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何清溟凝聚神念,以消耗幾乎全部精神力為代價,熔斷了腳.踝的鎖鏈,再以透支神魂為代價,熔斷了腰上的鎖鏈。
精神力的消耗伴随着頭痛欲裂,以及神魂的撕裂性疼痛,但他此時已經顧不了這麽多了。他蹙眉扶額,視線投向窗外,手上的鎖鏈還在,導致他仍無法順利使用靈力,但管不上了。
他晃着走出寝殿,觸目所及的景象震驚了他。
他所在的地方之外,燒起了燎原黑火,火勢巨大,直沖雲頂,到處都被火包圍了。他擡頭望天,也只見漫天渾濁,厚重的雲層在遮天蔽日,重重地壓了下來,遠方還開了巨大的窟窿,從中降下黑雨,景象令人窒息,更是詭異至極。
這片天地仿佛只剩下了黑色。
何清溟第一次如此悚然,也察覺到了,克制自己的力量正鋪天蓋地地包圍他。
而唯有這片殿宇在保護他不受侵害。
之前,他有在景澤天身上發現過詭異的跡象,但沒有怎麽在意這件事,或是因為被景澤天搪塞了,意識沒有重視。然而現在呢,這不僅是外部侵犯,同時也是內部壞了,不然不可能連識海都如此受影響。
外面出現了極恐怖的敵人,以至于景澤天被逼無法,使用了他最後也最不想用的力量。
何清溟面色發白,唇線緊抿。
詭異,也即反大道的無常之物,破壞大道規則,吞噬大道規則,毫無預兆地突然出現,破壞一切而消逝。有時只是現象,有時附于人體,誰也不知它從何而來,就像誰也不知真仙從何而來。
何清溟蹙眉,意識到情況之危急,然而他放開神識,探不到任何有效信息。
修士元嬰期後,會在丹田出現元嬰,而化神期後,元嬰會進化為元神,出現在修士識海之內,作為內修的本體。
景澤天真身在外,在識海裏時,一直都是用元神來跟他見面的。也就是說,自己若能在識海裏找到景澤天的元神,或許就能幫助他了。
何清溟立下決心,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黑火裏。
黑火是詭異的分散力量,他這般直接接觸,按理極可能沾染詭異,但是何清溟沒有沾染上,完全不受影響,因為這片識海的唯一規則正在竭力保護他不受任何侵害。
那是景澤天自己建立的規則,在他的識海領域內,不允許他愛人出任何事,哪怕已經走火入魔,身陷詭異桎梏。
“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想保護我嗎。”
何清溟面色複雜,握緊了拳,擡頭直視天地。
所以,景澤天的元神在哪裏?
何清溟着急尋找,卻根本找不到。他一直在這片天地,但并不知道這片天地的具體結構,現在黑火燎原,遮蔽視界,更不好找人。
周圍火勢還越燒越猛,伴随着越來越大的黑雨。
“你這小子又在逞強,告訴我你在哪又怎樣,你真當我弱到因為區區一塊物質就無法戰鬥了嗎。”
何清溟擔心着急,找遍了群山,一擡頭,見天空都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
早知那小子不知負擔了多少,而今親眼目睹,才知道負擔如此恐怖,卻天天在他面前裝作無事發生,雲淡風輕,倒是真會演!
何清溟找不到方向,只能憑直覺走,看到火勢最強的地方,只管往那裏去。
黑色籠罩了一切,不止連視界,就連神識都未必能識物了。
?他不顧一切闖進最浩大的黑色火勢中,一直平靜的系統突然響起了。
【警告:請勿走近】
又來了,你這東西居然還在。
何清溟不管它,繼續往前走。
然而系統仿佛緊張了,升級道:【嚴重警告:請勿接近傲天!】
“你倒是告訴我了,我走的方向是對的。”
何清溟忽地一笑,銀眸燃着火。
系統微頓一下,随即發出接連的嚴重警告,甚至到了更高一級。
“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東西,究竟想要讓我做什麽,完成什麽目标。”
“但他有危險,我有什麽理由不過去?”
