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放眼大端朝,首推書鋪便是位于天子腳下的京城中,不處于繁華龍門大街,而是建于門前一道蜿蜒小河兩岸垂柳的偏僻處所,占地寬廣、藏書千萬卷的“臨江閣”。
臨江閣現任東家淳于洛隸已屆而立之年,長相俊美猶如仙人臨世,長年身穿白衣,一頭過腰黑長發,令一票女子為之傾倒。
然淳于洛隸最令人着迷的,是他一手絕妙丹青,每每只要他的畫作流入市面,總有富商高官争相競逐,且擅長吹笛的他時常腰插一管通體黑亮的笛子,笛身垂挂黑色流蘇,風流倜傥地讓女子們愛慕得無法自拔。
淳于洛隸的小阿姨是當朝皇帝南宮觀的寵妃,身家非凡加上與皇室有裙帶關系,讓淳于洛隸成了女子心中第一夫婿人選,所到之處萬人空巷,稱他為大端第一公子都不為過。
這夜,一輪明月高挂天幕,前幾日商人為了不久後的元宵節,紛紛出資請人順着龍門大街,挂滿五排紅色燈籠,由漆紅皇宮宮門一路綿延到龍門大街底端,長度共五百米,壯闊得令人贊嘆。
淳于洛隸身穿白衣,腰際插着黑笛,行走間笛上流蘇不住搖晃,雙手負後緩緩從淳于府彎入龍門大街,沿着大街走了一段路後再轉入小巷,最後跨過兩岸一排垂柳的小河上的拱橋,站在關門熄燈的臨江閣前。
淳于洛隸見店門已經上鎖,熟門熟路轉入後巷,從未落鎖的後門進入後院。
後門接着一片兩側種滿紫薇樹的後院,一道架高的回廊将後院包成方形,與回廊相接的幾間小屋除了掌櫃的屋子還亮燈,其他管帳、議事與辦事的屋子黑暗一片,顯示除了掌櫃外其他人早已下工,紛紛回到小院後頭供夥計居住的房舍或者返家休息。
淳于洛隸踩着輕緩步伐,順沿階梯上回廊,在掌櫃房門前輕輕敲了兩下。
扣!扣!
敲門聲響在寂靜夜裏,顯得十分清脆,讓屋裏正在看書的掌櫃行嫣然注意外頭有人。
“阿然,是我。我進來了。”淳于洛隸好聽的嗓音徐徐緩緩揚起,接着長指推開房門,跨過門檻走入屋裏。
屋裏的擺設十分簡單,入內後一張圓桌,上頭總擺了一疊疊藍皮書冊,有時就連圍在桌旁的圓椅上都堆滿了各式各樣書籍,往左拐又是一堆堆小山高的書錯落在凳子上,最後靠窗處安了張梨花木桌子,收拾得非常整齊只擺上筆墨紙硯,桌旁則有一張躺椅,上頭挂着一條淺粉色毯子,是十分簡單卻滿滿書香味的房間。
行嫣然一手執筆,一手壓書頁,方才正在寫字的她從書冊中擡首,見來者眼眸略帶詫異,但驚詫過後卻是了然。
她曉得淳于洛隸擔心她晚歸,特意來接人。
“少爺。”行嫣然放下毛筆,并沒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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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洛隸勾笑,左眼角的淚痣讓他看上去更加溫潤如玉,他抽出黑笛放在椅子上,才坐上躺椅,高大身軀靠在椅背,雙手交握放于腹部,望了望行嫣然緩聲開口。
“阿然,又剩你一人。”他揚起左側眉尾,話裏藏笑。
“事情太多,只得留下來繼續做。”行嫣然望向認識了十五載的淳于洛隸,粉唇輕淺勾起一抹弧度。
行嫣然長得不算太美,一張瓜子臉鑲了對靈動水眸,彎彎柳眉讓她顯得秀麗,高挺鼻梁下不算豐厚的唇瓣略顯粉嫩,長年待在室內使得肌膚雪白晶透,一頭長發簡單地撩了幾撮挽起在左耳上,插了一支淳于洛隸過世母親留給她的銀釵,清瘦身軀沒有誘人曲線,甚至該說對男人而言過于平板的無趣身形,整體來說只稱得上“清秀淡雅”四字。
淳于洛隸見過的人無以計數,看過的美人多如繁星,舉凡眸光流轉千嬌百媚的、回眸一笑傾國傾城的、跳起舞來翩若驚鴻的,太多太多美人曾映入眼底,卻無一人如行嫣然,一株幽蘭之姿綻于以書冊築成的空谷中,每一個眼神顧盼、每一回露齒笑着、每一次淺聲說話,無一不讓淳于洛隸深深着迷、久久無法自拔。
對淳于洛隸而言,他愛的并非行嫣然的皮相,而是她由內而外散出的書卷氣質,與相識十五載建築的心心相印。
淳于洛隸勾嘴瞅了瞅她,左手握拳撐在側頰,帶點笑話反問,“難道不是阿然辦事效率差?”
