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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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噢不,是心……”
全身僵硬的人完全懵了圈,語無倫次道。
她的手觸摸的是他左胸位置,除了肌肉,裏面就是他的一顆心。
因她突如其來的“上手”跳得亂七八糟的一顆心。
“……”陸芸哭笑不得,只好說清楚些,“你為什麽也會有這個?”
盛茗旭睜眼,猝然垂頭去瞧,看到她手指觸碰的位置,才恍然:“……”
脊梁骨比方才更挺了些,呼吸緊收,深怕打擾到她的注視。
“這是胎記。”雖萬分震驚,可觸感不騙人,與記憶裏那一處幾乎一模一樣,這十有八九就是塊胎記,陸芸瞪着雙眼,忍不住幽幽嘆一聲,“……真巧。”
她松手,往後退一步,回到了安全距離,盛茗旭提了口氣,呆呆望着她,眸色微漾:“巧?你也有?”
話出去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冒犯話,盛茗旭本就泛紅的臉有了一股灼燒感,喉結下意識滾了滾。
“不是,”陸芸苦笑搖頭,“我沒。”
盛茗旭神情顯迷,心中有團雲霧,令他思考受阻:“那是……”
那晚那一幕倏然劃過他腦海,渙散的眼神立馬有了焦點,雙目迥迥地等着她解開謎底。
陸芸低笑看他:“是我一朋友,也是一樣的位置,一樣的胎記。”
淩厲感十足的眉眼,不能看久,看久了就容易把人吸入他的世界,陸芸皺起細眉,有那麽一瞬間,面前的人跟記憶裏的人重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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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盛茗旭這次沒再冒失,她這樣失魂落魄的模樣,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裏,除了令她昏迷之下還念念不忘的人,還能是誰?
“你穿衣服吧,別凍着了。”陸芸見他呆愣着忘了穿衣,提醒道。
盛茗旭“噢”了一聲,略顯慌亂地開始穿衣。白天的衣衫沾了雨,雖烤火烘幹了,可他總覺得別扭,即便天色已暗,也不想再堅持到睡前,先換身幹淨的。
沒曾想她會突然推門而入。
更沒曾想她會對着他左胸的胎記發愣。
陸芸目不轉睛看着他穿好衣服,本來沒覺得什麽,畢竟只是上半身裸着,可思緒倏然飄到軍營那次,兩個臉頰不由起了熱。
趁他擡頭前她默默背過身去,腦子裏破天荒蹦出“非禮勿視”四個大字。
“對了,”為了緩解微妙的氣氛,盛茗旭決定提前跟她說件事,“過幾天便是我生辰,我想簡單過下,你看我來你這可以麽?”
“生辰?”陸芸轉身,見他已穿戴整齊,神色也恢複如常,心中一嘀咕:仔細看的話,還是有差別……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再說了,哪有那麽荒誕的事。
“是。”盛茗旭見她遲疑模樣,以為她不樂意,于是讪讪道,“往常都太吵,今年想安靜些。”
從前每年生辰,他都是進宮與帝後一起過。所謂慶祝,其實不過是聚一起回憶他小時候各種糗事,最後就是在宮內設宴款待,在歌舞升平中結束。以至于每次他精疲力盡回府後,總懷疑不是他生辰,而是他不得不配合着慶祝帝後生辰。
而今年,他二十了。
弱冠之年,該不一樣些了。
陸芸沒多想,以為就是幫他過個生日而已,當即點頭:“可以啊,你來便是!到時讓我的大廚給你做好吃!二十歲的生日,是該好好慶祝下~”
一番直白的回應讓他心中歡喜,羞澀起來。
陸芸見狀,抿嘴一樂,而後沖他道:“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等等——”盛茗旭趕緊把她喊住,“你來找我,是有何事嗎?”
“對!”差點忘得一幹二淨,陸芸猛的拍了拍自己腦殼,正事要緊,“你那幾箱子金元寶是給我的?”
原來是這事,盛茗旭點頭:“是。之前答應過你的,正好這次帶過來,以後要買什麽你随意。”
“太多了……”陸芸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平白無故收別人黃金萬兩,怎麽都無法心安理得:“真的,我也用不掉。”
“你不是要研究那東西麽?”盛茗旭用她的話點她,“還有各種藥材,都需要真金白銀買,拿着便是。”
陸芸心虛一笑,左右為難。
她是需要銀兩傍身,可這萬兩還是黃金明顯太多。
盛茗旭猜到她在猶豫什麽,決定喂她一顆定心丸:“就當是我謝你救命之恩,還有喬遷賀禮,都在裏面了。這次皇上賞了我不少,于你卻只有一處宅子——總之,是你應得的。”
這家夥估計是認真的,就算她磨破嘴皮怕也不會把錢收回去,與其這樣推來推去,還不如先暫時收下。
至于怎麽用,容她日後好好規劃下。
陸芸真誠致謝巨大方之人:“行,那我就先收下,謝啦!這是迄今為止我收到過最大的厚禮!”
