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飼魔

第46章

第 46 章

“唉呀，我錯了，不該對你那麽粗暴。”看着鐘離彥憤憤中帶着三分委屈，低落中又帶着些許隐忍的複雜神色，蕭蕪一反常态，居然開口認錯。

鐘離彥仍是咬唇不語。

“怎麽還氣？肚量恁般狹小。”蕭蕪搶白一句，說着又像沒事人一樣意有所指的拍了拍鐘離彥的小腹，順便往他身上湊了湊。

鐘離彥渾身一震，有心阻止卻偏偏不舍。

蕭蕪吐氣如蘭，低聲笑道：“你答應過我的，會來找我，可不要食言呀。”

“你又騙我，我如何能找你。”鐘離彥憤然道。

蕭蕪吸住他腮側的軟肉，啞聲道：“我說可以自然可以，只看你是否願意。”

鐘離彥再次沉默。

蕭蕪見他似有疑慮，眸光微沉：“之前我本想引你入魔，帶你一起離開，可你卻不願意。”

鐘離彥：“當時情勢錯亂，我并不知道你要對我做什麽。”

蕭蕪：“所以你擔心我會害你，所以本能抵觸。你不信我，我好傷心。”

說着還做了個西子捧心的動作。

這惡人先告狀的行徑讓鐘離彥憋悶委屈，當時那種情況下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放任自己。

“雖然你這薄情郎要劃清界限，狠心将我抛棄，但我即便去了另一重天地仍然對你難舍舊情，這不，便冒着元神潰散的風險來瞧你了麽。”蕭蕪說的楚楚可憐，可以鐘離彥對她的了解，必然是有所誇大。

即便如此，鐘離彥仍是心有動容。

“既然如此，那你還是先回去罷。”就為了這事傷元神，這女人怕不是瘋了。鐘離彥無奈道。

蕭蕪纏住他不放：“那怎麽行，白來一趟我豈不是虧大了。”她緊着嗓子竟像是撒嬌，語氣袅娜更是暗有所指。

“你說願意和我餘生同道，即使我離開也會找我。這約定你可願意遵守。”

鐘離彥隐約想起混戰之中，蕭蕪以舌尖精血哺入他的口中，引他入魔不成，又心境中誘他以道心發誓。

這手段怎麽看怎麽無恥，偏偏鐘離彥自己不怎麽覺得。

他微微低頭，俊臉上竟是浮起一層可疑的紅暈：“那是自然。”

蕭蕪見狀絲毫沒有意外，面露莞爾道：“既然如此待會便來教你尋我的方法。”

鐘離彥一滞，有些納悶：“為何現在不說？”

蕭蕪勾唇，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自然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做了。”

鐘離彥只覺得腰間一松，身上的衣帶紛紛散開，這行雲流水的手法快的令人嘆為觀止。

以往這種事情每每都是蕭蕪主動主導，但鐘離彥只是經驗少，并非甘願如此。如今兩人身隔兩重世界，只能在夢境中相遇，鐘離彥心中本來有氣，又架不住對方百般勾引，氣血上湧，心下一橫，決定重振乾綱給對方點顏色瞧瞧。

鐘離彥學着對方的樣子，唇舌間反客為主，伸手在蕭蕪的腰上情不自禁的揉捏了兩下。

蕭蕪眼中露出一絲詫異，随即滿意道：“這才多久不見，你竟是開竅了？看來是想我狠了。”

說完便任憑鐘離彥施展手腳。

只可惜對方全憑本能，雖有幾分狼吞虎咽的莽撞氣勢，實際上卻是毫無章法，遲遲不得要領。

“呵呵……你這是在做什麽，想吃人麽？”蕭蕪哭笑不得。

“呆子，還是我教你罷……”

這話讓鐘離彥心中無端生出些許醋意，更加執拗的緊緊箍住對方的腰身不肯松手。

“你懂得真多。”鐘離彥咬牙切齒道。

蕭蕪笑了笑，并不與他解釋。

反而道：“你不喜歡。”說着曲起退輕輕蹭過對方。

趁着對方因自己浮浪舉動而魂不守舍，蕭蕪毫不費力的将美男子推到在地。

“我都一把年紀了，你總不能指望我跟你一樣什麽都不懂罷。”蕭蕪眨了眨眼，“難道你嫌棄我？”她将人壓在身下，突然止住了動作，只是捉住鐘離彥的手，輕輕吻了吻指尖。随後竟露出一副怯怯可憐的表情眼巴巴的望着對方。

鐘離彥哪裏見過對方這般模樣，自然毫無抵抗，俊臉紅成一片，頓時丢盔棄甲，滿懷愧疚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見對方仍舊這樣看着自己，鐘離彥吞吞吐吐道：“我只是有些吃醋罷了。”

蕭蕪一把摟住對方的脖子：“小郎君這般心意，蕪娘當真歡喜，郎君若是能尋着我，自此餘生你我一世一雙如何。”

鐘離彥聞言一怔：“此話言當真？”

