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連哄我都不願意
第四章你連哄我都不願意
說好的一個小時,等到兩個人折騰完洗完澡,其實已經三個小時過去了。
顧之朝早已沒力氣和李言席計較,怎麽被抱上的樓,就怎麽被從樓上抱下來的。
李言席抱着人坐在餐桌前,充當一個坐墊軟枕的作用,又自知理虧,所以主動殷勤地詢問:“還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讓廚房加菜。”
顧之朝被折騰了半天,有了點脾氣:“累,吃不下。”
“那不行,多少得吃點。”李言席想也不想就勸,“就是因為很累,更應該多吃點補充體力。”
顧之朝懶懶擡眼:“那你喂我。”
李言席摸了摸下巴,認命,拿起筷子:“這還是我第一次伺候人吃飯。”
顧之朝“哦”了一聲:“所以呢?”
李言席想了想,沒想出後話,于是說:“好像沒有所以。”
顧之朝就着李言席手中的勺子喝了一口粥,滿足了,扭過臉問:“你以後都會像這樣對我好嗎?”
李言席又想了想:“應該會。”
“什麽叫‘應該會’!”顧之朝不滿意這個答案,“聽上去可真像個渣男發言。”
“可是我不确定的事情,沒辦法保證。”李言席很嚴肅。
“堂堂李副總,居然沒有睜着眼睛說瞎話的能力嗎?”顧之朝躺靠在對方的身上,懶懶道,“你說一句會一直對我好,哪怕是騙我,我也開心。”
“……會,但是我不想騙你。”李言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和你之間,有過很親密的時刻,如果連枕邊人都騙,那估計這輩子就沒有什麽真話可說了。我不想成為那種沒有底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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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之朝似乎有些詫異,愣了一下,想到什麽,又釋然地笑了:“李副總,你總是具有一種奇特的人格魅力。哪怕你連哄我都不願意,我卻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李言席被這麽直白地表白,有些慌亂,筷子都要拿不穩了:“你……不要喜歡我,我們不可能有未來的。”
“為什麽不可能?你嫌棄我?”顧之朝又露出一點脆弱的受傷。
“不是。”李言席搖頭,“我想要繼承公司,我爹說的其實不算,公司最大的股東其實是我奶奶。我需要獲得我奶奶的認可,只是我奶奶對人的要求極為嚴格,而且說一不二,從小到大,我的一切都已經被安排好了。她想要把公司的利益最大化,等到合适的時候,她肯定要為我物色聯姻的對象。我不想傷害你,所以如果你想要結束這段關系,我随時都支持,并且還會給予你一定的補償。”
顧之朝有些惱火:“‘聯姻’,‘聯姻’,既然你早就準備好了聯姻,為什麽要招惹我呢?你這是在玩弄我的感情,你知道嗎?”
李言席張了張嘴,百口莫辯:“我沒有想玩弄你的感情的意思,是你說你想要那種關系,那種關系,本來應該就是不涉及感情的。”
對方說的确實成立,句句屬實,顧之朝啞然:“是,我忘了,我和李副總就只是單純的‘包養關系’而已,是我自己太把自己當回事,還以為李副總是在跟我談感情。”
這話雖然邏輯上正确,但李言席耳朵聽着就是不舒服,皺眉開口:“也不用分得那麽清,你幫了我的忙,我不讨厭你,如果你這段時間太寂寞了,有感情需求,發洩在我身上不是不行。”
“李副總,你似乎不知道,情感需求這種東西,僅僅是‘不讨厭’是不夠的。”顧之朝怒極反笑,漂亮的臉豔色攝人,“我不會因為寂寞就和人談感情,我要是和人談感情,必須是彼此都心甘情願,十分喜歡才可以。”
李言席客觀地說:“那抱歉,我可能不是一個很合适的談感情對象。”
冷靜,理智,清醒,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顧之朝曾以為自己可以打動或者改變對方,卻發現一切的一切都是妄想。
“我知道。”顧之朝面無表情地回應,又輕聲重複了一遍,“我現在知道了。”
李言席有些莫名的情緒,又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
“既然不談感情,我的副卡你拿去,密碼是982132,限額是一個月兩百萬,不夠的話再找我,我給你提額度。”他竭盡所能地補償對方,“然後如果沒事的話,跟着我去上班吧,我們部門有很多和你同校的學長學姐,你可以和他們取取經,學習學習。”
“好啊。”顧之朝看上去恢複正常了,正常得有些不正常,“李副總,大可不必說得這麽拗口——那也是你的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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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大不止是顧之朝的母校,還是李言席的母校。
剛剛入學的時候,顧之朝就聽過這位風雲學長的名頭——彼時李言席已經畢業了,但是作為金融系教授們的得意門生,他的姓氏時常出現在各位老師的口中。
“在那麽多的學生裏,還是你們李學長最有天賦。”教授們總是這麽感嘆。
顧之朝一開始是不服氣的,後來參加學校組織的商賽,他拿了一套嘔心瀝血設計出來的商業模型,以為自己會得到肯定,沒想到評委老師們卻質疑:“這個思路,我好像曾經在上幾屆比賽中看過,顧之朝,你确定你沒有抄襲?”
