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破鏡
43.破鏡
莫星淩的大腦完全死機了，重啓無效。
他扒了扒額頭因為近期一堆事根本來不及修整的劉海，無力地坐在樓下花園的石凳子上。
他究竟在幹嘛？
在他那簡單的認知裏面，所有出現錯誤都可以修正。就算是在一堆BUG裏面游走，只要堅持不懈Debug，就算Bug無法完全消失，起碼程式仍然能正常運行。
然而，他努力地将一個個問題修正，構設好一個可運行的環境。
卻連續不斷地出現報錯，出現一堆堆在他認識以外的報錯。
她不愛他了。
這個報錯讓他的大腦系統直接崩潰。
他不知道怎麽面對此時的白芸姍，他很擔心下一秒，姍姍就堅定地讓他答應離婚的訴求，他卻無法拒絕。
莫星淩嘴角苦澀地動了動，忍住了湧上眼眸的情緒。
所以，他就如同電腦斷電無法運行一樣，脫離了環境。
轟隆！遠處響起了一聲悶雷，接着天空飄落的雨勢逐漸變大。
他究竟在幹嘛！
莫星淩擡頭看着上方，一滴，又一滴的雨，灑落在他的臉上，在他的身上。
心思已亂的他無處可去，莫星淩想要用工作讓自己的腦袋冷靜下來，讓他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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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末，淩揚空無一人。
莫星淩坐在電腦面前，胡亂敲打着一個個代碼，一行行無效的代碼疊堆在一起，跟他此時亂糟糟的心情一模一樣。
莫星淩煩躁地随手想拿出手機查看，卻想起他的手機還在姍姍的背包裏。
這時候，程序因為他的胡來出現一聲又一聲此起彼伏的報錯響聲，他索性将筆記本電腦直接蓋上。
什麽時候，他變得如此退縮？他的鎮定，他的理性，全部都不在了。
感覺事事不順的莫星淩走出這個同樣讓他煩躁的辦公室，走到茶水間亂翻冰箱的他找到一個他幾乎沒碰過的東西。
啤酒。
他眯了眯眼，記得這堆啤酒是之前辜涼冰在這裏的。
已經煩躁不安的他第一次想要一醉解千愁。
直接地，他拿起一罐直接喝了起來，冰涼的啤酒入口微醺，但劃過喉嚨的涼意讓他感到一絲清醒，他貪婪着這種清醒感，不自覺地大口大口地灌着自己，一罐又一罐地清醒着自己。
不知道是因為空調溫度不夠涼，還是因為酒精的關系，略微發熱的莫星淩索性将袖子卷了起來，領子上那兩顆扣子慢悠悠解開，頭發因為下雨的關系而微濕，如此狼狽的樣子，幸好公司現在沒有人，不會對大家造成什麽困擾。
一口又一口的啤酒讓心煩的莫星淩莫名上瘾，也可能因為很少接觸酒精的他，臉蛋已經變得泛紅，醉意漸漸上浮。
盡管，他還是覺得酒精讓他腦袋清醒，可惜動作也越來越遲緩，甚至喝光的啤酒罐不小心掃落在地上，滾到了茶水間的門口。
莫星淩一手撐着桌子，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伴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聽到聲響，莫星淩扭頭朝門口的方向望去。
“淩老大？”沐然非常驚訝地看着眼前的情況。
莫星淩站在茶水間裏喝着啤酒，一眼望去，估計已經開了四罐了，沐然沒留意還将地上空的啤酒罐踢翻滾了。
他彎下腰替莫星淩撿起來了啤酒罐，問到：“你……還好吧？”
“嗯，我沒事。”從莫星淩的聲音裏絲毫聽不出醉意。
沐然不是八卦之人，而且他也知道淩老大的性格，也沒有再過問什麽，只是跟莫星淩交代了一下自己是回來取明天出差的文件而已。
沐然拿着文件再次走到了茶水間，就在他回位置拿文件短暫的時間裏，茶水間已經恢複了原來的樣子，沒有散落的啤酒，淩老大也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坐着，在電腦面前繼續敲打着他那亂糟糟的代碼。
雖然沐然并不八卦老板的情感生活，但是同在一個公司，或多或少也聽到淩老大最近家裏的情況，尤其山山之一的老板娘還受傷住院，他也很講義氣替淩老大接住了目前比較趕的項目。
所以，淩老大這個時候不陪着，一個人在公司喝悶酒，應該不是他口中的“我沒事。”
