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未盡ABO

第35章 動搖

動搖

一頓飯吃下來，岳陽有種要飛升的錯覺。

最後錦理說還有些資料要拿給夏俞，兩人要回學校一趟，令岳陽驚訝的時顧源并沒有要跟上去的打算，只是說了句早點回家，就帶着岳陽走了。

錦理看着遠去的背影，坐到了夏俞對面，敲了敲桌子示意夏俞看過來。

夏俞知道回學校的借口只不過是個幌子，這場飯真正的主題還沒有開始。

“看不出顧源對你還蠻上心的”錦理笑着打趣了一句。

夏俞沒有說話，只是盯着對面的藤蔓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可以說說你是什麽情況嗎？”錦理收起了幾分笑意，并沒有委婉的先開一個話題緩和緩和氣氛。

換做其他人錦理一定會這樣子做，給別人營造一種安全的氣氛，但是對面是夏俞倒不必那麽麻煩，畢竟知根知底。

“雖說阿姨和叔叔離婚了或許對你的影響是挺大的，但是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吧。”錦理喝了口水淡淡的說，他一回來就從他母親那裏知道了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這可不像你。”錦理冷靜的說，的确，夏俞哪怕再不能接受也不至于這樣折磨自己。

夏俞微抿着嘴唇，發生了太多太多，他甚至不知道怎麽開口，那個熱鬧的季節發生了太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像一場風暴，吹得夏俞體無完膚。

“說實話，”錦理有些自嘲的意思，“我競賽的時候遇見懷闌了，他看起來完全不知道這回事，現在也還在競賽營無縫銜接生物競賽。”

“我也是回來之後才知道你轉學的消息”錦理敲了敲木質桌子有些審量的意味，“你覺得你能瞞多久？”

錦理眼神黯淡了幾分，想起了葉懷闌說，有些好笑的說，“沒想到你也會放棄你初戀。”

錦理看了看抿着嘴唇的夏俞打趣的說，“是誰說的要做世界上最漂亮的Omega嫁給葉學長？”

“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夏俞藏了那麽久的情緒還是有些崩潰的趨勢，眼角有些微紅，硬生生壓下了翻湧的情緒。

“我真的沒想到，真的。”我真的沒想到自己也會澆滅自己的一腔熱情，變得不像自己。

錦理也被這個消息震驚了一下，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遲疑片刻後有些懷疑的推測道，“那該不會以前的感情全是來自于血緣之間的依賴吧。”

夏俞雖說那個時候燦爛的不像話，但是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對一個人一見鐘情格外依賴，葉懷闌的确算是突然間闖入夏俞生活的人，一進來夏俞的目光就不曾離開了。

有些時候錦理還會笑着打趣他們說，夏俞倒像是太過于依賴葉懷闌，像個小孩子，他一直以為是由于喜歡而生出的信任，結果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關系，細細想來也真的覺得那個時候葉懷闌也的确是将夏俞當成弟弟看的。

“我怎麽知道”夏俞的情緒慢慢冷靜下來後有些自嘲的說，“或許吧”

夏俞的回答帶着點灑脫的意味，但是語氣裏卻是藏不住的難過，靈魂深處泛起的不安與內疚早就在那個夏天讓夏俞徹夜難眠。

錦理想起了幾分從前，感慨了幾分，“這是沒想到還有這種神轉折，我一直以為----”錦理剎住了話頭沒有繼續下去，看了看對面有些微微出神的夏俞，想到我一直以為你們會在一起，會快樂，會幸福。

倒沒想到結局居然是不了了之，一個人遠在萬裏一無所知，另一個人逃離了故居不再回首。

“葉懷闌什麽也不知道？”錦理的目光越過夏俞，看了看了他身後的藤蔓，伸長的枝丫上面似乎有些許小小的白色花朵，藏在葉子下面似乎什麽也看不見。

“應該吧”夏俞的語調帶了一絲深藏的難過，偏頭看了看被簾子擋住的窗外，沒有所謂的車水馬龍，也沒有人潮熱鬧。

“怪不得，”錦理喝了口水繼續說，“要是知道了也不可能在訓練營那麽平靜”

他和葉懷闌競賽中途還敘過幾輪，他還一直以為會有人等他回去，他還是一樣就像很多年前記憶中一樣，倒是眼前的夏俞眉目依舊，看不見的地帶卻面目全非。

“他要是知道了，怎麽辦呢？”錦理看着夏俞上挑的眉眼詢問道，“你不主動告訴他，選擇了逃離，東窗事發之後，怎麽辦呢？”

夏俞遲疑了片刻，咀嚼了錦理的問題，內心深處泛起更多的不安和難過，他怎麽知道？當知道這個消息時他花了幾個月來咀嚼，來難過，連自己都差點迷失怎麽還顧得上其他人？

明明最該難過的不應該是他，應該是他吧，夏俞從出生就擁有了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哪怕虛假也還是在他眼裏和別人眼裏如此真實，而學長，某種程度上來說，什麽也沒擁有過，就連葉阿姨也總是在出差，夏俞回憶起時，發現也沒看見過她幾面。

