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周一早上，關閉鬧鐘鈴聲後，宋雲庭看着手機上顯示的比以往早了十分鐘的時間，眉眼間皆是笑意。
看到站臺上停靠的列車，柳清風快走幾步急忙下了樓梯，但是不巧，還沒等她走到站臺，列車就已經響起了關門鈴聲。既然如此，柳清風便也放慢了腳步，同時視線也随意一掃，不料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宋雲庭正低着頭靠着牆發呆，就看到一個人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同時也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嗨。”柳清風走到宋雲庭旁邊，出聲打招呼。
“早啊。”宋雲庭擡起頭，聲音裏不由自主帶着笑意。
“你不上班嗎？”
宋雲庭不知柳清風何出此言，“要是不上班我起這麽早到地鐵站幹什麽？”
“哦。”
柳清風應了一聲，看起來也并不打算解釋一下問這個問題的原因。随後，她又像是随意一問，“那你什麽時候來的？”
宋雲庭便也随意一答，“剛來。”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今天會不會撿錢？”柳清風刻意壓低聲音，像是在說什麽秘密一樣。
宋雲庭已經有經驗了，看到她小聲說話就知道她大概又要拐着彎戲弄自己了，便決定先下手為強，“你今天能不能撿錢我不知道，但是你今天要是打算去醫院看腦科我倒是可以陪你去。”
“哦？是嗎？”宋雲庭就看到柳清風聽了自己這話之後也不生氣，反倒是一直就在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我還以為你什麽時候多了算命的技能，知道上一趟車有問題所以不上車呢。”
看着她一臉得意的表情，宋雲庭正想要說點什麽，就聽到眼前人又說：“不要一副關愛智障的模樣看着我，畢竟我可不是。”
宋雲庭轉過臉，又用手背遮了下臉，想在公共場合裏控制一下自己過于開心的面部表情。幾秒後，終于正色，“什麽時候來的？”
柳清風表情欠揍地學着宋雲庭剛剛說話的語氣，“剛來咯。”
而對于宋雲庭到底是不是剛來這一事實，兩人默契地選擇跳過不言。
此時，正好車門打開，兩人一起上車後便站在稍微空曠一點的地方低聲繼續交談。
“感覺怎麽樣？”宋雲庭看着抓着扶手的柳清風。
柳清風沒聽懂宋雲庭在問什麽，茫然問他，“什麽感覺？”
宋雲庭只好說清楚，“你腿疼不疼，站得住嗎？”
聽到關心的話，柳清風心裏一陣甜蜜，“也就剛起來的時候很疼，站會兒就沒事了。”
“嗯。”宋雲庭聽後放下心來。
“你呢？”
宋雲庭笑起來，微微搖頭，小聲說：“你都沒事，那我就更沒事了。”
聽到他這句有些得瑟的話，柳清風故意擺出一副鄙夷的神色，用以表達對他這種态度的不屑。
列車過了幾站，車內越來越擁擠，兩人便也不再交談。
“拜拜。”
柳清風正在走神，就聽到了這麽一句。短暫的不解過後又迅速反應過來，她擡起頭，看了一眼線路指示圖，此時正好列車開始降速，柳清風看着車窗外熟悉的裝飾——原來自己該下車了啊。
她又擡頭看着宋雲庭，好像以前的分離，從來都沒有這麽不舍過。
車門開啓，柳清風跟宋雲庭對視了一眼之後便下了車，站在站臺前，她正有些悶悶不樂，就聽到了手機微信的提示音，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宋雲庭發過來的消息，心情頓時暢快得像是身後正在加速向前的列車。
第二天的一早，宋雲庭照舊在昨天的時間到了地鐵站。
“嗨。今天又剛來？”
聽到聲音後，宋雲庭轉頭，果然看到了正站在自己旁邊的柳清風的身影。只是這人表情淡然，看着前邊的人群，好像剛剛跟自己說話的人不是她一樣。
“是啊。就是不知道今天有沒有人找我算算她會不會撿到錢？”宋雲庭也學着她的樣子，目視前方。
“不是說不會嗎？”
“不會但是能學會啊。”
“一晚上就能學會啊？”
“天賦異禀嘛！”
柳清風忍不住了，瞧他一眼，“坑蒙拐騙才對吧！”
宋雲庭看她不繼續演戲了，也看向她，“你都沒試過憑什麽說我騙人。”
“那你算算我今天會不會撿錢？”
這時，列車進站，宋雲庭沒來得及回答，等到上車站好，才接着說：“我算你今天不會撿錢。”
柳清風想了想，擡眼看他，“你這話我沒法回答，我也覺得我今天不會撿錢。”
“沒辦法。”宋雲庭忍住笑，假裝無奈，“職業操守就是不能說謊。”
列車一路走走停停，又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拜拜。”這次，是一直看着線路運行圖的柳清風主動說了再見。宋雲庭點了點頭，目送她下車。
