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段炎擡頭,死死盯着他:“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池牧煙一臉淡定:“是你主動向我傾訴。只許我聽,不許我回複嗎?”
段炎輕輕“嗯”一聲。
池牧煙站起身,把一個抱枕扔進段炎懷裏:“你跟它說,它不會說話。”
說完池牧煙轉身就走。
段炎捏捏抱枕,終于淺笑出聲,抱着抱枕及時叫住池牧煙:“還有呢,你再開導開導我。”
池牧煙冷着臉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我不會說話。”
段炎揉揉疲憊的眉心,說:“沒事,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我随便聽聽。”
于是池牧煙又坐下來,思考兩秒,開口道:“你媽不是不要你,她是不要她自己。她不想活,和她愛你,并不沖突。”
段炎搖頭,表示理解不了。
“很簡單,人沉浸在悲傷裏時很容易忽視身邊的人。如果你覺得你媽跳樓是不夠愛你,那你現在這樣,酗酒抽煙,傷害自己的身體,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也不愛心疼你的外公外婆?你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不顧及愛你的人,跟你媽的做法又有什麽區別?”
一語驚醒夢中人,段炎目光低垂,陷入沉思。
池牧煙又說:“你媽媽走不出來,你也要走不出來嗎?”
“那我肯定能走出來!”段炎擡起頭,嬉皮笑臉道。
看到段炎這副模樣,池牧煙稍微放下心來,問:“那你現在可以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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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剛說幾句話就趕我走,太沒有人情味了,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咱倆得好好相處。”
“中國還有一句古話,叫井水不犯河水。”池牧煙走到門口,給段炎打開房門,唇裏吐出簡單一個字,“走。”
段炎無奈,晃晃悠悠站起身,腳下一個不穩,右手支撐着又栽回沙發上。
他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點血色。
池牧煙皺眉,冷血無情道:“你別死我屋裏。”
“發燒而已。”段炎打個噴嚏,捂住滾燙的額頭,“在地上趴這麽久,不凍着才怪了。”
“關我什麽事。”池牧煙冷冷回道,“現在想起房間密碼了嗎?”
一聽這話,段炎老神在在地躺在沙發上,裹着被子故作糊塗:“不記得了。”
訛人是吧?
池牧煙拿起手機,面無表情給許慕誠打個電話:“誠哥,你那有盧豔電話嗎?你想辦法聯系她,就說段炎要死我屋裏了,叫她趕快過來。”
失眠了好幾天,好不容易睡個好覺的許慕誠垂死病中驚坐起,猛地坐起身來,驚詫道:“什麽玩意兒?”
池牧煙皺着眉頭,正要再重複一遍:“我說,段炎在我屋裏……”
他話還沒說完,手機卻被人拿走。
仗着比他高一點的身高優勢,段炎搶過他的手機,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噓,讓我好好睡一覺。”
話音剛落,段炎腿一軟,直接往他身上倒去。
池牧煙下意識伸手把人接住,手指接觸到的地方一片滾燙。
電話還沒挂斷,手機裏傳來許慕誠焦急的聲音:“到底什麽情況,段炎怎麽在你屋裏?到底怎麽回事?”
池牧煙一手扶人,另一只手費力地去夠被段炎握在手裏的手機,終于把手機拿到手。
看眼靠在自己頸邊昏睡的段炎,池牧煙終于拿起手機,回複道:“沒事了,你不用過來了。”
早上八點,燒了一晚上的段炎終于醒了。他摘掉額頭上的退燒貼,一眼就瞧見穿着整齊梳洗幹淨的池牧煙坐在床邊冷冷地盯着他。
池牧煙身上換了一件湖藍色的加絨長衫,背部挺拔,氣質出塵脫俗。
段炎勾起嘴角,一個“謝”字還沒說出口,就聽到池牧煙冷淡開口:“下不為例。”
段炎嘴欠慣了,當即啞着嗓子說:“別這麽絕對,說不定我會成為一個例外呢。”
他眼角一挑,做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表情,聲音卻因為燒了一晚上,都燒啞了,聽起來格外脆弱。
池牧煙冷冷清清地開口,說:“你昨天喝醉了。”
段炎:“嗯哼?”
池牧煙繼續道:“你喝醉了之後,抱着我叫媽媽,還跪在地上哭。”
段炎的笑容僵在嘴角,表情皲裂,有點不敢相信:“我怎麽沒印象?”這也太丢人了。
池牧煙睨他一眼:“需要我調監控給你看嗎?”
段炎終于起床,甚至轉身利索地把被子疊好,自覺地走下樓,往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時,段炎扒着門邊跟池牧煙商量:“商量個事,你把昨天晚上的監控都删了行嗎?”