何清溟冷面不管它。
然而他越來越難向前走,識海的規則在極力保護他,但是不祥連規則都能吞噬,識海規則已經在崩潰。
他感覺到神魂被焚燒,頭痛加強。
系統還在升級警告,好像他過去就會發生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情。
何清溟還是不管,随口道。
“你很奇怪吧,按他說的,他早就喜歡我了,我不算完成任務了嗎?”
他像在穩定自己的精神,眼神堅定,直視面前的詭異。
天地動蕩不安,仿佛即将崩毀。
識海動蕩到這種程度,換做尋常修士,早就精神崩塌,神魂俱滅了。
然而,那條龍的精神力,他又怎可能不知道呢。
何清溟走進熊熊黑火,渾身冷汗淋漓,身形左晃右晃,終于停步,擡眸看向眼前。
巨龍盤着身軀,沉睡在黑火之中,周身詭異蔓延,鱗片上也滿是詭異紋路。
龍仿佛陷入了永眠,毫無動靜,更無生息,無一絲生命氣息。
而周圍的一切,包括激烈的系統警告,都在說明,這條龍極度危險,或許此刻還安靜,但一旦你惹醒他,導致他暴走,後果将是毀滅的。
但何清溟怎會去想這些。他一看到巨龍,就徑直走去了。
對方身軀巨大,伏在大地上,如起伏的峻嶺。人類的身軀,在成年巨龍面前,實在太過渺小。
何清溟伸出手,鎖鏈碎響,撫在對方的龍鱗,然後喚了景澤天的名字。
巨龍沒有動靜,完全沒有意識。
何清溟靈力探入其中,登時被反噬得面色發白,喉嚨猩甜,氣血翻湧。
景澤天的修煉走極端,常年處在多種力量的激烈交鋒下,能活着,只是因為他踩準了那條生線。而一旦控制不住,力量暴走,詭異翻湧,就是現在的恐怖狀态。
人、龍、魔、神,再加上詭異。世上有幾個人體內能混亂成這樣?
一般情況下不可能有事,景澤天總會極限平衡好。可現在呢,因為景澤天失去意識,這些力量全亂套了。
“你這小子。”
何清溟面色黑沉,整個人搖搖欲墜。
他本就耗盡了精神力,幾乎沒有力量可調用了。
現在,他只能想到一個方法。
他撫着龍鱗,額頭貼着龍鱗,将自己的元神傳了出去。
這是極危險的做法,向正常狀态的修士的識海裏傳元神,都有很大的危險性,更何況是此時如此混亂狀态下的龍。
何清溟唇邊染血,絲毫不懼,将系統的一切警告都置若罔聞。
出事就出事吧,我來陪他一起毀滅。
堅持了不知多久,他最後倒下了,面色慘白如紙,前所未有之脆弱。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也不知自己究竟陷入了哪裏,透支的痛苦推到極致進入了徹底麻木。
何清溟再次醒來,眼前似乎天亮了。他似乎側着身子,剛好面向窗外,看見了天空泛藍,不再是渾濁不堪的黑。
那片破壞不堪的天地居然轉眼間修複了。
不,不是轉眼間,畢竟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渾身疼痛,神魂欲裂,還未轉過頭,便被人突然擁吻。
對方強勢且瘋狂,放肆掠奪他,吻得他本就無力的身軀徹底無力,面紅耳赤,喘.息不止,銀眸盈着水光。
“嗯、哈啊……”
不知多久才停下,而他本就混沌的意識更加混沌,只模模糊糊地看見不同的影子。
他又被纏住了,總感到龍鱗在摩挲。
意識陷入混沌。
“嗯……”
何清溟再勉強睜開眼,撞進了一雙純黑的眸子裏。
那人垂眸,微笑地看着他。
“你……”
他又撐不住,關了眼簾,一會再睜開,看見的是一雙比平時還猩紅的龍眸。
那龍似乎很高興自己醒來,撫着自己的眼臉,在脖.頸下又啃又舔,如同一頭絲毫不知節制的野獸。
他被搞得渾身不自在,直想罵龍,手若有力氣,早推開了。但他還是太累,又閉上了眸,中途不知道被帶去了哪裏,只覺得暖呼呼熱騰騰,太過舒服,睡得更沉了。
但他不是會被慣壞的人,意識到危機後,立刻撐起意識,再次睜開了眼,而且決定了,他這次一定開罵。
你這條龍搞什麽啊,已經恢複了就別折騰我了!
