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飼魔

第45章

第 45 章

雲中子從曲靈樞口中得知其中的秘密。如今面對涉身其中的鐘離彥也沒有隐瞞的必要。

根據從雲中子口中得來的消息，鐘離彥做出許多猜想。

蕭蕪體內融合了天魔精魄，天魔是天地初開是混沌濁氣中誕生的魔神，是淩駕于魔族之上的存在。雖不知道當年封印落成時天魔在人間留下精魄的意義為何，但無疑是為自己的留下了血脈傳承的可能。

蕭蕪似乎一直在壓制體內的力量，甚至不惜逆天的向自己身體裏灌注靈力。如今想來，她或許一直在阻止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魔。因為她知道，一旦完全入魔就會遭到此方世界的規則排斥。

她應該早就發現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什麽，強壓着不肯徹底入魔，就是等着有朝一日将所有隐患一并解決。

商容和竺真法苦心經營，根本不将二十年前死難的玄魔兩道修士和如今的玄門精英的性命放在心上。在這其中，也不知道已經吸取了多少人的修為，又通過“采生折割”等酷烈的手段，折磨凡人孩童煉化了多少煞氣。

而變得強大的誘惑是那麽吸引人，自然不乏像青陽這樣的追随者。

雖然有些湊巧，但那場東洲精英齊聚的大會，的确是一個一網打盡的好機會。

蕭蕪沒有沒有大動幹戈的打算，或許是擔心打草驚蛇。可想要以一人之力解決所有隐患，絕非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哪怕不願意，她也無法再有保留。

可如果真的能一人扭轉乾坤，那種淩駕于此方世界生靈的壓制性力量，根本不可能天道法則容納。也就是說蕭蕪只有一次機會，她将全力以赴，無論是否解決，她都會被強制踢去魔界。

眼下鐘離彥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說明蕭蕪已經擺平了一切。而她擺平了一切，勢必與天魔精魄徹底融合，擁有了趨近于魔神力量的蕭蕪，是不可能留存世間的。

鐘離彥腦中閃過一片電光石火，得出最終結論的他久久無法回神。只能滿目怔忡的用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發，呆滞中透露出一臉震驚無措。。

“你這是怎麽回事？哎呀，她沒死！”雲中子看見鐘離彥大受刺激的表情，擔心繼續騙他，也許自己的大師侄就要鬧着殉情自戕了。他實在想不明白，蕭蕪到底對自己這位師侄下了什麽毒，能讓鐘離彥魂牽夢繞至此。

半晌過後，鐘離彥終于恢複了一點精神。

“師叔，再也見不到她了嗎？？”他轉頭看像雲中子，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此時正透露出一種讓人一眼就深刻解讀的傷心絕望。仔細一瞧，眼底還有氤氲水汽。

雲中子被對方眼神中的情緒怵了一下，心裏卻是萬分不理解。

“你找她做什麽？你們才相識多久？犯得着嗎？”一連三問，雲中子覺得鐘離彥是被蕭蕪的攝魂術騙傻了。

鐘離彥像是根本沒有讀懂對方質問中的不解，只是低聲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說讓我去找她……”

雲中子劍眉倒豎，臉上不認同外加嫌棄的表情溢于言表：這個混賬禍害，真是去了哪裏都不安生。

可是看着從小長在眼前向來溫厚努力，此時卻失魂落魄的鐘離彥，雲中子卻怎麽都說不出責備的話。

“ 她一直對你用魅術強迫你，你是知道的吧？”雲中子循循善誘，試圖以理服人。

鐘離彥點了點頭。

“她手段了得，閱歷豐富，騙你就像騙小兒一般容易，你懂是不懂？”

鐘離彥眼中閃過一絲驚痛，卻沒有半分後悔，依然是點了點頭。

雲中子：“她明知道自己身處險境，還帶去涉險，說不定就是想拉個墊背的。反正再不濟她能化魔逃遁，屆時你将成為板上魚肉。”

鐘離彥皺了皺眉，嘴角向下一撇，應該是不贊同這一點，但他沒有否認。

雲中子話鋒一轉：“你可知她對你做了什麽。”

鐘離彥瞳孔一縮，回想起那個充滿血腥氣的吻，勾起體內的錯亂的真元，差一點沒讓他爆體而亡。

“她想讓你入魔，可她自己都沒能完全掌控天魔之力，所以失敗了。”雲中子寒聲道。

“但是你身上有她種下的血咒，雖然麻煩，可如果她願意，是能夠帶走你的。你以為，她為什麽将你留下？”

什……什麽……

“忘了吧，不值得。你在她眼裏，不過就是個随意抛棄的玩物。但凡有一點不能達到期望，就會被抛下。”雲中子嘆了口氣，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她從來沒有對你好過罷。

