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修)
第 21 章(修)
第二十一章(修)
一直以來,鹿星河都把自己當成是一個工具人,等到霸總失憶的劇情結束,他就可以那錢跑路。現在,他覺得事情有一些失控了。
周斯岷對他那麽好,他的白月光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天仙啊?
鹿星河沒有拒絕那一顆糖果,但心情很微妙。
“假扮白月光”整件事都帶着一些離譜,鹿星河一直都有某種不真實感,因此也就沒有深想過,這和他從前演過的任何戲都不一樣。周斯岷對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有可能是真心的。
這份感情哪怕将來注定會收回去,在當下也是真的。
鹿星河恍然間意識到,這不是片場,而是某個人真實的生活。
鹿星河頓覺壓力山大,他一開始只想着要對大少爺好一點,現在看來好一點是不行了,得好很多才夠。
鹿星河決心用一種全新的積極的心态對待這份工作,一定要成為合格的工具人,至少要讓周斯岷恢複記憶的時候再想起他,除了恨得牙癢癢以外,還能有一些別的優點。
比如,他還挺敬業的。
一旦轉變了心态,鹿星河就覺得自己這個工具人也太容易做了。周斯岷幾乎對他沒有什麽要求,他什麽樣都能全盤接受。
例如他剛才得到的這一顆“糖果”,周斯岷給他,還要哄一哄他。
鹿星河不想再這麽下去,他也該做點什麽,他得知道周斯岷心裏的“白月光”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才能對症下藥。
可鹿星河也不能直接去問周斯岷,他的白月光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這跟直接脫馬甲有什麽區別?
鹿星河只能捏着那顆糖,維持一個表面的不動聲色。
Advertisement
周斯岷見人若有所思的樣子,好笑地問:“想什麽呢?”
“想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鹿星河現在什麽都不知道,只能說實話,畢竟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而且還能試探周斯岷的态度,一舉兩得。
直鈎,但對方不一定會上鈎。
周斯岷對着人無奈一笑,“現在不是你一個人躲在洗手間跟我生氣的時候了?”
鹿星河:
他怎麽還翻舊賬啊。
不過鹿星河也不氣餒,再慢慢找機會就是。過一會,又聽周斯岷問他:“梁淮京去室內高爾夫,你呢?想做什麽?”
鹿星河:“什麽都可以嗎?”
周斯岷:“星空影院?”
鹿星河來精神了:“你怎麽知道?”
“剛聽工作人員介紹的時候,看你挺喜歡的。”周斯岷說着擡手示意了一下,讓工作人員給他們帶路,邊走邊問:“你想看電影?”
鹿星河:“我主要是想躺着。”
主打一個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前面為他們帶路的工作人員聽見他們說話,主動介紹:“我們的星空影院用的都是真皮沙發躺椅,很舒服的。”
鹿星河問:“白天也能看到星空嗎?”
工作人員:“白天也能開燈。”
星空燈。
鹿星河:
行吧。
星空影院是個噱頭,但是這個會所的設施和服務都很好。鹿星河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看個電影還要換衣服,但是既然給他了那就換一下。
鹿星河換上了工作人員拿給他的真絲長袍和拖鞋。他踩在路上的每一步都軟軟的,很舒服,剛跨入觀影區就已經困了。
周斯岷也是一身這樣的打扮,他今天沒戴什麽金絲框眼鏡,只是神态放松了一些,像是個慵懶的普通有錢少爺。
鹿星河也發現了,周斯岷每次脫下西裝,整個人的氣質都得變一變。上一次在他家的時候,還變成純情男大了。
順毛的,還怪好看的。
等等,快住腦!
鹿星河強行打斷自己發散的思維,有些後怕地想,還好他足夠警惕。他要是在這開發出什麽了不得的xp那可還得了。
人,一旦得不到,他就會更想要。
鹿星河用力地晃了一下腦袋,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趕緊出去!他這一頭剛晃出去一點,就被周斯岷按了回去,“你怎麽搖頭晃腦的?”