行嫣然半眯眸光,努了努嘴,“少爺說呢?”
“我看就是。”他笑道。
“既然少爺說是就是。”行嫣然不想理他,素手執筆又要繼續在書冊上落筆備注。
“還剩多少工作?”淳于洛隸笑望她無聲抗議的舉動,開口問道。
“還剩下非常多、非常多,多到我今年也做不完,畢竟我的工作效率差嘛!”行嫣然一邊說話一邊寫字。
見行嫣然難得與他鬥嘴,淳于洛隸忍不住加深嘴角笑意。
“啊,寫錯字了!”行嫣然收筆皺眉。
“不小心寫錯字,還是不懂亂湊字?”淳于洛隸起身走至她身後,嘴裏還是不肯饒她。
“顧着同少爺說話,才寫錯字。”行嫣然佯裝怒意,瞅視身側的淳于洛隸。
他垂眸笑睨她,勾起左側嘴角俯身,“哪個字寫錯,我瞧瞧。”
淳于洛隸的右手橫過椅背,左手撐在桌上,微微傾身,黑色長發落于胸前,幾乎将行嫣然連同椅子一起半擁在懷中。
屬于淳于洛隸皂香中帶點墨香味傳入行嫣然鼻腔內,她呼吸一窒,下一刻本能起身站在椅子旁,仿佛将他當成有毒的東西般抗拒靠近,完全沒考慮淳于洛隸的心情,垂眸尴尬笑了笑。
“這個字寫錯。”行嫣然後知後覺自己的失禮,佯裝沒事的用纖指比了一個娟秀字體。
淳于洛隸擡眸笑睨她,似乎要她別在意,接着攤手示意她将筆遞來。
行嫣然把手上的筆放在他修長的掌心上,見他握筆在她寫錯的字上細細地加了幾撇,讓原先寫錯的字變成正确,只是字體看上去有些別扭,不過至少看得懂。
“謝謝少爺。”行嫣然看他努力幫她改正的字,恭順地開口道謝。
淳于洛隸瞅了她一眼,不問她的意見直接将藍皮書冊合上,到洗筆水盆打算替她将筆洗淨。
“少爺為何要洗我的筆?”行嫣然望向他高挺的背影,一臉不解的開口。
淳于洛隸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洗好的筆包裹在棉布中吸幹水分,再放妥于書案才看向她。
“已經戌時,不回家難道繼續留在店裏?”淳于洛隸揚起左側眉頭,話中帶有一絲微乎其微的責備。
“可是事情沒做完。”行嫣然還不想回家。
“書不會跑,明日再做也成。”淳于洛隸不帶任何情緒瞅着她。
在淳于洛隸眼底,行嫣然巴掌大的臉少了點肉,窄小肩膀與不盈一握的腰杆讓她看起來弱不禁風,仿佛只要一陣風,就能将她吹得搖搖晃晃般柔弱,尤其露在袖擺外的雪白雙手,細得好像十指交握就能折斷般纖細,令他無法克制皺起眉頭。
淳于洛隸想要好好呵護行嫣然,用最大的力量将她摟在懷中悉心保護,用一生的時間為她築起遮風避雨的安穩家庭,然而他的關愛之心似乎沒能有效傳入她心坎。
沉默不語的淳于洛隸看在行嫣然眼底,就像對夥計工作表現不滿意的東家,皺起眉頭想發表意見,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訓斥般嚴肅。
“少爺,你真奇怪。”行嫣然率先開口。
淳于洛隸看着她,揚起眉頭,“奇怪?我哪裏奇怪?”
