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老婆婆 (31)
第31章 老婆婆 (31)
老婆婆(31)
“兒子, 俞早太好了,她值得擁有更好的人,你不配!”
祁謹川開了外放, 完整聽完這條語音,他簡直哭笑不得,老母親說翻臉就翻臉, 中間都不帶任何緩沖的。
不得不說,鄒女士可真是俞早的老閨蜜吶, 狠起來連他這個兒子都不要了。就憑她倆現在處成這樣, 以後絕對沒有婆媳矛盾。
現在的問題是他該怎麽讓她倆成為婆媳?
還得靠老媽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如今處在劣勢, 被俞早拿捏不算,還要被老母親拿捏。
他對着手機小聲說:“媽,不看僧面看佛面, 您就算不想幫我,您也得先考慮俞早吧?這麽好的兒媳婦,你真打算拱手讓人吶?無論如何您都得幫我。”
鄒筝:【一點誠意都沒有。】
祁謹川秒懂, 果斷給老母親轉了一萬。
鄒筝:【可惡, 休想拿錢砸我,你看我差錢嗎?】
後面還附帶兩個一身正氣, 誓死不為五鬥米折腰的表情包。
祁醫生沒忍住笑了。
也不知道老母親從哪兒弄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表情包的。
他又轉了一萬。
鄒筝:【兩萬塊錢就想收買我,你打發叫花子呢?】
祁謹川:“……”
很好,夠狠!
他咬咬牙, 一口氣轉了五萬。
鄒筝:【保證完成任務!】
祁謹川:“……”
祁醫生再次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變臉如翻書。
果然這世上就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 那只能說明錢沒給到位。
看着屏幕上方橙黃的轉賬記錄,那邊每個都秒收, 祁謹川簡直肉.疼。
世風日下呀!老母親連親兒子的錢都要掙。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為了俞早,他也認了。
接完電話回到飯桌上,衆人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靳樊林擱下酒杯,遠遠望着祁謹川笑眯眯地問:“小川,誰的電話啊?接這麽久。”
祁謹川輕聲回答:“我媽。”
一通電話痛失七萬,堪比電.信.詐.騙吶!
靳樊林明顯有些失望,“怎麽是你媽媽的電話,我還以為是你那個老同學打來的。我可是聽說設計部有你的老同學哦!”
祁謹川:“……”
祁海深聽完,眼睛都亮了。他迫不及待追問:“什麽老同學?哪個老同學?樊林還有你老同學?”
祁謹川:“……”
三連問,問得祁謹川簡直生無可戀。
他下意識擡頭看向靳恩亭,用眼神無聲控訴:“哥,不是說好了保密的嗎?”
“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靳恩亭聳聳肩,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祁謹川:“……”
很好,只有他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
晚上,全城燈一亮,聖誕節的氣氛攀至頂峰。
鹿特丹創意十足的建築,被彩燈所裝飾,彰顯出奇特又怪異的美感。
穿行在熱鬧的街頭,滿街都是裝點華麗的聖誕樹,有些足足有兩三米高。張燈結彩,絢爛多姿。
當晚有固定的聖誕市集,美食攤林立,攤前擠滿了游客。
雖然國內也過聖誕節,但和國外的氛圍完全不同。今晚整座城市的年輕人都出動了。
手捧一杯熱紅酒,置于絢麗的聖誕燈下,和三五個朋友圍爐而坐,閑聊雜談,惬意又美好。
可惜寧檬不在,她要是在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附近還有冰場,許多當地人在滑冰,也有很多游客。俞早拉着鄒筝去體驗了一把,特別過瘾。
她在大學時參加過輪滑社,學了點基礎。滑冰和輪滑大同小異,她上冰沒過多久就滑得很溜了。
可憐鄒筝一大把老骨頭了,邊滑邊摔,滑了一圈下來,屁股差點開花。第二圈死活不肯上冰了。
俞早一個人過足了瘾,很快也從冰上下來了。
她覺得這趟旅行完全沒白來,美景和美好的旅游搭子太能治愈人心了。雖然為了這次旅游付出的代價有點大,花了一大堆錢不說,還丢了工作。可她一點都不後悔。
離開冰場後,兩人還逛了好幾家很有特色的小店。
俞早買了幾樣紀念品,打算回去送給寧檬和何小穗。
前兩天在阿姆斯特丹買了一堆冰箱貼,郁金香,荷蘭房子,創意風車,極具荷蘭特色。
這次她挑了點別的,實用的帆布包和文創保溫杯。
其中一家餐具店,俞早看中了一套杯子,杯身上印有鹿特丹标志性建築鉛筆屋,精美十足。
店家是個慈面善目的老太太,她告訴俞早這款杯子是店裏賣得最好的,可以送閨蜜,送男朋友。
鄒筝立刻催俞早買下,以後送男朋友。
她語氣無奈,“男朋友在哪兒都不知道。”
鄒筝神秘一笑,“興許馬上就有了呢!”