鹿星河随口糊弄:“困了,醒醒神。”
周斯岷笑:“你不就是來躺着的嗎?”
鹿星河一想也對,往前指了一下:“九號廳就是這個嗎?”
周斯岷點頭。
兩個人一起進去。觀影廳裏只有兩個座位,但是超大,超豪華,并且座位旁邊已經貼心地擺滿了飲料和小零食。
甚至還有剛出鍋的爆米花。
鹿星河二話不說,就地躺下。雖然他已經進組了要控制,但是幾粒爆米花還是可以吃的,這家會所簡直不要太貼心。
鹿星河躺下的時候還不忘看天花板,盯着看:“真的有星空燈。”
鹿星河這話說得很輕,沒有平時那麽熱鬧,似乎有一些特別的情緒。周斯岷坐在他隔壁,問他:“你喜歡?”
“有一年除夕,我爺爺做了炸雞腿,兩大盆。”鹿星河回憶着說:“其實是要請客人吃的,但我偷偷多吃了兩個,就在院子裏看着星空吃。我不記得那天有沒有月亮,只記得不點燈也很亮,可能星星也很亮。”
“後來上大學了,街上開滿了炸雞店,我卻不想吃了。在我心裏,都比不上那年偷吃的炸雞腿,而且還是爺爺親手做的。”
“我好久沒有好好擡頭看看星空了。”
周斯岷聽人這麽說,心都軟了。
鹿星河惆悵不到三秒鐘,猛然反應過來。這不對勁啊,他怎麽能說自己的事?萬一和他的白月光對不上怎麽辦!
鹿星河一下子坐起來,往前探了探頭,小心翼翼地問:“我從前跟你說過家裏的事嗎?”
周斯岷回憶了一下,沒有這方面的記憶。他搖頭:“不知道,我不記得了。你想跟我說說嗎?”
鹿星河松了一口氣,快速地接:“我家人健在,家庭和睦,一切都好。不如,我們還是來選一下看什麽電影吧?”
鹿星河這時還沒忘記要打探一下這個白月光到底是怎麽個事。
因此在挑選電影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愛情片這個分類,并且特地挑選了一部講初戀的片子。
鹿星河打開了才問:“看這個可以嗎?”
周斯岷自然沒有什麽意見。
影院的沙發椅很大,躺下去之後,就看不到對方。鹿星河挑的這部電影是慢節奏的片子,配樂卻很好聽,鹿星河沒看一會就閉上了眼睛,享受配樂導演的工作成果。
他一邊享受,一邊還不忘主打陪伴,閉眼誇:“這片子拍得真不錯,感情很到位。”
至少聽聲音是這樣的。
周斯岷看着熒幕裏的這一場大雨,實在看不出是什麽感情。他疑惑中,隔壁座位響起了按摩的聲音。
鹿星河驚喜地發現,這影院配的竟然還是個按摩椅。
他立刻就給自己安排上了。
按摩沒幾分鐘,鹿星河更困了,眼睛一閉上就沒有再睜開過。他昨晚就沒睡好,還一大早趕去劇組定妝。
約會中途,他還參加了“試鏡”。
他這一天辦的事太多了,這會終于能躺下了,很難不覺得困。
不過鹿星河還沒忘記自己看這個片子的目的,他要趁機問問周斯岷從前的事,所以不能讓人發現他睡着。
他在似夢非夢間,勉強打起精神給一點零星反應。
“哇”
“天吶”
“哦”
于是,在周斯岷眼中就成了這樣。
女主和家庭決裂。
鹿星河:“哇。”
男女主互訴衷腸,你侬我侬。
鹿星河:“天吶。”
男主角最終選擇抛下一切,離開從小生活的小鎮。
鹿星河:“哦。”
周斯岷:
原來是隐藏的糊弄學大師。
周斯岷其實沒什麽耐心看這種片子,默默給這個片子拉了進度條。劇情突然就來到了最後十分鐘,配樂也突然激昂了起來。
鹿星河猛地睜開眼,看向熒幕。
這一看,他徹底醒了。男主角不是個夢想開飯館的樸實小流氓嗎?怎麽他一眼沒看就,就在排隊領獄服了?