學長一直那麽優秀，曾是夏俞的榜樣和放不下的信仰。

而此後，葉阿姨葉也會離開，他也将孑然一身，如同他記憶裏一樣。

那麽安靜的坐在電影院角落，周圍沒有一個人，就那麽一個人。

“你知道他是個負責，對待一切都認真的人”錦理有些疲憊的嘆了口氣說，“明明可以一起面對，結果你選擇了逃避，這只會讓他的善良背負上更多的罪孽。”

“我知道”沉默片刻之後，夏俞緩慢的說，“我也還沒有想好怎麽面對他。”

說起來，應該是他母親是後來者吧，才會讓記憶中的那個和葉懷闌有着相同眉眼的阿姨和他父親分開吧。

誰也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這麽久以來，夏俞一直拉鋸着自己，在那段走不出來的時間旋渦愈發嚴重，成了一道坎，別人過不來，他也過不去。

四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只夠他拼湊好自己千瘡百孔的心靈，帶着疲憊不堪的自己走下去。

“回不去了，對嗎？”錦理認真的看向默而不語的夏俞，像是透過時光在看那個曾經的夏俞，但到底已經物是人非了。

好久之後，直到隔着若隐若現的簾子看着又一群顧客到來，又一群離去，遠處亮起了路燈，一直延伸到路的盡頭，小女孩牽着奶奶的手走過了馬路，街角的紅綠燈變換了幾輪色彩。

錦理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等着，等着夏俞開口，等着晚風過境。

“回不去了”夏俞平靜的好像述說一個事實，卻還是眼底泛起一絲收不住的水汽，回不去的，有的東西徹底崩塌了就真的不在了，真的，我沒有撒謊。

我連自己都被回憶藏起來了，眼前一片迷霧，看不見燈塔。

夏俞有些疲憊的捂住了臉，錦理揉了揉夏俞的頭發，帶着些溫柔與理解慢慢的說，“未來很長，也該走下去了。”

“我知道這會很痛苦”

“但是下一個季節也還會很明媚，你還會有很多故事”

“葉懷闌知道後，一定也會走出來的，所有的一切都會迎來新生，這只是時間問題罷了，你不用太苛責自己。”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真的。”

就像天黑後總會亮起路燈，風總會吹過湖面，去年燕子總會歸來，山寺桃花總會盛開，你眉眼總會再盛滿藍星。

就像這個再難熬的八月都會迎來流火，總會有風過林梢，雨落江南，梧桐飄雨，燈火闌珊。

這些我不用細說，我知道，你一定會遇見的。

夏俞依稀記得考完試這天早晨天氣也很不錯，萬裏無雲，像極了夏俞初見南中時的那片天空，反常的溫度和季節倒成了記憶。

只有當看見某個熟悉的畫面時會下意識覺得自己遇見過，但是，夏俞知道不是錯覺，他是真的曾在某一天與這一切不期而遇過。

南中停車場旁邊的薔薇的花已經凋零完了，深綠色的帶着些銳利的輪廓的葉子仍舊耷拉在綠色的欄杆上。

薔薇花縫隙中仍舊可以看見駛過的校車黃色的條紋，梧桐的樹影綽綽。

但是再也不會有兩個穿着一樣校服的人，隔了一段距離，各自踩着彼此腳下有些幹枯的樹葉，你不言，我不語。

沒有人會在那裏停留了。

夏俞那個時候一時間挺感慨的，亦如那一天一樣。

他似乎仍舊是一個人但又似乎也不是了。

走過時，同班中不太熟悉的也會跟他笑着打個招呼，膽大的還會抱怨兩句考試的可怕。

夏俞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冷着臉了，雖說仍舊只有淡淡的點了點頭，但是眼中還是有些許動容的情緒劃過冰冷的湖面。

其實昨天晚上，從顧源家他回去後，他也想了很多，莫名其妙腦海中浮現起顧源的笑容。他似乎有些明白錦理那天離開後的最後的那個笑意了，錦理也在給他時間讓他去想，确定自己的選擇。

錦理送的禮物也只是平平常常的學習資料，但是夏俞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麽，就像從前的默契一樣。

夏俞知道自己不是動搖了，只是有些動容。

從顧源到身邊很多人，他身邊還有很多很多溫柔的人，會有新的歡笑和故事，他不應該守着一個季節，守着一片天空。

春天很明媚，夏天很燦爛，秋天很深情，冬天很純粹。

他的世界的天空也會飄過不同形狀的雲，染上其他人世界的晚霞。

雖然真實的世界很大，但是他們共享一片星空，守望一輪月亮。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心裏仍舊有一個結，他或許真的得找一個合适的時機和俞女士談談那個夏天了。

雖說那個季節的故事會讓所有人心傷，但是有的牽挂真的不能繼續了，對兩個人都是，有的故事的确要延續下去了。

窗外的風依舊很輕，花開的依舊明媚，太陽仍舊坦坦蕩蕩，有的眉眼仍舊如故。

何必呢，何必不放過自己呢？

就像錦理說的那樣，“未來還長，也該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