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建樓
建樓
趙若岐回到皇宮才聽說皇上這次把建藏書樓的事情交給了趙若屹，他自己倒不覺得怎樣，樂得無事一身輕，逍遙自在，可他的生母葉貴妃卻不爽極了。
葉貴妃本名葉秋芷，是前任宰相的愛女，地位尊貴，容貌絕美，有“大昭國第一美人”之稱。在她眼裏，整個後宮加起來都不夠給她提鞋。她的皇兒，理應入主東宮。
“岐兒，你跟母妃說說，那日怎麽就沒回宮，錯過了早朝呢？”
趙若岐來給葉貴妃請安，被她逮到了問話的機會。他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食指，語氣中帶上了點撒嬌的意味：“母妃，兒臣不過是遇到個朋友，多喝了幾杯，耽誤了些時辰。”
他說着繞過桌臺，走到葉秋芷的身旁，伸手給她揉起肩來。“不過是晚了一日，之前也不是沒有回宮晚過，哪裏值得您這樣費心？大昭國第一美人要是因為我晚歸而生了眼紋，那我可要成千古罪人了。”
葉秋芷按住他的手，轉過身來，笑道：“你呀，就會哄人開心。”
趙若岐又給她倒了杯茶，半跪在她腿邊，笑道：“母妃一笑，足令百花争妒。能博得母妃一笑，可算是兒臣占了便宜。”
葉秋芷用手戳了戳他的腦門，笑道：“這次便罷了，但趙若屹那邊你留心一點，我看你父皇的意思似有變動。”
“好的好的，母妃放心，我都盯着呢。”趙若岐信口開河，說起謊話來渾然天成。
“還有昭陽那丫頭，最近和趙若屹走得很近，你也要多加留心。”
“好的好的，昭陽那丫頭本來就該是我妹妹，我做哥哥的，肯定要對她多加關照，母妃請放心。”
“對了，還有她身邊那個悅嘉，也要多留意。”葉秋芷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趙若岐将手背在身後，又開始搓起手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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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昭平帝将建藏書樓的事務交給趙若屹，他就時常去找趙若岚商量對策，頻率甚至比去工部找尚書王渙景還要高。
這日，大家從學新堂上完課出來，趙若屹又跟着趙若岚走到一路。
“昭陽，昨日尚書大人拟了十幾個名字，讓我篩一篩。說是之後要遞給父皇抉擇，定下藏書樓的名字。我怎麽看都覺得這些名字哪個都好，去掉哪個都有些不舍。你今日可有空幫我看看？”
趙若岚點點頭，笑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些名字，能讓皇兄這麽為難。”
趙若屹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箋，遞給她道：“喏，都在這裏了。”
趙若岚接過一看，只見上面果然寫着十幾個名字，從最尋常的“文集閣”，到一打眼看不出出處的“奎文閣”，各式各樣，應有盡有。
趙若岚邊走邊思忖，還未走到鳳陽宮，就指着紙箋上的兩個名字說道：“皇兄，昭陽倒是覺得這兩個名字着實不錯，可以提給父皇過目。”
趙若屹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見那裏寫着“海源樓”和“萬卷琅嬛”，便道：“怎麽個說法？”
“這‘海源樓’，是取《學記》‘先河後海’之意。”趙若岚解釋道：“藏書樓最怕火災，以水克火，寓意頗佳。”
趙若屹點點頭，“委實是個不錯的名字，那這‘萬卷琅嬛’呢？”
“這‘琅嬛’二字原是指神仙洞府，此處加上‘萬卷’二字，是說此書閣如同仙界一般令人心馳神往。”
“原來如此，”趙若屹點頭說道：“那你說，如果父皇看了這兩個名字，最後會選哪個呢？”
“皇兄這考題真是越來越難了。”趙若岚笑道：“父皇大概會選‘海源樓’吧，‘萬卷琅嬛’有些過于出挑了。”
第二日，當趙若屹拿着擇選的名字和工部尚書王渙景一起去找昭平帝，而後者确實一眼挑中“海源樓”的時候，趙若屹似乎才有些明白了，為什麽幾個皇子公主裏，昭平帝最寵愛的會是趙若岚了。
藏書樓的名字欽定下來之後，趙若屹又開始跟着王尚書商議藏書樓的建造圖紙。
“大皇子請看，”王渙景指着建造布局圖紙說道：“拟定的藏書樓底層一共六間，其中的書櫥數目并尺寸俱為六的倍數，取‘地六’之意；而頂層則為一大開間，取‘天一’之意。正所謂‘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便是‘以水克火’的極盡所用。”
