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被咬》
《被咬》
零點倒計時。
肅穆立于靈堂前的一男一女，屏息以待。
按照當地習俗，半夜零點，把一張特制黃符貼到木質牌位上。若能瞬間吸附，說明死者的靈魂在那一刻，如期歸來，最後看一眼在世的親友。
陸鳴傑神色哀傷，卻不忘時刻留意身邊女孩的狀态：“芸芸，你冷不？”
陸芸紋絲不動，低聲回他：“不冷。”
“快看——蝴蝶！好大一只蝴蝶啊！”在場不知哪戶親戚的小孩忽然大喊一聲，惹得門內門外所有人齊刷刷去瞧。
果然，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蝴蝶悄無聲息撲翅飛入屋中，直奔正中央。
有些原本坐着的親友見此情景，紛紛目瞪口呆站起，肅然起敬，投望同一個地方。
陸鳴傑與身邊人四目一對，在她眼神的鼓勵下，把事先備好的特制黃符慢慢貼向牌位。
衆人翹首以待，蝴蝶停滞半空。
特制黃符吸附牌位的一瞬間，蝴蝶不偏不倚，落于陸鳴傑肩膀。
人群裏有人發出了一陣低低嗚咽聲。
陸芸眼眶起了熱意，她素來不信鬼怪之說。
可此時此刻，她卻寧可這世間有這些。
.
Advertisement
十分鐘後，陸家一對子女，一前一後出了老爺子的靈堂。
陸鳴傑擡頭望天，心中盤着千言萬語，開口于身旁人卻是一句最窩心的：“芸芸，餘生，我只有你了。”
瘦削的肩膀微微一頓，陸芸隐隐提了口氣，一如既往地語氣淺淡：“鳴傑哥，你永遠是我哥。”
看似模棱兩可的一句，讀不出任何兩人關系往親密那一層發展的更多可能。
陸鳴傑不是不知其中微妙，只是眼下，老爺子剛過世，很多事都需要他去料理，沒多餘精力來整理私人情感。
“你要是困的話，我先送你回去。”陸鳴傑想着後半夜也沒什麽事，外面又飄着雨，周遭濕冷，不如送她回去，還可好好休息一晚。
陸芸卻不想：“不用，我不困。”
她想給老爺子守靈。
被路家從福利院帶走，好生養育了二十年，還繼承了老爺子“陸氏古法蜂針療法”衣缽，于情于理，她都該留下來守靈。
守足三天，就當是向老爺子最後盡一次孝。
.
許樂剛不放心，治療結束回酒店後，他就寸步不離守在戰子宸身邊。這會見他終于入睡，一顆心才稍稍松了松：這位要是不安生，他也就無法吃好睡好。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回，卧室裏熄了床頭燈，戰子宸要求的。
許是今日受了不小的驚吓與刺激，而一片完全的黑暗，能給人一種與衆不同的安全感。
許樂剛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拿手肘支撐腦袋，打算眯一會。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從一段假寐中驚醒，聽見床上的人，似在念叨着什麽。
“小艾，你別走……”
“小艾，我以後會賺很多錢……”
“小艾，你別扔下我……”
許樂剛豎起雙耳，聽得一頭霧水：“小艾”是誰？
這難道……是哪個劇本裏的臺詞？
正欲起身，靠近一些，聽個仔細，床上的人卻忽然沒了聲。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勻起勻落的呼吸。
好吧，看來是在說夢話呢。許樂剛覺得有趣，自顧自一樂，換了個手，繼續支着腦袋耷拉打盹。
.