怎麽現在青春片不愛窮小子,開始流行進獄系男主了是吧?
鹿星河:
他完全不懂這個電影的前因後果了。
不過為了提高參與感,鹿星河強行加入人形彈幕:“好可惜,女主一定很為他感到傷心。”
下一秒,鏡頭一轉。
女主站在病房前一動不動,女主的父親躺在病床上,勉強靠着呼吸機維持生命。女主的母親上來就給女主一個大耳刮子,一頓撕扯之後才知道,原來女主的父親是被男主捅了一刀。
鹿星河:
他被這電影捅了一刀。
周斯岷幽幽地說:“女主角确實該傷心。”
鹿星河接不上這個話。
這電影到底在搞什麽,怎麽現在還有電影搞“我的愛人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窮小子,直到他殺了我父親,成了我的殺父仇人”這種劇情?
熒幕裏。
女主角滿臉痛苦。
女主的心聲:“從今天開始,他的人生裏永遠都會有我的痕跡,無論如何都逃不開。他在監獄裏忏悔的每一天,都一定會想起我。”
鹿星河:
這麽搞是吧?
鏡頭再次一轉,男主出獄,在女主家的餐廳送外賣。
鹿星河:“。”
他倒是挺不忘初心的,最後還是在飯館打工。
這個電影的最後一幕是——
男主冒着大雨送外賣回來,肩膀被淋濕了一點。女主遞給他一條毛巾,讓他擦一擦。男主深情地望着女主。
女主拿出一個信封,“你這個月的工資。”
男主把信封還了回去,“我們從前說好的,咱倆賺的錢都歸你管。”
女主居然還一臉嬌羞甜蜜。
鏡頭切完女主近景,再切男主近景,最後拉遠景——定格到一張全家福,全片結束。
鹿星河:?
鹿星河對着片尾的演職員表傻眼,不敢相信這部電影就這樣結束了,他嚴重懷疑自己看漏了什麽,可是鹿星河不敢說,不然他偷偷睡覺的事情就會被發現。
鹿星河一度在睡與不睡之間掙紮,對于時間的感知有一些模糊,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又似乎沒有。
他還把手機落在衣帽間了,沒法看時間。
周斯岷偏偏問他:“好看嗎?”
鹿星河:
這哪裏能好看?
不過鹿星河還沒忘記自己選這個片子的初衷,硬着頭皮誇:“嗯,感情還是很真摯的。可能初戀就是這麽美好吧!”
美好到可以不管老父親的死活。
嫌棄.jpg
周斯岷:“。”
鹿星河強行上分,說出提前想好的臺詞:“你看這部片子,會想起我們從前的事嗎?”
周斯岷皺眉:“什麽?”
鹿星河往前坐了一點,隔空看向周斯岷:“我們從前在一起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話音剛落,BGM驟然停下,這個時間節點可以說是把握得非常吓人了,尤其是在看完那種劇情之後。
鹿星河:“”
周斯岷:“我不記得從前的事,你果然很介意。”
周斯岷說着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低下頭,十分痛苦的樣子。
鹿星河的情緒沒到位,接不上這種戲。他下意識地走上前,還沒想好要說什麽,就被抓住了手腕。
周斯岷說:“怎麽辦,我的人生裏原本屬于你的痕跡都消失了。”
鹿星河:“。”
他一定是在演我。
這不就是剛才女主角的臺詞!
周斯岷到底是怎麽做到把這麽狗屁不通的臺詞說得那麽深情的,鹿星河第一次對表演産生了一些動搖,這戲他真的能演下去嗎?
周斯岷卻已經握着他的手腕站了起來,“所以星河,你帶我一起再做一遍。”
鹿星河慢半拍:“做什麽?”
