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垮起一張小狗臉
垮起一張小狗臉
公用化妝棚人滿了，大家都在排隊做妝造。
棚裏都是化妝品和發膠的氣味，而且沒有空調，連卷發棒也在為空氣中的滾燙貢獻熱度。
顧淺枝身上的暑熱還沒消退，一進去差點陷入窒息。
她拉住匆忙中的造型師：“我下一場的妝造比較複雜，您看什麽時候有時間做造型。”
造型師手裏提着兩大箱廉價頭飾，挨個發下去，悶熱的環境讓她也沒有好脾氣：“現在沒有位置了你看不到嗎，自己不早點來，還想插隊？”
顧淺枝來的倒不晚，只是被導演絆住了，此刻也說不出什麽。
剪輯師剛好路過，打眼一瞧：“小顧啊，導演跟我打過招呼了，讓我好好照顧你，走，咱們去女主角的休息間化妝。”
女主角……顧淺枝想起剛剛聽見的話，傅倩然那麽讨厭她，如果她現在跑到傅倩然那裏，恐怕會被吃了吧。
顧淺枝婉拒：“沒事，我可以在這裏等等。”
剪輯師卻說：“那邊有空調。”
顧淺枝擡腿就走。
劇組的移動空調只有兩臺，分別給了穿厚厚古裝的男主演和女主演。
傅倩然已經做好了妝造，這場戲她飾演剛入宮的天真少女，頭發高高梳了個單螺髻，僅佩戴了一枝素簪和兩朵小花。
裝扮粉嫩，看着和十六歲小姑娘一樣水靈。
移動空調的出風口就在旁邊，傅倩然咬着冰奶茶的吸管，窩在化妝椅上和助理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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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着手機，指出一條評論展示給助理看：“你看看這條，美女與野豬哈哈哈，現在的網友都是怎麽想的，這都能想出來。”
助理也附和她笑了笑。
“有的人呢，就是審美不同，大好年華非要浪費在戀愛腦上，讓人看了就難受。”傅倩然轉身去夠另一個化妝椅上窩着玩手機的人，“哎，你說是不是。”
她問的是本劇的男二號許璨星，選秀出道的男愛豆，沒演過戲但是流量夠了，顏值也沒得挑，來劇組随便拍拍當做進修學習。
天氣太熱，許璨星受不了夏天的溫度，剛好之前和傅倩然在選秀節目裏見過，就來找熟人來蹭點空調。
想要混得開就得會做人，他待在人家的地方當然要順着人家的意思，于是點點頭道：“倩然姐說的都對。”
傅倩然滿意地回頭，伸出左手反複欣賞，那是上次吃飯時齊嘉佑送給她的奢牌手鏈：“嘉佑一向喜歡有事業又獨立的女人，他肯定也認為顧淺枝是個蠢貨，只不過礙于她是自己公司的員工，才送花籃過來。”
助理習慣地應和：“送個花籃只能代表認識，送首飾才說明喜歡。”
這話說到了傅倩然心坎裏，她對着細白腕子上閃着銀光的手鏈笑開了花，仿佛已經看見自己的婚後生活。
許璨星這時候沒看出氣氛，問了一句：“顧淺枝的公司？是恒友娛樂吧。”
傅倩然就像介紹自己家家産一樣，謙虛道：“是，就是那個齊氏旗下最小的娛樂公司，新開的，沒簽幾個人，也不怎麽出名。”
可許璨星卻說：“我和她一個公司的，老板沒送花籃啊……”
不是公司統一送的，那就說明顧淺枝上次在騙人，她和齊嘉佑私底下确實有交情，對方專門送花過來。
許璨星說到一半的時候就瞥見了傅倩然的神情，她一瞬間面色突變，連粉底液都變得更暗沉了些，許璨星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還沒來得及找補，棚裏就又進來一個人。
顧淺枝邁着歡快的腳步走進了空調屋，她身後跟了一位實習化妝師，提着大包小包準備來做妝造。
雖然移動空調的出風口只對着傅倩然一個人，但周圍還是能感受到一陣清涼。
顧淺枝總算到了空調屋裏，滿頭大汗猛一吹涼風竟然還有點冷，披上古裝之後才舒服一點。自從大學軍訓完之後，她從沒在太陽地裏站過那麽長時間，導演很明顯在針對她。
所以顧淺枝盡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既然傅倩然也不喜歡她，她就偷偷蹭個空調算了。
實習化妝師替顧淺枝解釋：“導演讓我們來這裏做妝造，打擾了，倩然姐。”
傅倩然挪了挪椅子離她們遠一點，對導演的安排不置可否。
她從面前的化妝鏡裏看見顧淺枝那邊的動作，發出一聲冷笑，對助理道：“小劉，我妝花了，幫我借個粉餅過來。”
剛好顧淺枝正在化妝，助理随手在對面桌上拿了一塊粉餅，遞給傅倩然。
剛拿到手，傅倩然就故意發出驚訝的聲音：“怎麽是這種東西，這麽便宜的粉餅能往臉上用嗎？”
接着，她又自嘲似的笑了笑：“我都快忘了，有些人就喜歡用便宜貨。”
