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退賽
退賽
姜明月在沙發上醒來的時候已是天光大亮。
她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小毯子，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事，發現記憶只停留在沈序問她有沒有忘掉的人和事。
不應該啊，她昨天晚上也沒喝酒，不能客廳都還有人的情況下就毫無顧忌睡過去吧。
她起身環繞了一圈，發現落在桌子上的蛋糕卡片。
上面寫着蛋糕的口味和夾心層材料。
“法國Kiri芝士…加拿大冰酒。”
她服了，她真的只是喝酒不行，而不是酒精過敏嗎？就蛋糕裏那點酒精，能有多少量。
快趕上安眠藥好使了。
她放下蛋糕卡面，發現旁邊還有個紅絲絨盒子，裏面有只晶瑩剔透的小兔子抱着月亮，盒子下面壓着張卡片。
“生日快樂。”
是沈序的手寫字體。
不知道沈序什麽時候準備的，大概是她進去陵園那段時間。
昨天晚上沈序問她許了什麽願望。
其實就兩個。
第一在長夢拿到好名次，讓敦煌舞受到更多關注，讓姜韻熱愛并且付之一生的敦煌文化走向世界。
但這是基于姜韻的夢想，她只希望媽媽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所以這個願望并不需要多想。
而只關于自己的，姜明月其實并沒有那麽宏大的理想。
在蠟燭燃殆盡前的幾十秒，仿佛有人掐着秒鐘逼迫她許下內心最想要的東西。
鬼使神差地，她想。
要是明年沈序也能陪自己過生日就好了。
這個願望來得很無端，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念頭。
甚至有些難以啓齒，沈序反複問過兩遍，她也沒将這個願望說出口。
即使這個願望沈序很容易幫她實現，也只能由他實現。
因為一旦說出，沈序再答應的話，這個願望便成了承諾。
可這世界上萬事瞬息萬變。
如果生日那天，沈序出公差了呢？如果實驗室有項目，難道又要像公演那天一樣要沈序連飯都顧不上吃一口就為了擠時間來陪她過生日？
姜明月有時候覺得沈序像多啦A夢無所不能，做什麽事都很靠譜，但不得不承認他也有很多事身不由己。
她能理解。
願望這種事本來只是千分之一概率的憧憬，實現了自然令人欣喜，可若變成許諾，一旦沒實現，就只會傷心失落。
姜明月收好禮物後，給沈序發了句謝謝。
長夢第五期播出後網上好評如潮，姜明月的投票隐隐有超過第一名的趨勢。
一邊是是有組織的大規模投票，他們知道如何以便宜票價收到更多的票，在什麽時間節點投票可能會被抽掉，會刻意避開。
而姜明月這邊并未形成粉圈，只有官方建的幾個群每天發發投票鏈接，其他便是路人自發投票了。
這期間姜明月接到一個商務短代的邀約，是個牛奶的代言。
品牌方希望她去新疆那邊拍支宣傳gg，姜明月有點猶豫，臨近決賽，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這次比賽上。
這期直接十二進五，以積分高低直接決出前五名，是很關鍵的比賽。
她決定從這期開始就把敦煌舞拿出來。
而且她之前在超市見過這牛奶，包裝上印着的代言人一直是言煙，持續有好幾年了，應該是深度合作。
言煙本就就因為李龍那個電影不滿意她，如果這時貿然接下這個代言，豈不是又拉高了言煙對她的仇恨值。
“你傻呀。”工作人員提醒她，“你這個代言只是短代，相當于就一宣傳大使，跟那些網紅接gg一樣，言煙只會覺得她壓你一頭暗爽，怎麽會針對你呢。”
這個工作人員之前在李龍劇場當過場務，知道點她兩的恩怨。
“而且就一天的工作量，好幾十萬，我羨慕都羨慕不來。”
沒有什麽理由會比這句話更具說服力了。
姜明月想了想最近零流水的銀行進賬和嘩嘩往外流的天價房租，咬牙，被記恨就被記恨吧。
“還有比賽這事兒你就順其自然吧。”工作人員看到姜明月眼底因為睡眠不足泛起的烏青，有些不忍，她語氣猶豫，“不管怎麽樣，拿到手裏的錢才是實際的。”
姜明月只當她是以朋友的身份勸自己，沒多想，便答應下來。
品牌方那邊還算好說話，願意把拍攝時間挪到十二進五賽之後。
這期間節目組沒往排期裏在加團綜，可能因為上次被罵了，大家雖然覺得這狗血三角磕得很爽。
但毫無售後！
那麽點的時長塞那麽多人，劇情全靠腦補，還不如沒有！
