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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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陸芸松手,掩不住地開心,“吃得急,噎住了,把嗓子咳好了!”
盛茗旭一愣:“咳好?”
“是。”終于可以不再公鴨嗓,她自己聽着都費力,陸芸也不知為何會突然恢複,或許跟她時不時喝點潤喉茶有關。
盛茗旭俯首瞧着她,不知該不該說“恭喜”。
“盛将軍,今天——怎麽了?”陸芸正事剛開了個頭,見眼前小子倏然一瞬羞赧,眉宇間劃過的不自在被她逮了個正着。
“沒什麽,你說。”這個聲音叫他,令盛茗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感”。
陸芸稍稍遲疑,繼續道:“逛逛你家!”
盛茗旭點頭,心中覺樂,她若再晚點醒天都要黑了。
誰曾想,逛到一半,宮裏來人,把盛茗旭火急火燎叫了去,說是皇上有事找他。
陸芸倒也不介意,只是沒了繼續閑逛的興致。一來整個府邸比較出挑的可能是些古建築亭子,她不懂;二來那些真寶貝她也見不到,或是見到了也“有眼無珠”識不出。
總之,整座府邸說白了全是古董。可她也不是什麽財迷,也不存在看上什麽把它們打包帶回現代的可能。
盛茗旭讓人送來了不少衣物與珠寶首飾,也勾不起她多少興致,拿在手裏走馬觀花似的瞧了會,便放下,擱置于一旁。
當晚,直到她睡下,也沒見盛茗旭過來。讓茉心出去打聽了好幾回,說是主人尚在宮中,并未回府。
不知怎的,某一時刻忽然想到那張刀疤臉,令本就心事重重的陸芸莫名惶惶不安起來。
半夜迷糊着睜眼,總覺得盛茗旭站在外面,可定睛一瞧,窗外并無任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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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連着三日,陸芸都沒瞧見盛茗旭。
問了府裏的人,說應該是出了遠門,聖上那邊的旨意。陸芸覺得應該有什麽事發生了,可無奈這時空沒有任何便捷的通訊工具,但凡有個手機,也能一通電話過去問個清楚。
按理,依她對盛茗旭的了解,不會這樣不吱一聲就三天不見蹤影,更何況她是他的客人,哪有剛入住就被“冷落”在了一旁的道理。再如何,他也會讓手下的人提前跟她打聲招呼。
這樣,她也不至于擔心得寝食難安。
或許,是事出緊急,走的太突然,顧不上跟府裏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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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入住的第五日,盛茗旭仍是杳無音訊,陸芸已完全沒了心思顧及其他,滿心滿眼就等着他出現。
誰曾想,等來的不是盛茗旭,而是宮裏的人,奉旨将賞賜的宅子地契等相關送過來。并告知新宅子一切已添置妥當,她可随時入住。
陸芸叩拜謝恩的一瞬間,心底忽然隐隐一動:難不成盛茗旭玩消失是替她布置新宅子去了?
有這個可能麽?她答不上來。
想着畢竟是皇上身邊的人,陸芸決定大膽一問:“高公公,您可知盛将軍何時回?”
高安笑眼看人,口吻調侃:“怎麽?陸姑娘看起來很着急?”
陸芸接得很溜:“是有點,高公公,不瞞您說,我這不馬上要搬去皇上賜的宅子了,怎麽地也得跟盛将軍當面說聲謝謝再走。”
“倒也是這個理。”高安點頭,不置可否道,“不過呢,盛将軍何時回,咱家還真不太清楚,陸姑娘暫且再等上一兩日看看~實在不行,也可先搬過去住,盛将軍素來通情達理,想必能理解陸姑娘迫不及待搬去新宅子住的心情,畢竟是聖上親賜,晚點致謝盛将軍也不打緊!”
一番話微繞,陸芸聽不太出真正有效信息。隐約有弦外之音,可不太好抓。
難不成盛茗旭一兩日後就回?
暫且再等等看吧,于是客氣謝過公公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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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茉心在旁幫着,陸芸洗漱完畢,并未急着上床,而是靠在窗邊看院子裏的夜景。
即便屋內生了爐子,手上抱着手爐,腳邊有腳爐,可夜風絲絲縷縷撲面,還是帶起陣陣刮骨冷意。
陸芸心中自知,自從受了箭傷後身體氣血一直有虧,雖每日用着名貴的補血藥材熬湯,可或有“水土不服”或其他緣故,總無法百分百複原至從前。素不怕冷的體質,明顯有了陽虛怕冷之症。
這個時候,盛茗旭人會在哪?在忙什麽?同誰在一起?
原本以為可能是幫忙布置她的宅子去了,這會仔細想想,可能性極低。
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一直在忙。
茉心見熏爐中木炭少了些,琢磨着出去拿點,夜裏好添;于是跟陸芸說了聲,便急急忙忙小跑了出去。
熟料人剛出了院子的門,轉彎就瞧見自家将軍風風火火往這邊走,茉心趕緊恭敬打招呼:“将軍,您回來了!”