攝魂術的後勁會慢慢減輕的。

鐘離彥，清醒一點，要振作。

雲中子離開了。

攝魂術嗎？

他會對蕭蕪魂牽夢萦并非出于本心嗎？

喜歡她哪一點呢……

不知道啊……

可……

就是忘不掉！

鐘離彥感覺胸口憋悶的仿佛壓上了千鈞之力，恨不得一把抓住蕭蕪的領口将她掼在牆上質問。

你這混賬，究竟對我做了什麽！

為什麽會對你念念不忘，為什麽你可以如此輕松的一走了之。

你說過，讓我去找到你。

這樣的話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思說出口的。

是玩笑嗎？

還是認真的。

他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激烈的思緒碰撞之後，竟然感覺一陣頭昏目眩。

昏沉中他聽見一道熟悉的低笑，若有似無，卻一下子牽動了心魂。

“鐘離彥，這麽快就想我了。”

鐘離彥雙眼一閉一睜，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一處陌生的空間。四周是灰蒙蒙的一片，無邊無際，卻只有無盡虛無。

他感覺有一只手落在肩膀上，食指蹭過自己的脖子，輕微的摩挲隐含着無限的暧昧。

鐘離彥猛然回頭，看見那張令人又愛又恨的臉。

“是你嗎？”

還是那張熟悉的臉，眼位和唇角微微揚起，帶着一點輕佻表情。

雙瞳的血紅，令她眼神染上了瘋狂的顏色。

蕭蕪嗤的笑出聲：“這才多久，你就忘記我的樣子了？”

她靠近鐘離彥的耳畔，伸出的舌尖擦過他的耳垂，留下一點濡濕的痕跡，緊跟着雙唇一抿，将那一點小小的軟肉半含在口中。

鐘離彥想要側過頭避開對方突如其來的親近，卻發現自己的脖子僵硬的只能轉開一點微乎其微的角度。

“怎麽，生氣了。”蕭蕪伸出雙臂環住鐘離彥的肩膀，在他耳邊留下一串令他心神不定的氣音。

“我是在做夢嗎？”鐘離彥怔怔的盯着她，眼神漆黑的就像是兩團墨。

蕭蕪輕笑出聲：“原來你平日做夢會夢見我，而且還都是這種夢。”

說着，她用手托住鐘離彥的下巴，在他唇上印下纏綿而深入的一吻。

“不過的确是在夢中。”蕭蕪捉住鐘離彥的右手，将露出的手腕托在眼前。

手腕上的紅痕鮮豔欲滴，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比從前更加明顯。

“這東西與我心血相連，雖然會暫時隐去，卻不會消失。正因如此，才能引我一縷元神與你在夢中相聚。”

鐘離彥五指收攏，反手抓住蕭蕪的手腕。

“你究竟什麽意思！”這句話聽上去有些激動。

蕭蕪嫣然一笑，勾起手指卷住鐘離彥的頭發：“我想你了，想方設法來見你，你竟然還質問我？真讓人傷心吶。”

可看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傷心，反而是興味盎然。

鐘離彥咬了咬嘴唇，終究是毫無辦法，最終無奈道：“你究竟想要我做什麽？”

既然明知道會入魔去魔界，為什麽還要對他做那些事，說那樣的話。

讓他誤會，讓他期待，

還以為真的能夠一生一世一雙。

“做什麽。”蕭蕪露出一個暧昧的表情，“你是說現在麽。”

鐘離彥面無表情，站姿有些拘謹，繃緊的下颌似乎在透露他複雜的心緒。

蕭蕪：“你以為我來見你很容易？”

鐘離彥瞥向她，眼神中盡是詢問。

“即便有神氣引相連，這麽做也會損傷我的元神。”蕭蕪故作為難的嘆了口氣。

鐘離彥眼中露出關切：“嚴重嗎？”

蕭蕪點了點頭：“元神可禁不起消耗，恐怕我見不了你幾次了。”

鐘離彥的雙手下意識收緊：“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見我。”

蕭蕪将臉埋入鐘離彥的頸側：“自然是對我的情郎魂牽夢萦、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別說了！”鐘離彥忍不住打斷她的話。

這些沒有意義的話，何必再聽。

蕭蕪擡起頭，與鐘離彥對視，眼神中隐去了平日常有的戲谑。

“你不愛聽，還是害怕這些話只是出于戲耍？”她說的一字一句，聽着很是認真，再沒有半分揶揄。

鐘離彥先是緊抿着嘴角，很快卻在對方逼視的目光下敗下陣來。

“戲耍我，當真愉悅？值得你付出這樣的代價也要嘗試。既然只能再見寥寥數面，何必如此？”

蕭蕪看着他眼角發紅，竟有晶瑩垂落。她怔怔伸出手，輕柔的用指腹抹去鐘離彥眼角的水痕。

“既然已是無望，何必繼續招惹？你讓我如何忘記這一切！”鐘離彥一把掐住對方的肩膀，激動的将人前後搖晃。

蕭蕪：……

你小子，膽肥了啊。

她一把掐住對方的脖子，五指收緊，強迫對方冷靜。

“居然敢對我動手，嗯？”

鐘離彥咬緊下唇，側過目光不去看她。

看着他眼神倔強，蕭蕪啞然失笑，松開手揉了揉他的頸側。

“抱歉，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