俞早自然想起了祁謹川,她出國三天了,他都沒有聯系她。而她也未曾主動。一切戛然而止,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都在她的預期之內,可為什麽還會失望?
俞早買下了那套杯子。
店家在精心打包,鄒筝用手碰碰俞早的胳膊,眼神探究:“囡囡,你有喜歡的人嗎?”
兩人完全處成了朋友,一切皆可聊。面對鄒筝,她從無隐瞞,完全敞開心扉。
俞早小聲告訴她:“我有個喜歡了很多年的人。”
鄒筝心下一驚,完了,兒子沒戲了!
她迫不及待地問:“他是誰呀?”
俞早:“是我高中同學。”
鄒筝:“長得好看嗎?”
“特別帥,是我喜歡的類型。”
鄒筝:“……”
兜頭一盆冷水澆下來,鄒筝這心裏拔涼拔涼的。
她不死心,繼續問:“那工作呢?他是做什麽的?”
俞早:“醫生,神外醫生。”
鄒筝一聽,一下子來勁兒了,被重新點燃了希望。
她條件反射地摁住俞早的手背,“他不會在A大一院工作吧?”
俞早頗為意外,“您怎麽知道?!”
鄒筝心想那可是我兒子,我能不知道麽?
怕被俞早瞧出異樣,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道:“我猜的。”
鄒女士這心情就跟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的。
還好俞早喜歡的人就是自己兒子,不然她還得幫着自家兒子去撬別人牆角,那得多罪惡吶!她可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一輩子只做好事,真沒幹過這種缺德事兒。
可話又說回來,既然兩孩子互相喜歡,兩情相悅,怎麽還能拖這麽多年呢?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鄒筝試探性問:“囡囡,你看你這麽喜歡他,怎麽不去争取呢?”
俞早脫口而出:“他有喜歡的人。”
鄒筝:“……”
鄒女士風中淩亂,“他喜歡誰啊?”
除了俞早,還有別人?
俞早言辭鑿鑿,“他前女友。”
鄒筝:“……”
祁謹川哪兒來的前女友?
他什麽時候談的戀愛,她這個老母親怎麽不知道?
鄒筝按捺住滿腔疑問,不動聲色打聽:“他前女友誰啊?”
俞早:“他恩師的女兒。”
鄒筝:“……”
江映秋?
嘛呀,這誤會可就大了!
其實也不怪俞早會誤會,江映秋沒結婚以前,兩家長輩确實有意撮合兩個小輩,畢竟知根知底的,誰都放心。奈何兩孩子根本不來電。直到江映秋嫁給餘初和,長輩們這才徹底歇了心思。
鄒筝真的很想立刻告訴俞早,孩子你搞錯了,祁謹川根本沒前女友,他和映秋就是好朋友而已。
可惜眼下時機不成熟,她還不能亮出自己的身份。不然把兒媳婦吓跑了,兒子準跟她急。
鄒筝只能小心翼翼地說:“你會不會弄錯了呀?沒準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不重要了。”俞早的表情淡淡的,似乎看得很開。
鄒筝:“……”
別介啊!
鄒女士內心一頓咆哮,怎麽不重要?這相當重要好嘛!
“囡囡,你不可千萬不等放棄,咱得努力一把呀!幸福都是自己争取來的。想當年我老伴可是校草,多少女孩子追他,收情書都收到手軟。我還不是照樣追到他了。靠的是什麽呀?”鄒筝伸手拍拍自己的臉頰,“不要臉呀!舍得豁出臉面去追,什麽男人追不到!”