“嗯。”盛茗旭一臉風塵仆仆,馬不停蹄趕路,終于在今晚回了府,“你怎麽出來了?陸姑娘睡了?”
茉心如實答:“回将軍的話,奴婢怕屋子夜裏冷,所以想去拿點木炭,好加滿火爐,這樣陸姑娘可睡得安穩些。陸姑娘現在還沒睡,這幾日她都睡得比較晚。”
茉心就差把“她擔心将軍您安危”的話說出口,只是臨了一瞬,還是選擇了不言。有些事,她做奴婢的,不好亂置喙。容将軍自個過去,也能清楚明了這一點。
“我知道了。”盛茗旭點頭,“你去拿。”
茉心俯身:“是,将軍。”
盛茗旭稍稍側身,讓路給自家丫鬟。在原地杵了兩秒,稍稍平複了下一顆迫不及待的心,而後才擡步繼續往前。
陸芸獨自想事過于投入,以至于身後有動靜時才倏然扭頭,對上一雙略微疲憊的眼,令她一時噎語:“……盛茗旭?”
盛茗旭淺淺抿了抿唇,不知怎麽開口,千言萬語只彙成一句:“我回來了。”
陸芸起身,心心念念惦記的人已回到她跟前,她卻無法放松神經,相反,看他反常滄桑的模樣,令她心中那份不安變得愈發強烈。
她走到他面前,停下,仰着腦袋瞧他,回京城那會剛剃幹淨的下巴又長出了些胡須,令人生出好久未見的錯覺,明明才幾日:“盛茗旭,你去哪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他的神情顯凝重,再怎麽克制也無法百分百掩飾,陸芸從小心思敏感,當下就有了些不好的推測。
“沒事,都過去了。”盛茗旭覺得累,原本為了盡快回來見到她提着一口氣狂奔一路,這會終于可以松懈下來。
而這一松懈,全身瞬間被一陣無法阻擋的困倦擊穿,盛茗旭從未如此累過。
他望了望不遠處的搖椅,忍不住詢問道:“我可以在你這裏躺一會麽?”
說完用眼睛示意了下搖椅。
“可以。”陸芸不想在這種時候逼他,他看着就亟需休息,先容他緩緩再說,“你先躺下。”
“好。”盛茗旭向前幾步,一屁股坐到搖椅上,而後才慢慢放下身子,半躺了下來。
心中再怎麽紛亂不休,也擋不住這具肉身的困頓,他閉上了眼,只想把一切都先放放。皇上拿他最在乎的兩個人做籌碼,他不得不為之竭盡心思。
在意的人成了他的軟肋,所以,無論如何,他必須成為盔甲将他們護住。
而眼下,他只想短暫地放過自己,哪怕只是一會會。
他也需要這樣一段空隙靜置,否則,他怕自己會扛不住。
陸芸緩緩走近,心中各種念頭雜生。下午特意讓茉心陪着一起去外面逛了圈,在街頭巷尾陸陸續續聽了些傳聞,與眼前這位将軍有關。雖真假不明,可她也懂無風不起浪的道理。
再加上自從定了回京日子後,她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就是為何盛家兩兄弟同時立下赫赫軍功,盛茗旭那刀疤臉的大哥,怎麽不一同回京面聖?
按理來說,盛翟的功勞應在盛茗旭之上,理所應當是回京領賞第一個,可偏他沒任何動靜,仍守在那北陽城。
之前陸芸以為大概是北陽城離不開這位盛軍統帥,所以兩兄弟分兩撥先後回京面聖述職領功;可事到如今,她已推翻了這種可能。
一定是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使那盛翟無法第一時間回京。
盛家兩兄弟立下這樣的戰功,按照古代帝王的性格使然,盛帝自然也會心有忌憚,功高蓋主無論在什麽朝代,都不會是一件好事。
可若這盛帝內心害怕兩兄弟的力量,也不至于重賞一個而冷落另一個,難不成是走挑撥離間的路線?陸芸回想前幾日一同面聖的情境,把盛帝說的話努力回憶了一遍,覺得這位皇帝不是簡單的主。
也是,能坐上九五之尊位置的,哪有簡單的。
算了,不想了,腦袋疼,還是等搖椅上的人稍作休息後,恢複些精神,再聽他怎麽講。
陸芸見他一動不動,心裏感嘆這麽快就睡着看來是真的很乏,尋思着給他蓋個毛毯什麽的,以防着涼。
待她回了床邊取了薄毯,折回搖椅旁,剛要彎腰,卻赫然瞥到他眼角無聲滑下一行淚,當即怔住。
這是……怎麽了?
難不成盛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