盛茗旭沖她笑笑:“好。”
想着接下去幾日她可能會比較忙,要規劃這處宅子,走之前還是先問清楚,他具體哪天生日。
陸芸:“你具體是哪天生辰?”
盛茗旭忙不疊答:“我生在冬至那日。”
“冬至?!”陸芸震驚,瞧人的神色陡然有了變化,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這麽巧啊,你也冬至出生??”
該不會……真的是……難道真有這樣的事?!
這一次,盛茗旭選擇開天窗說亮話,望着她的雙眼直接道:“所以,你那朋友也生在冬至?”
“噢噢、噢,是、是的吧。”陸芸結巴起來,與其說是萬分錯愕,不如說是不寒而栗!
眼前這個少年将軍,該不會是那家夥的前世??
若是,那她這不是随随便便的穿越,而是“定向”穿越……
盛茗旭見她臉色急白,迅速往前一步靠近,關切問:“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沒、沒事。”胸口慌亂,陸芸勉強逼自己鎮定下來。
這樣觸手可及的距離,仰頭望他,愈發覺得眉眼鼻唇是同款!
從前她也不是沒近距離看過他,可似乎都沒像此時此刻這般用力用心。
也從未像此時此刻覺得那樣相像過!!!
盛茗旭心中失笑,她的反應令他生疑,他忽然起了好奇:“我竟與你那朋友有那麽多相似,有機會真想見見他。”
“啊,不用……”陸芸有些被他突如其來的想法吓到,心想怎麽可能“見見”!
他姓詹啊!那家夥原來的姓也是這一個!只是後來不知什麽緣故,改了。
這兩人,連用的姓,都一樣“曲折”……思緒到這,陸芸突感一陣乏力。顯然,有些事,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無論是作為現代人的認知,還是如今身處古代的認知。
都解不了這樣一個“驚天”的聯想。
盛茗旭還是擔心,她看起來好像很不舒服:“你是不是傷口又疼了?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陸芸呆呆看着再度把兩人距離拉近的他,有個更恐怖的念頭擊中她的心髒,令她不由往後踉跄半步——
盛茗旭出手快,一把把她拉住,臉上憂色加重:“我扶你坐下,你若身體不舒服不要逞強!”
這個“盛茗旭”,會不會同她一樣,壓根就不屬于這個時空,不屬于這個什麽盛國!他會不會壓根就不是一個古代人……
會不會就是那家夥穿越過來的!
陸芸的身子不自控微顫起來,吓得扶她的人眉心一抖,就差把她摟懷裏安慰:“你怎麽了?”
“盛、盛茗旭……”
“在,我在,你說,我聽着!”
“你、你從小就在這裏麽?”
“是啊,怎麽了?”
“……沒事,沒事了。”陸芸閉了閉眼,松開了他的支撐,理智慢慢回歸。
身子慢慢止了哆嗦。
不至于,應該不至于……盛茗旭,噢不,詹茗旭應該就屬于這個時空。他有名有姓有出處,既是将軍,又是皇子,不像她,純穿越來的,所以沒一個認識她的,她也不認識任何人。
更何況,他若真是穿越來的,軍營第一晚豈會揮劍要她命……那家夥,她雖有負于他,但不至于要以命相償。
“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了。”陸芸有氣無力道,兩個腳似灌了鉛般發沉。原本想趁晚間工夫畫下宅子規劃的圖紙,這會,她已沒了心思,只想躺到床上,閉眼了事。
因為只有在夢中,睡沉了,才能忘卻真實世界裏的一切。
盛茗旭見她一臉疲态,點頭應她:“好,我送你過去。”
她這模樣,他不放心。別說這會提心吊膽,怕接下去一夜,他都會惦記。
陸芸沒有拒絕,任他再度主動攙住她,一同出了屋。
茉心正好找來,一眼瞥見兩人,趕緊小跑過來:“将軍,陸姑娘,您怎麽了?”
盛茗旭先一步開口:“沒事,茉心,陸姑娘要休息,你去鋪床。”
茉心一愣,咬不準最後兩字,可還是立馬照做:“是,将軍,我這就去!”
後半夜,陸芸開始發燒,一直守在外間的盛茗旭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顆心亂得不行。
好在将茉心給了她,一同帶了過來,這會見丫鬟娴熟地拿毛巾給她敷額頭降溫,盛茗旭的心稍稍緩了緩:沒事的,她會沒事的。
他有自我檢讨,是不是送的萬兩黃金,把她給吓到了?還是他胸口那個心形胎記,把她給吓到了?總之,問題一定出在他身上。
陸芸的确被吓到了。還吓得不輕,只是,是被她自己所思所想吓到。
從到這時空,至今,她一直處于不同程度的緊張之中,身體繃着,日複一日積累大大小小的壓力,今晚不過是到達了一個爆發的臨界點。
床上的人燒糊塗了,同小時候一樣,一有熱度就會說胡話,這會也是。
盛茗旭聽到聲音,走近,側耳去聽,聲音低綿又委屈:“對不起,子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又是這個人。盛茗旭牙根一咬,神色秒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