“身為東家,應當喜歡認真工作的夥計,像我自願留在店鋪裏挑燈夜戰,該受到東家鼓勵,怎麽東家卻反其道而行?”行嫣然噙笑回答。
“你是我的夥計嗎?”淳于洛隸反問。
行嫣然沒料到他的反應,愣了一下後,偏首思索才勾起嫩唇。
“難道不是嗎?”她笑得理所當然。
“不是。”淳于洛隸下一刻立即反駁。
“咦?”行嫣然瞠眸。
淳于洛隸用一雙清澈眼眸直勾勾望着她,口吻滿滿的堅持與想當然耳,“阿然是我的家人,我僅剩的唯一家人。”
堅定的回答,猝不及防擊中行嫣然心坎,精明的她很難得在短短時間內愣了兩回。
家人,僅剩的唯一家人。
行嫣然心底充斥滿滿感動與溫暖,她朝他淺淺勾起意味深長的微笑,“謝謝少爺。”
“謝什麽?”淳于洛隸不解。
“謝謝少爺願意将我當成家人,我非常感動。”行嫣然半眯眼眸,沖淳于洛隸笑着。
“傻瓜。”淳于洛隸勾着嘴角,大掌輕撫她的後腦勺,感受絲綢般的黑發纏繞指間。
雖然行嫣然與淳于洛隸并非愛侶,在她眼底,自五歲認識淳于洛隸開始,算算也過了十五年,說他伴着她長大,她陪着他成長都不為過,他就如溫柔的哥哥、嚴厲的老師、體貼的東家,以及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的少爺,是這般貼近生活卻又遙不可及。
淳于洛隸第一次見行嫣然時,穿着一身白衣時年十五的他,笑彎了一雙眼眸,探出修長的右手,輕輕撫摸她的後腦勺,絲毫不介意她身上的髒污,蹲下身輕輕對她說了一句話。
嫣然,很開心在生命裏能認識你,今後,多多指教。
當時的行嫣然被母親丢棄在市集,吃着旁人給的剩菜挨冷受凍十日,最後被淳于夫人撿回家,她因年紀太小,來到陌生的地方哭個不停,但她卻将淳于洛隸同她說的第一句話深深烙印心底,此情此景未曾忘懷。
從此之後,淳于洛隸在安慰她、責怪她、鼓勵她、笑話她時,總會輕輕撫摸她的後腦勺,這個動作也許對淳于洛隸而言是再簡單不過,卻是行嫣然十五年來與他最靠近的時刻。
行嫣然說話舉止向來張弛有度,對淳于洛隸不過分恭謙,卻也刻意與他保持一定距離,不會讓自己的身體碰觸他,就連行走也保持左後方一步距離,因為她萬分曉得,縱使他待她好得像是家人,但她始終是奴仆,而他是少爺,是她一輩子高攀不起的少爺。
“阿然你說,你不是我的家人,會是什麽?”淳于洛隸微微蹙眉,嘴角輕淺勾起,模樣看上去十分溫柔。
“我是臨江閣的掌櫃,也是淳于府的管家,是少爺的夥計亦是淳于府的下人。”行嫣然說得自然。
“阿然,我母親生前待你如何?”淳于洛隸收回手,雙手負在身後,嘴角若有似無的勾起。
“老夫人待我非常好,幾乎把我當親生女兒般疼愛。”說起兩年前過世的淳于老夫人,行嫣然忍不住露出遙想故人的惆悵笑容。
“不是幾乎。”淳于洛隸口吻難得嚴肅,垂眸望入行嫣然眼底,接着繼續道:“是早已。我娘生前早已将阿然當成女兒,甚至娘還想方設法,讓你成為她真正的女兒。”
“咦?”行嫣然詫異。
“為何如此反應?”淳于洛隸揚眉反問。
“老夫人想讓我當真正的女兒,這是什麽意思?”行嫣然不懂。