周三早晨，柳清風走到前兩天遇到宋雲庭的位置，雖然身旁的人正在看着自己，顯然已經注意到了她，但是她還是打了個招呼，“嗨。今天也剛來？”
“明知故問。”宋雲庭看着她回了四個字。
聽着宋雲庭與前兩天不同的回答，還有些挑明的話，以及剛剛開始一直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柳清風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四周。
“周六你想去哪兒？”宋雲庭看到她的神色，有意地轉移了話題。
柳清風湊到他眼前，對他眨眨眼，說：“我眼睛已經好了。”
宋雲庭看了看她的眼睛，看起來确實好了不少。但是他還是繼續問，“好了就不能出門了嗎？”
“那倒是也沒有。”柳清風又眨了眨眼。
看着眼前開始減速準備停靠的列車，宋雲庭輕輕應了一聲。
柳清風下車後，宋雲庭正無聊地在心裏數着列車線路圖上的指示燈亮燈次數，忽然手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他懶散地打開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微信上柳清風發來的兩條消息，一條是一張街道的照片，另一條是一句“今天太陽真好”的文字消息。
“走路就好好看路。”
“你有沒有看見照片上的紅燈？”紅燈即将轉綠，柳清風趁着這幾秒快速回複了一下消息，便收起手機，跟着人流踏上了斑馬線。
周五下午的時候，柳清風看着手機上的消息，心情說不出的低落。
“你要不要一起去？反正都認識。”
柳清風看着這條新消息，把輸入框裏的“好的，那你好好玩”幾個字一番删删改改後，猶豫了一陣後，點了發送。
“我就不去了，你好好玩就行。”
宋雲庭看着手機上的這行字，有些苦惱地關了手機屏幕。想了一會兒後，回複柳清風：“那我也不去了。”
“你別這樣。”
“我去不去都行的。”
“你真的別這樣。”
宋雲庭盯着這句話看了一會兒，想到柳清風的性格，只好不情不願地回複：“好。”
宋雲庭手上拿着一支筆一頓一頓地輕敲着桌面，他看柳清風近來開朗了不少，原以為她現在已經沒有那麽排斥同學聚會之類的活動了，所以剛剛才問她周六要不要去參加幾個在北京的高中同學的聚會，但是沒想到柳清風會沒有一點猶豫的直接拒絕。
“該找個什麽見面的理由呢？真煩啊！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準備好！”有些煩躁的宋雲庭一邊想一邊将手機扔到桌面上。
周六的早上，柳清風一反常态地起得很早。
她在心裏反反複複地想着一個問題——這樣的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宋雲庭？
不知過了多久，室外傳來有人活動的聲音。柳清風拿起手機一看，發現已經十點多了。既然大家都已經起來了，而且今天也不出門，柳清風就打算洗衣服。她拿着要洗的衣服來到廚房，原本以為洗衣機一定是空的，畢竟今天早上沒聽到有誰用洗衣機的聲音，不料打開一看，事情卻不如她所願，洗衣機裏的衣服一看就是昨天洗了沒收的。她只好拿着衣服又回了房間。
無所事事地待到晚上，柳清風打開微信，就看到了朋友圈的新消息提醒。他打開一看，就看到了自己一個高中同學一個多小時前發的照片。這個人今天應該也去了宋雲庭說的那個聚會，因為她從照片裏看到了笑得很開心的宋雲庭。
心情好不容易平複了一點的柳清風頓時又糾結了起來，難過的她将手機扔到眼前的書桌，自己趴到了床上打算繼續難過一會兒。
“我是不是也應該改變一點兒？”柳清風反思。
她猛地從床上站起來，打開門走到對面的房間門前。心想就從這個人開始吧，今天一定要提醒他讓他洗完衣服記得收拾。
柳清風正站在門口在心裏組織着語言的時候，突然聽到屋內傳來一陣腳步聲，頓時吓得轉身回了房間，在對面的人開門之前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聽到對面的人走遠後，柳清風頹然地再次趴到了床上，捂着自己砰砰跳的心髒。
剛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平穩下來，柳清風就聽到了一陣微信電話的鈴聲。
這個時候，大概又是我媽的電話。她一邊這麽想着，一邊又慢騰騰地下了床，走向書桌。拿起手機後剛想接通電話，卻發現這是宋雲庭的電話。
她接通電話，同時也注意到了宋雲庭五六分鐘前發過來的消息，大概是因為一直沒有等到回複，所以才打了電話。
柳清風快速掃視了一邊宋雲庭給自己發的信息，在宋雲庭還沒有開口時就說：“不好意思，我剛剛沒看手機，我現在就下去。”
幾秒鐘的沉默之後，宋雲庭沉穩的聲音從聽筒對面傳來，“嗯。我就在你小區旁邊的商場，不着急。”
盡管宋雲庭說着不着急，但是柳清風還是快速收拾了一下出了門。