俞早:“……”
“好了!”店家包好杯子,用英語告訴俞早。
俞早道了謝,付了錢,和鄒筝一道走出餐具店。
鄒筝不死心,追着俞早努力游說:“孩子,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紗,你稍微努努力就到手了呀!”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俞早一臉無動于衷,可把鄒筝急壞了,生怕到手的兒媳婦飛了。
俞早拎着好幾袋紀念品,見前面路口有長椅,她趕緊走過去坐下。
鄒筝緊随其後,柔聲鼓勵她:“囡囡,你別怕呀!凡事只要去做,就會有結果的。阿姨有預感,你一定會成功的。”
記憶被撬動一角,許多久遠的畫面橫在眼前,逐漸變得清晰。
俞早驀地嘆了口氣,小聲問:“鄒阿姨,您會感到自卑嗎?”
鄒筝:“……”
鄒筝突然被問住了。自卑對于她來說委實是個新鮮的名詞。她的人生太過順遂,但凡她想要的,命運都毫不吝啬給了她。再者她也知足,不會想着去夠自己能力之外的東西。她的确不存在什麽求而不得。
見鄒筝沉默,俞早就知道對方體會不到自卑的感覺。
“我喜歡的人長相出衆,能力很強,家境又富裕,方方面面都在我之上,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整個學生時代,祁謹川一直是炙熱耀眼的太陽,高高在上。而俞早只是藏在他身後一道灰撲撲的影子。
太陽光芒萬丈,太亮,太炙熱。她追不上不說,還容易被灼燒。
所以這麽多年,她只能将自己的喜歡深埋心底,從不表露。她更不敢主動,去奢求不屬于自己的人。
鄒筝忍不住在心裏吐槽:孩子,你是不是濾鏡太厚了呀?祁謹川有那麽好?
她還覺得自家兒子配不上俞早呢!
“我前幾年談過一個男朋友,雖然我不是太喜歡他,可是他對我很好,長相人品也過得去,家境也尚可。我當時就在想,嫁不了自己喜歡的人,那就嫁合适的,對自己好的人。在訂婚前,我見到了他父母,他母親聽說我父親去世,母親改嫁,第一句話就是‘那我兒子以後會很累的呀’,言下之意就是沒有女方家長幫襯,她兒子會過得很辛苦。”
俞早至今都還清晰記得當時的場景,周濟母親在說完這句話時,立馬接收到他父親甩過來的一記眼風,示意她別亂說話。
他母親小聲嘟囔道:“我是心疼咱兒子呀!”
周濟及時攬了攬俞早的肩膀,“我身為男人本該努力,有什麽好累的,我根本不累!”
回憶起過往,俞早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心如止水。
大概在那段過往裏,祁謹川并不是男主角,她沒那麽在意。
“回去以後,我就提分手了。我這樣的原生家庭沒必要耽誤人家。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沒那麽喜歡他,和他分手,不會傷筋動骨。”
可換做祁謹川就不同了。若是他們相愛,在一起後,又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因為家境懸殊,他們被迫分手,她真的會掉一層皮。
很多時候,俞早不是沒意識到自己雙标。她對待祁謹川,和對待她的前男友,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一個不順心,她就可以毫不猶豫跟周濟分手。哪怕她心裏很清楚他母親說的是實話。她的原生家庭确實很差,無法幫襯到自己和周濟。
說到底還是不愛,她沒那麽愛周濟,所以随時可以叫停一段戀愛關系。
其實細細想來,她心裏始終有另一個人的位置,這對周濟完全不公平。他那麽好的人,值得更好的女孩,一個全心全意愛着他的女孩。
也是那個時候俞早才充分認識到,成年人應該對自己,對他人負責,別輕易戀愛,也別輕易走進婚姻。
所以和周濟分手後的三年,她沒有再談戀愛,一直單身到現在。
鄒筝聽俞早講完,她沉默了一會兒。
她伸手揉揉俞早的小腦袋,像是在對待自己的女兒,動作親昵。
風很大,臉頰鼻子吹得通紅。
她吸了吸氣才說:“在咱們國內,确實有很多家庭在意門當戶對,不論貧富,這是事實。但還是有一部分豁達開明的父母,就比如我和我老伴,我更看重的是兒媳婦的人品和能力,家境都是次要的。家境好,錦上添花。不好,也沒關系,小兩口自己努力,我們二老再幫襯一下,日子總不至于過得太差。只要我兒子喜歡,喜歡勝過一切。”
俞早無奈地笑了笑,“可是我又遇不到像您這麽開明的婆婆。”
鄒筝咧嘴一笑,“怎麽遇不到,你可以給我當兒媳婦呀!”