蕭蕪貼上他的臉，神态語氣雖然暧昧，卻又透出一股子堅決肯定：“與君一諾，必不相負。”

兩人本就貼的極其盡，纏綿厮磨間早已動情。

蕭蕪輕撫對方面頰，眸色深沉：“小美人，可否一親香澤了呢？”

鐘離彥喘着粗氣：“混賬話！”

魔界，望鄉城。

方才收回一縷元神的蕭蕪面色有些蒼白，忍不住用手指抵住眉心，試圖驅散元神消耗帶來的痛楚。

一旁站了個高個子的紅衣美人，正一臉玩味的看着她。

“怎麽去了這麽久，你這是嫌自己命長？”紅衣美人揶揄道。

蕭蕪一反常态并未與之針鋒相對，反倒是一臉平靜的解釋：“反正到時候有城主幫我，眼下算受點傷也無妨。”

望鄉城主：“只要蕭宗主別忘了承諾，屆時我自然會全力以赴，有情人終成眷屬，也算成就一番美談佳話。”

蕭蕪：“那就多謝城主了。”

望鄉城主：“只是我還有一事不明。”

蕭蕪：“城主請講。”

望鄉城主：“既然你與他早有約定，也将渡入魔界的方法告之對方，為何這幾日還要頻繁分化元神之力前去尋他。你們兩個，未免也太黏糊了。對方不知道這樣會讓你受傷嗎？”

蕭蕪：“他自然知道，否則怎麽會對我心生愧疚。只是他又阻止不了我。”

望鄉城主“嗤”了一聲：“讓對方心懷愧意，但凡是個正道君子，就不忍拒絕，你可真夠無恥的。你倆的事，莫不是你一廂情願罷。”

蕭蕪倒是不以為恥：“我與他相識不足半載，若說他對我情根深種，恐怕還差了點火候。好在我的小美人是個單純不知世事的童子雞，對男女一道知之甚淺。我若此時不費點功夫步步緊逼，令他情醉昏沉，恐怕時間一長，他還真會把我忘了。”

望鄉城主露出一臉不贊同的表情：“你這般勾引他，即便對方一時頭昏腦熱随你過來，恐怕三年五載之後便要後悔。屆時你當如何？你可是已經答應要替我接下望鄉城，讓我與道侶雲游各方世界，倒時就算你後悔，我也不會回來了。”

蕭蕪笑了笑：“來都來了，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望鄉城主看着對方臉上的表情，不由感覺後背一涼，眼神中倒是露出欣賞。

好家夥，這是個腹黑的狠角色，是個當魔頭的好料子，自己終于能功成身退，帶着師尊到處撒歡去也。

鐘離彥告別雲中子，按照蕭蕪傳授的方法，曾經的北麓第一仙門，如今的玄霄禁地。

千年秘境被重重大陣封鎖，被厚厚的白雪覆蓋，靜谧的如同一汪無風無浪的池水。

蕭蕪告訴他這裏藏着一處虛空間隙，數百年前曾有一個靈竅未開的凡人，踏破虛空出現在此。凡人都可穿越此處間隙，鐘離彥少說也是金丹修為的高手，自然不在話下。

雖說虛空間隙內是無常混沌世界，原本無法确定将要出現的落點。可鐘離彥身上有與蕭蕪心血相連之物，能夠接受指引落入魔界。

鐘離彥很快按照指引找到了虛空間隙所在的位置。那到間隙并不顯眼，肉眼看去只是方寸間的景物有些許折疊，幾乎與周遭分不出多少差別。

關于虛空間隙的傳聞并非沒有，但無論哪個典籍出處，都把虛空間隙形容為兇險無比，有入無回的去處。

可蕭蕪說曾有未入靈竅的異世之人通過玄霄的禁地的間隙來到這方世界，對方還成為了當時玄霄掌教曲雲清的入室弟子。此人離經叛道，囚禁自己的師尊二十年之久，逼迫對方成為自己的道侶。

這故事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蕭蕪表述的有鼻子有眼。為了說服鐘離彥相信，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鐘離彥有些害怕，可連日來夢中的蕭蕪越發憔悴的神色也是牽動心魂。他擔心對方再這樣下去，即便不會元神寂滅，也會留下無法彌補的損傷。

哎……

死就死吧！

雖然蕭蕪總騙自己，但是……

他還是想要見她。

進入虛空間隙的那一瞬鐘離彥就感覺千萬股罡風從西面八方而來，無形的力量将人拉扯，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他娘的！

一向克己守禮鐘離彥都忍不出罵出髒話。

真是要命了。

想起蕭蕪想要讓他提前結丹，不管不顧毫無事先說明的引來天火雷劫，說是助他鍛體成丹，又何妨不是為了淬煉融合秦越破碎的元神。

她總有自己的目的，而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說要自己找到他，就不管這條路究竟有沒有血肉之軀能夠承受。

真是個可惡的女人。

可是為什麽自己還是想要見到她。

真是着了魔一樣。

真是上輩子欠她的。

“阿彥……阿彥……鐘離彥！”

