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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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陸芸從外散步回來,原帳內的物件已被逐一挪好,還額外添置了些別的。
折騰大半天終于把昨晚卡的那根魚刺拔出的怨種副将,這會眼瞅着不遠處那兩人成對踩着夕陽乘興而歸,尤其那小白臉,哼着小曲,腳步歡快,走在将軍身邊體型差明顯,這種小鳥依人氛圍感十足的畫面,沖擊力太大,以至于令他覺得下一秒自己就會患上可怕的眼疾!
成明與劉律完成将軍出去前吩咐的臨時任務,這會正往獨自朝天放空的程勇走。
身後腳步聲趨近,程勇收回滾燙目光,轉過身子,正迎上兩兄弟的打量,仍是一腔幽怨無比的心境:“……搬完了?”
“是啊。”成明點點頭,走到心情欠佳的兄弟身旁,擡手拍拍他肩,“魚刺拔出沒?”
劉律正要補一句,擡頭瞧見了自家将軍,于是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嗯。”嘴裏還游走着一股惱人鹹腥味,程勇心中負屈,不吐不快,“将軍也太那個了吧……為了防我有必要大費周章挪帳子嘛?我又不會把那小白臉怎麽樣!”
“你輕點,說這麽響也不怕被将軍他們聽見!”劉律趕緊提醒,與成明一對視,還是決定再好心提點下程勇,“程将軍,你就把将軍對小兄弟的那份照顧,當做是報恩就行~這不就順眼了嘛!你看,這小兄弟雖然身形羸弱,沒我等男兒那般硬朗,可人又是治好了将軍臉疾,又是擋了一箭,怎麽地,也算是有功之人!”
程勇:“……能把他上天!”
“哈哈~我看能!”成明被逗樂,想了想,還是決定點一下悶悶不樂的兄弟,“其實挪帳子這事,我和劉将軍一致的看法是,将軍并非出于對你的顧慮,而是另有隐情!”
程勇垂頭,踹飛腳邊一顆石粒,完全不信,“什麽隐情!不就是因為我昨晚一不小心闖了那帳子嘛!”
“哎,你還好意思說!你說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偷偷潛入別人帳子做什麽?”成明見有人冥頑不化,決定放棄,“要我說将軍對你可真的算容忍了,脾氣很好了,連着給你兩次機會!程将軍,不是兄弟不提醒你,你得惜福啊!可別再亂沖動做傻事了!”
一番話雖情真意切,可入了程勇的耳,卻成了點燃那把心魔之火的助劑,他就是不服,怎麽都不服:“知道了。若再有一次,将軍讓我解甲歸田……我這哪還敢!”
目光所及,并肩兩人,各有各的風流倜傥,一不小心看呆了的劉律下意識收回目光,對最後一句話忍俊不禁:“不敢就好,不敢才能保命。成将軍,走吧,我們去跟将軍複命!”
成明點點頭,再次擡手,拍了拍程勇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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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心中感受複雜,可仍在“犯錯檢讨期”的程勇也只能留在原地,兩眼幹澀地默送兩位,步調一致地去迎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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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在陸芸的建議與指導下做了桂花酒釀小圓子,糯叽軟口又補血行氣,軍營上下幾乎人人有份,除了程勇。
倒不是故意把他落下,而是這倔驢跟自己別扭着,愣是不願意嘗一口,只因碗中金黃小桂花,是那小白臉出去散步時摘回。
這會陸芸正在新帳內休息,閑來無事,便再次打量周遭起來。
視線緩緩過了一遍,除了一些新物件,其餘的擺置與原帳中一模一樣。人在帳中,根本無差。到了帳外,其實也不太容易察覺,畢竟放眼望去,四下都是同款軍帳。
一刻鐘前,将軍小弟被兩副将叫走,不知去忙什麽,看起來好像有什麽事發生。三人的神情再怎麽收着,也逃不過她的一雙銳眼。
如今與他們福禍同當苦喜同享,若有什麽未知危險靠近,陸芸打心底希望自己能第一時間獲悉。
所以,換帳此舉,必有蹊跷。
陸芸獨自不安揣着,心中已有成形推測:有人要來行刺?
行刺她?不像,畢竟她出現在這時空沒幾日!
那就是行刺将軍小弟?對,肯定是這樣的。
所以他才會臨時起意匆忙換帳!
可是誰會行刺盛軍威名遠揚的大将軍呢?
除了北軍的人,應該不會有其他了吧。
湧江大敗,北軍再怎麽魚驚鳥潰,總有殘餘勢力,或許正藏匿于某處,謀劃午夜突襲盛軍!而最好的目标,自然是盛軍之首!畢竟,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誰都懂!
若這番猜測屬實,那她豈不是又得分分鐘陷入新一輪危機之中?
呼,真的會謝!這挪帳就挪帳,非得把她也捎上!思緒悄然劃到這,陸芸哭笑不得,不知該謝她的将軍小弟心細如發,還是謝他多此一舉?