俞早:“……”
***
此次西歐之行,旅游團一共去了四個國家,荷蘭、比利時、盧森堡、英國,最後一站是倫敦。
四國重要城市和标志性建築都打了卡,拍了一大堆照片,俞早和旅游團的叔叔阿姨們玩得非常開心。她已經很久沒這麽放松過了。這趟行程結束,她整個人都被充了電,徹底變得鮮活了。
很幸運,抵達倫敦當天,當地下了一場大雪。這可比青陵那小家子氣的雨夾雪壯觀多了。大雪覆蓋下的城市,簡直就是童話世界,夢幻又唯美。
俞早站在酒店窗前,注目着外頭的紛飛大雪,突然想起冬至那天,正是青陵初雪。她從墓園回來,把車開進小區,祁謹川就站在她家樓下。黑衣黑褲,手執黑傘,風雪滿身,像是誤入了某個電影鏡頭,他就是男主角。
如今回想起那一晚,一切都非常不可思議。
馬上就要回國了,她短暫地逃離了一段時間,終究還是要回到現實世界。
回去以後該怎麽面對祁謹川呢?
應該也沒機會面對他了。出來這麽多天,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聯系,誰都不曾主動,早已默認了一切關系的終結。經過那晚,她第二天又立馬跑路,兩人連老同學都沒得做了。
你問俞早後悔嗎?
她并不後悔。
那晚決定睡祁謹川時,她清醒冷靜。第二天決定出國旅游,她同樣清醒冷靜。
她預想到了一切後果,她都可以承擔得起。
但你說完全沒有遺憾是不可能的。她遺憾的是以後和祁謹川連老同學都沒得做了。終究還是歸于人海,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跟過去許多年一樣。
故事不長,也不難講,不過相識一場。
***
返程時,俞早感覺自己成了香饽饽。鄒筝和劉美鳳都争着讓她去見她們兒子。
她還是頭一次知道自己居然這麽搶手。
本着先來後到的原則,她先和鄒筝約了時間,周六見她家兒子。劉美鳳則靠後,約在下周一。
反正兩位阿姨的兒子她都會去見的,就當多認識兩個朋友。
俞早枕着U型枕美美的睡了一覺。再醒來,飛機在下降高度,略微有些颠簸。
眼看着飛機距離地面越來越近,鄒筝拉着俞早的手殷切備至地說:“囡囡,周六晚上一定要上家裏來吃飯啊!阿姨給你燒好吃的。見不見我兒子無所謂的,主要是阿姨想給你秀秀我的廚藝。”
俞早:“……”
鄒阿姨實在太熱情了,俞早盛情難卻,只能滿口答應。
和鄒阿姨的兒子見一面,多認識一個朋友,還能順帶蹭一頓晚飯,一舉兩得,美滋滋!
晚上八點,飛機安全降落青陵機場。
旅游團有專車來接,會将團員們安全送到家。
取了行李出來,林隊帶領大家夥去乘大巴車。
俞早本想坐大巴車回去,但寧檬說什麽都要來機場接她,說是十來天沒見閨蜜,想念得緊,要抱住狠狠親兩口。
有大小姐的專車來接,她自然樂意。
跟着旅行團一起走到大巴車停靠點,俞早跟團裏的叔叔阿姨逐一道別。
大家夥都很喜歡這個熱情的小姑娘。
擁有一整套精良攝影設備的老幹部大叔還說回去把照片洗出來寄給俞早。
她連連道謝。
還有幾個阿姨拉着俞早的手舍不得松,“小俞吶,下次旅游我們還喊你一起去!”
俞早:“……”
俞早心想應該是沒下次了,出趟國掏空了所有家底,還找閨蜜借了五萬。如今她是負債累累,還丢了工作。回青陵以後,只能趕緊找工作,兢兢業業掙錢還債。短期內是根本不可能出門旅游了。
但得給阿姨們留個美好的盼頭不是。她笑着答應下來:“下次我還報老年團,和你們一起旅游。”
俞早突然有種錯覺,感覺自己是即将奔赴戰場的皇帝,一大堆後宮嫔妃前來相送。
一個個輪完,最後輪到鄒筝。
鄒女士是千叮咛萬囑咐,讓她周六一定要上家裏吃飯。
俞早再三保證:“放心吧,我一定去。”
劉美鳳不放心,也叮囑一句:“小俞,別忘了下周一見我兒子。”
俞早滿臉堆笑,“絕對忘不了。”
目送鄒筝和劉美鳳上了大巴車,她拖着行李箱轉身去停車場找寧檬彙合。
——
等俞早一走,鄒筝立刻給祁謹川發微信。
鄒筝:【兒子,我們拿完行李出來了,你人呢?】
祁謹川:【我看到俞早了。】
鄒筝往車窗外探去一眼,果然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朝俞早走去,從容不迫地接過對方的行李箱,轉身走向停車場。留人家小姑娘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她懸着的一顆心終于落了地。
抱起手機一頓敲。
鄒筝:【兒子,晚上別回家了。】
遠遠看着外頭那一男一女,鄒筝一臉姨母笑。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這麽久沒見,那不得幹柴烈火,好好溫存一通啊!最好能給她整個孫子出來。
天吶,想想都覺得美滋滋!
