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段炎擰起眉頭,這小變态又在搞什麽鬼,欲擒故縱?
他惬意地身體後仰,雙腿搭在茶幾上,把推到面前的葛花茶往旁邊踢,淩厲的濃黑眉峰往上一挑,語氣極其輕佻:“寶貝兒,你又在玩什麽游戲呢,讓哥哥瞧瞧,你肚子裏有多少壞水。”
池牧煙面無表情地把睡衣扔在沙發上,挺直了脊梁轉身就要走,段炎及時叫住他:“池牧煙,你還想不想在娛樂圈混了?”
段炎冰冷語氣裏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池牧煙轉頭,冷冷瞥他一眼,頭一歪,問:“潛規則?”
這三個字倒是把段炎給問懵了,他可從來沒想過要潛規則誰,只是池牧煙突然變了人似的,這周身散發的高冷氣質弄得他很不爽,所以存心想逗逗他。
仿佛被人壓了一頭,段炎壓制住內心的煩躁,故作一副纨绔樣,抖起兩條長腿,坐沒坐相:“這不是如你所願嗎,怎麽樣,跟我潛規則你不吃虧。”
“我對你沒興趣。”池牧煙冷冷開口,看了眼段炎抖動的雙腿,丢下一句“關節炎得治”,随即推門離開。
留下段炎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喝酒的頭又開始痛了。
段炎瞟一眼茶幾上那杯葛花茶,沉默兩秒後雙腿從桌上撤回來,端起那杯花茶吹兩下熱氣,嘗了一口,眼睛瞬間亮了幾度。
段炎不自覺勾起嘴角,這茶味道還不錯。
不一會兒,一杯暖暖的葛花茶全被他喝光了,一滴不剩。
-
出租車沿着一條破舊的小巷七拐八拐,終于停在一家浴室門口,浴室旁邊的大門敞開着,屋裏院內停着好幾輛電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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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牧煙裹緊大衣,在凜冽的寒風中走進出租屋,沿着院內鋼板樓梯走到出租屋二樓,掏出大衣口袋的鑰匙,摸索着往鎖孔裏插。
随着咔噠一聲響,房門打開。
果然,原身手機裏最常用的外賣地址就是他居住的地方。
只是這個房間……
池牧煙皺起眉頭,灰蒙蒙的單間卧室傳來一股股難聞的酸臭味,房門後面堆有半米高的垃圾外賣盒。
床上鋪的被子被扯得亂七八糟,被角掉在地上,餐桌上淩亂地堆着幾個啤酒瓶,襪子丢得到處都是。
屋裏幾乎沒有下腳地。
池牧煙屏住呼吸,憋着一口氣,脫下黑色大衣外套挂在外面門上,撸起袖子,小心翼翼走進室內。
兩小時後,房間終于煥然一新。
池牧煙打開窗戶,卻發現窗戶只能開一半,窗框重重抵在隔壁另一家出租屋的牆上,不能再推動分毫。
還好房門旁邊還有一扇大窗戶,能讓陽光射進屋來。
池牧煙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屋內瞬間亮堂許多。
他正收拾雜亂的抽屜,突然在一本雜志的夾層裏發現一張紙。
那是一張精神病院的診斷書。
姓名:池牧煙。
性別:男。
年齡:25歲。
病情:患者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建議入院治療。
原來如此,原身是個瘋子。悲慘的是,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就連他瘋了,都沒有人知道。
池牧煙把診斷書揉成一團,扔進新買的垃圾桶。
側面牆上還貼着一整面粉色的牆紙,時間久了,牆紙有些褪色脫落,牆紙邊角高高翹起,露出幾筆黑色馬克筆的字跡。
池牧煙沿着邊角把整面牆紙撕開,頓時愣在原地。
整整一面五米白牆,用黑色馬克筆寫滿了重複的四個字: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段炎。”
一個瘋子的愛戀就這樣被寫在了牆上,封鎖在粉色牆紙的後面,仿佛這樣就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思念。
可惜世上不是所有的愛戀都能得到回應,有些人在別人的生命裏注定只是一個配角,甚至只是一個炮灰。
面對這一整面牆的“喜歡”,池牧煙抿下唇,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這要是讓房東發現,得扣他多少錢。
于是池牧煙本不富裕的存款再次雪上加霜。他買來大白和刷子,親自刷牆。
最終忙完,已是下午兩點。
幹淨明亮的出租屋內,煤氣竈上正煮着一碗沸騰的素面,池牧煙換上一身民國風的加絨長衫,腳下踩着一雙平底白鞋,戴着一副純玻璃沒有度數的金色細框眼鏡,坐在窗邊看書。
這是一本新買的《紅樓夢》,延着早上看到的情節繼續往下看。
池牧煙推下鏡框。他在原來的世界高度近視了二十多年,早就習慣了戴眼鏡,原身的視力卻特別好,這一下子不戴眼鏡,他還有些不習慣,于是特意去配了一副沒有度數的戴上。
素面已經煮好,池牧煙盛碗面條,坐在窗邊沐浴在陽光下細嚼慢咽,他剛吃了一口,就接到原身經紀人許慕誠的電話。
“有個配角你去演一下,發你微信了。”
沒等池牧煙說話,對方就挂掉了電話,顯得很忙,懶得跟他多說一句話的樣子。
池牧煙打開微信,回複兩個字:不去。
不一會兒,許慕誠的電話就打來了,一張口就是很不客氣的斥責:“你犯什麽病呢?戲也不拍,你到底想幹嘛?我這忙着呢,沒空跟你瞎扯,拿上劇本,趕緊滾!”