“我沒有,老師,這完全是我自己獨立完成的。”顧之朝那時候很慌亂。
有暴脾氣的老師直接道:“還敢撒謊!明明是你抄襲了李學長的作品!居然不承認。”
沒想到一不小心,居然和李言席作品的內容産生了重合,顧之朝百口莫辯:“我不知道……我沒有……”
一并到來的,還有流言蜚語:
“顧之朝居然幹出這種事……”
“看他成績還蠻好的,不會也是抄的吧。”
“哎,還好被發現了,不然不知道他還會做出多少這種事。”
學院不支持,同學議論紛紛。喜愛李言席的教授甚至提出:“如果顧之朝不能證明自己沒有抄襲,我們将重點關注這位同學的學習情況。”
走投無路的時候,顧之朝為了自證,費了一番功夫,找到了李言席的郵箱,抱着微弱的希望,給對方發了一封郵件。
Zhizhao GU:李學長,您好,很冒昧打擾您,我參加商賽的作品意外和您前幾年的作品在思維上有一定的重合之處,我并沒有看過您的作品,可學院要求我進行自證。以下是我的設計思路,希望您看完之後,能回複我的郵件,給出我沒有對您進行抄襲的結論,謝謝您的幫助。
李言席作為一個公司的大總裁,日常肯定是很忙的,顧之朝壓根不認為他會為自己這個素不相識還有抄襲嫌疑的學弟花時間。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收到了對方淩晨發來的回信。
Li:你好,顧之朝學弟,我已經看過你的商業模型設計,給出以下結論——雖然我們的思路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但是這部分相似只是很基礎的邊緣構架,核心理論其實是完全不同的。我認為你的設計完全是自己獨立完成的,并且做得比當初的我還要好。學弟年少有為,還望再接再厲。
第二天到學校,顧之朝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原來是李言席也給教務辦打了電話。
“我相信顧學弟,并且以專業素養擔保他的清白,他能想出這樣的設計,未來一定前途無量,也希望學院給予這樣的人才多一些尊重和培養。”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給顧之朝的生活帶來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不再是人人喊打的抄襲者,而成了不可多得的人才。
雖然只是很短暫的一次接觸,但是傳說中的李學長表現出了涵養和關愛,成為了顧之朝後來很長一段時間的精神支柱。
——李學長說了,顧之朝會成才的,那他顧之朝就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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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之朝第一天跟着李言席去公司,李言席看見他的穿着,下意識蹙眉:“換一身,西服太貼身了,換大一碼的。”
貼身的西服勾勒出他優越的腰線和臀部的輪廓,讓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一些吸引人的部位,李言席已經算是很克制的人了,看到顧之朝穿這身,也難免有些心猿意馬。
“為什麽要換一身?”顧之朝有些不理解,“這身穿起來剛剛好。”
“你穿這個……太招人了。”組織了半天語言,李言席還是把話說出來了,“西裝就是要穿大一碼的,正碼的不适合你,你聽我的換了,再戴個我上次在學校見你時戴的黑框眼鏡。”
“我穿這身招人,那招到你了嗎?李副總。”顧之朝又歪頭笑,那雙略帶暧昧的眼睛眨了眨,伸手勾住對方的皮帶,“我看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通勤也沒那麽方便,要不,就不去了吧?”