金寓萬萬沒想到，這才一夜的工夫，戰子宸的俊臉就徹底複原！毫無面癱過的痕跡。
許樂剛把一大早就趕來瞧人的導演迎進屋，一邊不忘招呼：“金導，您吃早飯了麽？我們叫的剛送來，要不一起？”
金寓掃了眼飯桌上五花八門的早餐，肚子咕咕作響，當下點頭：“行！那就一起吃！”
昨夜出了一身的汗，早上沖了個熱水澡，現在還是一件白色浴袍裹身，導演不是外人，戰子宸索性就沒換衣服，直接以放松狀态示人：“金導，我那兩場戲——”
“不急，你好生休息個一兩天，再拍也不遲。”按原計劃，在這個古村，還要待上十天左右，所以金寓這會說的不是客氣話。
主要是，今晚不一定有雨。即便有，怕也是小雨，拍不出他要的效果。
心有餘悸的許樂剛一聽這話，暗暗慶幸：名導果然是名導，通情達理！
“怎麽樣？見了神醫，什麽感受？”金寓往嘴裏塞了一截烤腸，不等人反應，又自顧自往下說，“是不是被她獨特的個人魅力給征服了？”
這話題，立馬勾起了許樂剛的興趣：“金導，陸醫生，不僅醫術高明，人也特漂亮！我就沒見過氣質這麽出衆的女孩！”
金寓笑了：“是嘛？”
許樂剛點點頭：“是啊！不做女明星，可惜了！”
金寓側頭，瞧坐正對面的盛世美男：“子宸，你給評價評價。”
原本盯着叉子上刀切小饅頭的戰子宸，擡眼對人：“嗯？”
金寓繼續：“我們的陸醫生，怎麽樣？”
戰子宸把小饅頭塞嘴裏，含糊一聲：“好。”
金寓不好糊弄：“怎麽個好法？”
戰子宸低眉瞧水晶杯裏的熱牛奶：“就，挺好。”
金寓來了勁：“那有沒有讓你心動？”
戰子宸猛然擡頭，眉眼一微，神色掠過一絲僵硬。
“哈哈，有意思~”金寓一雙眼多毒，年輕人再怎麽細微的情緒，他都能及時捕捉，“不瞞你們說，當初第一次見陸醫生，我還邀請她進娛樂圈來着！可人家有自己的理想，愣是給我拒了，一點都不帶含糊的！這女孩哦，不一般！氣質出衆，性格還特酷！”
戰子宸：“……”
許樂剛忽然想到一事，迫不及待問大導演：“金導，昨晚後半夜，我好像聽到有哀樂一陣陣的！一想到是在這樣的古村裏，就覺得那個氣氛特瘆人！不知道您有沒有聽到？”
“噢，這事，我正要跟你們說呢。”被人一提醒，金寓索性分享一波，“就是陸醫生那邊，好像一個至親前兩天忽然走了，在設靈堂，親友哀悼吧。”
默默咀嚼刀切小饅頭的男人，忽然停嘴：“男的女的？”
問得沒頭沒尾，金寓沒恍過神：“啥？”
許樂剛卻秒懂：“金導，宸哥想問，陸醫生，去世的那個家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金寓目光朝戰子宸面上一掃：“男的吧，應該是特別重要的一個親人。”
戰子宸頓然失語：“……”
特別重要的親人，男的，總不至于……英年早逝？
那她——
.
上午還有戲要拍，金寓随便吃了幾口，決定起身離開。男主也瞧了，醫生沒白推薦，總之，一切挺好。
戰子宸出于禮貌，起身目送導演離開。
和往常一樣，許樂剛送人送到門口，禮節十分到位。
.