但他一睜眸,只見一雙威嚴的金眸俯視着他。
對方的壓迫感過分恐怖,直讓人窒息,冷峻的面色更看不出一絲人情,好像你一旦惹他生氣,就會遭到非常恐怖的報複。
何清溟愣住了。
倒不是虛對方,而是震驚以及忌憚。
但對方并沒有對他做什麽,只是拂過他前額淩亂的銀絲,舉動間透着意想之外的溫柔。
何清溟被“溫柔”偷襲,腦子沒轉過來,又昏了下去,心想這不對吧,這小子還變化多端了。
他心中莫名,覺得有一絲詭異,但回頭一想,這種事好像并非是第一次,隐約記得自己給景澤天畫的時候,那小子也有變來變去的,雖然大體是一個人,但性情有種微妙的不同,像同一個人的不同心情。
有次交戰時,他們殺的太上頭,景澤天還放出了三條龍。
他再醒來,登時頓住了,這次的龍埋在他肩旁,将他緊擁在懷,瘋狂的不知在說什麽虎狼之詞,渾身透着極其詭異的氣息。
好一會,他才終于看到了正常的景澤天。
男人淡淡地看着他,關心道:“你終于醒了。”
這次終于正常了。
何清溟松了口氣,忽然感覺自己不是在跟一條龍談,而是處在群龍環伺之中,同時跟好幾條龍談。
這種感覺也太奇怪了。
不過,他也沒着急問是什麽回事,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
何清溟直問:“你沒事了嗎?”
景澤天:“現在沒事了,多虧你。”
當時,何清溟用自己神魂安撫暴走的龍,若不是他精神強大,且有着非凡韌性,根本包容不了當時的景澤天。
“那就好。”
何清溟還沒法動,視線掃了掃,确認景澤天沒什麽異常,看了眼周圍還是之前的寝殿,才徹底放下心,輕聲問道。
“是不是大長老殺來了?”
景澤天:“算是,引來了不少敵人,但他本人沒有出現。”
“還在躲?”
“不能說在躲。或許是還沒等到時機。”
景澤天講話很正常,很有理智,沒有一絲不對勁,他看着何清溟,忽然道:“你成功熔斷了鎖鏈。”
“嗯,厲害嗎?為了救你拼了。”
何清溟唇邊揚起自信的笑。
雖然還剩下手上的沒有熔斷,但好歹成功了大半,這就是進步。
“你是用了透支其他東西的方法,不是真的執念戰勝了對方。”
景澤天居然看出來了,眸色微暗,似有些遺憾,好像更希望何清溟永遠解不開鎖。
何清溟一愣,感到不滿,道:“成功就是成功了。怎麽,你還不樂意?想把我繼續鎖着,金屋藏嬌,想占有就占有?”
景澤天:“你不嬌。”
這家夥反駁的點都有些微妙,好像除開嬌的其他都承認了。
但何清溟只是說說,哪會計較這些,正色道:“別轉移話題了,你老實說當時都發生什麽了,還有你的身體情況是什麽回事。”
他剛醒來,其實正枕在對方腿上,身體虛弱,神魂無力,處在幾乎無法保護自己的情況下。
若景澤天真有什麽想法,真能對他為所欲為。
但景澤天沒做什麽,只是思考了下,将當時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大意是敵人太多,車輪戰,窮追不舍,只能透支所有力量,而後果就如何清溟所見,力量暴走,識海混亂,厮殺了幾個月才殺光敵人。
他掩飾了關于詭異的話題。
但何清溟沒有放過,直問:“你先說你是什麽時候沾染詭異的,別想唬我,我什麽都知道。”
景澤天沉默了下,重複道:“什麽時候嗎。”
何清溟:“它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是什麽時候、什麽事情導致它出現的。”
景澤天沒能拒絕愛人的質問,把他在魔界遇險的那次經歷說了。正是自那之後,他身上本就存在的性質開始分裂,幾乎無法統一統合,只能勉強壓制下來。
聽完所有話,何清溟面色又青又白。
“它突然就出現了。在你身上誕生的?”