啪！

鐘離彥醒來的時候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如果能看見自己的臉，會發現臉上還留着一道新鮮的巴掌印。

他腦子一片模糊，根本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麽。

忽然感覺呼吸一滞，有人狠狠的抱住了他，那懷抱緊的令人窒息。

“不是說了進入間隙之前先入夢等我嗎！”

可是看你那麽憔悴，我不想在夢中見到你了。

有什麽東西順着對方的面頰流下又淌入了他的脖子裏。先是滾燙，而後冰涼。

“你也會哭嗎……”鐘離彥吃力的擡起手觸碰到蕭蕪濡濕的面頰。

“為了我……你哭了……”他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卻跳的很快，簡直有些不像話。

“小夥子，你這腦子一根筋的讓我佩服。”

冷不丁的冒出一個陌生的女人聲音。

望鄉城主：“還好我這幾天一直擔心她會毀約，所以盯着她不放，才能在神氣引有所感知的第一時間用元神護住你小子，不然你就真的死了。要知道當年穿越那道間隙時我雖沒有修為，可是卻毀了護體的神器，不然早就灰飛煙滅了。”

鐘離彥呆呆的看着對方，心想這就是蕭蕪口中的那個逆師叛道的“奇人”嗎，看上去倒是挺正常的。

“不過也怪她，什麽都瞞着你，但凡知道點實情，誰也不會那麽傻愣愣的往裏面跳。”

呃，這話倒也不準确，進入虛空間隙危險，鐘離彥是知道大概的。

向來喜歡自作主張的蕭宗主吓的魂飛天外，自然顧不上望鄉城主陰陽怪氣的貶損，反而是虛心求教。

“他沒事吧？”

望鄉城主撇了撇嘴：“還不是多虧了我，能有什麽大事，不過就是全身筋骨斷了七七八八，不過你再這麽用力勒他，估計就出大事了。”

蕭蕪連忙将人松開。

“說好了，從今往後，這望鄉城就歸你管了，其他的事我自己會向魔君禀告，你們就老老實實在這裏守着魔界入口吧。”

鐘離彥一臉茫然，看着蕭蕪一臉陰晴不定的點了點頭。

“我為了等這個機會，在這個鬼地方待了快一千年了，你也不用太急，說不定一兩千年之後，八成也能退休了。”

鐘離彥：什麽情況……

“阿寧，事情可辦妥了？”突然傳來一道清朗男音，一身着白袍，俊逸非凡，似神仙人物般的男人出現在衆人眼前。

李攸寧聞聲展露出分明的笑意，一路歡快的上前挽住了對方的手臂，側頭依偎住對方的肩膀，做出一副小鳥依人的姿态來。

鐘離彥滿眼好奇。

蕭蕪神色不明，眼中略帶審視。

“準備好啦！師尊，咱們随時都能出發。”

曲雲清看着渾身無力的鐘離彥，還有臉上淚痕斑駁的蕭蕪，轉而看向李攸寧：“胡鬧，當着貴客的面，怎可如此輕浮。”

說完曲雲清朝蕭蕪和鐘離彥颔首施禮。

“貧道乃玄霄第二十三代掌教曲雲清，在此幸會二位道友。”

蕭蕪和鐘離彥一個驚魂未定，一個氣力衰竭，客套了幾句，曲雲清便很溫柔知趣的帶着李攸寧離開了。

只是蕭蕪的視線在李攸寧和曲雲清身上來回一晃，雙眼一眯，從二人身上纏綿的氣機中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蕭蕪早就覺得不可思議，這人身為女子卻是純陽之身，如今李攸寧的道侶出現，身上反倒帶着她的精元之氣。

嗯……奇怪，有意思，看來自己得在李攸寧離開之前好好讨教讨教這是怎麽會事了。

昏昏沉沉中，鐘離彥感覺對方看向自己的灼熱視線似乎有了些新的含義，竟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不過實在是有些累了，還是不要胡思亂想為好。

蕭蕪将人安頓好，守在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指。

“這一次我錯了，我不該又向從前一樣瞞着你。”難得良心發現的蕭蕪一臉歉疚道。

鐘離彥垂眸：“你擔心我畏懼危險，便不來是麽，你不信我。”

蕭蕪指天發誓：“我早已經想到了萬全之策，怎麽會讓你赴險！我只是擔心你害怕嘛。”

鐘離彥閉上眼，心想這世上哪裏有什麽萬全之策，這句話就是騙人的。只是你當真看清我，即便明知千難萬險，我也不會食言的。

其實他猜得沒錯，蕭蕪一心只想得到鐘離彥，哪怕對方踏不過這條路，她也不可能放過他。

或許是入魔深重，對蕭蕪來說，從來都是得不到的寧肯毀掉。

可是當真看見對方奄奄一息的樣子，心中的痛悔卻是排山倒海。那一刻她後悔了。

蕭蕪忽然覺得，得不到無所謂，她希望他好好活着。

“傻瓜。”

“混蛋。”

我不會再騙你了。

随便吧……反正我也拿你沒有辦法。

寫的不好，偷偷完結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