一連幾天夜裏無雨，金寓也跟着無語。
好在，天氣預報給人留了希望，明後天有中到大雨，從白天就開始下。
安頓好後事，陸芸也差不多該回城。
下午整理行李時，意外接到金寓電話，約她晚上一起吃一頓。
她雖有顧忌，卻還是同意了。
想着應該也不至于那麽湊巧。
晚六點，金寓在村裏一農家小飯店叫了一桌。除了他自己，劇組這邊也就戰子宸和他助理。想着算上陸芸，正好四個人，不多，不少，又都是接觸過的，方便閑聊。
誰曾想，三人各自巴巴等着，等來的卻并不是女醫生一人。
陸芸身邊，還站着一個高個男人，戴着一副金絲框眼鏡，一股子斯文儒雅氣息撲面而來。
另兩人最多覺得稀罕，遠沒有戰子宸那般震驚，雙瞳圓鼓得厲害：不是剛死麽？！這……死去的人，活過來了？？？
直到，他聽到金寓率先一步，與這男人握手打招呼：“節哀順變，陸先生。”
陸鳴傑客氣一笑：“謝謝金導。”
藏鏡框後的一對漆黑眼眸，餘光灼灼，不經意掠了眼一旁的知名男星。
現實中，真有人能長得如此俊俏！
寸頭，将他完美的頭型，展露得一覽無遺。
陸鳴傑是業內有名的整形醫生，只一眼，就瞧出，這張臉，是百分百原裝的。
百聞不如一見！
這會見了，竟生出一份想挨着他坐，靠近細瞧的小心思。
陸鳴傑不會想到的是，此刻吸走他注意力的這位男星，其實上個月，就開始私下雇人對他開展調查。
且，目前私家偵探還在繼續。
毫不誇張地說，他對他的興趣，遠比他此刻對他這張臉表現出來的，要強，要濃。
更不會料到的是，他調查他，只因他是那個這麽多年，生活在她身邊的男人。
陸芸也在瞧這張和網上一樣不可一世的臉。顯然，恢複得挺好。她雖不是他的那些瘋狂女友粉，可見他安好，總是好的。
平時咋咋呼呼慣了的許樂剛，卻一反常态，成了現場最安靜的一個。不知為何，他總隐約覺得，此刻現場氣氛有種說不出的波谲雲詭。
就好像，一眼望去，一張風平浪靜的湖面，湖下卻無聲起了暗湧。
至于到底什麽在暗湧，得容他再好好瞧上一會。
做東的人，點的都是當地有名的菜色。
兄妹兩從小家裏就吃，自然是吃得慣。
倒是戰子宸，明顯不怎麽習慣吃辣。
夾到特別辣的，只好猛灌啤酒壓嗓，熄心頭那陣烈火。
金寓見狀，第一時間叫來老板，加了幾個清淡完全不辣的菜。他可不想他的男主，明晚拍戲時，臉上頂着幾個突然“橫空出世”的大痘！
戰子宸也不知道自己在較什麽勁，餘光時不時瞥到對面那兩人，毫無顧忌地同步往嘴裏塞辣食，心中滋味複雜，下意識地，他就又伸出筷子，去夾辣食。
期間，陸芸起身上廁所。
戰子宸一瞧，特意晚一分鐘，也起身去上廁所。
不早不遲，兩人在外間公共盥洗處碰到。
戰子宸心中壓着一團火：“可真行，姓都能改？”
陸芸微微一愣，仰頭：“彼此彼此。”
戰子宸神色冷傲，似笑非笑：“我可不一樣，‘戰’是提醒自己要像一個戰士一樣勇往直前，百戰百勝。”
陸芸洗完手，抽出一張面紙，輕柔擦拭：“哦，改得挺好，如願了。”
這話，戰子宸受用，卻不妨礙他毒舌：“那你可改得一般，難聽又拗口。”
陸芸再次擡頭，瞧鏡子裏盯着她看的男人：“……”
她不說話，只拿眼神掠他。
戰子宸心中莫名發虛，故作堅硬的地方一下塌軟，目光倏然沒了擱處，悶悶收回。垂頭去瞧自己的鞋，可又心有不甘，輕扯薄唇：“誰死了？”
陸芸已擦幹手，正欲轉身離去，聽他沒頭沒尾抛出一問，卻并不想答。
頓了頓，她還是把話接了：“不關你事。”
