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疏遠
疏遠
課間的時候,有幾個人從沈寒露的座位旁邊走過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其中有個女生撞倒了沈寒露桌子上放着的玻璃水杯。
那會兒她正專心致志的寫一道化學題,這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令她措手不及,好在杯子裏裝的是溫水,只是化學卷子是徹底廢了,她的衣服和褲子也濕了,沈寒露直接噌的站起身。
椅子背靠到了後桌,這動靜影響到了後桌趴着睡覺的人。他擡頭看見前面的人正試圖挽救手裏那張濕的透透的化學卷子,但她手裏的卷子還是一下子就四分五裂了。
真是個笨蛋啊,謝京野在心裏想。
而撞倒了沈寒露杯子的那個女生完全沒有感到絲毫歉意,反而跟另外兩個女生有說有笑的往過道前邊的位置走。
“有時候示弱只會讓你陷入更糟糕的境地。”沈寒露聽見身後的人說了句話,但她沒有轉身,而是将化學卷子揉成一團扔進了桌子邊挂着的黑色塑料袋裏,又收拾好了桌面,從後門離開了教室。
南裏三月份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暖,沈寒露身上的衣服雖然濕着,但并沒有感覺到太冷,和煦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慢慢往科技樓走,這一刻她無比慶幸在自己狼狽不堪的時候,這個校園裏還有一個地方能夠是她傷心難過時的收容所。
一整個上午,沈寒露都待在科技樓天臺。她知道在19班,曠課是不會有老師管的。淪落到這樣的班級,老師們對班上的學生都有刻板印象,覺得他們都是堕落到無可救藥的差生。
又有哪個老師會願意花費時間和精力在這樣一群本來就沒什麽希望的孩子身上呢?
看着前方像海一樣藍的天空還有層層疊疊的都市建築,沈寒露忽然陷入了迷茫。
對未來的迷茫,她不知道該怎麽擺脫眼前的困境,好像人一旦開始走下坡路,就會越來越背。可是她根本無力改變這個大環境,改變自己嗎,可是她也已經盡力了。
她把所有能提高學習成績的辦法都看了一遍,可結果是,她要在一個全校倒一的班級裏去踐行她的這套學習方法論,這似乎對她來說有點困難,因為今天才剛開局,她就很不順利。
加油啊,沈寒露,你不能被一點挫折就擊垮。
給自己暗示以後,沈寒露心情也好了些,正好到中午放學時間,她從科技樓走出去以後,直接出校門回家。
到家以後才發現林玉宜這個點也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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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露看見林玉宜雙手抱臂坐在沙發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媽,你今天怎麽……”沈寒露話音未落,林玉宜就打斷了她的話。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沈良來過?”她語氣有些着急和責怪。
“我……”沈寒露想起那個下雨天,“我怕你擔心就沒告訴你。”
“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能怕我擔心就不告訴我?”林玉宜起身走到沈寒露面前,她比沈寒露高一些,氣勢上自然也比沈寒露強很多。
沈寒露低頭不語,她心裏也很委屈,在學校已經很憋屈了,回到家還要被林玉宜數落,為什麽就她永遠這麽倒黴,這麽狼狽?
“那天跟你一起回來那男孩是什麽人?沈良說那男孩是你男朋友,”林玉宜開始質問她,“你是不是真的早戀了?啊?說話啊,你啞巴了還是聾了?”
“不是的。”沈寒露擡眼對上林玉宜的視線,“他是我在附中的同學,沈良那天想從我這兒拿錢,還好是我同學把他趕走了,他胡說八道的,你別相信他的話。”
聽完她的解釋,林玉宜的氣才消了點,說:“不管怎麽樣,今天就搬家,你下午跟你們班主任請個假,跟我一起出去找房子。”
“搬家?”沈寒露完全沒料到林玉宜會做出搬家的決定。
“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沈良都找到這裏來了,你覺得這裏還能住的下去嗎?”林玉宜瞥她一眼。
“可是這裏離學校很近,我上學也方便,這附近沒有比虎耳巷更近的房子了。”沈寒露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好了你不用說了,住遠點起碼沈良一時半會兒打擾不到你,我也是為了你的學業着想,你現在這個階段這麽關鍵,不能出一點岔子。再說,你早上早個半小時起床,中午下午都在食堂吃不就行了,這樣我還能少做兩頓飯。”林玉宜說,“你知道今天早上沈良堵在門口的時候,我有多害怕多崩潰嗎?”