她連小孫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劉美鳳見鄒筝一直盯着窗外看,還笑得那麽燦爛,她神色狐疑,忍不住探出腦袋,“阿筝,你看什麽呀?什麽這麽好笑,瞧瞧你這嘴角咧的。”
不好,敵軍虎視眈眈,可千萬不能暴露兒子。
鄒筝立刻縮回脖子,收斂笑容,正色道:“沒什麽。”
劉美鳳看見窗外閃過一道熟悉的背影,她激動地抓住鄒筝袖子,“嗳阿筝,你快看,那個人是不是小川呀?他是不是上機場來接你來了?”
鄒筝:“……”
鄒筝趕緊扳正劉美鳳的腦袋,“美鳳,你看錯了,怎麽可能是小川,小川今晚在醫院值班。”
“是嗎?看着很像啊!”
“我說不是就不是,我自己兒子我還會認不出來啊!”
“可真的很像小川啊!”
“美鳳,你眼神越來越不好使了!”
……
***
上飛機之前,俞早特意查了青陵今天的天氣。
陰天,微風,氣溫13度。
說好是微風的,俞早卻感覺今晚的風有點大,呼呼啦啦刮過來,吹得她腦瓜子嗡嗡響。
面前是她熟悉的身影,祁謹川拖住她的行李箱大踏步往前走,輪子轉得飛快,都快冒煙了。
她現在真的很懵,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祁謹川怎麽會出現在機場?
他怎麽知道她今天回國,而且還是這個時間點落地的?
機場這麽大,他怎麽就能精準地找到她的位置?
短暫懵了幾秒,俞早迅速反應過來,絕對是寧檬那個叛徒出賣了她。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吶!
祁謹川走了一段距離,回頭見俞早還杵在原地不動,就跟一只傻孢子似的,全身寫滿傻氣。
濃眉微蹙,隆作一團,他語氣不悅,“還杵在那幹什麽?想我抱你走?”
俞早:“……”
不敢不敢!
俞早被人摁了重啓鍵,一秒回神,趕緊小跑兩步追上他。
男人步子邁得極大,行走如疾風。她追上他沒過多久,又被他重新甩開距離。
上趕着投胎啊!
俞早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他。
這人似乎是嫌她走得慢,一把抓起她的右手,攏進手心,用力握住。
她下意識掙脫了兩下,發現根本掙脫不了,只能作罷。
他垂眸睨她一眼,沒好氣道:“跑路不是跑得挺快的,這會兒這麽磨蹭?”
俞早:“……”
這家夥這麽記仇,今天絕對是來找她算賬的。
小命堪憂啊!
一路被拉到停車場,祁謹川先把俞早塞進車裏。
見她伸手要去開副駕車門,他冷冷一瞥,眼神警告:“你下車試試?”
俞早:“……”
瑪德,好兇哦!
俞早慫得要死,立馬縮回了爪子。
見她坐在車裏安分了,祁謹川才繞去車後放她的行李箱,随後坐進主駕。
此時,鈴聲大作,大小姐撥來了語音電話。
“叛徒!”俞早盯着屏幕,憤憤不平。
電話接通後,她還沒來得及出聲,那頭一頓吼:“俞早,你人呢?跑哪兒去了?我在停車場都快等發黴了你知不知道?”
俞早:“……”
她默默瞅了一眼自己身側臉色陰郁的男人,一時間有些發懵。
看來寧檬并不知情,她沒有出賣自己,她誤會閨蜜了。
那祁謹川怎麽知道她今天回國的?還特麽時間卡得這麽嚴實,專門上機場來抓她。
難道這人能掐會算不成?