四個字，利落又冰冷，瞬間點燃本就氣壓頂格的心肺，當紅男星臉色一陣煞白，正欲發作，手機倏然作響。
陸芸目光下移，飄了眼他的外衣口袋，往側一步，無聲繞開，徑直往包廂回走。
戰子宸擡眸望離去的身影，往前追兩步後又頓然停下。左側口袋處震動不止，短暫失語後緩了口心氣，他伸手去拿手機。
“嗯。”
“好。”
“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的人特殊，聽完彙報的戰子宸再次擡頭：通道盡頭已不見她背影，空蕩一片似他此刻的心。
轉念，他又忽生慶幸，還好方才她先走一步。
找私家偵探查陸家，在意外重逢之前。
想翻開她的過往，身邊沒他卻有整個路家的二十年。
是否一路順遂？
是否順心如意？
是否，同他一樣，生過很多次想找對方的念頭，最後卻拼命忍下。
還不止如此。
他要的，不止如此。
會在全盤明了過去二十載她的許多個日日夜夜後，想方設法讓她主動走回他的身邊。她舉掌向神明起過誓的，這一生與他不離不棄。
他那麽當真的雙雙對空起誓，當真到毅然決然放棄了被陸家領養的機會，轉頭卻親眼看她毫不猶豫上了路家的車，替了他，頂了他，棄了他，叛了他。
若她知錯就改，那她于他空白的二十年，他可以既往不咎。
是吧，無論從前，還是現在，包括将來，她對他，都是特殊的，都是唯一的，都是無可替代的。
暫時失去，他能忍受；永遠失去，絕不接受！
找回她具體二十年的過程中，或有隐私觸碰，她的也好，路家也罷，在所難免，他顧不得了。
他等得夠久了。
時機也早就成熟了。
戰子宸看到許樂剛的腦袋從包廂裏探出來，雙眸一斂，換了神色，一心池的混亂瞬間攏起，原地一個深呼吸，擡步朝目光對上他的助理走去。
許樂剛側身讓道，戰子宸一臉冷漠，下颚微揚，視線不自控對上包廂內正交頭接耳的兩人，眉宇間陡起一陣不适。
真不把他們當外人，即便法律上是兄妹，這樣的近距離，大庭廣衆之下，過了。
悶悶坐回，狀況外的金寓趕緊招呼自家男主角，讓他拿筷子品嘗剛端上來的特色走地雞。陸鳴傑擡頭，有意無意掃了眼歸位的高冷男星。
戰子宸沒胃口，擠出一絲笑，配合地夾了點到碗裏，餘光不經意飄了眼某個方向，兄妹又是旁若無人竊竊私語幾句，心中妒火信子“撲哧”騰空，舐燒喉底！
一定會讓她明白，他比任何一個陸家人都有價值！
比任何一個陸家人，都關她事！
不管陸家對她施了什麽蠱，蟲蠱，藥蠱，他都不管！
會不計任何代價把她拉回自己身邊！
不同于身邊女孩一眼未擡，陸鳴傑習慣性再次擡眸，不偏不倚與男明星晦澀難辨的目光撞一起——
誰都沒退縮，兩道視線半空中沉默交錯。
陸鳴傑先一步微笑示意，男明星卻視而不見，收回目光，垂頭去吃碗中食。
心中微微一記訝異，陸鳴傑意味深長地盯了眼只顧悶聲進食的男明星，收回目光，重新去留意身邊人：“芸芸，我給你盛點米飯？”
話音未落，金寓這邊三人齊刷刷擡頭，掃向在座唯一女性。
陸芸還是不為所動，未擡頭瞧對面幾人，自然又熟稔回身邊紳士：“好的，謝謝哥。”
陸鳴傑微微一張嘴，心中意外非常，下一秒嘴角掩不住抿笑，伸手拾碗到掌心，拿勺細致添飯。
同他一樣剎那錯愕的戰子宸，脊背繃緊，目光死死紮在那盤聳成小山的白米飯上，前一秒的意氣風發，潰退眸底，敗成一堆落花流水。
小時候她就這樣，追在他屁股後面說“謝謝哥”，笑聲似風鈴清脆，“謝”到他臉紅才肯停止追嬉逐戲。
如今，當着他的面，她喊別的男人“哥”……