他想起了一些真仙的記憶。早在過去,真仙就曾親自了解過詭異。
很多時候,詭異是現象,像刮風下雨,自然就出現了,就比如上次秘境所見的,先是天空破開一縫,再逐漸影響到其他生靈。但極少數情況下,它會直接發生在人身上,原因不明,但情況更恐怖。
這條龍天生惡體也就算了,如今還……怎麽什麽不幸都惹上了啊。難道這就是天命之子的待遇?
他感到憤怒,只想把傷他龍的人統統殺了,哪怕是天道都得死。
何清溟內心憤懑,試圖起身,“你現在怎麽樣了?剝離得出去嗎。”
然而景澤天把他摁了回去,仿佛在安慰他別太擔心,說明道:“勉強壓制着,暫時不會如何。至于能否剝離,我也不好說,目前我還沒有方法做到。”
沾染詭異的人無一例外都死了,又或是消失了,沉入詭異之海底下,哪怕是大乘期修士都不例外。
比惡體還難應對,是不祥中的不祥。這小子居然壓着不說。
何清溟問:“只能這樣了嗎。”
景澤天:“目前沒有辦法。”
“……”
何清溟都為景澤天緊張。
你個強大又身負重重劫難的家夥,說是主角,說是天命之子,但天道卻沒給你什麽幫助,非要拎出來說的話,天道唯一做的,可能就是把我指引給了你吧。
何清溟也非自誇,而是陳述了事實,沒有他把這龍拉扯起來,這條龍能活到現在簡直不合常理。
“不用太擔心。”
景澤天順了順愛人的銀發,微笑道:“總有辦法,就像他們都說惡體活不了多久,但我實際已經活了很久。”
何清溟一頓,慢慢點頭,道:“是,總有解決的道,就算沒有,我還會幫你找到。”
“不,”他又仿佛想到什麽,對視景澤天,堅定道:“是我來帶你走出那條道。”
景澤天沒有回答。
他知道,他驕傲的愛人從不服輸,任何時候都如此,所以寧願被翻來覆去的折騰,也不會承認自己承受不住,要求他停下。
“他們損失了那麽多人,暫時不會來了吧,你抓緊修煉,到了大乘期,我就不信他們還敢這麽嚣張。”
何清溟立馬抓重點。
景澤天:“在努力。”
大乘期要走出自己的道,對此他自己都在思考和探索。
何清溟想了想,決定回憶看看有沒有有用的東西。他不想無能為力了,管什麽有的沒的,提高實力最重要!
“話說回來,你這個目标會不會太明顯了,怎麽總能被發現?我們找個地方避避吧,嗯,不是躲他們,是養精蓄銳,變強了,把他們統統殺了。”
思考時,何清溟突然擡頭。
“反正他們目标是我,不會對我們的時代怎麽樣。”
景澤天:“不好說。”
“為何?”
“那是你重視的東西,他們會用來威脅你。”
拿捏軟肋,是最容易且常見的手法。
何清溟哽住,冷冷道:“真仙不關心時代興亡。”
景澤天:“真不關心嗎。”
“……”
何清溟又感覺自己被看破了,這條龍未免太敏銳了吧。
不過,好在景澤天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道。
“可以離開試試,有事可以随時回來。”
但是這麽做有個風險,那就是靠近這個時代的界外宙域很可能被占領,然後被布局埋伏。
當然,解決這個隐患也有辦法。
他們又談了會,彼此都同意後,才推到下一步的實行。何清溟累了,要淺睡一下。
渡劫期修士肉身何其強大,卻被他用得多次累到透支。雖然每次都有些收獲,比如精神力的增長,仙靈力的強大,但也真是太累了。
無論如何,幸好景澤天沒事。只要景澤天沒事,他就安心了。
-
片刻後,外界。
“哄好了嗎。”
上古龍傷勢剛好,感覺到景澤天出來了,龍眸轉動,看向了黑衣青年。
“嗯。”
景澤天剛一出來,面色又慘白幾分,還吐了一口黒血,無論怎看都沒有完全恢複。
龍族自愈力很強,然而敵人也不輸他,好多傷痕至今未消。
“你……”
上古龍欲言又止,那孩子不知道,但他怎會不知道,景澤天這小子幾乎是強弩之末了,天知道能堅守到什麽時候。
大長老屬實不是尋常東西,他何止是召集了幾十個強敵,他還給了一堆毀天滅地的仙器,後者才是景澤天差點應對不來的理由。
而生死甚至都沒那麽重要,而是景澤天身上的詭異。
這玩意在人死後并不會消失,景澤天若是死了,恐怕才是毀滅的開始。極有可能這個時代會以景澤天為起點開始毀滅。
“真是,你說你也就是求個愛而已,怎麽這麽難啊?”