這句話太過大膽，讓許璨星一下子涼快了許多，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個場面裏。
顧淺枝冷冷地擡頭，從鏡子裏注視她：“你的話是什麽意思？”
兩人的椅子背靠背，卻在鏡子裏對上了眼神。
原本大夏天的，氣氛不知怎麽卻有些陰森。
許璨星尴尬地站起身：“你們女孩兒聊，我有點冷我先走了。”
他走出了棚子，不再貪戀空調。
這裏沒有了外人，傅倩然也就敢放開了說。
“導演有些事不好直說，我作為前輩可要教教你。”
她把奶茶放到桌上，沒準備轉身，雙手抱懷，背靠座椅。
“是事實也好，是冤枉的也罷，很遺憾，你現在在網絡上風評不太好，最好自己退出，可別影響了整個劇組。”傅倩然慢悠悠地說道，“這要是別人也就算了，你想想自己演的是什麽角色？白月光，寒霜一樣的清冷美人，導演看你的長相才通過了你的試戲，但現在可不一樣，你的形象定位出現了變化。”
“誰也沒有能力控制輿論走向，不是導演捧高踩低，都是你自己不争氣，給劇組和角色造成了影響，很簡單的一個問題，你見過戀愛腦的白月光嗎？”
她說的話雖然難聽，但也不無道理。
演員在大衆眼裏的形象定位會對角色有影響，現在誰看顧淺枝都是戀愛腦，在顧淺枝換回形象之前，讓她進組拍戲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更別說飾演一個孤高冷傲的白月光了。
可如果顧淺枝不拍戲，她要怎麽挽回形象？
這是一個閉環，顧淺枝必須抓住僅有的機會。
她淡淡說了聲：“哦。”
傅倩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哦？”
顧淺枝：“知道了。”
傅倩然愠怒：“你連累了整個劇組，你知不知道羞恥？”
導演讓顧淺枝來這裏，就是為了讓她聽傅倩然的奚落，小姑娘面皮薄，遲早會被氣走。
但顧淺枝看得很明白。
整件事情是劇組搞出來炒熱度的，卻要她來背鍋，還要她被趕走，還要她付違約金，導演想的倒美。
忽略傅倩然的聲音，這裏溫度剛好，顧淺枝把兜裏順的兩瓶水拿出來品了一口。
在傅倩然氣急敗壞的聲音中喝水，比奶茶都甜。
……
齊安今天回家比較早，他進門先喊了一聲：“淺淺！”
屋子裏的窗簾全都關着，只開了兩盞燈。
空蕩蕩的房間裏蹦蹦跳跳跑出來一只狗子迎接他，卻不見人影。
齊安推開狗子轉悠了一圈，打開窗戶通了通風，才想起來顧淺枝上午說過今天會晚點回家。
他把買好的食物往餐桌上一放，就掏出手機慰問一下顧淺枝。
【齊安】：大明星還在拍戲嗎？晚飯不好吃的話先墊兩口，回家我給你加餐。
【淺枝】：還沒開始呢，我大概淩晨才能回家，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齊安】：呵，區區淩晨，我又不是活不過淩晨。
【淺枝】：（無語表情包）
【淺枝】：想吃尖椒釀肉。
齊安隔着屏幕就能想到顧淺枝的樣子，一定是細眉微蹙，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手機，臉上的笑意既輕松又無奈，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他最喜歡顧淺枝被他逗樂的樣子，她的笑容比電視上任何一個明星都好看，對齊安來說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光是想想就能去除一身的疲憊。
以至于他天天湊在顧淺枝身邊，想要博得一個笑臉。
圖圖叼着球過來邀請他一起玩，齊安從它嘴裏接過球，随意丢過去。
毛絨絨的大狗就跳着去找球，然後又叼着球颠兒颠兒地跑過來，四只腳各跑各的，眼睛亮極了，尾巴甩成了螺旋槳。
他拿起球，摸了摸狗頭：“一個球就高興成這樣，瞧你那點出息。”
薩摩耶還以為是誇它，尾巴搖得更歡了，舒服得眯着眼睛享受撫摸。
齊安的手機亮起來，他忙着和圖圖玩耍就放在一旁沒看，後來又接連響了幾下，他才拿起手機。
【王總助】：很抱歉二公子。
【王總助】：我們找到了那張照片原本的買家，按照您說的讓他随意開價，但還是失敗了。
【王總助】：照片随時有可能爆出來，如果這件事對您很重要的話，我建議您盡早做好準備，我這邊的律師已經待命了，二公子，現在就讓律師了解情況嗎？
玩具球掉落在地上，被圖圖重新叼起來。
這次，圖圖用腦袋去拱齊安的手，可無論它怎樣向主人示意都得不到回應。
薩摩耶看了看主人的臉色，小狗臉也耷拉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