真有刺客夜襲,應該是離目标營帳越遠越安全吧!
陸芸猛然想起自己醒來的那一晚,彼時帳子主人持劍逼人,就是以為她是刺客來着……所以,或許,那股要暗殺他的勢力,一直存在,壓根并未消失過!
從前大戰在即,若能提前暗殺敵軍将領,或許就能不戰而勝!眼下大戰已完,若敵軍将領突然被襲身亡,相當于扳回一局!怎麽看,這動機都穩穩成立!
越想越心驚膽戰,出去的人卻遲遲不見回來,陸芸獨自在帳內,開始焦慮,想着來回踱步稍作調整,殊不知這念頭愈演愈烈,牢牢盤踞心頭。
帳外有盛軍守着,可并不能給她添安全感,反而愈發忐忑不已!
萬一那刺客分不清将領所在營帳?亦或是無差別攻擊?再者,即便已挪了帳,萬一對方已獲悉此舉情報,豈不是挪帳無效!
這邊正如熱鍋上的螞蟻開始團團轉,盛茗旭卻倏然現身,回到帳內。
陸芸迫不及待迎了上去,見他就問:“将軍小弟,你可總算回來了!”
盛茗旭一臉淡定,看她模樣倒是在等他?還挺急?
“怎麽?”自顧自坐下,一切已安排妥當,就等一個甕中捉鼈,盛茗旭往嘴裏送了口熱茶後,仰頭瞧人,“你有話同我講?”
陸芸點頭似撥浪鼓,見他反而比出去時更像個沒事的人樣,心中不由糊塗了些:“将軍小弟,你這樣匆匆忙忙換帳,是不是因為有刺客要上門?”
上門……這說法倒像是“客人上門”……盛茗旭放下手中瓷杯,抵上她的殷切雙眸,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好顧左右而言它:“別亂想,沒有的事,早點歇息吧。”
一口氣連吃三碗小圓子,這會還在腹中,盛茗旭原想走路消個食,可眼下時機不對,只好作罷。見她心神不寧的模樣,多少驚訝這份感知能力。
果然不傻……盛茗旭起身,心中不舍,可也得走了。讓她早點入睡,才是正事。
陸芸見狀,趕緊挽留:“你這就走啦?不多坐一會?我這酒釀圓子吃撐了,正好想找人說說話,消消食!”
盛茗旭一個沒忍住,打了個飽嗝,當下尴尬,他又何嘗不是滿滿一肚小圓子!
陸芸哈哈一笑,調侃道:“将軍小弟,我覺得你也需要消消食!正好,同我聊會天呗!”
“不了。”盛茗旭故作淡定,換做往常,他必然毫不猶豫留下,哪怕下幾個時辰的棋也不在話下,可今晚偏不行。
他從來都不是會讓臨時沖動毀計劃的性子。
大長腿到了帳門,又回身,對上她略顯失望的目光,安慰道:“改天吧,今天有些困了,想早點休息了,你也是。”
“……”
陸芸說不出“晚安”,因為眼前這将軍實在太過反常!
他必然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可落入她眼,真的非常顯而易見!
這小子,悶葫蘆裏到底賣着什麽藥?!
一顆心失失落落着,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床,又兀自發了會愣,才緩緩躺下,陸芸将若意外發生可藏身的幾處定了定,覺得自己就像是盲人摸象,不知全貌,只能抓住一點做出判斷。
說到底,這将軍還是把她當做外人看待!
真當兄弟的話,應該有話直說。
等這晚過去,她得想個辦法拉近下彼此距離,心理距離。
習慣亮燈睡覺後,帳子內就一直沒暗過,即便白日。陸芸閉上雙眼,過去這些天一幕幕開始在心頭開跑……兩只耳朵卻努力聳着,時刻接收外面動靜。
方才帳外又加了守衛的士兵,更是證實了她的猜測。
說來也是神經不正常,人生第一次,她竟萬分期待刺客早點來!
不管這刺客是一人還是一隊,都希望對方早點行動,這樣省的吊着人的胃口,以及小心髒。這種已知某事會發生卻只能一分一秒枯等的滋味,極度咬心。陸芸很不喜歡。
她跟着上過腥風血雨的戰場,也親眼見識過盛大将軍以一敵十的能力與魄力,深信他智力超群,如今又是在他的地盤,應該能搞定今晚的危險。
她隐隐擔心的是,在人意料之外的突發狀況。
比如,刺客突然喪心病狂挾持她?
諸如此類,不是不可能,所以才令人抓心撓肝。
這樣一個人猜着也不是回事,只能靜靜等着,若有什麽異動,第一時間把自己藏好才是!
再不濟,門外這些守衛,也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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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傳來鼓聲,隐隐約約,依稀間帶節奏,将閉眼滑入短睡中的陸芸猝然驚醒,兩眼警覺望頂,心中有個聲音,催她趕緊起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