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換人
換人
趙若岚随口說完，以為此事會告一段落，卻沒想到呼赫漢達當了真。
當天晚上，夜黑風高。
駱星衍今日夜班當休，他收拾妥當了明日所需衣物，便躺在床上準備入睡。
屋頂上突然傳來低沉的陣陣腳步聲，那聲音故意壓得很低，似是不想讓人知曉。駱星衍本就內力超絕，再加上聽力奇佳，是以那人一上了屋頂，他就聽到了響聲。
那響聲極具節奏地沖着他的屋子傳了過來，駱星衍起身将長劍握在手上，複又躺了回去。
帶着節奏的聲響突然停了下來，“嘩啦”一聲，一個黑影自上而下精準地落到了駱星衍的床上。下一瞬，那黑影便伸出一只手來，剛要錘到駱星衍的臉上，突然寒光一閃，黑影跳到了地上。
駱星衍手持長劍立在床邊，指着黑影道：“你是何人，膽敢在這裏偷襲？快快束手就擒，不然……”
話音未落，對方便一掌劈來。
駱星衍無法，只得招架。
兩人拆了幾招，駱星衍見對方并不下死手，也沒有兵器，便尋了個空檔，将手中的長劍歸鞘，只和對方比劃拳腳。
駱星衍見對方雖然武藝不高，但路數奇特，便想速戰速決。他故意露出馬腳，對方果然上當，舉着拳頭朝着他面門打來。駱星衍側身一避，左手順勢抓住他的拳頭，右手架在他的脖頸上，将他逼到死角，道：“閣下到底是何人？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他之所以能肯定對方絕對不是普通刺客，不僅是因為對方明顯沒有殺氣，也是因為對方的身形有些眼熟。駱星衍怕下狠手會惹出什麽事端，這才以防守為主。
那黑影被逼進牆角，掙紮不得，最後只好嘆氣道：“你這侍衛果然有點本領。”
駱星衍皺着眉，手上松了點力道。
那黑影人拉下黑面罩，竟是齊穎王子呼赫漢達！
駱星衍連忙松手，抱拳行禮道：“不知是齊穎王子，多有得罪，還望王子贖罪。”
呼赫漢達揉着脖子說道：“無妨無妨，我本就是要試試你的功夫，自然不能露出真身才行。”他說着直拿眼睛盯着駱星衍看，倒把駱星衍看得渾身發毛。
“王子可還有事？”
呼赫漢達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雖說今日我是功夫不如你，但早晚有一天我會勝了你，然後來迎娶昭陽公主！”
駱星衍心中一刺，低頭不語。
呼赫漢達不覺有他，擺擺手便走了出去。
第二日，呼赫漢達按行程來到學新堂，觀看皇室學習。趙若屹一眼就看到他脖子上印跡，關心地問道：“呼赫王子昨晚可是遇到了什麽事？你這脖子是……”
呼赫漢達略帶尴尬地摸了摸脖子，回道：“啊，沒事沒事。這是我們齊穎國的一種特殊的療法。”
“療法？”趙若岐聽到這個詞也抻着脖子湊了過來，“治療什麽病的？”
“呃……”呼赫漢達更尴尬起來，他瞥了眼站在趙若岚旁邊的駱星衍，見他面色如常，像是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心下放心不少。
“也不是什麽病，就是可以強身健體。”
趙若岐一聽，更是來了興致。
“強身健體？快教教我！”
呼赫漢達只好順着話将手放到自己脖子上，伸手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說道：“就像這樣，掐住，但要掌握好力道，別真把自己掐傷了……”
趙若岐跟着他，也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一邊掐還一邊問道：“是這樣嗎？”
趙若岚皺着眉看他們二人一個敢說一個敢信，在學新堂裏掐脖子的樣子，深深地為齊穎國的未來感到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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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兩日，刑部那邊有了結果。
刑部的人經過解剖黑熊的屍體，發現它的胃裏有些奇特的碎片。經過比對鑒定，這是一種西疆曼陀羅的花瓣碎片。這種花能讓人産生幻覺，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那只黑熊會突然發起瘋來。
呼赫漢達聽說後，當場召喚了那戲團裏專管黑熊食料的，結果下人通報說那人畏罪自盡了……
趙若岚聽着攬墨彙報的消息，擡頭看見院子裏的辛夷樹已經快掉完葉子了。
一大片一大片的辛夷樹葉落在拼花的鋪地上，鋪地一塵不染，潔淨如新，辛夷樹葉卷邊泛黃，殘破不全。
又是似曾相識的結果，又是可能與趙若岌有關的人。他的那張網似乎比趙若岚想象的還要寬還要大。
