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個火葬場（3）
第三個火葬場（3）
黎秧默默聽完，沒有驚動他們，出了寝宮後，又利用仙娥的身份，成功騙過守衛，從宮殿離開。
相較于原文女主，她幾乎是揠苗助長的，不管是實力還是身份，都比不了，所以她要早一點離開，否則很可能被發現的時候，連跑都沒有機會跑。
果然，黎秧的猜測是對的。
負責給黎秧放血的仙娥很快發現她逃跑了，上報給方禦之和天後，就派人過來找了。
幾乎是黎秧剛剛跑出宮殿，方禦之便追上了她。
察覺到身後熟悉的壓力，黎秧後背汗毛都豎起來了，她不敢回頭，只能努力地往前跑，祈求自己不要在到達深淵之前死掉。
咻——
一道破空聲傳來。
黎秧左肩被劍光穿透，血液流出來瞬間染紅了整個肩膀。
好痛。
然而，她連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只要在活着的時候到達深淵……
咻——
又是一道破空聲。
這次命中的是黎秧右肩，雙肩血洞滋滋往外冒血，雙臂行動有些受影響，逃命速度慢下來。
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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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腿。
黎秧踉跄了一下，半跪在地上，又強撐着站起來，一瘸一拐往前飛奔。
而她身後的人，像是貓捉老鼠一般戲弄着，明明可以直接抓住她，明明可以一擊斃命，但是他偏偏不。
看着她明明已經像是困獸，所有掙紮都徒勞無功，卻還要做可笑反抗，方禦之就覺得很不爽。
他想要敲斷她的傲骨，讓她再也生不起逃走的心思，乖乖獻出妖丹，然後光榮死去。
一道一道劍光落在黎秧身上，因為實力懸殊太大，她根本躲不了，只能硬生生扛着，很快，她全身布滿了傷痕，疼痛開始麻木。
體內靈力即将枯竭，她已經沒有能力維持人形了。
【系統，到深淵那邊還有多久？】
【以現在速度話，估計還要十幾分鐘，】系統說完，頓了一下，又繼續，【宿主，你馬上要堅持不住了，要不然我們放棄讀檔重來吧。】
黎秧沒有說話，變成兔子形态後，雖然速度更慢了，但是體力和靈力的消耗也減少了，而且兔子形态小，更容易隐蔽。
一只渾身是血的兔子奮力往前奔跑，連看都沒有看後面一眼，仿佛後面的都不重要。越是這樣，方禦之越覺得火冒三丈，下手也更狠了一些。
“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
黎秧沒有理他，繼續跑，甚至希望他多說一點話，拖延時間。
對方果然說了。
“我早就說過，聽話一點，要不然我會很生氣的。”
“乖乖化形，乖乖獻出妖丹有什麽不好的呢？雖然不能修煉了，但最起碼保住性命，不會像現在這樣生不如死。”
“小兔子，別跑了，再跑下去，我真的要生氣了。”
黎秧權當聽他放屁，眼睛裏只有越來越近的深淵。
快了，快了。
只需要……
噗嗤。
這次的劍光直接刺穿了黎秧的胸腔，在距離心髒只有幾毫米的地方穿出血洞來。
黎秧逃跑的動作瞬間頓住，然後撲倒在前面。
方禦之好整以暇地走過來，用腳踢了踢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兔子，彎腰提住兔子耳朵，将她提起來。
“你看看，跑了一路，有什麽用呢？”
黎秧閉着眼睛沒有說話。
噗嗤。
一雙手刺進她的丹田，将系統凝結出來的那顆純白色內丹生生挖出來，內丹的白和鮮血的紅形成鮮明對比。
方禦之将內丹放在手掌心細細端詳了一番，又把手湊到黎秧面前：“你看，你的妖丹，漂亮嗎？”
挖丹的劇烈疼痛讓黎秧胸腹部肌肉都有些痙攣了，根本沒有力氣睜開眼看，她在腦海中跟系統搭話，讓系統确定角度。
經過她的努力，現在兩人距離深淵已經不遠了，只要稍微借一點外力……
于是，在方禦之以為她已經完全昏迷，開始放松的時候，小兔子一口狠狠咬在方禦之虎口位置。
疼痛感讓對方下意識将手裏的東西甩出去，染血的白兔子化作一道抛物線，往深淵跌去，瞬間沒了身影。
見狀，方禦之只是淡淡瞟了一眼，沒有太在意，拿着妖丹回去了。