周斯岷彎着眼看他:“我們從前做過的一切,都可以。我都不記得了,所以你說了算,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兩個人的距離被驟然拉近,呼吸仿佛就近在咫尺之間。鹿星河在星空燈下看見了周斯岷的眼睛,瞳孔顏色比一般人要淺一些,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好看。
他望着鹿星河的樣子,甚至那麽真誠。
鹿星河:
迷魂湯警告!迷魂湯警告!
可是
鹿星河轉念一想,這要是拒絕了,不就崩人設了嗎?
白月光都是那麽善良的角色,怎麽可能拒絕這種請求呢?掙紮一兩秒之後,鹿星河聽到自己說:“嗯,好。”
周斯岷就問他:“那接下來做什麽?”
鹿星河在心裏喊救命,面上還很淡定地說:“你先放開我,手麻了。”
周斯岷笑着放開他,還問他:“你好像很緊張?”
鹿星河選擇性忽略了這句話,問就是突然覺得口渴了,他要喝水。鹿星河轉身拿起杯子,剛放到嘴邊又強行放下,他拿的是周斯岷的杯子。
嗯,不緊張。
他只是不小心拿錯了杯子。
鹿星河重新坐下來,戰術性喝水。周斯岷低頭看了看手機,是梁淮京再問他要不要吃燒烤,地點在會所頂樓的露臺,聽說是這家的特色。
周斯岷回複:
【這我得問問家裏人。】
周斯岷回了消息,就問鹿星河。
鹿星河很沒所謂,随口說:“我都可以。”
周斯岷笑:“那怎麽行,得你說了算啊。”
鹿星河:
真的夠了。
·
星空影院體驗結束,兩人各自去換衣服。鹿星河換好衣服,心累地拿起手機,看到一連串經紀人的消息。
【試鏡怎麽樣?鄭導演真的親自在現場嗎?】
【就算在現場也沒關系,不要太緊張,你要相信自己的大導緣,你這張臉真的很适合大熒幕,相信導演一定能看出來!】
【怎麽樣怎麽樣怎麽樣試鏡結束了嗎?】
【打你電話怎麽沒接,試鏡還要沒收手機嗎?】
【是不是結果不太好啊?這也沒關系,我們多多積累失敗經驗,沒有哪一次試鏡是白費的,萬一哪天導演又想起你了呢?】
【你別是在偷偷哭吧?不會吧不會吧?】
鹿星河看到消息,莞爾一笑。齊兆玉雖然時不時會做一下他突然就爆紅的美夢,但其實不是那種急功近利的經紀人。
要不然,也不會在那件事發生之後繼續帶他。
鹿星河打開消息框,回複:
【我沒事,沒在哭。】
消息剛發出去,對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鹿星河接通之後,立刻傳來齊兆玉的破口大罵:“鹿星河你怎麽回事,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你玩什麽失蹤啊?怎麽了,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足夠糊,失蹤了能不能上熱搜?”
鹿星河:
他的經紀人,雖然不急功近利但是脾氣暴躁啊。
·
鹿星河跟經紀人打完電話,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再失聯之後,終于從更衣室出來。周斯岷已經在影院的大廳等他。
鹿星河道歉:“不好意思,我剛接了個經紀人的電話。她聯系不到我,有點擔心。”
周斯岷不置可否,看着人說:“确實挺讓人擔心的。”
鹿星河:?
什麽意思啊?
鹿星河不懂,但是鹿星河遲到了就乖乖聽話。現場依舊有工作人員領着他們,去頂樓的露臺。
電梯門打開,展露出露臺的全景。
這家會所的露臺燒烤有口碑是有原因的,整個露臺做成了野營的風格,不僅有漂亮的小燈,還紮了帳篷。聽說客人是三位,還特地紮成了二加一。
一頂雙人的,和一頂單人的。
梁淮京:
這紮的哪裏是帳篷,是他的心吧。
周斯岷卻很滿意,他悄悄問梁淮京:“你安排的?”
