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棋
下棋
江汀怎麽也沒想到，公子居然會出現在這裏，而且正和夫人待在一起。江汀剛想開口，卻被公子的眼神一驚，慌忙閉上嘴。
“江汀，你回來了。”夜妃笑高興地說，“你去喚個丫鬟把他送回去吧。這裏太涼了，他的身體受不住。嗯……等等，這一來一回又要花不少時間，還是你送他回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夜妃笑記得碧水曾說過，不讓她和郁家的人走得太近。雖然兩人是偶然遇上的，但是還是不要有牽連比較好，免得讓人誤會。她若是沒猜錯，這人應該也是郁家的某個公子，真若是算起來，她還是他的嫂子。還是避嫌比較好。想到這裏，夜妃笑有些郁悶。她才十二歲，在現代還是個孩子，在古代就成家了不說，還要和比自己不知大上幾歲的小叔子避嫌。
江汀看了看夜妃笑，又看了看郁清逸，随即垂下頭。她腦子雖然不如碧水好使，卻到底跟了公子多年了，也明白公子的意思。
“夫人也別在這裏吹風了，不若夫人随奴婢一起？”江汀說道。
夜妃笑聞言一愣，不是說不讓她和郁家的公子走得太近嗎？莫非這麽做不算走得太近？夜妃笑雖然知道，府裏的丫鬟對她沒什麽敬意，卻也算是守着本分，不會做對她不利的事情。既然江汀這麽說了，她便跟着就是了。左右她也不想一個人在這裏等了。難得的碰上一個人可以聊天。雖然說她身邊也有不少丫鬟，可是丫鬟到底是下人，就算是對她這個主子再沒敬意，可是這府裏的丫鬟規矩太好了，堅決不肯逾越半步。
“好啊。”夜妃笑笑了笑。
這一笑，讓郁清逸一瞬間有些恍惚。他好久沒有看到這般輕快的笑容了。事實上，郁清逸早就猜出夜妃笑的身份了。他當初并不贊成這樁婚事，可是他的那些屬下，平日裏不敢違背他的命令，偏偏涉及到他的性命時，一個個便都大着膽子自作主張了。
他雖然住在這郁府，可是實際上他這裏則相當于在府裏單獨開辟出一個西府來。東府和西府雖然相通，也沒有用牆圍着，外人進來根本就不知道這府裏實際上居然一分為二，東府的人沒什麽事不敢過來打擾他的清淨。能來這裏的，自然是他的那個剛過門的妻子夜氏。再加上這個小姑娘年紀看起來不大，有些營養不良，頭發也沒有光澤，一看就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府裏就算是一個普通的粗使丫鬟，看起來都比她氣色好。
郁清逸醒了之後，知道自己多了一個沖喜新娘。雖然下屬也被他狠狠地罰了，可是如何安置這個夜氏，郁清逸确實沒有想好。再加上他身體還十分虛弱，更加沒工夫理會夜氏了。左右府裏不差多她這一口飯。
夜妃笑是個宅女，在現代的時候，夜妃笑可以一個人抱着電腦常年不出門。平日裏，若是沒人理會夜妃笑，夜妃笑則十分安靜。
這一路倒是異常沉默，如此讓郁清逸頗為意外，本以為是個喜歡說話的吵鬧的孩子，卻沒想到意外的安靜。
“進來喝杯茶嗎？”郁清逸開口道。
夜妃笑想要拒絕的。夜妃笑不知道怎麽和陌生人相處，若是別人不主動說話，夜妃笑很少會主動開口。然而，夜妃笑在拒絕之前，卻下意識地看了看江汀。
郁清逸不悅地皺眉，吓得江汀一個機靈。
“你是主子，做什麽要看丫鬟的臉色。”郁清逸的聲音帶着一絲訓斥。
夜妃笑卻沒有絲毫不悅。她本就性子溫和，若不觸及底線，便什麽都不計較，甚至可以一再退讓。
夜妃笑聽了郁清逸的話，在心中暗自苦笑：她也想不看人臉色活着，只是她沒這個資本。她也沒能強勢到用好自己的身份，讓所有的丫鬟都敬着她。左右這府裏的丫鬟也算是規矩，如此倒也沒什麽。雖然不知道這份規矩能守多久，不過夜妃笑素來是個心大的，既然弄不明白，便不去弄明白就是了。
“我只是做自己該做的。”夜妃笑想了想說道。她不能說自己在府裏沒地位，要看丫鬟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活着。畢竟，她名義上是郁家二公子的夫人。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二房的臉面。所以，她只說這是她該做的。她該做的是什麽？是作為一個新婦從丫鬟那裏盡快熟悉府裏的事情也好，還是一個小孩子在還不會做一個媳婦時謹慎一些也罷，随別人去猜，她畢竟什麽都沒說。她只是在做一個新婦該做的事情罷了。
郁清逸微微挑眉，沒想到一個鄉野出身的小姑娘會這般說話。他知道，小姑娘其實沒什麽底氣的，然而在外人面前，卻在盡自己的能力維護着二房的臉面。雖然郁清逸覺得，即使夜妃笑什麽都不做，其他人也不敢做什麽。
“進來喝杯茶吧。”郁清逸沒有再抓住這個話題不放。
她這麽進去真的沒事兒嗎？到底是因為她年紀小，還是因為亂世不注重規矩？小說中不是說古代的規矩森嚴嗎？見江汀都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夜妃笑便也沒猶豫，跟着進來了。
