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色
夜色
晚間生活是很悠閑的,吃了燒烤之後就進入了閑聊模式。
顧女士的追憶之路已經悉數結束了,但是話題一轉就引到了夏俞和顧源身上。.
夜色美是美,深色的天空中鑲嵌着幾顆星星,時隐時現,被夜幕低垂的雲耷拉在月亮下方,蒙起來一半身形,但是他和夏俞也真的無辜,這他媽還不如把他們撇在這裏啊。
顧女士活像推銷的,把顧源以前的亂七八糟的事拿出了取樂,有些事顧源都不記得了懷疑真假,但是回被顧女士嗆回去,久而久之,顧源也像聽戲的了,還不時迎合一句。
顧女士講完顧源幾歲時和貓争寵的黑歷史之後,顧源遞過去一杯水,趁顧女士喝水時感慨了一句,“黑白都憑一張嘴,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媽,你不去寫小說都難為你了,生活該有多無聊才記得這些。”
末了,顧源還補充說,“我怎麽記得這件事的主角是您呢?雖說年紀大了容易串戲,但是你這就有點嚴重了吧。”
顧女士翻了個白眼,說道,“滾,你媽永遠18。”
旁邊的夏俞和俞女士聽着兩個人好像說相聲一樣都不免有些好笑。
俞女士只是會含笑着點頭,不做任何評價,眼裏倒生出些許感慨。
時光會改變很多,但是你依舊能夠從某個人的習慣中依稀看出些當年的影子,很淡很淡,但是卻跟讓我們肯定了有的人有的事只能存在與過去,留不住,帶不回來。
就好像笑着說着話題的榮琳,含笑不語的俞晴,仍舊十分默契,兩人變化多大,哪怕過去再久遠,中間的歲月穿插了再多人事物,以及回憶起來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仍舊改變不了有些東西。
夏俞有些感慨,當多年之後,他會不會如同其中一個人,帶着某些人事物的回憶和那個主角聊起來,最後平淡的感慨一句,其實這一切也蠻好的。
那個人是否眼含笑意回一句,的确,或許冥冥之中都有安排與成全。
或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們學會等待,學會适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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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俞俞學的文是嗎?”顧女士慈祥的看着夏俞說,“我當年也學的文,政史地都快背吐了。”
夏俞回過了神,喝了口水點點頭,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杯沿,好像在認真的聽着長輩的問題,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好孩子。
顧女士更歡喜了,笑着說,“學文的都很有浪漫細胞,俞俞一看就知道是個有文藝氣息的孩子。”
顧女士還幽怨的看了一眼顧源,“不像顧源,他上次還問我浪漫多少錢一斤,打完五折能不能買根冰棍。這孩子就只有臉我看得過去了。”
夏俞擡眼掃了一眼顧源,覺得這句話應該沒有冤枉他,挺貼合人設的。
“所以,”顧女士語重心長的教育夏俞說,“以後找戀人一定不能只看臉,內在很重要的。”
顧女士還瞄了一眼顧源說,“你面前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顧源長這麽大第一次見這種品種的母親,看起來夏俞比他更像顧女士親生兒子。
顧源冷笑了一聲從心底懷疑起來他是不是顧女士親生兒子,如果不是以前顧女士為了打消顧源的懷疑去做了親子鑒定,他真的覺得自己不是親生的。
他以前還吐槽過,結果顧女士毫不避諱的打趣說說,“哎,源源,你的确是個意外。”
顧先生安慰顧源說,“每個人的出生都是千萬分之一的概率,你應該高興自己的存在本就是一個奇跡。”
顧源也習慣了母親的作風,裝作慶幸的說,“還好這世間大多數人都比較膚淺,而我足夠吸引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注意力,要不然我就真的得擔心一下了。”
顧女士也沒有料到顧源會這麽回答有些痛心疾首的說,“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太自信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跟你學的。”顧源喝了一口果汁笑着回複,不遠處的夏俞眼中也是星星點點的笑意。
俞女士掩着唇笑了起來,打趣道,“的确,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源源看起來都有了。”
顧源愉悅的說,“俞阿姨真是我的知己。”
顧女士笑着看向旁邊安靜的夏俞說,“還好俞俞是bete,以後慢慢挑,Omega,alpha,bete都可以随便選。”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俞女士眼裏閃過一絲擔心,但是看着夏俞笑着禮貌的回複,未來的事情未來在考慮,現在還是想過好當下。