林玉宜說着掩面哭泣,那些痛苦的記憶又如潮水般鋪天蓋地的朝她湧來,“你說咱們母女倆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
那時候她真覺得天塌下來了也不過如此。
沈寒露垂着頭一言不發,她不知道該怎麽勸林玉宜看開點,她覺得此刻自己說什麽都顯得多餘,反而保持沉默才更加合适。
下午的天氣開始由晴轉陰,南裏的春天氣候變化也很大,剛剛還是萬裏無雲,轉瞬間就能變成傾盆大雨。
沈寒露撐着傘陪着林玉宜去附近的房産中介問了一圈,最後問到城西附近的老小區還有一套單人公寓正在出租,月租只要1000元,水電費自理,屬于南裏市最低檔的租房費用了。
林玉宜當即就聯系了新房子的房東并在中介的洽談下簽了租房合同,然後又聯系了舊房子的房東商量了退租的事。
兩人回到筒子樓的家,直接開始打包收拾東西,足足花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時間,将近晚上十點才收拾完所有東西出門,搬家公司的人也過來了。
沈寒露站在門口,看了眼對門緊閉着的房門,不知道顧則屹在不在家,搬家的動靜挺大的,他如果在家應該是能聽見的。
可是直到沈寒露跟着林玉宜還有搬家公司的人下樓,對門的門都沒有打開。
這次真的要說再見了嗎?顧則屹。
到達新的住所安頓好以後,已經是半夜零點,新家附近有個公交站,林玉宜交代沈寒露以後早上就在公交站等車,88路公交車可以直達學校,只不過車程需要半小時,她得提前到六點起床。
在新家的第一晚,沈寒露失眠了。她對這裏的一切都很陌生,而且她很認床,生床怎麽都睡不慣。小小的一間卧室裏,總是能聞到有一股怎麽都散不掉的黴味。
她睜開眼,翻了個身,看向窗戶外天邊的魚肚白。心裏的酸澀感到達極點。她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這發黴變質的人生,一定要讓母親過上好日子,迷迷糊糊中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早晨七點半,沈寒露從化學老師辦公室重新拿了一張化學試卷回19班教室,她是第一個到教室的人,剛坐下就開始早讀了,她知道19班的學生們早上都是踩點進教室的,至少這半個小時裏,她可以心無旁骛的背點英語單詞而不被任何人打擾。
背單詞和語法知識點背到八點鐘的時候,教室裏陸陸陸續續來了一些學生。
有個女生走到沈寒露桌邊,察覺到了旁邊站了人。沈寒露轉頭對上女生的視線,她之前在12班就有臉盲症,平時不怎麽說話的同學,她經常會對不上名字和臉,更不用說現在才到19班第二天,她對面前的這個女生完全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有事嗎?”沈寒露開口道。
“那個……”女生有些局促,又帶着點心不甘情不願的語氣說,“昨天不小心撞翻了你的水杯,對不起啊。”
沈寒露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女生就轉身走開了。
沈寒露想不明白,為什麽女生會突然跟她道歉,她回想起昨天撞倒她水杯的這個女生,明明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絲毫沒有感到一點理虧,應該是誰跟她說了什麽,她才會巴巴的跑來跟她道歉。
等到所有學生都到齊以後,沈寒露思來想去也就只有身後座位的人能脅迫別人跟她道歉,于是轉身問了身後的人一句:“謝京野,是不是你跟撞翻我水杯的女生說了什麽?她今天向我道歉了。”
“別感謝我,要謝就謝顧則屹吧。”謝京野雙手枕在腦後,靠坐在椅背上,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
“這跟顧則屹有什麽關系?”沈寒露更加不理解。
“他昨天打球的時候正好碰上我也在球場,就讓我幫忙罩着你,還給了我一筆保護費,真他媽搞笑,他就是不說,老子也會這麽做的。”謝京野說着笑出聲來。
沈寒露還真是沒料到,顧則屹竟然會默默的找人護着她,那他是不是也知道她已經離開虎耳巷了?
她還沒來得及好好跟他道個別,最近事情太多。确實得找個機會跟他見個面了,不然只會和他越來越疏遠。
正出神之際,謝京野的一句話拉回了沈寒露的思緒,“你之前為什麽要拒絕我?給老子個理由呗,我跟顧則屹比也沒差到哪裏去吧,除了他有錢,老子沒錢,你為什麽選他不選我啊?老子可是潛力股。”
“你別胡說八道了,我現在只想好好努力學習,考上自己想去的大學。”沈寒露說完,轉回身不再搭理謝京野。
“你倆沒在一起?”謝京野還在試探沈寒露。
沈寒露不為所動的繼續寫題。
看見前面的人無動于衷,謝京野自覺沒趣的趴到課桌上繼續開始睡覺。
他基本能睡一上午,下午和晚上通常是不會來教室的,不過這一周他倒是上午和下午還有晚上都按點來教室了,而且這一周都沒再有人找過沈寒露的麻煩。
于是沈寒露順利參加了新學期的第一次月考,并且完成了所有科目的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