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許昭昭到家的時候,爸爸媽媽都在家裏,許瑞明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白芮在廚房裏洗碗。
“爸媽,我回來了。”許昭昭低頭換鞋。
“回來啦。”白芮關了水龍頭,從廚房出來。
“嗯,我路過水果店,就買了半西瓜回來。”許昭昭拎了拎手裏的西瓜。
白芮趕忙接過去,“你以後啊,西瓜這種寒性水果少吃點,免得肚子疼。”
“知道啦。”許昭昭嘟了嘟嘴巴。
“昭昭啊,”許瑞明招呼着她,“過來坐。”
許昭昭看了白芮一眼,走過去坐好。
“今天聽你媽媽說,你們李老師又表揚你了。”許瑞明端起茶幾上的水杯。
“啊,這不是很正常嗎?”許昭昭說。
許瑞明愣了一下,随即笑起來,“我們昭昭是驕傲了?”
“沒有。”許昭昭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每次都考第一,李老師就每次都會誇一次,我就習慣了。”
“嗯,爸爸媽媽都知道你很懂事,不會讓我們操心。但是爸爸還是要跟你說一句,高三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年,所以爸爸希望這一年,你能夠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踏踏實實的走好每一步,好嗎?”許瑞明說。
“您放心吧,我絕對不會驕傲的。”許昭昭笑,“那我先去洗澡了,一會兒還有作業要寫。”
“嗯,去吧,一會兒讓你媽把水果給你拿到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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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昭昭洗了澡,擦着頭發往卧室走。
坐到書桌前愣了兩秒,又起身把房門上了道鎖。
坐在地毯上,把床下的櫃子拉了開,翻箱倒櫃的把她的寶貝盒子拿了出來。
打開蓋子,又把裏面的一個玻璃罐子拿了出來,放在床上。
裏面裝着一團燈線,她拿起邊上的遙控。
輕輕按下開關,玻璃罐子發出暖黃的光。
她趴在床上,側臉壓着床單,認真的看着這只玻璃罐子。
這只……裝滿了她小秘密的玻璃罐子。
是的,許昭昭有很多小秘密,她以前都會把它們寫在日記裏,可自從被媽媽發現後,她便再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了。
只會把那些秘密說給罐子聽,好好封存着。
這樣,除了她,便不會再有人知曉這些秘密了。
但是這只罐子不同,裏面只有一個秘密,一個讓她一想起來,就又酸又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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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昭昭是十五歲的夏天遇見的沈寒,初見面時,他雖然幫她打跑了壞蛋,卻也在她心中留下了社會哥的形象。
許昭昭收好沈寒替她讨回來的錢,準備離開學校回家。
然而路癡的許昭昭果然不負衆望,左繞右繞的把自己成功繞到了一個七拐八拐的巷子裏。
耗的時間越長,許昭昭心裏就越忐忑,最後又累又害怕,只好蹲在牆根裏恢複體力。
隐約間,好像聽到細碎的貓叫聲。
她擡頭微微發愣,起身順着貓叫的聲音慢慢找過去。
拐過巷角,便看到一人坐在牆角的石頭上,膝蓋上放了只白色的幼小的貓。
那人好像察覺到她的目光,便擡頭朝她看過來。
是剛剛的那個社會哥。
許昭昭腳步一頓,猶豫着要不要離開。
“怎麽?不敢過來?”沈寒挑了挑眉,帶着點痞氣和吊兒郎當。
“我有什麽不敢的?”許昭昭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朝他走過去。
離近了才發現,原來他腿上的那只貓受了傷,他正在給它上藥。
小貓一邊喵嗚喵嗚的叫着,一邊可憐兮兮的看着她。
她伸手過去,小貓便擡起頭蹭蹭她的手腕,眯着眼睛喵喵的叫着。
她笑起來,用拇指摸着它的額頭。
“喜歡?”沈寒突然出聲。
“嗯。”許昭昭下意識應了一聲。
“想養嗎?”沈寒繼續問。
許昭昭愣了一下,把手縮回來,“我媽媽貓毛過敏,家裏沒辦法養。”
像是想到了什麽,許昭昭擡頭,“這是流浪貓?”