沐然停下腳步，在踏出公司門口前想了想，他跟淩老大沒有熟到可以解惑的關系，但是有一個人肯定可以。
沐然在等電梯的時候，發了一條簡短的報備給另外一個老大，也是當時在學業上指導他很多的師兄，伍揚。
伍揚收到來自沐然的消息，嘗試撥打着莫星淩的電話，畢竟效率至上的他先要确認他究竟煩惱何事。
然而伍揚撥打了三次電話，均無人接聽。
一下子，他略覺得事情的嚴重性，尤其他也聽聞白芸姍的不辭而別以及家裏的事情。
在事情還沒理清之前，伍揚也不想讓袖子胡亂操心，說了一下公司有點急事就出門了。在回公司的路上，因為不确定事情，伍揚還叫上了最近因為幫忙處理棘手問題而留在這邊的辜涼。
因為根據他的推算，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肯定跟那件事脫不了關系。
就在莫星淩逐漸清醒後，手中的代碼看起來像漸漸順暢起來……
叩叩……
看見兩位好友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敲門發出聲響，伴随着又是一聲報錯的警報。
滴……
聽到報錯的聲音輕易讓莫星淩煩躁起來，髒話差點脫口而出，莫星淩不解地看着周末還在公司出現的好友，伍揚他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有項目在手，回公司拿資料或者調試什麽。
但是，旁邊那個嬉皮笑臉還拿着一袋啤酒紅酒白酒的辜涼是什麽風吹過來？
“你們怎麽回公司？約好的？”莫星淩問道。
辜涼兩步就将那堆超市随便搜刮的酒攤在莫星淩的桌子上，反問道：“我們才想知道你們為什麽在公司，今天不是芸芸出院嗎？你有這麽工作狂嗎？不在家裏好好照顧？”
伍揚也接着問：“辜氏的項目不是讓沐然接手了嗎？明天的會議，讓沐然一個人就行，他可以。”
“我知道沐然他一個人可以，我……”，莫星淩眼眸褪去了光，嘴角扯過一抹無奈，回答道：“我沒事。”
“你沒事？”辜涼随手将一瓶啤酒打開，遞在莫星淩面前，“根據可靠消息，咱們淩老大在公司借酒消愁。”
莫星淩推了推面前的啤酒，表示不再喝。
冰冷的啤酒稍稍可以讓渾濁的腦袋清醒，但是酗酒至醉卻容易讓自己作出一些未經思考的決定，一向很有自制力的莫星淩知道的度在哪裏。
看見好友并沒有以為的借酒消愁，伍揚和辜涼眼神交換了一下，那問題不大。
辜涼索性坐了下來，拿起莫星淩剛剛拒絕的那瓶啤酒，大口大口喝掉，并開始閑聊開導着這位一看就為情所困的人。
這個情況有點像當時陷入追求苦惱的他一籌莫展的場面，對象還是白芸姍，只是煩惱的事情變得不一樣。
甚至，變得更棘手。
伍揚并沒有搭話，只是安靜地聽着兩位的聊天，甚至開始對莫星淩那堆亂糟糟的代碼動起了手腳。
想到剛剛姍姍認真且風輕雲淡地道出那句話，“對你的感情在結婚之後慢慢磨掉了……”
莫星淩又嘆了一口氣。
她的離婚理由根本不是因為她的父母的問題，就算沒有父母那件事，她對他的感情也淡了。莫星淩從崩潰的記憶裏尋找着，也是，這結婚之後的半年裏，他完全沒有給到姍姍一個溫暖的家，甚至連陪伴都做不到，自從那個簡單蜜月旅游之後，他咎由自取。
聽着莫星淩簡單講述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辜涼翻了翻白眼，一邊聆聽着一邊嚷嚷道：“見鬼了，你覺得小芸兒對你感情淡了？你确定？”
莫星淩沒有作出回答，盡管他的內心不相信，但是他卻無法解釋姍姍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将他往外推的舉動，就算他們都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了。
“其實，是不是小芸兒知道這事只是告一段落，并沒有完全解決，她……”辜涼推測道，“她不想影響到你……”
“她已經知道事情解決了，還是提出離婚。”莫星淩淡淡說道。
就在辜涼看似靠譜地分析着事情，伍揚在莫星淩電腦上敲打的手指也漸漸停了下來，這個以為無法實現的功能能順利地走過一遍代碼沒有報錯反饋。
伍揚插了一句：“那件事……是不是還有什麽，還沒完結？”