俞早正滿頭疑問,祁謹川幹脆利落的奪過她的手機,對着電話那頭沉緩有力地說:“寧檬,我是祁謹川,俞早我接走了。”
寧檬:“……”
不給寧檬任何說話機會,他果斷挂了電話。
把手機扔給俞早,點火,打燈,轉方向盤,一氣呵成,黑色小車分分鐘駛離機場。
男人目視前方,不發一言,惜字如金。
沒過多久,他們就上了堰山大橋。大橋兩側燈柱筆直,直沖雲霄。路燈橙黃斑斓,一束接一束,連綿不斷灑進車廂。
有幾縷正好照到主駕,照在祁謹川身上。光影将他整張臉分割成明暗交錯的兩個區塊,一邊是暗的,朝着俞早的另一邊是亮的。
她忍不住拿餘光偷瞄他,涼薄鏡片泛起幽暗冷光,下颌線繃得僵直,薄唇緊抿,面無表情。全身上下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冷硬氣場。
說是黑面煞神也不為過。
難怪他手底下的實習生會那麽怕他。這人一旦沉下臉,确實很容易讓人心生畏懼。
想起自己對他做的那些事,俞早的小心髒撲通撲通亂跳,頻率過快,猶如擂鼓。
她深呼吸,做了好幾個吐納動作,還是壓不住心髒狂跳。
老話說得好,樂極生悲。俞早算是身體力行,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出國旅游有多快樂,有多惬意,當下就有多痛苦,有多煎熬。她原本還打算到家後泡個熱水澡,好好睡個美容覺的。如今看來是徹底泡湯了。
直到此刻,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膽大包天招惹了不該招惹的男人。
她太輕敵了,忘記這人一向是睚眦必報的。她在他面前所表現出來的溫柔,那如沐春風的感覺,可都是假象。褪去僞裝,他其實就是蟄伏在暗處,手握扳.機的獵人,帶着勢在必得的野心和強勁的占有欲。
天吶,她今晚還能活嗎?
她是腦子被驢踢了,她才會去招惹祁謹川。
招惹了他不算,她還跑路。那天早上,她就應該聽他的,乖乖等他下班回來好好談談。她怎麽敢作死跑路的?
誰給她勇氣?
梁靜茹嗎?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人吶,千萬不能作死,即使短暫逃離一程,後面照樣會付出代價。該她受的,一樣都少不了。
此刻,她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可這天底下哪裏有後悔藥吃。
俞早的心路歷程無比漫長,腦中天人交戰,各種想法都過了一遍。
她甚至都想跳車。
想想自己的小命,她不敢嘗試。
她現在就是被押赴刑場的犯人,在閘刀落下之前,每分每秒都格外煎熬。
奈何她無力擺脫,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赴死”。
二十分鐘不到,兩人就從機場回到立春苑小區。
一路狂飙,俞早嚴重懷疑祁謹川超速。看得出來他很着急找她算賬。
把車停在負一樓車庫,祁謹川先取了俞早的行李。
他站在車外等俞早下車。
她僵坐一會兒,顫顫巍巍地拉開車門,邁出了腳。
“滴……”
清脆一聲響,車被鎖了。
俞早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打了好幾遍腹稿,終于鼓起勇氣開口:“祁謹川,謝謝你送我回來,就送到這裏……”
話還沒說完,她就承接到男人冰冷犀利的眼風。
她識趣地閉嘴。
祁謹川壓根兒沒打算走,提着她的行李箱乘電梯上了19樓。
停在她家門口,她手足無措,根本不敢開門。
她有預感,她今晚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男人老神常在站在她身側,也不催她,看她能拖到什麽時候去。他有的是時間陪她耗。
俞早能夠感覺,祁謹川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堪比幾千瓦的大燈泡,讓人頭皮發麻。
她終是僵持不住,從包裏翻出鑰匙打開了防盜門。
“吱呀”一聲,門被重重推開。
祁謹川越過她,先一步進門。
把行李箱往鞋櫃旁一推,伸手扣住俞早的手腕,把人拽進屋。
俞早一時不察,只感覺天旋地轉,下一秒整個人就被壓在門板上。
男人寬厚偉岸的胸膛近在咫尺,清冽幹淨的皂莢香瞬間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暴,将她整個裹挾。
她置身他的包圍圈,猶如被粘在蛛網上的可憐蟲,無處遁逃。
祁謹川一手摁住她肩膀,一手摘掉眼鏡,随手丢在鞋櫃上。
看見他摘眼鏡的動作,俞早就清楚自己完了。
毫無懸念,鐵定又要幹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