只有一周多時間排練，還要新編，即使姜明月跳敦煌舞多年，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将一只舞跳到完善，依舊很吃力。
姜明月每天早上七點鐘跳到淩晨一點，有時索性就睡在練舞室，休息幾個小時又繼續跳。
正式播出那天是直播，說是要保證票數事實更新，公平公正。
為此，比賽前兩天都是彩排，就怕直播當天出來岔子被說高開低走。
回到自己舞域舒适區，姜明月跳的松弛自然，被吊着威亞從半空飄下來的時候身後彩帶都是絕美弧度，好似真的神女下凡。
收尾片段她反彈琵琶赤腳點地，現場安靜幾秒後後發出由衷掌聲。
“晚上直播就按這個狀态來，前三沒問題。”一個資深老藝術家對她贊不絕口，“至少在這場彩排，第一就是你的。”
“老師您過譽了。”
姜明月謙虛道。
其實她身上穿的這件飛天服飾很不合身，上衣緊下裙松，連額飾碰撞聲也劣質沉悶，水準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按理說，越臨近決賽，服道化就跟該用心才對。
可她身上這套服飾還不如白芍藥那次。
這很不對勁。
在舞臺後臺化妝間發生的事兒多了，她看過也經歷過，由不得她不多想。
防範于未然，彩排完後，她就沒脫下過這套衣服，連化妝師說怕沾上粉也被她用墊紙的方式搪塞過去。
這套衣服的确不合身，但如果連這套衣服都出了問題，第二套也不會比這更合适。
化好妝安然待到晚上直播前，無事發生，姜明月還在嘆自己多心。
直播開始，前臺沸騰，聲音傳到化妝間還清楚得很。
這個時候李康延和陳也他們肯定在群裏狂刷屏，姜明月莫名有了底氣，她拍了張自拍發在群裏，配字，“快上場了。”
結果收到李康延一長串感嘆號，他說，你快看微博！
姜明月這才打開微博，還沒點進熱搜頁面，就看見長夢官博轉發的關于言煙的熱搜。
#言煙敦煌造型好美
#言煙今天晚上要跳敦煌舞
敦煌舞？
她腦子空白了幾秒，點進短短十幾分鐘就上萬的評論區。
【我去！！煙妹好美！！這個造型絕了！】
【終于能再看見煙煙跳舞了！長安如夢你配享太廟！】
【我靠，敦煌耶！之前W舞團那個舞劇火了後我還疑惑咋沒人跟上，這不就來了！爆炸無敵期待！】
【但是，不是有人放料說姜明月今天也要跳敦煌……嗎？】
這對大家來說簡直就是意料之外的重磅驚喜。
言煙本就因舞出圈，這些年咖位漸長，舞卻很少在大衆面前跳了。
言煙工作室和她本人常年被問到的問題，什麽時候再在鏡頭前跳舞？
這不就來了。
可言煙開場跳了敦煌舞過後，她再跳，效果肯定會大打折扣。
觀衆沒了新鮮感，再做什麽都費勁，不過就是多了個對比陪襯片段。
而且還有很大風險被說抄襲或者為炒作有意為之……
姜明月點開言煙的敦煌舞路透，服裝配飾甚至都和她的一模一樣，而言煙身上穿的衣服肉眼可見比姜明月的精細不少。
最重要的是合身，呈現出來的舞臺才會更松弛。
前臺又傳來一波驚呼，應該是言煙作為開場登場了。
姜明月的視線落在後臺轉播屏幕。
才看了幾個片段，幾乎就立馬确定了。
言煙甚至跳的和她是同一支舞。
彩排時候大家都互相看過對方的舞，大家漸漸意識到言煙和姜明月跳的是一樣的，紛紛向姜明月致以同情目光。
哪有參賽選手和跳開場表演舞嘉賓跳同支舞的。
姜明月看向身邊的工作人員，他們紛紛低頭假裝做事回避姜明月的目光，最後是有個和姜明月關系不錯的後勤遞紙條給她。
“明月對不起，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節目組的安排，我們打工人也沒辦法。”
姜明月不怪這些瞞着她的基層工作人員，為保住工作，這很正常。
大明星言煙要整她輕輕松松，不會是今天這樣，也會有其他方法，總要面對。
現在的情況下如果她站出來說，節目組肯定會選擇包庇言煙，這本就是節目組和言煙的共贏局。
雙方都得了口碑和熱度。
而犧牲者只有毫無背景和價值的姜明月。
“明月，如果你現在願意退賽，我們可以發微博向觀衆解釋你是因身體狀況不好止步決賽。”
一個穿黑色工作服的短發女人來跟她談判。
“如果我不想呢？”
都走到這裏，退賽是真不甘心。
“明月，我們彼此都體面點。你如果現在退賽，先前積攢的熱度不會消失，你可以繼續利用這些熱度做自媒體或者參加其他節目，收入肯定不會比你之前在W舞團的時候低。”
短發女人臉上雖有職業微笑，說的話卻是句句帶刺，一點也不裝了。
“可如果你堅持要上臺，也是你的自由。”“
“但面對之後的輿論節目組會作如何澄清，你不是初入職場，應該清楚。”
這就是威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