梁淮京氣得不想理他,就去找鹿星河說話。鹿星河正在挑選食材,烤串被擺在冷櫃裏,看起來像是買不起的樣子。
櫃子裏還冒着白煙,跟冷藏貴價海鮮似的。
可湊近一看,食材還是那些食材,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如果有,那就是每一串都特別精致,也就一口的量。
鹿星河拿着托盤,沒一會功夫已經拿了十多串。
梁淮京過來時剛好看見鹿星河在挑牛肉串,他樂了:“小鹿弟弟,這是餓了?”
鹿星河誠實回答:“不是很餓,我只是愛吃。”
梁淮京笑,這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樣。他們這一群發小,其他人都只是看着厲害,花架子而已,周斯岷才是最挑剔的那個。
雖然也有原因,但不能忽視周斯岷其實就是個混蛋的事實。
梁淮京實在沒想到,周斯岷看上的人會這麽接地氣。不過他轉念一想,這樣也好,周斯岷近來看着有人氣多了,比從前有意思。
“弟弟,你挑點兒這個。”梁淮京指着冷櫃說:“這個最貴。”
鹿星河感激點頭,這不得來十串!
周斯岷這個朋友看起來是個好人。鹿星河又問:“那酒呢?哪個最貴?”
梁淮京來興致了:“你酒量不錯?”
鹿星河搖頭:“我就想見識見識。”
梁淮京:“。”
周斯岷聽着兩人說話,有些無語。梁淮京在這裹什麽亂?
周斯岷“漫不經心”地插到兩人中間,手裏也拿着餐盤。鹿星河驚訝:“你挑的都是我喜歡的。”
“嗯,我記得你喜歡吃什麽。”周斯岷說:“給你拿的。”
鹿星河又差點沒接上戲,他硬擠出來一句:“你好貼心。”
鹿星河不太适應周斯岷這種示好,索性把周斯岷的托盤也拿過來,一手一個,到對面拿給在一旁等着的廚師。
鹿星河堅決背對着周斯岷,盯着剛放到燒烤架上的肉串。
他哪裏管得了背後的洪水滔天啊!
周斯岷頗為無奈。
梁淮京在邊上笑。一點也不收斂的,嘲笑。
周斯岷懶得理他,重新給自己拿了個托盤。梁淮京跟過去當面嘲諷:“兄弟,你跟我說實話,你真談上戀愛了嗎?”
周斯岷應付人:“他害羞。”
周斯岷随便挑了一些,就去找鹿星河了。梁淮京“啧”一聲,他跟得還怪緊的。
周斯岷也把托盤遞過去,陪着鹿星河一起等。
鹿星河還是拿捏不準要怎麽對待周斯岷,他們之間那些似有若無的暧昧感,雖然很輕,卻實在很難視而不見。
周斯岷可以随心所欲,可鹿星河要把握住一個度。他不能讓兩個人将來收不了場。至于這個度要怎麽把握,鹿星河暫時還沒有什麽頭緒。
他實在很為難,直到梁淮京也拿着挑選好的食材過來。
鹿星河眼前一亮。周斯岷失憶了,可是梁淮京沒有啊,至少可以從他嘴裏知道一些只言片語。
鹿星河拿幹淨的盤子,裝了烤好的食物,坐到餐桌上。他自己不喝酒,但還是示意侍應生替他們開了一瓶紅酒。
周斯岷過來的時候,意外道:“星河,你會喝酒?”
鹿星河特意等梁淮京走到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距離時,才開口:“我會不會喝酒,你不知道嗎?”
鹿星河說話時看着周斯岷,眼神餘光卻注意着梁淮京。他要看看,梁淮京會是什麽反應。
梁淮京什麽反應都沒有,低頭吃肉。
鹿星河只好把注意力放回周斯岷的身上,沒有錯過對方的任何一個細節的表情變化。可周斯岷只是慢慢扯出一個笑容,帶着些讨好地說:“星河,我不是故意忘記的。”
鹿星河:
他真是太作孽了。
周斯岷真的是很懂得怎麽用一句話讓鹿星河感到內疚。
他這樣一說,鹿星河只能維持白月光路線:“沒關系,是我不該那麽說。”
周斯岷似乎根本不會跟鹿星河計較,拿起燒烤夾,給鹿星河夾了一塊鳳梨,“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是不是?”
