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事
婚事
沈瑾瑜離開後,童夢瑤回到房間,這一路上她發現家中的小厮多了些新面孔,童老爺過來囑咐她讓她安心待嫁,其他不必多想,童母也過來陪着她絮絮叨叨說了很久的話。當天夜裏,童夢瑤睜着大眼睛毫無睡意,她光着腳輕輕下地走到門口将耳朵貼到門上,門口正好有仆人接替守夜,童夢瑤回過身蹲坐在門口,滿心疲憊。
此刻,沈家還是燈火通明,沈瑾瑜忽然說十五日後要成親,這可将沈管家吓了一跳,這之前沒聽說過公子議親啊,準備的時間只有十五日,禮服都來不及制作了,也不知公子為何如此着急,之前都不知會一聲。但是,聽說公子要迎娶的是童家大小姐,沈管家才明白過來,原來公子一直記着那樁事。
“你們家那老管家胡子都要忙的起飛了,你卻一點也不急。”躺在沈瑾瑜床榻上的男子說道。
沈瑾瑜瞥了他一眼,那男子長了一雙神似狐貍的狹長丹鳳眼,面容比沈瑾瑜還俊俏許多,此刻他正翹着一條腿,面向沈瑾瑜看着他。
沈瑾瑜也看向他,難得懶洋洋的靠在窗前:“沈叔給你備了客房,你一整天都賴在我房中做什麽?”
聽到這話,床上俊美的男子也絲毫沒有起身的意圖,他懶懶的說:“你們家,唯獨你這張床最合我意。”他看着沈瑾瑜,一副你又能拿我怎樣的表情,然後又忽然委屈的說道:“我不遠萬裏前來助你,也不求你能知恩圖報,如今睡一睡你的床你卻這般小氣。”
男子那一臉哀怨的表情看的沈瑾瑜無奈,他笑了笑準備出門,那男子又說道:“沈瑾瑜,我一會就走了,你陪我說會話吧。”
沈瑾瑜僵在了門口,他回頭:“你才到就要走麽?”
那男子這才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去倒了兩杯茶在桌上:“可不是麽。”男子坐下,一只手拄着頭,歪着頭看着傻站在門口的沈瑾瑜,另一只手對着沈瑾瑜勾了勾,沈瑾瑜就走了回來,男子忽的笑了,沈瑾瑜是個有主意的人,雖然有時候呆呆的,倒是也很可愛,他也并不擔心他成婚後會與那位童小姐相處的不快。
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戲本子,放在桌子上,慢悠悠地說:“這是你那未婚妻遺落的,你且好好收着。”
沈瑾瑜輕輕拿起那個沾了泥土的戲本子,嘴角微微揚起:“你費心了。”沈瑾瑜也坐下,看着他:“這麽急嗎?這次去哪裏?不留下來喝喜酒嗎?”
那男子掏了掏耳朵:“你的問題可真多。”随後他又忽然說道:“你們一個個為何都逃不開情這個字?”
他沒有回答,沈瑾瑜便不再追問,只是笑着說:“當年可是你出的主意讓我與瑤兒定了娃娃親,你莫不是忘了?”
那男子搖了搖頭:“我這幾十年,有意撮合不少人,但是我仍然不明白情為何物。”然後他仰頭喝了一杯茶,他又撇了撇嘴:“這茶果然還是不如酒香。”
沈瑾瑜沉默一瞬:“既如此,那我們今日痛飲一番可好?也算是提前請你喝了我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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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那男子邊拍手邊說道,竟然笑的如此開心:“我喜歡喝喜酒。”
沈瑾瑜吩咐廚子做兩個簡單的菜,又擡了兩大壇子爺爺珍藏的酒來,男子圍着這兩壇子就繞了兩圈,眼睛一直盯着這酒,不由得感嘆:“啧啧啧,真是想不到,沒想到最後我居然能喝上你家這酒。”
沈瑾瑜笑着看他,真像是個孩子,那男子指了指身上挂着的酒葫蘆:“走之前,我得把它灌滿。”
沈瑾瑜點頭:“自然。”
酒過三巡,沈瑾瑜的眼神已經有點飄忽了,他見那男子正在往葫蘆裏灌酒,他看了一會,出聲問:“怎麽還不滿呢?”
那男子哈哈一笑:“心疼你的酒了?”
沈瑾瑜端端正正的坐着,就像小時候在私塾上課那般,他正經的搖了搖頭,那男子繼續灌酒:“瞧你這點酒量,以後在外可莫要與他人飲酒,知道嗎?”沈瑾瑜又乖乖點頭,屋內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酒灌進葫蘆裏的聲音。
沈瑾瑜開口問道:“九歌,你真的要走了嗎?”
九歌點了點頭:“是呀。”他蓋上酒葫蘆的蓋子,滿意的将葫蘆挂在腰間。
沈瑾瑜擡頭看着他:“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九歌怔了一下,說道:“如今你大婚已定,我便沒必要留在這裏。”
沈瑾瑜又問:“不回來了?”