顧女士又感慨了一句,“要不是因為你是我閨蜜的孩子,我都想把你拐回家做媳婦,但是我怎麽能做對不起我和你媽那麽久的情誼呢~”
說完還恨鐵不成鋼的看了顧源一眼。
顧源猛不然聽見這一席話,沖擊力太大把自己嗆到了,扯過一張紙給自己擦了擦嘴。
夏俞知道是在開玩笑,也沒有當真很是平靜的淺笑了一下。
俞女士松了一口氣,夏俞看起來和往常一樣,馬上愉悅的接到,“對啊,還好是bete,我以前一直擔心他如果是個Omega怎麽辦。”
顧源有些吃驚的看了一眼俞女士,有些不理解,現在政府對待Omega這個群體的優待比bete,alpha加起來還多。
Omega又是稀有人群,外界對他們的保護也特別多,有些人特別希望自己變成Omega,甚至會違法植入人造腺體。
但是聽俞阿姨的話,似乎很不希望夏俞是個Omega。但是細細想了一下也還是能夠理解,畢竟Omega的确是很脆弱的人群,優待再多也改變不了生理上的劣勢。
早些年沒有抑制劑和氣味阻隔劑的時候,還有Omega被強制發/情标記
的事故。
盡管法律很嚴苛,還是有一部分內心陰暗的人會惡意犯法毀了Omega。
不知道為什麽,顧源趁着朦胧的月色看見夏俞在笑,想起了那張背後天光雲影,旁邊盛開着潔白蒲英絨的照片,覺得夏俞是個bete也沒什麽不好的。
顧源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夏俞的情形,昏暗的巷子裏面只有些微微照進的細碎剪影,外面榆樹成行,人潮湧動,一番熱鬧,他就在無人問津的角落看見了這世間最燦爛的眸子。
此刻暗雲湧動,月色蕭瑟,遠處看得見波光粼粼的淨水湖,聳立在湖中的燈塔發出柔和的光芒,那雙眸子仍舊燦爛,被些許月色侵染,倒染上了幾分柔和,顧盼生輝。
“俞俞如果在新學校不适應就去找顧源。”顧女士眉眼彎彎的說,“他好歹算你半個哥哥,不用覺得麻煩。”
夏俞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慢了半拍,但還是禮貌性的擡眸說道,“好的。”
後來又說了什麽夏俞沒有認真聽了,盡管夜晚的溫度有些低迷,混着果香的風會不時撲面而來,夾雜着些許草木的清香。
夏俞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溫度消減再起伏,想在腦子裏面不斷跳舞,夏俞覺得有些昏,但是夏俞很喜歡現在的氣氛,就好像是遠行多年的人歸來一樣,沒有那麽多陌生感,而是發自內心的向往。
呆在戶外,吹了半夜冷風的結果就是夏俞一回去就發燒了,低燒,一陣陣湧起的不适感在這個特殊時期更加敏感。
夏俞他昏昏沉沉卻又潛意識十分清醒,像是被劃成兩半,一半消沉一半被迫感受着明顯的不适感。
俞女士這才明白夏俞用那種藥的副作用,就好像雖然夏俞被抑制在bete這個階段,但是使用了那樣東西之後就會在幾天中出于比Omega還脆弱,敏感。
俞女士剛剛送走了私人醫生,回來時候就看見夏俞坐在沙發上,擺弄着什麽亂七八糟的圖,走近了發現是不久前她送給夏俞打發時間的東西。
夏俞皮膚很白,在最弱的燈光的侵染下顯得有點冷清,些許暗紋的光影打在夏俞的身上,平添了幾分憂郁,夏俞的額頭上還貼了退燒貼,醫生說,沒什麽大礙,就是會比較難熬罷了。
俞女士愣了愣,想起了曾經的夏俞,那個總是帶着笑意,明媚了半邊風景的夏俞。
明明也沒有隔多久,3個月吧,但是如今回頭看去卻恍如隔世。
她幻想過夏俞會成為怎樣的孩子,無非是熱鬧,身邊總是圍滿了人,嘻嘻鬧鬧的穿過操場,和與他同年齡一樣鮮活的生命一般,毫無畏懼的奔向未來。
如今好像卻差的有點遠了,偏離了軌道的航程已經漸行漸遠了。
俞女士感慨了片刻,還是走上前去,遞給夏俞一杯水,夏俞接了過來,喝了一口,低聲道了個謝,就放到了茶幾上,發出些輕微的聲響。
沉默了片刻,俞女士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的确虧欠這個孩子太多了。
以前她要忙事業,她前夫也要,有段時間甚至俞女士3個月才能見夏俞一次。
夏俞的童年她陪他走過過一段距離,夏俞初中時她就全心全意投入事業了,她前夫也忙自己的事業,對她一直很好,從來都是支持,不管她做什麽,夏晴知道,只是感激罷了,感激她在最落魄的時光中的陪伴。
她最重要的人似乎都是她運氣比較好得到的寶物,總歸不是她的,直到後面有了夏俞,她才覺得人生中空缺的部分被補齊了一塊。
她再拼拼湊湊自顧自的給自己編了個謊言,甘願沉淪,卻總是下意識逃避,她會不安更會害怕,直到不久前發生的事情才徹徹底底粉碎了她花了十多年編織的美夢。
夢醒了,更多的不是痛,卻是茫然,是不知所措,漫長的時光像麻醉劑,醒了之後,更多的是解脫,一場讓人沉淪的美夢到底結束了。
後知後覺,他們都錯過了夏俞的一段成長,她不能夠想象,偌大的屋子裏面,保姆走後就只剩下夏俞一人,他會寂寞嗎,會難過嗎?
俞女士才發現以前夏俞會是熱鬧性子或許更多的是怕寂寞吧,怕空蕩蕩的房間所有人走後就只亮着幾盞燈,而夏俞在落幕的寂寥中守着窗外的車水馬龍,等待着黎明到來的有一場日出。
晨曦未破曉之時陪伴他的只有月亮。
俞女士兜兜轉轉最後只是紅着眼眶囑咐他早點休息,就離開了房間。
她最終還是沒能說出那句對不起,在夏俞的沉默下維持着最後的理智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