不去了怎麽行,李言席想說,但又發現自己似乎說不出來。
明明是想去上班的,手卻已經按在了對方的後頸。
“……我請個假。”他的嗓子也啞了,最後僅存的一點理智告訴他。
顧之朝卻拍掉他的手,笑着錯開身,走到衣櫃前找衣服:“請什麽假,不去怎麽行,我愛上班,上班使我快樂。”
李言席吃了一個啞巴虧,站在原地當路障,一動不動似王八。
半天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态,用手掩着額頭,喃喃自語:“居然這麽沒有定力,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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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助趙學長是一個很有追求的打工人,年紀輕輕就在這個部門混到了三把手的位置,除了李副總和部長,他就是部門最重要的骨幹。
他自信能游刃有餘地完成上司布置的所有任務,立志化身一個不帶感情的工作機器,直到遇見了顧之朝。
李言席把趙學長叫進辦公室,安排給他一項任務:“我工作忙,你負責帶一下新人,他沒有經驗,你多教教。”
“完全沒有經驗的新人”?明明校招期都過了,從哪裏還能找到“完全沒有經驗的新人”?
莫不是某些空降的關系戶?
——不得不說,趙學長還是很敏銳的,顧之朝确實是一個如假包換、不折不扣的關系戶。
看到站在李副總身邊的人時,趙學長有一瞬間恍惚:“欸?顧學弟!是你嗎?”
年輕的男人穿着西裝,帶着黑框眼鏡,身上有着一股涉世未深的學生氣,一張臉嫩得能掐出水來,眼睛更是水汪汪一片,溫柔又天真。
“趙學長,好久不見。”明明都已經“好久不見”了,顧之朝卻能準确地叫出對方的姓氏,明顯是很熟悉的語氣,“自從你畢業,已經有一年多沒見了。”
“你也來我們公司上班啦?你不是還沒有畢業嗎?還能提前畢業不成?”趙學長也開心,“顧學弟,當時說要借給你的專輯,一直都沒機會給你,你知道嗎?壽喜燒樂隊出新歌了!剛好你來上班了,明天我就把兩個專輯一起給你帶來,去年你過生日我送你那臺唱片機還能用嗎?用不用我再搬個唱片機?”
“你送我的唱片機一切都好,壽喜燒的新歌我也有聽,但是唱片機版和手機版肯定在質感上還是有一定區別的,你把唱片帶給我就好,但是我現在沒有住在家裏,可能需要過幾個月才能聽完唱片,并且把唱片還給學長了。”顧之朝聊完感興趣的話題,才想到要解釋,“我的确還沒有畢業,是來學習的,還要麻煩趙學長多多關照。”
他們倆在寒暄時,李言席就坐在辦公椅上當背景板,一份文件翻過來又翻過去,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
反而是越看越焦躁。聽着兩個人完全容不下第三個插嘴的談話內容,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酸澀情緒。
終于,文件看不下去了,李言席放下文件夾,擡起頭冷冷問:“你們很熟?”
“啊,李總,很熟的。”趙學長連忙應,他還沒猜出自己學弟和上司之間隐藏的關系,只是熱情地回應問題,“我上大學時和顧學弟是一個社團的,恰巧又都有喜歡聽唱片的愛好,再加上顧學弟本人也很優秀,我一直很欣賞他。”
顧之朝和自己這個下屬之間,有共同回憶,有共同喜好,有欣賞的點,好,很好,要素俱全。
而自己和顧之朝之間呢——共同回憶寥寥可數,大多還都是在床上的;對于對方的喜好完全不了解,沒有任何共同愛好;欣賞對方,嘶,他們之間的情況,算是互相欣賞嗎?還不如說是互相纾解。
越是比較,內心越是慌亂,李言席表面不顯,只是有些後悔讓趙特助帶顧之朝了,咳嗽了一聲:“上班時間不要閑聊,安心做事。”
趙特助被點了一下,還以為真是因為閑聊的問題,十分認真地回複:“好的李總,我們不聊了,下班再找個地方好好敘舊。”
顧之朝呢,則饒有興趣地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似乎是對李言席的表現在意料之中。
下班敘舊很合理,李言席沒立場阻攔,只能疲憊地揮揮手:“知道就行了,你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