如願掉入深淵的黎秧感覺意識處于清醒和模糊的邊緣，胸腔中一陣一陣幹澀悶痛，喉嚨也傳來腥甜感，要不是在快速墜落，她絕對會吐一大口血。
完整的時候，掉下去都會有很大概率死掉，現在她變成這副樣子，還能安全活着進入禁地嗎？
不會一落地就讀檔重來了吧？
如果讀檔，她是不是還要承受一次剖丹的痛苦？
方禦之，我艹你大爺。
黎秧忍不住罵了一句，然後意識陷入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黎秧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枯草和樹葉堆起來的草垛上，周圍是一塊空地，不遠處有一條河，能夠聽到潺潺的水流聲，時不時還有魚兒躍出水面。
這是……哪兒？
黎秧強忍着疼痛站起來。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甚至聽不到除了河流和魚的聲音，整個地方空寂的有點可怕。
她往空地邊緣走了走，大約走了一百米左右，就觸摸到透明結界，将靈力傳輸到手掌上，黎秧想要嘗試看看能不能破除結界。
然而，不管她輸入多少靈力，就宛如泥牛入海，半點漣漪都看不到，結界依然穩如老狗。
黎秧放棄繼續嘗試，又回到原來草垛上，在自己周圍布置了一個防護結界，然後盤腿、閉眼，準備修煉療傷。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掉進這個地方，估計也正是因為這個結界，才讓她不至于被摔死。不過，為什那麽剛剛好，她還能摔在一個草垛上？這巧合的要不是确定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她都要以為是有人把她救上來的了。
原書中對女主掉下懸崖之後的描寫不多，只知道裏面很兇險、很可怕，原女主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出來的，甚至出來的時候，渾身冒着黑氣，俨然已經入魔的樣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原女主好不容易出來後，又被一些所謂的正道人士以除魔衛道為借口，強行追殺了上千年，甚至後面男主火葬場後，也因為所謂的道義，在抓住女主後，為了安撫其他人，強行斷了女主全身經脈，廢除她一身修為，然後以被逼無奈的神态出現在女主面前，告訴女主他是為了保護她才會這麽做的。
最後，抱着已經只剩下一口氣的女主，以深情的姿态回到妖界，從此在六界留下一個情種好名聲，不知道多少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為他傾倒，覺得他是世上難得的好男人。
當時黎秧看到這段的時候，只覺得想要嘔吐。
如果說男主一開始就是那種正義感非常強的正道人士也就罷了，偏偏男主本身當上這個妖王，也是踩着無數人鮮血上來的，平時的為人處世更是随心所欲，乖張得很。
不說遠的，就拿天後來說，為了天後，哪一次不是将人命視之為草芥？哪一次不是往死裏在虐女主？
結果到女主這裏就開始仁義道德了？
可笑，本質就是更看重自己罷了，根本不敢為了女主與其他正道人士對抗，所以才扯了這麽個借口。
好在現在她跟男主已經沒有什麽情分可言，就算她入魔從這裏出去，男主也不會假惺惺說着為她好，卻做出親自捅刀的事情。
他們大概率出去會當着面光明正大地捅 。
這麽一想，黎秧竟然感覺心裏舒服多了，腦海中雜念去除，快速進入入定狀态，她的身體周圍隐隐有一層薄薄金光，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
與此同時，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慢慢有一層黑霧凝聚，黑霧沒有形狀，像一個好奇的孩子，小心翼翼去觸碰黎秧周圍結界。
本來是防護和警示的結界卻仿佛沒有感覺到黑霧一般，任由黑霧從結界中穿過。
似乎意識到結界對自己不排斥，黑霧跳動的更加活躍了，很快一小片黑霧全都進入防護結界內。
ta進來後，沒有太大動作，小心翼翼繞着黎秧身體周圍轉動，很快與黎秧身上薄薄的金光融為一體。