鹿星河:“嗯。”
周斯岷:“我會再記一遍,不會忘記了。”
鹿星河:
誰懂啊,他真的是好被動。
他和周斯岷之間,他真的一點也不像是拿劇本的那一個。
鹿星河實在不懂得怎麽回應,只能周斯岷給多少他就吃多少,雖然挺好吃的,但總覺得很憋屈呢。
今天也是毫無進展的一天。
他真是很想努力,又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周斯岷那樣的,何嘗不是一種油鹽不進呢:)
鹿星河吃得累了,往四周看了一圈,找到借口:“我去一下那邊!”
露臺的一角,放着一臺天文望遠鏡。
鹿星河逃也似的過去了,小心翼翼地調整角度,往鏡頭看。一旁的工作人員提醒:“先生,我來替您把鏡頭的蓋子打開。”
鹿星河:
怪不得他什麽也看不見呢。
工作人員很貼心解釋:“是我們故意蓋上的。”
鹿星河:“為了保護鏡頭?”
工作人員:“不,是為了體現我們的工作價值,我們和傻AI是不一樣的。”
鹿星河:
還挺釜底抽薪的。
鹿星河重新往鏡頭裏看,周斯岷這次沒有立刻跟上來。梁淮京總算吃夠了,放下餐具,看向周斯岷。
周斯岷正拿濕巾慢條斯理地擦着手,一邊擦,一邊望着鹿星河所在的方向。他的眼神如有實質,像極了蓄勢待發的狼在盯着自己的獵物。
梁淮京有片刻默然,震驚地開口:“老周,你玩真的啊?”
那這事就大了啊。
梁淮京在瞬間轉過八百個念頭,脫口而出的話是:“你這些年身邊也沒個人,不會是憋狠了吧?”
要不然他怎麽真就相信自己有個交往多年的白月光,要真有這麽個人,就周斯岷這霸道勁兒,他能讓人跑了?
周斯岷笑笑,沒說話。
這就是默認了。
梁淮京哆哆嗦嗦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着了,他狠狠抽了一口壓壓驚。
周斯岷靜靜地看他表演。
梁淮京吐着煙圈,一副高深莫測樣:“結婚的時候,多備點好酒,我饞你家老爺子的酒窖很久了。”
周斯岷:
你大可不用這麽賣力表演。
鹿星河看完夜景回來,察覺到氛圍不對勁,問了句:“你們聊什麽呢?”
梁淮京:“放心,禮金保證讓你倆都滿意。”
鹿星河:
他為什麽要回來,是夜景不夠好看嗎?
怎麽就談到禮金了?鹿星河不理解,鹿星河不敢說話。
周斯岷卻沒提這一茬,等人坐下了問:“你喜歡看夜景?”
鹿星河含混地“嗯”了一聲。
其實也不是很愛看,但是誰打工能不摸魚呢。他這白月光,也得偶爾放放風。
梁淮京好奇地看着他們。周斯岷不動聲色地解釋:“他年紀小,喜歡邊玩邊吃。”
鹿星河:
沒有年紀小到這種程度。
梁淮京也服了,他回去得找三耀的應荀聊一聊,周斯岷祖籍四川不像是假的!梁淮京剛拿起筷子,周斯岷就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梁淮京都已經不意外了,這是嫌他在這礙事了呗?他拿起酒杯:“那小帳篷挺別致的,我去坐會。”
鹿星河:“。”
這真的好明顯。
他特地讓人開的酒,不是打算這樣用的:)
露臺的風景,即使不通過望遠鏡,也很好看。從這個視野往下看,連片的燈光仿佛沒有盡頭,鹿星河說:“這地方不像是吃燒烤的地方。”
周斯岷:“那像做什麽?”
