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路行雪在煉化那枚黃泉印記後,便跟黃泉之門産生了一定聯系,從某種意義上來看,可以說是黃泉之門的主人。
不,更準确來說,是黃泉之門的看門人。
他的靈魂強度雖然足夠,但肉身太弱,根本撐不起黃泉之門這種層次的存在。
偶爾開一下黃泉領域,制造一個弱化不知多少倍的超低配版黃泉,已經算他天賦異禀,超常發揮了,想要更進一步,除非徹底解決他身體的問題,靠修煉把肉體的強度也提升上去。
強度暫時無法提升,但他可以開發下種類。
上次用黃泉領域,只是給扶淵起到一個加持作用,同時對其他修士進行減幅。
而這一次,路行雪從刀山火海的地獄得到靈感,讓所有身處黃泉領域中的人,瞬間被拉入地獄,心靈受到拷問,吐露自己這一輩子所犯的罪業。
他們能看到那些罪業纏身的人所受的可怕懲罰,自己也會根據罪業輕重,遭受不同酷刑,受刑的同時嘴裏不停忏悔。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被假象迷惑,畢竟路行雪毫無修為,全靠靈魂之力強撐着。
對于那些修為比較高,或者心性比較堅毅的人,所受到的影響就會輕一些。
比如明澤,他此刻跪倒在地,咬緊牙關,額頭滿是冷汗,正竭力對抗着路行雪的黃泉領域。
雖然也失去了戰鬥力,但好歹守住靈臺一點清明,沒有涕泗橫流地忏悔。
當然,這也跟他本性不壞為人正直有關。
再比如那些世家,雖然基本都跪下來忏悔自己的罪行,但也有例外。
那就是扶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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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望海有築基後期修為,心性更是比明澤這樣的宗門年輕弟子更加狠厲深沉,雖然此刻也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卻咬緊了牙關死不說一個字。
這麽多年來,發生在洗雪城的事情,多半都有扶望海的身影,論心計城府,其他世家家主加一起都打不過他。
不過沒關系,路行雪重點關照他。
倒不是看在扶淵的面子上,而是這人背後搞的小動作确實有點多……嗯,對,就是這樣。
扶望海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撐不住。
眼睛裏閃過掙紮、嫉恨、恐懼……看得出來他抵抗的力度越來越小,好似慢慢陷入一個可怖夢境。
“大哥……別怪我,你不死……我如何能有出頭之日……”
原本對場上發生一切漫不經心的扶淵,忽然擡眸,将目光從路行雪身上移向高臺。
扶望海跪在地上,身體好像壓着座山似的,怎麽爬都爬不起來,只能拼命地一點一點擡起頭,望着虛空某處,雙目中流露出極其強烈的恨意,卻又夾雜着深深的畏懼。
“只要你在,就沒人能看得到我……憑什麽,我也是嫡子?”
“是你太張揚了,壓得太多人擡不起頭,擋了太多人的路。”
“扶天都,你死得不冤,休要怪我……”
扶望海話還未說完,身形一晃,整個人忽然飄在半空,一道道黑影化為五指緊緊掐住他的脖子。
扶淵張開一只手,淩空掐住扶望海的脖子,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化作冰寒。
“扶望海,你不配提那個名字。”
不知是瀕臨死亡的痛苦,還是記憶深處被喚配的某種恐懼,竟讓扶望海短暫清醒過來。
“像,太像了……”他怔怔望向扶淵,一時間忘了脖子被掐住的痛苦,“同樣可怕的天賦,哪怕被挖去靈骨竟還能成長到如今這種地步。”
忽然想到什麽,表情一變,嗓音嘶啞難聽地笑起來。
“可這世間難容絕世天才,你父不過三十便殒落……扶淵,你如今擯棄正道,與邪魔為伍,又能活到幾時呢?”
“哈哈哈……咳咳……”
他說着說着笑起來,笑沒幾聲又不斷咳嗽,咳了兩聲戛然而止,眼睛瞪大,眼珠子幾乎快瞪出來。
扶淵一點一點加緊手中力道,面無表情望着飄在半空的扶望海,眼神幽深,眸中一點點黑氣彌漫。
“我活到幾時不要緊,但你很快就要死了……”
扶望海死命抓住自己脖子,想要扯開那黑影化成的手,但卻只是徒勞。
而扶淵也沒有一下子弄死他,只是一點點增加力度,像戲耍耗子一樣,眼神越來越冰冷,好像有深淵即将醒過來。
忽然扶淵感覺手背一暖,有一只柔軟的手搭在他手背,他垂下眼眸,對上路行雪的淡然平和的眼神。
低頭與路行雪默然對視片刻,扶淵忽然咧嘴一笑,“城主是想我放過他?”
他看得出來路行雪今天并不想取人性命,雖然陣仗弄得很大,但到現在一個人沒死。
這位穿越者,雖然看起來頗為不顧惜自己的性命,卻也不大喜歡奪走別人的命。
這樣想着,忽然心中有些寂寥索然。
他今天不一定要取扶望海性命——畢竟以前殺過太多次,殺與不殺都不太提得起勁——如果路行雪阻止他,倒可以看看他想做什麽。
禁锢扶望海的力道松了些,飄浮在半空的身體“砰”地砸落在地上,跌得扶望海氣血翻騰。
只是沒人在意。
路行雪握住扶淵的手,見他不再一副煞氣翻滾毀滅一切的架勢後,便将視線轉向跌在地上的扶望海身上……只是握住扶淵的手忘了松開。
“扶望海,你罪業滿身,看來是真不怕死後下地獄啊。”
“下地獄啊?……哈哈哈,俗話說鬼也怕惡人,這世道又怎是地獄可比?”
