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臉盲
臉盲
夜妃笑頗為意外地看着來人，未曾想到這裏還會有人來。不是說這邊屬于所謂的西府的範疇,東府的人是不會過來的嗎？
不過，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麽絕對的事情。這麽想着，夜妃笑也不覺得有什麽了。聽着人的口氣，應該是郁家二公子的弟弟。不過郁家到底有哪些人口，夜妃笑并不清楚。這人是誰，夜妃笑更是不知道。不過，不管來人是誰，夜妃笑可不相信這人就是為了沖着她打聲招呼的。
既然不知道，夜妃笑就保持微笑。夜妃笑覺得，微笑這個詞真的是萬能的。
“嫂嫂還不知道我吧，也是，嫂嫂剛進門，二哥還不曾帶嫂子敬茶認人的，不知道我也是應該的。是我不好，不曾介紹。在下在家裏排行老四，剛從外面游學回來。”見夜妃笑一直不曾開口說話，郁四便明白了夜妃笑并不認識他。
“原來是四弟啊！”夜妃笑笑着說道，“四弟是來找你二哥的？”
郁四一噎，這個小嫂子不該這麽說話啊！他可不想見那個看起來溫和，實際上滿腹算計的二哥。随即，郁四想到了夜妃笑的出身，心中不由得生出幾絲鄙夷，面上卻不顯。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不說得明白些，她是聽不懂的。
“二嫂恐怕不知道吧，這新婦進門呢，便是要給長輩敬茶的，順帶認識族人，進入祠堂上族譜。如此，方能顯得夫家重視。也是了，二哥病着，随時都可能……唉，二嫂還這麽年輕就……”郁四一臉替夜妃笑心疼的樣子，“二嫂還是快和二哥說說吧，就算是二哥身體不好，二嫂也可以先去給母親敬茶，如此方顯得二哥重視你。”
夜妃笑覺得，若是她真的這麽做了，才是讓人不待見，到時候她在郁家連現在這點兒福分都享受不到。
夜妃笑覺得，自己的腦子素來不怎麽夠用，更加不會陰謀算計。不過到底也在社會上爬滾了幾年，雖然依舊是個傻白甜，卻也學會了許多事情多用腦子想一想。
“這些我不懂，我娘沒教過我。不過，我娘教過我出嫁從夫，凡事我聽夫君的。”夜妃笑依舊保持着微笑。
事實上，夜妃笑這一世的娘親知道郁家要求娶夜妃笑的時候，笑得合不攏嘴，一直都在和夜父商量着郁家會出多少聘禮。
等到郁家的人過來以後，夜妃笑就再沒見過夜父夜母。不過，這并妨礙夜妃笑把鍋甩給這一世的賣女兒的父母。
“嫂子這話就不對了，夫妻本一體，二嫂既然進了門，就是這二房的女主人了。做事自然要有些主見的。我二哥是個讀書人，最喜歡的就是有主見的女子了。”郁四繼續勸道。
“哦。”夜妃笑繼續微笑。這郁四既然知道夫妻本一體，還在這裏挑撥，夜妃笑覺得，這郁四是把她當蠢材了嗎？雖然她和聰明沒有什麽關系，卻也沒蠢到這個地步。
郁四看了看夜妃笑，她這是什麽意思？到底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四弟還有事嗎？夜妃笑繼續微笑，只是想着這個沒眼色的怎麽還不走？
“對了，嫂嫂哪日來給母親敬茶，我也好告知母親一生，讓母親準備準備。母親可是極其喜歡二嫂這個新婦的。”郁四一副為了夜妃笑好的樣子。
“我聽夫君的。”夜妃笑保持着有些僵硬了的笑容。夜妃笑第一次覺得，原來保持微笑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尤其是對着郁四。
怎麽還是這一句？郁四氣得想罵人。
“說起來，二嫂這般嬌俏可人，和我二哥真是天作地和的一對。弟弟在這裏祝二嫂和二哥百年好合。”郁四故作誠心的樣子，随即露出一絲哀痛的神色。
嬌俏可人？夜妃笑覺得這個郁四絕對是眼睛瞎了。她本來年紀就小，身子沒有長開，更重要的是之前生活得太苦了，雖然養了一段日子，不是面黃肌瘦的，卻也完全和嬌俏可人搭不上邊兒。
“借四弟吉言。”夜妃笑一邊兒在心裏吐槽，一邊兒維持着僵硬的笑容。
郁四只覺得這個二嫂是個木頭，一點兒都不善解人意。若是別人家的姑娘，看着他這憂愁的樣子，早就上來噓寒問暖了。
夜妃笑覺得，她有些困了，該睡午覺了。雖然她才起來沒多久，但是這裏真的很無聊，無聊到讓她想要睡覺。
碧水怎麽還不回來？算算時間，夜妃笑覺得，碧水也該回來了。她可不可以無視這個人直接走？反正她現在是二房的人，二房和這府裏的人關系不好，看這樣子就差明着撕破臉了。而之所以沒有撕破臉，也是因為其他人不敢和二房撕破臉。所以夜妃笑覺得，得罪這個郁四就得罪吧，雖然夜妃笑素來秉持着擡頭不見低頭見，能不撕破臉就不撕破臉。可是這人實在是讓人反感。反正她是農家女，沒規矩嘛！