“聰明如阿然,會不知其中涵義?”淳于洛隸認識行嫣然已有十五載,光看她的表情,就曉得她是真不懂。
“讓少爺失望了,我還真不知道,所以我一點也不聰明。”行嫣然露齒笑着。
淳于洛隸勾起嘴唇輕輕搖頭,看樣子并沒有為她解惑的打算,他圈住她纖細手腕直往屋外走去。
“少爺,去哪?”她被動地跟着前進。
“回家。”淳于洛隸沒有回頭,腳步快得已經将行嫣然拉至大門前的圓桌旁。
“回家?”行嫣然瞠眸,轉過身想回書桌前,無奈淳于洛隸圈住她的手腕,無法随心移動。
“去哪?”他停下腳步,轉首看她。
“我想拿點書回家寫點評。”行嫣然指着不遠處的書桌說話。
“不許。”淳于洛隸口吻嚴厲。
“不許?”她蹙眉略顯不解。
“已經戌時,回府後也晚了,該早早上床休息,不許你還挑燈夜戰。”
淳于洛隸不顧行嫣然的抗議,緊緊拽着她,吹熄燭火将她拉離小屋後,關門落鎖,要她放棄夜裏還工作的念頭。
淳于洛隸拉着她的手步下回廊,穿過小院,推開後屋側門走出臨江閣,想要拉着她走出小徑,卻被行嫣然開口阻止。
“少爺稍停。”她止住步伐,瞅向淳于洛隸。
淳于洛隸停下腳步回視她。
“後門沒落鎖,不怕遭小偷?”行嫣然沒好氣地指着身後說話。
“書閣遭小偷,也算雅賊。”淳于洛隸總算恢複說笑狀态。
“真受不了少爺。”行嫣然佯裝怒意瞅了他一眼。
淳于洛隸扁嘴,一雙眼微微彎着,模樣帶點灑脫與一些淘氣,逗得行嫣然笑了出來。
“少爺還不放開手,我只是去鎖門,不會走遠。”她看向被圈住的手腕。
他的溫度透過布料傳入行嫣然肌膚內,剛開始被他拽着,她只是不解他的用意,直到兩人停下腳步看着彼此說話,她才後知後覺正被他拉着手不放,讓她的心隐隐躍動不正常的頻率。
“阿然,确定鎖門跟我回家?還是把我鎖在外頭,又跑回去工作?”淳于洛隸揚眸笑着。
“少爺說呢。”她沒好氣道。
“我相信你,所以才放開你。”淳于洛隸話落,松開她的手腕。
“行姓人犯在淳于官差看顧下不敢作亂。”行嫣然搖頭笑着,上前将門落鎖才走回他身側。
淳于洛隸與行嫣然乘着月色,優閑走在石板路上,行嫣然習慣性地走在淳于洛隸斜後方一步的距離,他雖頗有微詞,但他總拗不過她的堅持,久而久之就随她想怎麽走就如何走。
淳于洛隸雙手負後,長發在身後畫出小小弧度,他刻意配合行嫣然的緩慢腳步,走出小巷彎入龍門大街,接着往左拐繼續前行。
“少爺,走錯邊了。”行嫣然出聲提醒。
淳于洛隸轉身笑望她,“我看起來傻嗎?”
行嫣然搖搖頭。
不得不說淳于洛隸文學、武學造詣之深、一手寫矯若游龍好字、一手繪神乎其神丹青,放眼天下能與淳于洛隸匹敵者寥寥可數,更是行嫣然見識成千上百位文學才子,卻無一人得以和淳于洛隸比肩,若說淳于洛隸傻,天下就無人敢稱正常人。
“既然不覺得我傻,阿然怎麽不想,我是有其他地方要去?”淳于洛隸笑睨她。
“想想也是。”行嫣然為自己不轉彎的思考模式感到歉疚,沖着他笑了笑才又開口,“少爺忙你的,我先回家梳洗。”
“我要去的地方,阿然一定也得去,不然就沒有意思了。”淳于洛隸搖頭道。
“我也要去?”行嫣然蹙眉,“是什麽地方?”