扶望海一點沒被吓住,反而大笑起來。
此時其他地方的聲音已經漸漸弱下去,其他人要麽失了神智一副瘋瘋癫癫的樣子,要麽就是承受不住昏死過去。
路行雪将更多精力拿來對付扶望海。
“好,既然你不怕下地獄,那就先去黃泉走一趟吧。”
路行雪說着手一揮,将一道印記打入扶望海身上,做完這些,他再沒一絲力氣,軟軟地靠在扶淵身上,一張臉也雪白雪白的。
扶淵攬住路行雪的腰,防止人滑落,眉頭忍不住皺了皺,眼神有淡淡疑惑。
“你——”
路行雪閉上眼睛,一副連睜眼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的樣子,扶淵下意識閉上嘴,不忍吵到他休息。
躺在地上的扶望海則像陷入什麽可怕的惡夢裏,不斷翻滾着,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痛苦,冷汗不停地流,很快濕透衣衫。
“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扶望海忽然爬起來跪着,“砰砰砰”不停磕頭,一臉惶恐畏懼。
“我知道你此去有危險,有人設計了陷阱等着你……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以為你頂多是任務失敗,威望有所降低而已,沒想到他們會……”
“大哥,大哥你原諒我,看在我是你弟弟的份上,原諒我這一次……”扶望海磕得頭破血流,雙目之中不斷流出淚水,嘴裏求饒着,哪還有先前的陰狠算計。
“用天才的靈骨與心頭血提升資質,增進修為,這不是我一個人所為,我也只是聽令行事而已。”
“啊,別吃我,別吃——”
扶望海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眼睛瞪得很大,脖子扭曲成一個詭異弧度,恐懼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再發不出半點聲音。
扶淵伸在半空的手無力垂落,他低着頭,沒有去看路行雪,只輕聲道:
“對不起啊,我失手把他殺了,壞了城主大人你的事。”
路行雪費力擡手抱住扶淵的腰,在他後背輕輕拍了拍。
“不算壞事,本來到這裏也差不多了。”
扶淵與路行雪靜靜相擁片刻,感覺內心那種欲吞噬毀滅一切的念頭有所消解,不自覺緊了緊力道,将懷裏的人抱得更緊些,似抱着世間所有,舍不得松開絲毫。
他把腦袋摘在路行雪肩頭,擡眸掃了眼臺上臺下的人,一個個仿佛都丢了魂魄似的,模樣凄慘無比,沒誰還站着。
心情莫名輕松許多。
“這些人要全殺了嗎?我幫你。”他問得随意,好像只是看到路行雪碗裏的剩飯,問要不要幫他全吃了一樣。
路行雪倒沒因他這個問題露出什麽異樣神色,想起此人剛才脆弱(?)的樣子,路行雪還随口哄了下。
“不用你,殺人不是什麽好玩的事。”
随後,路行雪讓扶淵把自己帶到郦夫人面前。
此時的郦夫人哪裏還有半分世家貴婦的矜貴模樣,她披頭散發,衣衫淩亂,臉上和手背上都留下一道道抓痕——那都是她自己抓的。
“南哥,我到底哪裏比不過那個賤人?”
“哈哈,任你再驚才絕豔又如何,還不是只能嫁給不愛的男人,最後還死得不明不白……”
郦夫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看起來好像已經完全瘋了。
而她最心愛的兒子路遠,就躺在她腳邊昏迷着,她卻沒有多看一眼。
“路行雪身上的蠱毒是你下的?”
路行雪蹲在郦夫人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平靜地問道。
郦夫人愣了愣,怔怔擡頭看了路行雪片刻,忽然咧開嘴,惡毒地笑着道:
“賤人的兒子也只能是賤命,天賦再好又如何,我要從小就毀了他,讓他只能做一個廢人。”
路行雪聽了毫不生氣,只點點頭,繼續問道:
“你給路行雪下毒的事,路天南知道嗎?”
郦夫人再次一怔,片刻後,古怪地笑起來。
“南哥是什麽樣的人,誰能瞞住他,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
路行雪依舊神色不變,平靜地問:“路天南是怎麽對姬魚容下手的?”
聽到他這個問題,郦夫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似是不理解他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又或者潛意識裏知道,自己不應該回答。
心裏在不斷告誡不要說不要說,然而嘴巴卻不自覺地說了出來。
“我不清楚,但姬魚容懷孕後我做了些手腳,南哥是默認的……哦,還有姬魚容生産那天,封印突然出現問題,姬魚容不得不拖着産後虛弱的身體,前往鬼哭涯修補封印。我記的,她去了一天一夜,南哥在她的院子裏站了一天一夜。”
路行雪沒問題了,他本來還想問一下娘親真正喜歡的人是誰,但又覺得,人都已經不在了,追究這些過往也沒有意義。
蹲了才一會兒腿就有些麻,路行雪在扶淵的幫助下站起身,垂眸望着似乎神智有些不清的郦夫人,輕聲道:
“作為後輩,我不好評判上一輩的恩怨……你親自去她面前請罪吧。”
說着他擡手放在郦夫人頭頂,幽芒閃動,正要按下去。
忽然一聲怒喝聲從天邊傳來。
“住手!”
那人速度極快,話落人已快到眼前,路行雪仿佛沒聽見似的,手穩穩地落郦夫人頭頂。
郦夫人身體猛地一震,雙眼漸漸失去神采,身子緩緩倒在地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沒有閉上。
“人間不治你的罪,便去黃泉贖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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