上古龍都為景澤天感到無望。
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什麽龍沒見過,追愛侶追到這種程度,恐怕自古以來也唯有景澤天這一條。
他甚至都想勸景澤天放棄了。真仙不是任何生靈可以肖想的存在,要得到祂,無論你是誰,都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價。而你呢,你生來走在生死的邊界線上,活着本身就艱難了,還要給自己擔上這麽多麻煩事。
你也未免太愛了吧!
然而,景澤天垂眸,好像沒聽上古龍的話,不知在思考什麽,忽然道:“我有些後悔。”
“嗯?你不是這輩子都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嗎?現在又後悔了?”
上古龍雖然剛有那麽想,但真聽景澤天親口說出後悔,他的本能反應是震驚難以置信,忍不住質問道。
“你後悔遇見他,後悔這一路的追求了嗎?”
“不是後悔這個。”
“什麽?”
景澤天沉默,望着遠方的銀河,沉思了許久才道。
“……我可能後悔教他欲了。”
上古龍登時頓住,瞪大了龍眸。
“教會他欲,萬一我不在了……”
他只說到一半,而晦暗的眼神已經說完了。
他又道:“欲是求之不得,通常是痛苦的,他若真的有了欲,他會痛苦。”
那個人是真仙,心性單純,天真爛漫,他自私地教會那個人欲,要是最終無法陪那個人走到最後,豈不是對那個人最大的傷害。
上古龍愣了愣,在他的印象中,景澤天從來自信,不會懷疑自己的道,不會後悔任何想法。
然而現在,景澤天居然後悔了。
想法似乎變了,然而對于愛人的愛,非但不變,還更強烈更沉澱更成熟了。
上古龍震驚,更是震撼,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但你總不可能現在放棄吧。”
那孩子才開了一點竅,你難道要重新封上嗎?
豈不等于一切白費。
景澤天沉默,很久沒有說話,最後才道:“其實還是不變的答案,提升實力,只要成為這個時代,不,是所有時代最強的人,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上古龍心神一震。
“我足夠強,就能擁他在懷。”
這句話景澤天好像不知說過好幾遍。
即使面對不同的問題,解決辦法都是一脈相承的。
上古龍還能說什麽,只能支持景澤天了。
-
過後不久。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們前腳剛走,靈虛子後腳來到這片宙域。
靈虛子站在虛空,四望皆是毀滅光景,比之前看到的還要恐怖,已經足夠毀滅一個時代了。
幾個渡劫期的交戰?不,起碼要幾十個了,其中更不缺大乘期的手段。
“可真是拼了命。”
蒼灰看了一眼,不知在說誰,道:“但敵人那麽強,幾條命都不夠拼。”
“……”
靈虛子沉默,緩了緩才道。
“為了保護清兒,他居然能做到這一步嗎。”
蒼灰轉頭,笑道:“我也可以為你做到。”
靈虛子頓住,又刀了蒼灰一眼,“你能不能別張口鬼話連篇。”
蒼灰搖頭:“那不行,讨好愛侶是種族本能,你讓我違反本能嗎?再說了,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扯談。”
靈虛子面色發黑,但現在哪是管這條龍的時候。
他展開神識,蹙眉道:“我們的時代有些人加入了大長老的陣營。”
“為了大乘法、飛升法,也真是不折手段。”
蒼灰似乎能理解這種瘋狂,道:“如果陷在絕望之中無數歲月,突然看見一線光,相信任何人都會不擇手段追求吧。”
靈虛子不同意,冷道:“任何人?別小看人類,長生不是生命的唯一目的,有些人根本沒處在黑暗中,卻裝模作樣,自以為自己陷入了黑暗,到處發癫危害他人。人該死的時候死了又如何,早該給他人讓路了。”
蒼灰瞪大眼睛,一字一句聽得太過入神,心跳瘋狂加速。
就是這種心性!