就在夜妃笑猶豫着要不要轉身就走的時候，郁四再次開口。
“我二哥的身體，說起來，這些年為二哥尋訪了許多名醫，卻都……也正是這般無奈，才想着為二哥娶妻沖喜的。唉，此舉我本是極為不贊同的，奈何二哥執意如此，倒是苦了嫂嫂了。嫂嫂年紀輕輕就要……真是莫大的悲哀啊！”郁四情真意切的樣子，就差掩面之苦了。
“四弟放心，夫君這般善人，定然會否極泰來的。”夜妃笑也不知道要不要說郁家二公子身體好一些的事情，因此只能含糊着說着，“說起來，能夠進郁家的門，嫁給夫君，是我的福分。”
“二嫂怎麽不明白呢。我二哥這是害你啊！待二哥去了，二嫂可是要給他守寡的啊！待二嫂百年後，連個子嗣都沒有，又有誰來給你送終啊！就算是二哥身體僥幸好了，可是我二哥這種讀書人心高氣高，定然會嫌棄二嫂的出身的。到時候休了二嫂，二嫂又該如何自處？二嫂不若去求母親給你拿個主意吧。母親最是心善的，定然不忍二嫂受苦。二嫂可能不知道，這裏因着郁家手裏有兵鎮守着，倒是沒什麽。可是外面戰亂，到處都是餓死殍。二嫂你一個弱質女流，又該如何生存啊？”郁四終于放棄跟夜妃笑拐彎抹角了，直白地說道。
夜妃笑一怔，這其實一直都是她心中所想，只不過……
郁四見到夜妃笑這個表情，忍不住暗喜。果然是個村婦，不說得直白一些，她根本就聽不懂。
“四弟果然心善，替我這個剛過門的嫂子操心。不過二弟放心，夫君是讀書人，自然是最重義氣的了，又怎麽會遺棄我這個弱質女流。想來二弟一直在外游學，不了解夫君吧。”夜妃笑繼續微笑，一副我夫君最好的樣子。
“夜氏，你別好賴不知行不行，誰給你的這個自信？他郁清逸重義氣？到底是你這個新婦了解他還是我這個做弟弟的了解他？我估計着你進門這麽久還沒見過我二哥吧？”郁四只覺得夜妃笑愚不可及，連掩飾都不願意掩飾了。
這麽一個醜陋粗鄙的農家女，若非是那郁清逸的新婚妻子，他才不會舍下身份和這種人說話呢。
“郁四，既然如此，我也跟你明說。”夜妃笑本來也不是城府深的人，如今更是懶得和郁四打交道了，“我不管日後是替他守寡還是被他休妻，這都是以後的事情。自從我進了這個門，二公子他未曾少了我吃，也未曾少了我的穿。于我而言，他便是我的恩人。未來如何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這一刻我不會背棄我的恩人。我不知道你們打算讓我做什麽，我也沒興趣知道。但是，你們也別想我替你們做事。我夜妃笑雖然不是什麽高尚的人，卻也知道做人的底線，斷然不會做出恩将仇報的事情。哪怕日後我被趕了出去，是怨恨還是平靜地離開，我不知道。可是現在的我，沒有資格記恨誰。”
“你！”郁四擡起手來，就想沖夜妃笑打下來，卻猛地被人抓住了手臂。
“四公子，我家夫人不是你能動的。”來人正是碧水。
此刻碧水冷冷地看着郁四。
“你這個賤婢！”郁四惱怒至極，卻掙脫不了碧水的手。
碧水猛地将郁四的手甩開，一臉輕蔑地看着郁四。
“四弟這般對待我的夫人，這是要以下犯上嗎？”一道冷冷地聲音傳來。
幾人回頭，便看到緩緩走過來的郁清逸。
夜妃笑呆了呆，這就是她的夫君？怎麽覺得好像是在哪見過？錯覺吧？夜妃笑有些不确定地想着。作為一個臉盲，哪怕是這個要打她的郁四，只要換身衣服下次再見，夜妃笑覺得自己也未必能夠記住。
想想也挺可悲的，若是日後她有了能力想要報複的時候，恐怕都不知道該報複誰。因為她記不住臉啊！
“挑撥離間，侮辱長嫂，按照家規該如何？”郁清逸冷着臉問道。
“法規祠堂，并打二十大板。”一邊兒的小厮接話道。
“來人，把他給我帶下去，按照家規處置。”郁清逸毫不留情面地說。
“郁清逸，你敢……”郁四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小厮堵上了嘴，直接把人拖了下去。
夜妃笑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從碧水那裏，夜妃笑知道郁家二房在郁家應該是極其有地位的，只是夜妃笑怎麽也沒想到，這郁家二公子居然可以強勢到這個地步。
“還好嗎？”郁清逸聲音溫柔，完全不像是剛剛對待郁四那樣。
夜妃笑擡起頭來看看郁清逸，又看了看，怎麽都覺得有些眼熟，卻又不太确定。
“怎麽了？”郁清逸走上前，看着夜妃笑。
“我是不是見過你？”夜妃笑問道。
“……”郁清逸。
“難道我沒見過你？那個……我有點兒臉盲，不太記人臉，估計是記錯了。”夜妃笑想着自己認錯了人，不由得臉一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