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謠言
謠言
“總吃外賣對身體不好,”沈寒露說,“你要是不介意,以後中飯和晚飯可以到我家吃,我跟我媽說讓她多做一份。”
“不用麻煩了,”顧則屹淡淡說,“我之後應該都在食堂吃,回來吃飯太費時間了。”
沈寒露沒再說話,低頭吃飯。
顧則屹吃完以後把自己用過的碗筷洗了才回自己家,沈寒露沒有午睡的習慣,看書到一點鐘,她收拾好書包出門,走到對門敲了敲顧則屹家的門。
顧則屹趿拉着拖鞋來開門,沈寒露看見他額前的碎發還有些淩亂,很明顯沒睡醒,他換了鞋直接出門。
兩人像之前一樣走路去學校。
第二天就是沈寒露十七歲的生日,她出生在農歷的寒露時節,所以母親給她取了這個名字,她從小就不太喜歡這個名字,因為從寒露這天開始,晝漸短,夜漸長,秋天的腳步悄然而至,而秋天總是給人一種蕭瑟肅殺的感覺,所以她從小也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樣每天期待着過生日,父母也從來不給她過生日,好像她來到這個世界完全就是可有可無的,并不值得被紀念。
之後的日子看似好像一成不變,但沈寒露能感覺到暗流在湧動,就好像一望無際的茫茫大海上有一座看不見的危險冰山,她就是海上的一艘飄搖的小船,馬上就要觸礁了。
比如班上以周依依為首的那個女生小團體最近開始孤立她,男生除了顧則屹和周銘,其他人都對她愛搭不理的,班上女生本來就不多,去掉周依依那幫人,只有張雨奇會和她說話,張雨奇向來也是獨來獨往的那一個,而且她也看不慣周依依那些人。
還有次課間,沈寒露去開水房接完水回來,經過洗手間的時候還聽到了班上女生們談論的關于她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謠言。
女生A:“诶你們知道嗎,那個沈寒露以前在北川一中的時候就跟人談戀愛了,還打過胎呢,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聽說她媽是做皮肉生意的。”
女生B呸了聲:“水性楊花,明明有男朋友還去招惹顧則屹,顧則屹好可憐啊,嗚嗚嗚。”
女生C:“我閨蜜可是看見他倆天天上學放學都一起走回家呢。”
一旁在補唇膏的周依依啧了聲:“顧則屹也真是沒眼光,沈寒露黑料這麽多,他竟然也不介意。”
女生D附和道:“就是啊,估計是那女的确實有點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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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A:“你說他倆會不會已經睡過了,omg,顧則屹可是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啊,就這麽被她糟蹋了,我日……”
女生B:“應該不會,附中早戀被抓的,下場很慘的,之前咱們學校高三有一對在小樹林接吻被抓到以後,家長都叫過來直接給領回家了,他們怎麽敢的啊。”
周依依:“那可是顧則屹,他爸是南裏大的名譽校長,他媽媽之前是南裏市商會會長,雖然去世了,但威望還是在的,而且他爸媽還給學校捐了樓,咱學校的校長都得給他爸三分面子,他想幹嘛誰管的了啊。”
女生A:“對了依依,你跟謝京野怎麽樣了,之前他不是一直在追你嗎?”
“他?”周依依冷哼了聲,“跟沈寒露一樣不是什麽好貨色,花心大蘿蔔一個,昨晚放學我還看見他摟着他們班一個妖裏妖氣的妹子下樓呢,就當着我的面這麽明晃晃的,他和顧則屹一樣,只不過是另一個極端,在這個學校,沒人能管的了他倆……”
一牆之隔外的沈寒露腳步像被灌了鉛一樣,她不知道這些關于她的家庭她的過去還有她和顧則屹的謠言到底是怎麽傳出來的,她緊緊握住杯壁的手指有些泛白。
為什麽要這樣污蔑她,為什麽要把所有無端的髒水往她身上潑,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三人成虎嗎?
她克制住了想走進廁所跟她們理論并澄清自己的沖動,空穴來風的謠言永遠都只是謠言,是謠言總會有不攻自破的那一天,只是時間問題,她這樣沖進去反而會顯得她自己做賊心虛。
最後沈寒露在她們出來前就離開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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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第一節課是地理,沈寒露整節課都不在狀态,甚至連下課了都不知道。
“喂,沈寒露。”顧則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說:“下課了。”
沈寒露這才回過神,她不敢再多和顧則屹說話,随便拿了張卷子低頭寫着。
一整個下午的課間休息時間,沈寒露都沒再離開過座位,她擔心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引來班上同學對她的注意和非議。
顧則屹像往常一樣睡了一下午,下午的課全都是文科的課,他從來不聽文科的課。最後一節歷史課的下課鈴聲響了,歷史老師拖堂拖慣了,每次沒個半小時不會放人。
“近代史這部分必須給我背熟了,建議你們按照時間線背,尤其是之後要選文科的同學,這部分是高考的必考知識點,高考大綱裏的考點你們還不背,高考沒考好就不能怪我頭上了啊。”歷史老師最後總結了一下這節課的內容才放他們下課。
沈寒露背了書包,起身從後門走出教室。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和顧則屹一起回家。
第二天一早,沈寒露出門時,顧則屹也正好出門,兩人對上視線,沈寒露也沒和他打招呼,面無表情的下樓。
直到走出筒子樓,顧則屹才走到她旁邊,“從昨天下午第二節課開始,你就沒再和我說過話,到底怎麽了?”
沈寒露停住腳步:“顧同學,我想我們以後還是保持距離吧。”
顧則屹知道她這兩天躲他的原因,那些謠言,她能聽見,他當然也能聽見。
“那些謠言不會變成真的,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顧則屹說。
沈寒露愣了愣,她和他明明認識也沒多久,他怎麽就這麽相信她。
“你也聽見了?”沈寒露自嘲的笑了下,“他們說我說的很難聽,對吧?”
顧則屹默了幾秒,說:“如果和我保持距離,你會開心點或者說會輕松點,我可以跟老周申請換座位。”
沈寒露一點都不想換同桌,畢竟顧則屹理科那麽強,她現在理科成績簡直慘不忍睹,以後她還指望他能給她講講題,“算了,嘴長他們身上,我又沒辦法把他們嘴真給縫了。”
顧則屹想了想說:“我們以後不要一起走回家,分開走吧,要是真被老師誤會我倆早戀,對你影響不好,現在只是學生之間在傳,老師們還不知道。”
沈寒露點了點頭,又想起一件事,于是問:“你之前為什麽會在萱風書店打工啊。”
“不是打工,那天我爺爺身體不舒服,我替他看會兒店,”顧則屹笑,“萱風書店是我爺爺開的,他退休以後就在附中開了這家書店,一直開到現在,以前叫老爺爺書店,後來才改名叫萱風書店的。而且我爺爺也是附中建校以來最早的一屆畢業生。”
沈寒露回想起她第一次去萱風書店,那個躺在木搖椅上優哉游哉看書的小老頭,他的頭發已經花白,但看人的時候眼神堅定,眼角總是帶着笑意的,一副和藹可親但又有點嚴肅板正的模樣,她自己的爺爺去世的早,從她出生起就沒見過自己的爺爺長什麽樣,如果她爺爺還在世,應該也就和顧則屹的爺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