“不确定。”沈寒說。
許昭昭打量了下貓咪,身上很幹淨,不像是一直生活在外面的貓,況且這麽可愛,應該沒有主人會丢掉它吧。
“可能是跑出來玩的時候,不小心受的傷。”沈寒下了結論。
“嗯。”許昭昭點頭,繼續低頭吸貓。
沈寒剛替小貓包紮好,小貓便輕輕一躍,跳到了許昭昭膝上。
許昭昭微微一怔,抿着唇角偷偷瞄了沈寒一眼,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吸貓。
啧,小沒良心的。
沈寒往後仰了仰身子,雙腿伸直,看着身旁的一人一貓,眯起眼睛。
“怎麽?不怕社會哥砍你了?”沈寒問。
許昭昭正撸貓的手一頓,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
沈寒倒是沒想到她會道歉,沉默了一會兒,便站起身來,“行了,走吧。”
“那它怎麽辦啊?”許昭昭擡頭。
“它自己會回家的。”說完,沈寒便擡腳往前走。
許昭昭猶豫了幾秒,還是把貓放下,跟着沈寒的腳步出了巷子。
那天從巷子出來後,許昭昭便打了車回家,而後的幾天,她放心不下那只小貓,便帶着貓糧憑着記憶摸回那條小巷。
也許是她找貓的意念太過強大,還真讓她這個路癡找到了。
只不過在場的,還有他。
男人還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蹲在那只小貓面前,地上擺着兩只碗,小貓正埋頭吃着,等它進食完畢後,就會幫它換藥,重新包紮。
許昭昭一連去了好幾天,幾乎每天都碰上他在喂貓。
她沒有打擾他,只是躲在一邊偷偷的看。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躲起來,只有等他離開後,她才會出來,陪着小貓待一會兒。
直到有一天,她依舊在牆角躲着看沈寒喂貓。而這次,沈寒并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将小貓抱了起來,一起離開。
又長又窄的巷道,他背對着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身姿挺拔,衣襟帶風。
她有些慌亂的從角落出來,不知道他要帶着它去哪。
是準備收養它了嗎?是再也不回來了嗎?
她有好多話梗在喉間,卻沒有說出口的立場。
只能站在原地,看他一步一步走出他們的交集。
那個時候許昭昭才開始懷疑,她每天盼望着放學來到這裏,究竟是為了看貓,還是……看他。
後來的一段時間裏,許昭昭還是來過這個小巷,卻怎麽也找不到第一次見到小貓的那個地方,也再也找不到,那個總是喜歡穿着一身黑,看起來兇巴巴,其實卻溫柔的一塌糊塗的男人。
那個時候的許昭昭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
只是偶爾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總是會回想起這個在她生命中一閃而過的男人。
直到高二那年,恰巧是沈暖的生日。
“我再也不想來游樂場玩了,排隊排的我都要罵人了。”沈暖坐上出租車,發着牢騷。
“是啊,我的腳都要酸死了。”許昭昭跟着鑽進出租車裏。
“師傅,麻煩去正德廣場。”沈暖報上地址,往椅背上一靠,“等我明年過生日,就直接吃飯吧,再也不搞那些有的沒的了。”
“哎,沈暖,你那個扛把子大哥會不會來啊。”副駕的男生回過頭來。
許昭昭也聽她提過很多次那個兇神惡煞的大哥,也很好奇。
“我哥他們今天也在那兒聚餐,應該會過來給我送生日禮物。”沈暖閉着眼睛說。
沈暖過生日請的人多,便直接找了家自助烤肉,讓大家随便吃,而他們到的時候,便感覺整個餐廳都是來給她過生日的。
剛進門,就被震天響的生日快樂給吓到了。
許昭昭吓得退後了一步,小聲問沈暖:“你,你怎麽叫了這麽多人啊?”
沈暖也有點詫異,仔細看了看人後,才笑起來,“那邊不是我叫的,都是我哥的朋友。”
“哦。”許昭昭順着視線看過去,果然不是學生打扮的人。
大哥就是大哥,妹妹過生日,排場都不一樣。
“沈寒!你搞什麽啊?”沈暖像個炮仗一樣,從原地彈了出去。
許昭昭又吓了一跳,朝她跳過去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一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男人從頭到腳皆是黑色,短發利落,五官堅毅,眉骨上有一塊小小的疤。
眉毛挑起的時候看上去有些邪氣。
身後的幾個人好像都以他為首,簇擁着他走過來。
周遭的一切好像迅速失了聲音和色彩,降了倍速,只聽得到沈暖在叫他“沈寒”。
還有他略帶不耐的表情,一幀一幀的播放在她面前。
男人慢慢擡起頭,朝她的方向看過來,起初是疑惑,而後眉頭一點一點舒展,像是想起了什麽,唇角微微勾起,朝她點了點頭。
忽而,整個世界恢複正常,她的心髒開始複蘇。
原來,他叫沈寒。
原來,他還記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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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裏,許昭昭把自己關在房間,對着一個玻璃罐子發呆,手裏慢慢解着一串燈線。
纏繞的燈線像是她往日對于沈寒的心情,而直到她時隔一年見到他的那一眼,她才縷清自己的思緒。
該怎麽形容見到他的那一刻呢?
即使身邊人頭攢動,聲音嘈雜,你卻只能看得到他的動作,聽得到他的聲音。
當他看你的時候,你會有一瞬間的心髒驟停,而後便像是有一萬頭小鹿住進了你的胸腔裏,橫沖亂撞的跑個不停。
而當他對着你笑的時候,你又會眼角發酸,忍不住想要掉眼淚,好像是……失而複得的熱淚盈眶。
可是為什麽她會有這種感受呢?
她把解開的燈線重新塞到玻璃罐子裏,按下遙控器,讓罐子發出暖黃色的光。
她捧着玻璃罐子,鄭重卻又小心翼翼的朝着裏面說:
“沈寒,許昭昭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