池牧煙好心點頭:“回去就删。”心裏卻在想,删個屁,那都是他胡謅的。
好不容易送走瘟神,池牧煙接到許慕誠的電話:“到分公司來,寫幾首歌。”
池牧煙到了才知道,許慕誠讓他給瞻星娛樂幾個歌圈新人寫幾首歌。
池牧煙淡定坐下,喝口熱開水:“一首八十萬。”
許慕誠瞪大眼睛:“八十萬?給俞辯年那首歌也才五十萬!”
“這已經是友情價了。”要知道他平時給人寫歌,低于三百萬不賣的,池牧煙淡定解釋,“《成心》那首歌是例外,在此之前沒人敢用我的歌,能把《成心》賣給俞辯年,價錢可以低一點。”
許慕誠擰眉勸道:“都是一個公司的,怎麽還要錢?”
池牧煙狐疑地擡頭看他,說:“又不是我的公司。”言下之意,怎麽不能要錢?
許慕誠坐到池牧煙對面,再次勸道:“再便宜一點。”
池牧煙搖頭:“已經是最低價了。”
說完池牧煙擡頭看向其中一個新人,說:“對了,上次說要送你一首歌,你的那首不要錢。”
新人梁安顏受寵若驚:“謝謝池哥!”
接着池牧煙拿出已經寫好的樂稿,徑直遞給梁安顏:“你拿去錄吧,有什麽需要調整的及時跟我溝通。”
“謝謝池哥!我一定好好唱!”新人欣喜若狂,再次表達感謝,接着拿着稿子直接一路小跑着跑去錄音室。
許慕誠不滿撇嘴:“憑什麽給他免費,他們幾個不能免費嗎?”
池牧煙吹口開水上的熱氣,緩緩道:“就憑我上次過來,只有梁安顏叫我聲池哥。”
他上次來分公司,還是以全網黑、瀕臨退圈的身份過來。上次過來錄demo,只有梁安顏把他當前輩,叫他一聲池哥,還給他倒了杯熱水。至于其他幾個人……
池牧煙脾氣不好,格外記仇,他記得他上次出去接熱水時,面前站着的這個尖下巴男生還把垃圾扔給他,頤氣指使地安排他打掃錄音室衛生。
其他幾個人冷漠看着,也好不到哪去。
此話一出,面前這幾個小男生個個臉色尴尬,不敢出聲。
許慕誠又勸道:“牧煙啊,我知道你有才華,可我們也得為實際考慮,現在除了咱們自己公司的人,誰還敢找你下單啊?大家都在觀望,你得多出幾首紅的歌,才能徹底把市場打開。”
池牧煙毫不退讓,淡淡道:“一首交錢,一首交歌。”
許慕誠還想再勸什麽,立刻被池牧煙涼薄的目光瞪回去。
池牧煙問:“你到底是誰的經紀人?”
許慕誠動動嘴巴,一時間啞口無言。
池牧煙自嘲地笑了下:“也是,我跟你生什麽氣,你這樣對我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許慕誠手底下不止池牧煙一個藝人,這幾個歌圈新人都是他近期剛簽約的。
在原身在娛樂圈剛小有名氣的時候,許慕誠就給原身安排了好幾個吸血鬼,讓原身帶他們拍戲。那幾個拍戲的新人演技極差,連帶着違心誇贊新人的原身都跟着挨罵。
現在許慕誠又想故技重施,讓他免費給新人寫歌。
池牧煙表情淡漠,毫不妥協:“沒有訂單我就等着,總有人會找我寫歌,我不急。”
“你等得起嗎?”許慕誠低聲怒斥,“不交房租了是不是?”
房子是他找的,房租卻是池牧煙出的。除了第一個月房租是許慕誠找公司代墊,後面的房租都得池牧煙自己出。
而俞辯年的尾款得半年後才到。
一個月十一萬的房租,池牧煙根本出不起。
“那就搬回魚中巷。”他原來租的卧室單間,一個月三百。
許慕誠氣笑了,好笑地拍了下桌子:“行,那你回去吧,就住在澡堂上邊,下樓就能洗澡,可方便了……”
一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許慕誠的冷嘲熱諷。他不耐煩地接通電話,不客氣地問:“喂,你誰啊,找誰啊?”
幾秒鐘後,許慕誠換了一副狗腿子樣:“劉、劉導,你怎麽有我電話,哎呦,我不知道是您,不然我也不會這麽說話,該死,該死……什麽,你想找我們家牧煙寫歌???”
看了眼坐在對面低頭看書的池牧煙,許慕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都大了好幾個分貝:“還是電影主題曲???劉導,我沒聽錯吧,你想找我們家牧煙寫主題曲???”
許慕誠拿着手機走出門外,跟劉馳騁細聊。
半小時後,許慕誠呆呆地走進屋來,癡癡地望着池牧煙,仍是不敢相信:“來活了。”
池牧煙淡定比出一個八的手勢,環視一眼屋裏的幾個新人,問許慕誠:“一首八十萬,還考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