他最喜歡的對方正是這種“正義凜然”!
靈虛子話說一半,總覺得對方的視線過分炙燙。
“少胡說八道了,确認情況要緊。”
-
另一方。
“都死了。”
派了足以毀滅一個時代的人,卻最後被對方強勢消滅。
長老殿一片死寂,很久沒人出聲。
-
過了很久。
何清溟醒來,只覺修為大幅增長,神魂也強大了一倍。
距離大乘期還有多遠,他無法丈量,但感覺心性一旦到了,突破半步大乘就是一轉眼的事情。
他坐起身,聽到鎖鏈的脆響,一看才想起來,手上的黑鎖還在。
不過,他并不着急于熔斷它,因為正如景澤天所說,他用透支神魂的方式勉強熔斷黑鎖,并不意味着他擁有了對抗這個物質的力量,還要繼續加強才行,争取不用付出任何代價也能熔斷它,就像景澤天所做的那樣。
這一兩天裏,他要麽是沉澱道心,提升修為,要麽是體會執念,了解欲.望。
景澤天似乎也在忙着修煉,所以來的次數少了。
何清溟開始無所謂,後來感到不滿,有天趁龍不備騎了上去,或許是心血來潮,又或許是他哪裏有點不對勁,愛使壞的心思上來了。
想要把龍折騰一番,雖然後來還是他被折騰了,開始還能騎着,後來卻反被按在大片鏡子前,不止被言語教訓,還被後面折騰。
像打鬧似的,他後來憤怒,反訓了一頓。
不過,之前還芥蒂很大,一兩次後好像習慣了一些。
事實上,他也不是第一次如此。
就像交吻,第一次交吻是形勢所逼,但後來覺得沒什麽,居然就成了常态,他心血來潮,經常主動吻。
而那次三個月後,他很憤怒,也很抵觸,但再來一次後,發現幾天還是可以接受的,也确實有些舒服,對方很想的話,他如果心情好,倒也不會拒絕,最多是讓龍不要太折騰,特別是不要到處折騰。
對于他的胡思亂想,景澤天不知道看出來沒有,并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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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幾天過去。
何清溟醒來,這回腦子都不混沌了,只覺得有點糟糕,這要是習慣下去,哪還得了?都怪那條龍太能幹了,甚至還會進步,熟能生巧是吧。
知道你學習能力強,但那方面不用太強也可以啊!你肯定是想在那方面征服我,好讓我離不開你,非你不可!
何清溟心情複雜,但又反思,不強怎麽行?
他想來想去,只覺得可恨,自己被狠狠掌控了,不能掉入龍的溫柔陷阱,就是做,那也得是他主導,他來掌控!
他激情思考時,殿外隐隐傳來腳步聲。
哼,裝模作樣,你想來就來,修士破開虛空,跟眨眼一樣的。猛獸還裝人?少來了。
門一打開,何清溟怒瞪着龍。
那龍走到他身前,或許知道他的不滿,居然屈膝下來,手撫過他的腳.踝,緩慢地揉了揉,不用靈力或是什麽手段,單純的揉摸動作。
何清溟眨了眨眼,他喜歡看龍在他的下位,俯視角度觀龍最是舒心。他偶爾會想起他師尊,怎麽他師尊就能把龍馴的乖乖的,自己卻不行?
他在思考差距在哪裏,然後恍然發現了,是自己心底芥蒂太多,這怕被寵壞,那怕被慣壞,試問,自己怕這些幹什麽,自己道心堅定,管他幹什麽怎麽幹。
這才叫成熟!你是被愛的一方,理所當然接受了又怎麽樣?
何清溟胡思亂想間,心境居然有些突破,冰雪般的銀眸泛着光輝。
第一時間,他喜悅地看向景澤天,卻忽然看出來,景澤天眼底好似壓着很重要的心事。
他微蹙眉,命令道:“你有在煩惱的事吧,說出來。”
景澤天愣了愣,低下頭,突然語出驚人。
“我在想,我是不是一直在玷污你。”
這個過分偏執的男人,頭一次在愛人面前産生了動搖。
而他的愛人話音未落就抱住了他,任性道:“我允許,怎麽了?”
景澤天一瞬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