當着他的面，對別的男人“謝謝哥”……
“剛子！給我盛飯！”戰子宸忍無可忍，一張口怒氣沖的卻是身邊助理。
好家夥，這語氣，這氣勢……無辜的許樂剛吓了好大一跳，心裏一哆嗦，趕緊起身給自家大明星盛了滿滿一碗白米飯，然後又小心翼翼遞到他跟前，大氣都不敢出。
金寓顯然察覺到了身邊男主角的反常，叫助理盛個飯，需要這麽聲如洪鐘？
到底是交際場上游刃有餘的老手，氣氛肉眼可見凝滞，大導演及時沖對面發懵兄妹組爽朗一笑：“這小子，估計被你們這裏的地道菜色辣到了，嗓子冒火，得用白米飯壓壓！”
陸鳴傑神态自若，不動聲色把話接過：“哈哈，有意思。和我家芸芸小時候一樣，剛開始吃辣那會，米飯都能多吃一碗。”
這話一落耳，戰子宸、陸芸雙雙擡眸，筆直撞入彼此的眼。
她先敗下陣，默聲錯開這樣的視線交鋒。
埋頭往嘴裏扒拉了一口米飯。
食之無味。
像是久旱逢甘霖，從走回這個包廂開始，她終于願意看他一眼，戰子宸心頭那團無明火啞熄大半，收了滿身的刺，整個人軟了起來，默默往嘴裏連扒三口米飯，懊悔自己還是失了控，沒做到原以為可以輕而易舉做到的“淡定”。
席間，陷入一陣沉默。
金寓輕咳兩聲：“你還別說，我今天也能幹兩大碗米飯！服務員——讓服務員再給我們上一盤白米飯！”
許樂剛誠惶誠恐，偷偷撇了眼忙着張羅的大導演，下意識把一顆心往腹中收收。他不是傻子，一定發生了什麽事，讓他家大明星如此反常……剛出去叫他，并沒見任何征兆來着。總不能真的只是被菜辣到了？？
陸鳴傑注意力轉回身邊默然吃飯的女孩：“要加點湯麽？有你最愛的魚圓青菜湯——”
“陸醫生，能加下你微信嗎？”
對面埋頭幹飯的男明星忽然松手飯碗，出聲喊人，吓得還未講完話的陸鳴傑手一抖，差點沒拿住筷子，一臉狐疑去瞧忽然“氣勢洶洶”的人，滿頭問號。
網友都說他高冷……這，高冷？？
陸芸同樣猝不及防：“……”
許樂剛心裏一轉，忽然有了眉目，第一時間幫腔道：“陸醫生，您和宸哥互相加下微信吧。以後可能還有需要麻煩您的時候~咱一回生二回熟！”
金寓這回直言不諱，側身調侃身邊男主角：“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吃進肚子裏的小辣椒炸了！好家夥，一開口就吓死人！中氣這麽足！不知道的還以為吃槍藥了！人陸醫生是女性，你要加她微信，就盡量溫柔些說，紳士些，就你剛才那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威脅恐吓呢！”
戰子宸：“……”
陸芸不表态，雲裏霧裏的陸鳴傑也不好在這種時候說什麽。
戰子宸等得焦灼，可還是聽了金寓的建議，降下分貝，直直望着她，略局促地“溫柔”再詢：“陸醫生，能加下你微信嗎？”
口吻反差極大的同一句話，惹得陸鳴傑下意識擡頭掠他，目光比前幾次都要薄冷。
陸芸淡然婉拒：“我不怎麽用微信，戰先生往後若需治臉，可直接打我工作室電話。”
語畢，身體微微側向陸鳴傑，“哥，你幫我給戰先生一張工作室名片吧。”
戰子宸心中“咚”的一下，目光再一次對上她身邊的男人，見他不慌不忙從口袋拿出一只扁平名片夾，從裏面抽出一張，似在确認，随後起身，落落大方朝他遞了過來：“戰先生，這是我家芸芸工作室的名片。”
你家？真逗。馬上就不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