九歌轉身:“嗯。”說罷,就擡腳離開了,出門的那一剎,沈瑾瑜倒在了酒桌上,安靜的睡着了。
十五日這一天,從童家到沈家的路上,圍滿了平安鎮的百姓,僅留下了迎親隊伍能走過的距離。
大紅喜轎穩穩當當的落在了沈家的大門口,沈瑾瑜從駿馬上一躍而下,大紅喜服飛揚起來,随着沈瑾瑜的平穩落地,大紅喜服也平穩的落下來。沈瑾瑜緩緩走向花轎,一雙沉着的黑眸,緊緊地盯着大紅花轎的轎簾,轎簾上用金絲線繡着一雙龍鳳,沈瑾瑜心中咚隆作響,到底還是緊張的,他低頭,彎腰,伸出修長的手掀起了轎簾。
童夢瑤一直都是緊張的,兩只手雖然規規矩矩的放在雙腿上,但是卻早已滲出了許多汗。沈瑾瑜修長的手伸到她的面前,他的手白皙、修長而且骨節分明,童夢瑤的心底猛烈的砰砰撞着,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強壓住心中的緊張,微微顫抖着将自己的手,放到了這只迎接她的手上。手尖傳來了微涼觸感,莫名的讓她平靜了下來。
他牽着她,從今往後,她便是他的發妻,他也将是她今生唯一的追逐。
沈瑾瑜要應酬喜宴,童夢瑤只能坐在新房裏等待他的夫君到來,喜婆和仆人安靜的侍立着,屋子裏靜的仿佛只有童夢瑤自己一個人。童夢瑤恍然想起那個約定的日子,她的屋門外一直都有人看守,她沒法出門。到了晚上,她趁着看守的人打瞌睡的功夫,偷偷地跑出去了,等她氣喘籲籲的跑到渡口,她的心裏還是有些失落,渡口邊一個人都沒有,冷清的月光映的她身影修長。她又轉身朝石榴林深處跑去,到涼亭時,童夢瑤愣住了,涼亭內的古琴已經不見了,她留下的絲帕和發簪也不見了......
那日回來,她便歇下了心思,安心待嫁,她雖感性卻也是個通透的人,那人并未留下任何痕跡,她自知不能再有其他念想了。又想到那位夫君,這短短的幾天內三書六禮、過大禮等事樣樣都安排的妥帖,讓這場匆忙的婚禮并未被他人看了笑話,也是個體貼的人,只是今後就要與這位陌生的人一起生活了,童夢瑤有迷茫有緊張。
歡鬧的喜宴在月上枝頭時告一段落,鳥雀站在枝頭吱吱鳴叫,沈叔扶着沈瑾瑜往新房走,沈瑾瑜走的有些踉跄,沈叔不由得皺眉:“公子,醒酒湯備着呢,要不要差人給送過來?”
沈瑾瑜停了下來,悄悄的把臉湊到沈叔耳邊,一臉認真的說:“沈叔,我沒醉!”
沈瑾瑜嘴裏吐出來的酒氣差點要把沈管家迷醉了,可沈瑾瑜還是堅持不要醒酒湯,就這樣回了新房。
童夢瑤屏着呼吸,心随着沈瑾瑜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跳的愈發的厲害了,她想到拉住沈瑾瑜手那一瞬的微涼觸感,她的心,一下亂了,直到沈瑾瑜在她的面前停住。
此時,屋內只有他們二人,沈管家早已帶着喜婆和仆人出去了。沈瑾瑜拿起秤杆,輕輕的挑起童夢瑤頭上的蓋頭,與此同時,童夢瑤擡頭,望向自己的夫君。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靜止了,童夢瑤烏黑的雙眸中映出沈瑾瑜滿臉的緋紅,望着沈瑾瑜,童夢瑤只覺心裏咚咚咚的震個不停,平日裏的沉着冷靜早就消失不見了,從今往後,眼前這位俊朗的男人便是她童夢瑤的夫。
沈瑾瑜愣愣的看着童夢瑤,忽然展顏一笑,像小孩子一般坐在童夢瑤身邊,一動不動的盯着她,道:“你長的真好看”。
童夢瑤一愣,随即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男人,醉了。
沈瑾瑜忽然伸手過來,童夢瑤下意識的往後仰,沈瑾瑜指了指她的頭飾又道:“沉。”
童夢瑤見他此時如孩童一般,便任由他替她摘下了頭上的發飾,沈瑾瑜的動作一直很輕柔、很小心,生怕拆的不對,扯痛了她的頭發。拆完這些發飾之後,沈瑾瑜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薄薄的汗來,身上散發出的酒味更濃了。
童夢瑤的一頭長發已經柔順的披散在身後,她覺得氣氛有些尴尬,沈瑾瑜卻失去了重心,全身都倒在了童夢瑤的身上,童夢瑤驚呼一聲,二人一齊倒在床榻上,童夢瑤被吓了一跳,沈瑾瑜身上的溫熱以及濃郁的酒味讓童夢瑤有些難以呼吸。沈瑾瑜一動不動,童夢瑤被壓的有些喘不過氣,她伸手推了推沈瑾瑜,卻不見他動彈,她又輕喚幾聲沈公子,依舊不見沈瑾瑜有何反應,大概是睡熟了。童夢瑤用盡力氣才将沈瑾瑜從自己身上推開,她站起身,猶豫了一下,又将沈瑾瑜的雙腿拖起來擡到床榻上,她望着睡熟的沈瑾瑜,偷偷的舒了一口氣,這樣也好。
童夢瑤躺在最裏面,她扭頭看向旁邊已經熟睡的人心生感嘆,這竟似一場夢,與自己成婚的男人,他們只見過一次,今天,是他們第二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