“跟我來不就曉得,放心,淳于府和書閣都需要阿然打理,不會把你綁去賣掉。”淳于洛隸笑着回話。
“我才不怕少爺賣掉我,少爺才不會這麽無聊。”行嫣然扁嘴瞅向淳于洛隸。
“說的也是,阿然這麽聰明又如此靈秀,買主的大老婆會要生氣的,看樣子阿然賣不掉了!”淳于洛隸話中藏笑。
“所以我要賴在淳于府一輩子、為臨江閣工作一輩子。”行嫣然揚眉,說出她對未來建構的藍圖。
淳于洛隸盈滿溫柔眸光直勾勾盯着她,瞧她靈動的雙眸、揚起的嘴角,充滿年輕女子孩該有的熱情與活力,讓他得以在這一刻,窺見刻意隐藏在娴靜面容下的自由靈魂。
“少爺,笑什麽?”行嫣然半眯眼眸,睨向淳于洛隸。
這時,淳于洛隸才發現,竟不知不覺中笑了,無意識沖着她笑得溫柔與溫暖。
“笑阿然很可愛。”他說的是實話。
“少爺!你很讨厭,有事沒事別亂稱贊女子可愛,尤其像少爺這般的男子,随意稱贊女子可愛,會引起誤會。”行嫣然雖被他稱贊,一顆心莫名亂跳,但她還是努力扳起臉告誡他。
“我這樣的男子?在阿然心底,我是怎樣的男子?”淳于洛隸可有興趣了。
在淳于洛隸心底的行嫣然,只覺得她是謹守本分,就連喜歡一個人的心情都能克制的意志堅定女孩,有時候,大她十歲的淳于洛隸,還覺得自己不如她成熟。
行嫣然望着淳于洛隸,見他過分秀麗的臉上,聳天黑眉下一對總盈滿溫暖的眸子,左眼下一顆淚痣更增添他溫文形象,挺直鼻梁與略帶淺粉的菱唇,修長頸項隆起喉結,雪色白衣垂墜高挺身形,腰際随意系起腰帶更凸顯他窄腰,随風飛舞的過腰黑發落于身前與身後,像極了由畫中走出的翩翩白衣書生,好看得令所有人怦然心動。
尤其是淳于洛隸現在還張着一雙睿智眸子,唇勾淺淺弧度,一瞬也不瞬盯着她看去,要她如何不害羞、怎麽不悸動?
行嫣然想開口,卻又不知如何說才能拿捏分寸,把畢生所學的絕佳美句傾倒而出而不過于谄媚,随意應付幾句又不是她本意,行嫣然雖不動聲色,心底卻天人交戰,最後,索性努了努嘴,言簡意赅地說了句:“少爺是絕世公子,天上地下僅有少爺一人世無雙。”
“我如何世無雙法?”淳于洛隸追問。
“少爺,若你不趕緊帶我去你想去的地方,我可要回家休息。”行嫣然抿嘴正色道。
行嫣然不能再多說幾句,她非常害怕,倘若多說了一句話讓淳于洛隸看透她的心思,那她該用什麽顏面待在淳于府、留在淳于洛隸身側?
“是我太愛探究,阿然千萬別急着回家。”淳于洛隸見她要離開,趕緊挽留。
“知道了,少爺要帶我去哪?”行嫣然朝他笑着。
淳于洛隸繼續往前走,兩人走在商家早已關門打烊的龍門大街,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小聲說話,以及三、五位醉酒的酒客嬉鬧聲音,整條龍門大街像沉睡的巨龍,蟄伏在大端朝首都,等待天明重新活絡起來。
當淳于洛隸領着行嫣然走到一棵大樹下,他轉頭睨着習慣待在他身後的行嫣然,薄唇輕淺勾着。
“到了。”他用下颚指指樹下。
“這是?”行嫣然一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