金色變為黑金色，看起來莫名有一種和諧感。
正沉浸在修煉狀态中的黎秧感覺有東西靠近，但是不管是結界、系統還是自己本身，都沒有發出危險預警，甚至黎秧也沒有任何不适，便沒有多想，一心放在修煉上。
不知過了多久，黎秧終于從入定狀态出來，周圍依然什麽都沒有，跟她開始修煉的時候一模一樣。
黎秧起身，走到小河邊，用法術抓了幾條魚上來。或許因為這邊沒什麽人來，河裏的魚傻傻的，半點防備心理都沒有，黎秧甚至覺得有好幾條是自己迫不及待跳上來的。
處理好魚，黎秧生火開始烤。
沒有調味料，烤魚吃進嘴裏就是純粹魚肉的鮮香，很嫩，入口即化。
黎秧本來不是個注重口腹欲的人，怎奈這個魚有點好吃，她一連吃了兩條，才滿足地打了個嗝，揉着肚子躺在草地上。
就在這時，她又感覺到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偷偷看她，這一次沒有修煉，感覺非常清晰，黎秧不覺得是自己的感覺錯了。于是閉上眼睛，調整呼吸，裝出一副已經睡着的模樣。
果然，過了沒多久，黎秧察覺到自己腳踝部位好像纏上了什麽東西，那種觸感非常輕，像是一層薄薄地紗繞在腳踝上。
“紗”正在緩緩往上，繞過腰腹，繞過脖頸，最後在她下巴位置點了點，又慢慢往上，輕輕地觸碰她的嘴唇、臉頰、眼睛……
這種觸感非常輕盈，以其說是觸碰，倒不如像清風在吹拂，如果不是黎秧全神貫注，甚至可能會忽略。
确定的差不多了，黎秧故意弄出一點聲音，提醒ta自己即将要“醒”了，下一秒，所有感覺全部消失，黎秧睜開眼睛的時候，果然又跟剛剛一模一樣，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有趣。
能夠生活在深淵中，有自主意識但是沒有固定身形的東西。
黎秧一時間想不出到底是什麽，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對方對她似乎沒有什麽惡意，甚至很有可能當初就是對方救了她。
原本以為要自己一個人默默修煉提升，然後打開結界，歷經千辛萬苦離開這裏的黎秧突然感覺後面要經歷的事情也不是那麽枯燥了。
接下來時間，黎秧在修煉之餘，最大的樂趣就是逗那個存在，她不知道對方能不能吃東西，在每次烤完魚之後，故意剩下一條，等到她裝作不經意過去看的時候，烤魚已經沒有了。
她會裝作自己跟自己說話，說吃烤魚吃膩了，要是有點新鮮瓜果就好了。
然後第二天，就會莫名出現一陣妖風，吹來一些奇形怪狀的果子，這些果子有些能吃，有些不能吃。黎秧大概判斷出，ta平時可能不吃東西，只是因為好奇才會嘗試烤魚。
就這樣時間過去了幾十年，黎秧體內的妖丹越來越凝實，體內的靈氣也越來越多，按照正常修煉進度，她應該已經開始晉升了，但是在這裏，黎秧遲遲感覺不到晉升的雷雲。
看來，到了要出去的時候了。
她開始在每日修煉之後，嘗試去打開結界，又經過幾年的努力，黎秧終于感覺到自己可以将結界打開，從這裏出去。
走之前，舍不得一直陪了她幾十年的小夥伴，想了想，決定用一個小伎倆将小夥伴騙出來。
這天，黎秧照常修煉完，然後開開心心去抓魚，她故意沒有用法術，脫掉鞋子，将褲腿挽起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進入河水中。
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黎秧自然能夠感受到這個河水的不尋常之處，這條小河看起來清澈見底，但是走進去的時候，溫度非常低，而且深度直接到了黎秧腰部。
而她平時吃的那些魚，看起來傻傻的，但是能夠在深淵禁地生活的生物，實力都擺在那裏，總結下來，平時如果不是小夥伴壓制着，她根本不可能在深淵禁地安安穩穩修煉這麽久。
這一次，為了把小夥伴騙出來，她豁出去了。
黎秧進入河水中，一副沒有料到水會這麽深、這麽冷的樣子，忍不住嘶了一聲。
嘶聲出來，她就感覺周圍空氣波動了一下，似乎有什麽東西想要過來看看，在最後關頭有克制住了。
黎秧裝作不知，适應了一會兒後，開始認真抓魚。
河裏的魚被欺壓這麽久，終于有個報仇的機會，他們的靈智本來就不怎麽高，腦袋裏想不了那麽多，一只只跳起來發動攻擊。