辜涼眼神一下子嚴肅起來，“畢竟是小芸兒的家人，我也不敢太徹底，而且……那個誰涼他也不敢繼續……”他停頓了一下，望向莫星淩，“還是你要徹底一點？”
還沒徹底結束？
莫星淩先是一愣再搖搖頭，畢竟他也不想好友涉險，而且就算不為姍姍家人留一條後路，他也不能陷陳夢君那對夫妻在困境中。
無論怎樣，他都不可能答應離婚了，這件事只要陳家不興風作浪，只需要時間就可以淡出他們這個平靜的小世界。
只要他不松口，姍姍這麽口硬心軟，沒事的。
這高效的讨論讓莫星淩有了信心，想起出事前和姍姍的點點滴滴，他如恍然大悟點醒了自己。
看着自己已經替好友解惑，辜涼說了一句，“早點回家陪小芸兒吧。”
“順路？“伍揚問正在撥打電話的辜涼，畢竟好友為了解惑都灌了自己好幾瓶啤酒，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為情所困。
辜涼擺擺手，此時電話通了：“小芷……我喝醉了，在魔星公司裏，快來接我……”他假裝着胡言亂語。
伍揚拍了拍莫星淩的肩，“順路。”
莫星淩點點頭，跟着伍揚離開了辦公室，留下辜涼一個人繼續表演着他的胡言亂語。
在小區分開的時候，伍揚喊住了莫星淩說道，“有需要随時打給我和袖子。”
“謝啦。”莫星淩笑了笑，他似乎揮開了眼前的霧霾。
莫星淩站在門外，頓了頓，才拿出鑰匙往鎖裏插去。
咔擦……
他又頓了頓，遲疑地站在門邊，并沒有将門推開，雖然剛剛在兩位好友的分析下，他和姍姍的感情并沒有他所以為的脆弱，但是這段時間發生事情，卻足以讓他在再一次面對姍姍的時候理清好思緒。
他應該更加清醒理智去面對姍姍那些虛有其表的無理取鬧。
不知道是不是阿咪靈敏地知道莫星淩回來，心切地從矮櫃上跳了下來奔往門邊。
卻不小心後爪子踢到矮櫃上的鏡子，鏡子搖晃兩下還是跌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嘭！
鏡子應聲碎裂，碎裂的聲音劃破了屋裏的寧靜。
吓醒了因為體力不支就窩着小沙發睡着的白芸姍，她的眼角還挂着長長的淚痕。
傍晚已過，僅有窗邊映入的微光，孤身一人的房子裏昏暗着。白芸姍想起莫星淩最後的關門而去，小聲嚷嚷着，這樣也好。
只要不用面對他，她就可以發揮好撒謊的本領，努力地模拟得淋漓盡致。
迷迷糊糊的她忘記自己廢了一條腿，習慣性地起身，身體一傾，側身滾落在地，幸好以手支撐，不至于摔到自己。
但是，左手卻被剛剛碎落一地的鏡子碎片劃傷了，白芸姍用手拿起破碎的玻璃……
就在此時……
聽到動靜趕緊推門而進的莫星淩将白芸姍那一臉驚恐的神情盡收眼底，驚慌地看着她手中的玻璃碎片，以及被劃出血痕的手臂。
“姍姍……”莫星淩馬上開燈，快步走到白芸姍的身前，将她抱回那個安全的小沙發上，“姍姍有沒有受傷？”
本來以為會被抗拒擁抱的白芸姍，此時的她緊緊地抱着莫星淩，散亂的頭發埋在他的胸前，額頭一直貼着他的心，聆聽着他那速度有點快的心跳聲。
“姍姍？”莫星淩想要檢查一下白芸姍受傷的情況，他很後悔将姍姍獨自一人留在家裏胡思亂想，甚至還打破玻璃……
如果他今晚真的蓄意買醉，如果他這時候晚回來五分鐘……姍姍是不是要……
莫星淩不敢想象後面将會發生的事情，他的姍姍已經在這件事上變得脆弱無力，而他卻沒有一個強大的保護。
白芸姍低着頭阻止着莫星淩的查看，微弱的聲音從沙啞的喉嚨裏冒出：“不要……”
莫星淩沒有強求，一下又一下輕柔地拍打着白芸姍的後背，低聲溫柔地一聲又一聲安慰着：“姍姍，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
牆上的時鐘過了一圈又一圈，兩個人各自想了好多事情，白芸姍雖然不舍，但是每次閉上眼睛的時候，陳嘉輝那一句又一句“善意提醒”始終揮之不散。
她不能這麽害了莫星淩，她不想成為他的絆腳石。
“莫星星……”白芸姍輕聲說道，“我們好聚好散……好不好……”
她忍住了淚水，忍住了顫抖，卻沒有辦法止住心如刀割的疼痛。
莫星淩愣了一下，想到姍姍已經被這件事逼得無法理智，他頓了頓，慢慢地松開環在她肩上的手，聲音低啞地說：“好……”
她心疼地無法呼吸，卻要假裝松了一口氣。
他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