“你怎麽來了。”路上走得急，柳清風微微有些喘，問眼前的宋雲庭。
“看電影。”宋雲庭從口袋裏摸出兩張電影票給她看，看來他是去了一趟電影院然後再下來的。
柳清風從他手裏接過一張，“怎麽不在電影院等，外邊多冷。”
“嗯。”宋雲庭随口一應，卻不回答她的話。
昏暗的光線裏，宋雲庭看着心不在焉的柳清風，在心裏盤算着稍後要說的話。
柳清風也沒什麽看電影的心思，等到燈光驟然亮起，看着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片尾曲，她心裏的緊張感更甚——她不覺得宋雲庭這次來就是單純看個電影而已。
一路無言，一直到商場樓下。已經快晚上十一點，路上的行人自然也很少，柳清風就看到宋雲庭突然停下來開口問，“電影好看嗎？”
“還可以吧。”心思完全沒在電影上的柳清風給了他一個摸棱兩可的回答。
“是嗎？我沒怎麽看。”
柳清風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知道他接下來要進入正題了。果然，下一秒宋雲庭便說：“我本來就不是來看電影的。”
柳清風忍着心裏的緊張，順着他的話明知故問，“那你的目的是什麽？”
宋雲庭卻什麽都不說，只是一直看着她。
柳清風看他不回答，自己也被他看得尴尬，就要轉身往前走。這時卻感覺到有人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她轉過頭一看，就看到了宋雲庭伸出的手。
柳清風看了看他的手，又擡頭看向他，“什麽意思？”
“你知道的。”
柳清風聽了這話低下頭，短靴攆着地上的一顆小石子滾來滾去。
良久，就在宋雲庭覺得柳清風今天大概也不會答應了，打算收回手的時候，就聽到柳清風接了話。
“我還沒準備好。”
“那你什麽時候準備好？”宋雲庭收回手。
柳清風擡頭看着月亮，誰也看不到她眼裏的神情，“不知道。”
“那我能知道你都在準備什麽嗎？”宋雲庭是真的想知道這個問題，以前的他總以為柳清風只是心态上沒有準備好而已，但是現在看來好像并非如此。
看着沉默不語的柳清風，宋雲庭無計可施，只好說：“你什麽時候想好了，随時可以告訴我。”
聽到宋雲庭看似寬容的話，柳清風心裏卻升起一股不安，好像自己這樣下去會再一次失去他一樣。這份不安，逼迫着她開口，“我知道這話聽起來可能很奇怪，但是我就是這樣的。”柳清風指着路邊綠化帶裏只餘枯枝的花叢說：“我覺得我就和這個花差不多，我不想讓人看到我是如何生長的，其他人只需要看到我開花的時候就好了。”
“呵！”良久之後，柳清風就聽到了這麽一聲短促的充滿自嘲的哀嘆，在宋雲庭看不見的角度，她微微睜大眼，冬季的夜晚的溫度像是瞬間降了幾十度，讓她渾身僵硬。
宋雲庭終于開始了他的回答，“我覺得是我錯了。你之前說你不想讓人特別關注你自己，我當時也認同，但是我現在覺得你害怕的只是別人的責備而已。所以，你才會想做一個完美的人，因為只有完美的人才不會犯錯。但是你又知道沒有人會是完美的……”宋雲庭說到這裏中斷了幾秒，像是要整理一下思路，“我的錯誤就是，我不應該把選擇權交給你，因為你從來不選擇。你一直拒絕我，其實你不是在拒絕我，你只是在拒絕選擇而已。是不是？”
沒錯，不與人交集就不用做對他人負責的選擇，不選擇就不會有錯誤，沒有錯誤就不會有任何争吵。柳清風轉過臉看向他，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嚴肅，向他問一個結果，“所以呢，你想怎樣？”
宋雲庭往前一步，伸手想要幫她抹去眼角的那滴淚，“這樣而已。”
感覺到宋雲庭的手即将觸碰到自己，柳清風往後仰身避開了些。但是宋雲庭這次沒再像以前那樣放開手，而是繼續擡手，如願以償地抹去了她臉上的淚滴才說：“躲什麽，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你的态度一直很明顯，你一直在等我選擇你是不是？”
柳清風偏頭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淚水忍下去之後，也往前一步，“我看到朋友圈了，你好像很開心……”
只是話沒說完就被宋雲庭打斷，“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表現得很不開心嗎？”
“還有什麽問題嗎？”宋雲庭認真看着她問。
“有。”
宋雲庭的心下一緊，但是下一秒，他就放松了很多，因為他感受到了手上的溫度。
柳清風握住宋雲庭的手，低聲抱怨，“你把我說得像個口是心非的傲嬌一樣。”
宋雲庭的手重重碾過她臉上，抹去淚水，“你本來就是。”
“疼！”
“你應得的。”寒夜裏，宋雲庭再次向前一步，伸手拂過她柔順的長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