趙若岚握緊雙手，站在幹枯的辛夷樹下。寒風吹起她的裙角，在空中劃出一段漂亮的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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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出了專管黑熊的下人自盡的事情之後，呼赫漢達也不好意思在盛陽皇宮多待，便提前請辭了。
趙若岚本應跟着昭平帝一起去送呼赫漢達，但她因為呼赫漢達示愛的原因，不願多見，和昭平帝說了，偷偷溜去了旁邊的延福寺。
延福寺是皇家寺廟，專供皇室上香祭拜，像現在這樣的淡季，偶爾也有會些達官貴人的親眷過去。
趙若岚是被趙若岌幾次逃脫弄得有些睡不好，這才想着趁機過來上上香，洗洗黴運。
她本叫了李昱歡一起，但那丫頭說不愛這些，要去平康街嘗嘗酒樓新出的梅花酒。趙若岚也不好阻攔，便獨自去了。
趙若岚敬了香，見時辰尚早，閑來無事便抽了一簽。
只見簽上寫着：「否極當逢泰，雲開見月明，不言來相請，宣我上蓬瀛。」
旁邊的攬墨見了，笑道：“恭喜公主，是上上簽！”
趙若岚點點頭，倒是将心裏的那點子憂患消除了，頓時也來了興致，笑道：“走，去後山吃酒去。”
攬墨幾個便去後山尋了個涼亭，收拾好了，擺了屏風，只等趙若岚來。
她們幾個都在這邊收拾涼亭，趙若岚身邊只剩下一個駱星衍，但有他在她倒也十分放心。趙若岚見山間小路裏似乎有泉水之聲，叮叮咚咚，甚為可愛，便問道：“這邊小路可也能上去？”
駱星衍點頭答道：“回公主，應是可以。”
趙若岚便朝着小路走去，沒走兩步，果然見到前方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見底，溪中還有幾只白鷺站立，靜雅如畫。她正想過去看看，只聽駱星衍低聲說道：“公主，那邊有人來了。”
趙若岚沒想到這樣隐蔽的地方竟然還會有別人來，且不知是何人，貿然相見倒是不好，便道：“可有地方暫避？”
駱星衍指着旁邊一塊缺了角的巨石，輕聲說道：“那裏應該可以避過。”
趙若岚便跟着他朝着巨石走去。
巨石從那一面看缺角挺大，但繞過來實則僅供二人容身。可巧駱星衍一身黑衣，将趙若岚護在身前，不仔細看的話，倒也察覺不出這裏有人。
駱星衍紅着臉，緊緊咬着下唇。
這樣近的距離，他哪怕故意不去看，也能瞥見公主卷翹纖長的睫毛掃過他的衣領，也能聞到公主身上清幽淡雅的體香和身前傳來的溫潤。他一邊咒罵着自己的僭越，一邊又忍不住沉溺其中，就好像他第一次練習輕功時，被師傅踹下陡崖，拼了命地伸手抓住那支樹杈。
趙若岚倒沒他那麽多想法，她只是聽着那越來越近的聲音，覺得這兩個聲音有些耳熟。
“……謬贊了，比起公子，我這點琴藝哪裏夠看？不過是徒增笑耳罷了。”
“……莫要妄自菲薄……質潔如初雪……”
“公子……”
那女聲說到最後，明顯情真意切起來。這聲“公子”叫得是溫婉至極，就是趙若岚一個女人聽了，骨頭也都酥了，臉上都燒了起來。
趙若岚本着不能自己一個人尴尬的心态，擡眼朝着駱星衍看去。只見他一臉嚴肅地咬着下唇，眉頭緊鎖，似乎在思索着什麽人間大道。她心中好笑，踮起腳湊到他耳邊，用氣聲輕輕問道：“你在想什麽？”
駱星衍正獨自抗争，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撕裂成了兩半。突然從耳邊吹進一縷清風，帶着他日夜以求的觸感，他幾乎是用盡了平生內力，才聽清趙若岚的問話，然後整個人都羞愧得燒了起來。
“公主……”
發出的聲音嘶啞到難以置信，駱星衍不敢去看趙若岚，只得硬生生吞了一口口水，然後才回道：“那，那兩個人好像是五公主和葛探花。”
趙若岚一愣，她知道駱星衍聽力超群，自己沒聽清的稱呼他怕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只是，這兩個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怎麽會如此親昵？
趙若岚抓着駱星衍的手臂，微微向外傾斜，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
“……葛郎……”
這熟悉的稱呼一出，趙若岚再無需求證，遠處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确實是葛庭鷺和趙若岍。
趙若岚想到了葛庭鷺取悅自己不成，定會為了助力趙若岌，再去尋個貴女。只是，她沒有想到，他會找上趙若岍，而兩人的進展竟如此神速。
她還記得那一世，自己和葛庭鷺可是鴻雁往來了近兩年才在一起的。而現在距離自己重生回到這裏，也還不到一年。
趙若岚心中冷笑，葛庭鷺啊葛庭鷺，原來你是這樣看人下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