江汀行事雖然不像碧水那般謹慎，可是跟其他人比起來，也是個厲害的。夜妃笑雖然不怎麽熟悉她的兩個貼身丫鬟，卻也知道，她們絕對忠心于二公子的。
夜妃笑坐在一邊兒，默默地喝着茶。她不懂茶，卻也覺得這茶好喝。
“會下棋嗎？”似乎無聊，郁清逸開口問道。
夜妃笑搖了搖頭。她會下跳棋、軍旗、五子棋，可是卻不會下圍棋。
“我教你吧。”郁清逸是真的覺得無聊，這才有耐心把時間花在一個讓他不讨厭的孩子的身上。
夜妃笑點了點頭。技多不壓身。
夜妃笑學得很快，這一點兒倒是讓郁清逸頗為意外。初次下棋能下到這個地步，也比一般人強上幾分。郁清逸頓時有了興致。本以為會教出一個高手，日後也算是有人對弈了。結果，很快郁清逸就發現自己錯了。初學下棋比一般人快，比一般好一些，也僅此而已了。在這時候，夜妃笑的棋藝便沒有進步絲毫。漏洞百出的步驟，頓時讓郁清逸失去了興致。
耐着性子想要把這一局下完，卻發現夜妃笑的棋路突然一變。這一步下得十分微妙，因為不會有人這般下。這一步，阻了郁清逸的棋路。到底是巧合還是……郁清逸頓時來了興致。
“為什麽這麽下？”郁清逸開口問道。
“什麽為什麽？”夜妃笑一臉茫然，随即明白了郁清逸說的是什麽，“沒有為什麽啊，我就是突發奇想。”
“所以你就這麽下了，你不怕一招走錯全盤皆輸？”郁清逸皺着眉頭開口。
“輸就輸呗，左右不過是一盤棋，不贏房子不贏地的。”夜妃笑有些累，整個人都快趴在桌子上了，反正別人也不跟她計較，夜妃笑幹脆把徹底趴着下棋。微微擡起頭，夜妃笑看了郁清逸一眼，又道，“你別皺眉了，皺眉影響心情。左右不是什麽大事，你愁什麽啊？人生在世不過百年，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意外。也不要去想什麽來世，只追求今生的幸福就夠了。愁也是一天，快樂也是一天，能開心一刻，幹什麽要不開心啊！”
郁清逸露出一絲意外，沒想到夜妃笑會這麽說。一邊兒的江汀早就垂下頭了，從來都沒有人敢這麽和公子說話。不過，夫人的聲音柔和，語氣溫柔，又夾雜了一絲童音，倒是無法讓人反感。
“這是小事，倘若是大事呢？”郁清逸問道。
“不知道啊，要是大事我估計我也解決不了。反正能不讓自己愁就不讓自己愁，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能發愁，那也沒辦法。其實，遇到大事我也不一定會愁，因為我覺得我和別人發愁的點不在一個點上。”夜妃笑想起前一世，該她發愁的地方，似乎她從來都沒愁過。而不該她發愁的地方，她似乎愁了許久，“其實，我也只是勸你了。畢竟，當事人不是我，我勸你我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而已，再輕巧不過了。換句話說，我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郁清逸一愣，似乎沒意識到夜妃笑會這般……坦誠。
夜妃笑垂下頭，繼續下棋，果然又如她所料那般輸了。
“不下了，太費腦子了。動腦子的事情果然不适合我。”夜妃笑忍不住感慨。
“……”郁清逸似乎已經習慣了夜妃笑這副有什麽說什麽的樣子。
“天黑了，我要回去了。再晚不安全。”縱然前世她已經大學畢業了許多年了，仍舊不習慣晚上出門。說她膽小也罷，說她謹慎也好。夜妃笑覺得，女孩子本就在先天上處在弱勢，還是多一些自我保護意識比較好。晚上能不出門就盡量不出門，誰也無法保證會不會遇上歹人。夜妃笑不想用自己的命，去賭所謂的運氣，跟不想賭賭帶歹徒的良心。
夜妃笑剛說完，便想到了這裏是郁府，守衛森嚴。
“我忘了這裏是郁府了。”夜妃笑讪讪地笑了，“不過，我也該回去了。”
夜妃笑剛走兩步，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你要是無聊，也給自己尋一個愛好吧。”
夜妃笑覺得，這人一定很孤獨。畢竟他是個病人，看起來身體常年不太好。
“你的愛好是什麽？”郁清逸開口問道。
“我的愛好？我正在尋找。”夜妃笑能開口說自己的愛少是抱着手機刷網嗎？
大概是費了太多的腦子的原因，夜妃笑随意吃了口東西便睡了。迷迷糊糊中，夜妃笑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
“哦，對了，我還不知道他是誰呢？”和人家待了一個下午，還不知道人家是誰，夜妃笑覺得除了自己也沒誰會這般缺心眼兒了，“算了，好困啊，不管了。”
夜妃笑說着，便徹底睡死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