水箭從魚嘴裏噴出來，有粗有細，但是非常密，速度也非常快，上面蘊含的靈力不少，要是被水箭射中，受傷是必然的。
黎秧想要将小夥伴引出來，并不想真的讓自己受傷，于是那群魚還沒有發動攻擊多久，就聽到她矯揉造作地喊一聲，像是被擊中了一般，作勢就要往水裏倒。
當然，黎秧不可能真的摔倒，這河水的溫度，她要是摔進去，不出一分鐘，就能被凍成狗，到時候在遇到魚群攻擊，根本躲不了。
如果對方這都不出來，黎秧也沒有辦法了，那就表示自己跟小夥伴沒有緣分，只能獨自離開。
好在結果并沒有讓黎秧失望，幾乎同一時間，她感覺有什麽東西纏住了她的腰，然後一股巨大力道将她整個人都拉起來飛出河水中，又輕柔地放在岸邊。
“你終于願意現身了。”黎秧上岸後，立刻用靈力烘幹了身體，這次她總算看清楚小夥伴的真實形态，居然是一團黑霧。
黑霧将人救上來之後，本能地想要逃跑，然而，還沒有等ta有所動作，就聽到黎秧傳來“哎呀”一聲驚呼。
黑霧立刻停止消散，往黎秧那邊聚攏。
黎秧伸手想要抓住，卻抓了個空，眼看着對方又要逃跑，情急之下，她只能直接說出來：“我要離開這裏了。”
黑霧瞬間頓住，顏色越來越濃厚，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般，不停變換形狀，最後，凝聚出一個少年模樣。
這少年全身漆黑，五官精致漂亮，但是臉頰和身上都布滿了一條條黑色紋路，這些紋路似乎還是活的，像蚯蚓一樣蠕動着，看起來非常惡心。
少年情急之下抓住了黎秧的手腕，但是目光落到自己黑色紋路蠕動的手上時，猛地一顫，連忙将手收回來，背在身後，下一秒他的臉上也被純黑的面具覆蓋，黑袍自動延展，将唯一露出來的脖頸嚴嚴實實遮住。
至此，少年除了一雙烏黑如墨的眼睛，沒有半點露在外面，整個人站在那裏，像是個人形的影子。
黎秧：“……”
好家夥。
“不，要，走。”少年開口，因為太久沒有說話，他似乎有點不熟練，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黎秧仿佛看到了第一個世界一緊張就結巴的蘇學，忍不住彎眼笑了。
“可是，我必須要離開的。”她故意逗他。
對方眼睛一下子黯淡下來，背在身後的手交纏在一起，不停攪動，好半天才幹巴巴地挽留：“你，要，什，麽，我，都，可，以，幫，你，找，來。”
“可是，我要做的事情，只能從這裏出去做。”
少年不說話了，站在那裏比剛剛更像影子了，一種宛如實質的悲傷蔓延。
他誕生于這片深淵，深淵就是他。
每個進入這裏的人，都會被他身上的氣息污染，變得暴躁、易怒，最後人不人、鬼不鬼，起初他也會在那些人面前現身，嘗試幫助他們。
但是那些人只要看到他，眼中除了厭惡就是恐懼，然後不由分說開始攻擊他。
慢慢的，他就不願意再出現了。
直到遇到面前這個人。
這是第一個進入深淵後，沒有被深淵污染的人，他覺得稀奇，就在深淵唯一一處幹淨的地方，給她圈了結界，還把河水中的污染清除，引到結界中來，又抓了一些污染比較輕的魚，當做食物。
起初，他只是覺得好奇，每次靠近她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産生一種親近感，這種親近感會讓他控制不住想要更近，想要碰觸，想要更多……
後來，他發現對方會故意給留吃的，會裝作不經意的跟他對話，向他提要求，這種從來沒有過的經歷讓他着迷，他越來越沉迷，越來越習慣。
所以，當她說出離開兩個字的時候，恐懼、不舍、難受各種負面情緒都滋生出來了，甚至還不可抑制地産生了暴戾。
他想把人永遠的圈禁在這裏，事實上，他也确實可以做到，整個深淵都受他控制着。
不過，這種想法很快就被壓下去了，少年的頭微微低下去，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伸手一揮，之前怎麽都打不開的結界瞬間打開。
黎秧看他真的傷心了，就沒有了逗弄的心思，直接開口問：“所以，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離開？”
黎秧：萬萬沒想到，在挖丹之前，我要想盡辦法跑到相應的地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