鹿星河:“比如文藝青年在這裏喝啤酒,啤酒罐倒了一地,然後他們大聲叫喊着自己的夢想,好像這樣就有了勇氣追逐黑夜。第二天,卻只剩下宿醉的頭痛。”
周斯岷奇怪道:“這是哪裏來的聯想?”
鹿星河:“從前的青春片都這麽演,不是文藝廢材,當不了主角。這段劇情之後,還得有一個空鏡頭,就拍這個角度的遠景。”
周斯岷:“聽起來不像是杜撰的。”
鹿星河:“不是假的,是我曾經試鏡過的一個角色,不過沒成功。”
周斯岷:“”
這話聽着有點兒噎人。
鹿星河接着說:“這也很平常,被劇組拒絕是常事,習慣就好。不過我會很認真對待自己拿到的每一個角色,這是職業道德。”
比如,某個人的白月光。
鹿星河鏟了一勺冰塊加到杯子裏,喝了一大杯冰水。
氛圍到這了,不喝不行。
他現在趁機賣個慘,再給自己疊個甲。
萬一将來東窗事發,說不定周斯岷還能手下留情。
他試鏡成功的概率已經很低了,就不需要大老板再雪上加霜了。
鹿星河說的這些,在周斯岷眼裏就完全是另一個意思。劇組試鏡不成功這種事實在太好解決了,甚至是業內有好的劇本都先拿來給鹿星河挑也不難。
可問題是鹿星河好像還挺享受這種,一邊挫折一邊嘗試的感覺?
這就有點愁人了。
周斯岷也跟着鏟了一大勺冰塊,喝冰水。
因為梁淮京喝酒了,他就不能喝,還得開車回去
鹿星河:
周斯岷是在愁什麽啊。
有錢到他這種程度,人生真的還會有煩惱嗎?他不是很理解。
周斯岷問他:“覺得累了,就告訴我。”
鹿星河疑惑:“啊?”
周斯岷:“你可以多利用一下我對你的私心,我很願意。”
鹿星河直言:“可你已經幫我争取到試鏡機會了。”
他怎麽好意思再索取別的。
更不要說,他從一開始其實就沒有接受這些的立場。鹿星河堅定地說:“這樣已經很好了,你真的不必在為我費心了。”
周斯岷再給,他就真的還不起了。
周斯岷卻覺得很不夠,他都沒有做什麽,這人怎麽就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周斯岷只好哄着他:“嗯,都聽你的。”
鹿星河:
他可以敷衍得更明顯一點。
鹿星河一本正經強調:“我是認真的。”
周斯岷“嗯”了一聲,語調很輕,還是一個哄人的腔調。
鹿星河:“。”
你們霸總真的好霸道。
周斯岷趁機得寸進尺:“星河,你也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鹿星河頓時提高警惕,他為什麽要說“也”?
下一秒,周斯岷說:“無論想要什麽,都要告訴我。”
鹿星河被這句話震撼到了,好奇地問:“想要什麽都能有嗎?”
周斯岷聞言笑笑,“不如你說說看?”
這屆霸總真的好詭計多端。
鹿星河低頭喝水,“不用了,我現在很好。”
周斯岷:“一會不用我送你回去?”
鹿星河一時無語:“要的。”
“這就對了。”周斯岷說:“星河真乖。”
鹿星河:
夠了。
他到底能不能正常一點?
周斯岷是故意逗人,隐約能看見鹿星河臉上透着一些緋紅,又覺得很有意思。
鹿星河不想繼續這種毫無進展的對話,一時又想不到該說什麽,只能默默低頭喝水。鹿星河能感覺到周斯岷在看着他,可他只能假裝看不見。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周斯岷耐心十足,看着鹿星河頭低得越來越低。
周斯岷提醒:“要不要給你加點水?”
鹿星河:“”
難道被拿捏是他的宿命嗎?
他真是給白月光丢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