趙若屹心中觸動，點點頭道：“尚書大人所言極是。”
“還有這裏，”王渙景指着細處的紋理圖案說道：“書櫥上設水波紋和水藻水草紋理，以示‘克火’之意。整座藏書樓的主調定為玄色，鋪玄色琉璃瓦，嵌綠邊，玄色五行主水，均用以避免火焰之災。”
趙若屹仔細看去，果然見到圖紙上的紋理是水波狀的。
他指着屋脊吻獸的圖案說道：“這吻獸可是蚩尾？”
“大皇子英明，”王渙景笑道：“吻獸确實是蚩尾，主水之精，能辟火災。”
他以前并未參與過什麽政事，還道建樓之事沒什麽了不得的。此時真正參與進來，方知自己所知甚少，好在還有趙若岚和王尚書輔佐一二，不然恐怕會寸步難行。
經此一役，趙若屹更是生了勤學苦讀之心，每每在學新堂聽課之時，均會向蘇太傅提出各類實際問題，相比之前那些高高在上的問題，這些顯然更讓蘇文述有表達欲。
這日上完課，趙若屹請趙若岚去興聖宮看藏書樓最後的定稿。
李妃遣人給他們送來了點心，荷葉花盆上放着幾塊淺粉色的圓形糕點，晶瑩剔透，分外可愛。
趙若岚一看，心中一顫，這糕點是母後生前常吃的。她拿起一塊嘗了嘗，果然連味道都是一樣的。
“這糕點……”
趙若屹笑道：“是不是味道還不錯？母妃獨家配方，親手做的。”
趙若岚怔怔地點點頭，默默地吃完手中的點心，道：“李妃娘娘真是心靈手巧，哪日得空，昭陽想去拜訪一下娘娘，不知是否方便？”
“自然方便，”趙若屹笑道：“你想見母妃，随時都可以。”
趙若岚笑了笑，繼續看藏書樓的畫稿。
不一會兒，她沖着趙若屹說道：“這畫稿詳盡，考慮周全，昭陽看着也無甚需要修改的地方……應要說的話，只這水系一項，尚有調整空間。”
“哦？怎麽說？”趙若屹問道。
“藏書樓最為重要的便是防火，防火之事除了在監管時多加看管之外，在建樓初始亦可有所作為。”趙若岚指着藏書樓的最中央，說道：“這裏，可依天井建一蓄水池，平日就種些荷花、芭蕉，作為觀賞，如若真的有了火險，池中之水亦可随取随用。”
“妙啊！”趙若屹雙手一擊，嘆道。
趙若岚笑了下，用手指在藏書樓周圍畫了一個圈，繼續說道：“至于藏書樓外，亦可圍着樓閣建一圈水系，仿護城河做護樓河，既可保證水源，又可與‘海源’二字相連。”
“此計甚好！”趙若屹眼睛亮亮的，恨不得馬上就去找王渙景商議此事。
趙若岚見他如此，又道：“皇兄，建樓之事雖無大危險，但要防惡小人。待商議定了之後，還要嚴格制定各部門各人的職責，最好再出一個明文條例，建樓之人需遵循哪些規定，以彰衆人。”
趙若屹點點頭，道：“好，昭陽，我這就回去拟一個規定。”
趙若岚微微笑着回應了他，感覺如此這般，應該不會再有什麽意外之事了。這是趙若屹第一次奉旨領命辦事，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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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若屹和王渙景說了要增設水系的提議，王渙景一聽之下便同意了，連同之前做好的藏書樓的種種規劃一起拟了折子，遞呈給昭平帝裁決。
昭平帝的朱文批注很快下來，名為“海源樓”的藏書樓随即動工。
趙若屹作為主理事，幾乎日夜守在現場，生怕會出任何差錯。修建藏書樓的木匠瓦工，幾乎人人都識得那個穿着玄紫色衣服的皇子就是大皇子了。
趙若岌見他在朝中威望漸盛，心中焦急萬分。
這日晚上，月明星稀。
趙若岌便裝親臨葛庭鷺的住處，與他商議下一步的計劃。
葛庭鷺請他坐下，為他倒了杯茶，問道：“不知二皇子深夜造訪，有何要事相商？”
趙若岌一口悶掉了杯中茶，重重的将茶杯放到桌上，道：“趙若屹攬了藏書樓這個事，眼看着就要辦成，以後再想扳倒他可就更難了。庭鷺，”他看向葛庭鷺，眼中似有淚意，“我這回真的是只有你能依靠了。”
葛庭鷺面上依舊是那副神色淡然的樣子，說道：“二皇子言重了，庭鷺即得二皇子資助，必将竭盡全力以報二皇子知遇之恩。至于大皇子之事——”
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接着說道：“也不是毫無辦法。”
趙若岌立刻站起身來，笑道：“我就知道庭鷺你肯定有辦法，快說來聽聽！”
葛庭鷺嘴角微微上揚，用手蘸了下茶杯裏的殘茶，在桌上劃了兩劃。
趙若岌俯身去看，只見桌面上寫着個飄逸潇灑的字——
“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