池牧煙實話實說:“我不會演戲。”
“你不會演戲,你糊弄誰呢?”許慕誠都要氣笑了,“我當初為什麽簽你你心裏沒數嗎?我不就看中你年輕帥氣演技好嘛,你一個正經電影學院畢業的科班演員,你告訴我你不會演戲?別扯淡了!”
就算這半年池牧煙演技退步,畢竟他底子還在,演一個只有幾句臺詞的十八番男配綽綽有餘。
池牧煙不想違約,他沉吟兩秒:“以前是以前,現在真不會演戲,但我可以幫你寫歌。”
“你他媽會寫個屁的歌——”
電話那頭,響起悅耳的清聲哼唱。
半分鐘後。
許慕誠:“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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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牧煙唱歌不算多好聽,他只是一名專業的作曲家。在他那個世界,他做的曲子火遍大江南北,詞作者曲作者都是他,就連官方用的黨建宣傳曲都是他寫的,可以說是家喻戶曉。
身為一個幕後工作者,池牧煙一開始只是不停接單,悶聲發大財,然而一次粉絲探班,讓他從幕後火到了臺前。
誰都沒想到,從不露臉的著名作曲家池牧煙,竟然長了一張比偶像劇男主還漂亮的臉蛋。
粉絲們紛紛喊話,讓男一的扮演者退位讓賢,讓池牧煙上去演男主。
為此,池牧煙特意上傳一條慘不忍睹的客串花絮,向粉絲們證明,他的确沒有任何的演戲天賦,根本拍不了戲。那段讓人不忍直視的客串當然也沒有搬上熒屏,直接被導演剪了個幹淨。
只是這件事發生後,池牧煙徹底從幕後走向了臺前,經常出現在各大晚會節目上,彈奏他自己寫的純音樂。
他不僅會彈,他還會拉,會吹,會敲,會撥……無論西方樂器還是東方樂器,他都會。
“我需要一間琴室,不僅要放一些常規的東西方樂器,那些偏門的民族樂器也要有,比如埙、缶、編鐘,其餘的我想到了再問你要。”
許慕誠把剛錄好的那首demo又聽了一遍,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沉思兩秒:“不急,先把這首demo給俞天王送過去,如果對方要的話,我們再談琴室的事。”
池牧煙卻沒理他,自顧自地在百度地圖上搜索起琴室的地址,發給許慕誠:“這棟別墅挺好,安靜,風景好,既能住人,又能作曲。”
許慕誠點開鏈接,看眼租金,立即關掉頁面,覺得自己血壓有點高:“你先別急,等俞天王的消息,還不一定能過呢。”
“他會過的。”池牧煙對自己的曲子格外有信心。
那是他聽了幾首俞天王的歌後,花了整整兩個小時為俞辯年量身打造的曲子。
在有靈感的情況下,他寫歌速度極快,兩個小時在有靈感的情況下,已經算是比較慢的速度了,就比如現在,就這一會兒說話的功夫,他又寫了一小段曲子,還填上了俏皮的古風詞。
——當然了,沒靈感卡住的時候另說。
把剛寫好的曲子遞給面前新人,池牧煙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卻盡量柔和起來:“唱唱看,合适嗎?”
“嗦……嗦,啦——哆……”新人嘗試唱了幾句,眼睛瞬間發亮,瞪着雙兔子似的圓眼睛拼命點頭,“合适,太合适了!池哥,您能幫我寫全嗎?”
“可以,送你了。”池牧煙淡定點頭,廣交善緣。
許慕誠擡手看眼手表,問池牧煙:“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心裏卻不免吐槽,就池牧煙現在住的那個出租屋,真的能住人嗎?
樓底下居然還開了一間澡堂子,五塊錢一張票。
池牧煙點頭,放下手中樂器,站起身:“走吧。”
晚上八點,豪車停在出租屋樓下。
上樓前,池牧煙突然轉身,叮囑道:“晚上別睡得太死,俞辯年會給你打電話。”
許慕誠笑笑,根本沒當回事。
當晚十一點,池牧煙接到許慕誠的微信視頻。
視頻裏,許慕誠正頂着一頭熱汗,指揮人把一架七米多長兩米多高的編鐘架子往屋裏拉,笑得格外谄媚:
“牧煙啊,這架一比一仿的曾侯乙我給你放哪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