塊一瓶的依雨,什麽進口水,都是智商稅!
車子駛過一個十字路口,一群帶着小黃帽的奶娃娃在老師的帶領下手拉手過馬路。袁飛駁停車讓行,酸溜溜地看着這群小蘿蔔頭從車前經過。
唉,要是他和顧潮也能有個孩子就好了,說不定看在兔崽子的份上顧潮就不離婚了。怎麽結婚七年就沒能有個孩子呢?難道是他天天日夜颠倒的忙,那方面不行了?不至于啊......
袁飛駁偷偷瞅了眼顧潮,發現對方正靠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一縷晨光籠在他臉上,将他襯得好似一只休憩的貓,看得袁飛駁心癢難耐恨不得撲過去親一口。
雖然顧潮脾氣大、矯情又做作,但是論模樣真是無可挑剔,要不然當年相親的時候他也不會一見鐘情。
是的,他和顧潮是相親認識的。
當初他被袁老太君的奪命十八call叫去相親,本想走個過場就拉倒,沒想到看見顧潮的第一眼就走不動道了。這哪裏是人,分明是化了形的狐仙,把他的魂都給勾沒了。
當晚兩人就滾了床單,他還把顧潮給标記了,可标完他才發現睡錯了人,他原本的相親對象根本不是顧潮!而顧潮要等的人也不是他!
啊,多美麗的誤會啊。
袁某人就這麽興高采烈地将錯就錯把顧潮拐回家做了老婆,可惜這段撿來的婚姻還是沒能熬過七年之癢。
他想得正出神,沒注意紅燈已經變成綠燈,後面排隊的車子拼命按喇叭,把顧潮給吵醒了。
袁飛駁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你是不是又通宵做手術了?”
顧潮揉了揉眉心:“昨晚碰上個術後大出血的病人,折騰了半宿才救回來。”
都這麽累了還要催他去辦離婚手續,他就這麽着急和他撇清關系嗎?
袁飛駁心中抑郁,猛踩油門,車速一下飙到一百二十邁。
“你趕時間?”顧潮問。
“局裏還關着一群王八蛋等着我回去審呢。”袁飛駁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顧潮抿了抿唇,“你要是有急事,要不我們下次再……”
“用不着!”袁飛駁打斷了他的話,“長痛不如短痛,早斷早了。”
顧潮心中抽疼,沉默地将目光瞥向窗外,在袁飛駁看不見的地方緊緊攥着身下的皮座椅。
當初明知對方認錯了人,可他還是厚顏無恥地勾引對方标記了自己,還以此為借口和他結了婚。可偷來的幸福總是要還的,現在袁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醜事,為了袁飛駁的名聲和前途,他還是主動離開的好。
顧潮不自覺地摸了摸後頸脖子,微微凸起的腺體散發着淡淡的蓮花香。
蓮,出淤泥而不染。可他卻滿身污穢,哪有資格擁抱陽光。
唉,要是他和袁飛駁有個孩子就好了,還能留個念想。可這終究也只是奢望罷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又是一陣沉默,袁飛駁打開車載收音機,裏面正在播路況,北城立交橋上發生十車相撞事故,南北路段堵成了流動停車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恢複交通。
北城立交橋是他們的必經之路,現在那邊堵得不成樣子,他們也只能繞道走。好在袁飛駁是良城活地圖,馬上就想到了另一條捷徑。
車子駛進一條昏暗的隧道,地上的碎石渣和揚起的塵土顯示這裏已經荒廢了許久。
“我都不知道良城市內還有這麽一條隧道。”
“你成天泡在醫院裏能知道什麽?”袁飛駁得意地笑道:“以後有機會載你四處兜兜風,我還知道很多好吃的小館子呢。”
顧潮剛想說“好”,可轉念一想,他們就要離婚了,那些好吃的館子他怕是沒機會去了。
“以後……你還是帶別人去吧。”顧潮淡淡道。
袁飛駁心頭突突直跳,什麽別了?他沒有別人!他只想帶顧潮去下館子,只想帶顧潮去兜風,其他人連坐他車的資格都沒有!
他後悔了,恨不得現在就掉頭回家。
離婚?
離個屁!
老子不離了!!
他鼓起勇氣道:“老婆,我們……”
咣——!!
從暗處沖出一輛工程車,直接把袁飛駁開的吉普給撞翻了,兩人瞬間被壓在了車子下面。
袁飛駁腦袋被開了瓢,血糊了半張臉,可他顧不得自己的傷,第一時間朝副駕駛探去。顧潮的身子被卡在了座椅裏,右側臉上還插着玻璃碎片,雙目緊閉生死不知。
“小潮!”袁飛駁憑着強大的身體素質硬是把變型的車架頂開,爬到了顧潮身邊。
“老婆別怕,我來救你!”
哪來的汽油味?
糟了!是油箱漏了!
車子随時可能爆炸,袁飛駁徒手砸碎了車窗,發了瘋似地把顧潮往外拽,眼看就要将人拽出車廂時,頭上猛地挨了一記悶棍,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誰?誰在那?
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只能勉強看到一個男人的輪廓。
“當刑警的果然命硬。”
這聲音怎麽聽着有些耳熟?難道是哪個犯罪分子來找他尋仇?
男人丢掉手裏的棒球棒,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打火機。
袁飛駁瞳孔驟縮:“我這條命你拿去!只求你放過我老婆!”
男人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将打火機徑直丢向吉普車。
轟——!!
沖天的火光照亮了整條隧道。
“顧潮!!!”
撕心裂肺的呼喊聲淹沒在了爆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