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
靈虛子驀地轉頭,卻見剛剛還在的何清溟不見了。
去哪裏了嗎。他神識廣布,未發現人,應該只是走遠了,不會有事吧。
而蒼灰若有所思道:“別擔心了,他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安全?”
“嗯,非常安全。”
靈虛子認為蒼灰的眼神有點微妙的意味,但一時間也說不出是什麽,不過這家夥每次說的話都不假。那就是去了安全的地方吧。
另一邊的元真子還在震驚中,不可思議道:“剛剛是你家清兒?”
靈虛子點頭:“是。”
元真子愕然:“這才一轉眼,他就突破渡劫境了?”
不止元真子,在場的修士都震住了。
渡劫境?!
幾千年都修不出來的渡劫境?!
雖然知道以那孩子的天賦遲早會到達渡劫境,但也太快了吧,根本不合常理!
要知道,他們在場的,幾百歲到将近一萬歲都有了,然而這些年齡的他們,居然比不過一個……只有二十五六歲的孩子。
這是能用天賦解釋的嗎?
衆人難以置信。
靈虛子解釋道:“可能用了些手段,他度過的時間跟我們不一樣。”
有些人這才恍然大悟。
“他去什麽地方修煉了很長時間嗎。”
“這倒是,有些秘境确實時間的流逝跟外界不同,時間兌換天賦,倒也合理,沒想到有這種方法。”
不管怎樣,終歸打敗了二長老。雖然危機還沒有完全解決,因為背後還有一個更麻煩的大長老。
此時,人皇治好了傷,向衆修道謝:“感謝諸位相助。”
靈虛子搖頭,“應該是我謝你,清兒多虧你照顧了。”
“一件小事。”
人皇淡淡一笑,輕描淡寫的姿态與剛剛暴虐厮殺的戰神好似不是同一個人。
靈虛子忽然想起,問道:“我記得有條龍也進了秘境,他現在如何。”
人皇一頓,思考道:“不知,我看不見秘境裏面的事情。”
某種意義上,“飛升”算不算秘境都是個問題。
靈虛子沉默了下。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他就對景澤天有一種熟悉感,今日才猛然想到,景澤天的背影跟某個人好似重合了。
每當他要看清兒的未來時,總是會遮蔽他視線的那個——伫立于時間長河的偉岸身影。
起初他以為是巧合,後來他認為是故意,那個人是故意在阻礙他看到清兒的未來。
可是,為什麽呢?
靈虛子驀地毛骨悚然,好像想到了什麽。
那是一種極為恐怖的占有欲。
“怎麽了嗎。”
蒼灰仿佛注意到了靈虛子的震驚。
靈虛子轉眸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們龍一輩子是不是只執着于一人。”
蒼灰笑了,盯着靈虛子道:“是,為了得到那個人,我們會不擇手段,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靈虛子沉默,語氣微妙道:“這種麻煩的種族習性,難道就不能克制嗎。”
蒼灰歪了歪腦袋,仍是不解,“為什麽要克制?只有瘋了的龍才會克制。”
他說的理所當然,暴露出跟人類截然相反的純粹龍性。
靈虛子掃他一眼,不知喜怒,轉頭拂袖而去。
-
與此同時。
時空裂縫中,一處位面被大道規則加持,穩固到能支撐幾個渡劫期大能對戰。
群山戰栗,隐隐有地震聲響。
那人垂着眸,銀發鋪散,被迫規律地顫動,美麗的背脊如起伏的雪山,浸染着或濃或淺的紅,像盛開在雪山上的繁花。
他并非清瘦無肉,不然白膚上也不會留下那麽清晰的紅印,以及一條條錯綜複雜的龍紋。
他錯估了那件事的危險性,以至于完全承受不住,意識模糊,指尖都抓得發青發白,連理智都要蒸發了。
怎麽會這樣。
他好久都沒反應過來。
一開始他甚至是主動說的,換個打架方式而已,自己難道就怕了?不可能!
但是後來……他眼圈發紅,銀眸泛着水霧,下唇都要咬壞了,本來淺淡的顏色變成了嫣紅。
最後折騰下來,哪是最初想的最多一個時辰,根本是三個月!
-
-
山峰清俊,氣溫微寒。
何清溟最後醒來,發覺自己躺在床上,意識還是錯亂的,而他剛要起來,只覺道體壞到了骨子裏,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茫然一看,甚至發現身上仍纏着兩條龍,一條禁锢着他的手腳,一條緊纏着他的身。
他一旦有動靜,他們絕對會被驚醒。何清溟被搞怕了,若不是他真的不行了,他們根本不停的!
他于是重新閉眸,徹底裝睡,将呼吸都調控的十分微弱。
閉眸沒法視物,他只感覺長條緩緩爬動,鱗片摩擦,又熱又燙,一路爬到了他脖頸,然後停了下來,好像在盯着他。
他裝的徹底,也确實疲累到無法動彈,渾身上下唯有靈識醒了。
而那條龍沒做什麽,好像只是在觀察他。
直到現在,何清溟才完全回過神,心中只有憤怒在逐漸醞釀。
他做了什麽啊,為什麽就得被這樣,明明治好了景澤天,卻還要被這麽對待。我有欠這麽多嗎?我根本沒錯,全是景澤天的錯!
打架挑釁幾句你還當真了,還要教訓我,你才有問題!你太過分了!對,我沒錯,是你的錯,你不該這麽對我。
然而偏偏他現在還不敢亂動,生怕纏在身上的東西發現他醒來。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麽屈辱過,中途差點受不了哭了。
他激烈思考之時,腳步聲突然響起。
什麽啊,又來?他頓時警覺,立馬裝死。
只聽見腳步聲走動,男人緩緩走到床邊,輕撫過床上人的臉龐,動作滿是憐惜。或許是擔心這個人睡不舒服,還掀開蓋在身上的道袍,把兩條惡龍抓了出來,各自警告地掃了一眼。
可兩條惡龍到底是惡龍,居然一點反省心都沒有,被抓着也敢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男人把它們強制收回了神魂,與此同時,仿佛同化了他們的性質,眸色好似更晦暗了,豎瞳如猛獸般危險猙獰。
但是他注視床上人的目光異常溫柔,三個月過去,他的愛欲非但沒有魇足,還更深沉更不可自拔了。
“你總是那樣,就該吃教訓。”
景澤天垂眸,指間肆無忌憚地順玩對方美麗的銀發。
是這個人挑釁的,他不過是接受了挑釁而已。
“現在還敢嗎。”
沉睡的人沒有動靜,呼吸微弱,面色不自然的蒼白。
他欣賞着自己的作品,唇線上揚,還幫着整理衣衫。他愛這個人,哪怕這個人屢次折騰他。
良久,他将人從床上抱起,邊走邊道:“我還是想不透你為什麽要對我下藥。”
“雖然你經常心血來潮折騰人,但這件事實在太惡劣。”
他沒注意到,他說這句話時,沉睡的人明顯微微一顫,銀睫如蝶羽抖動,仿佛對他的說法感到震驚。
景澤天邁過虛空,走到了一座溫泉,仍在低語:“一次也就算了,我可以忍。但是你做了足足四次,還有一次未遂。你到底在想什麽?是覺得我好玩嗎,非要找個最刺激我的方法玩我。”
他一邊算着帳,一邊溫柔地把人放在水裏,接着自己也走入了其中。
泉水不深,只到腿邊,剛剛好。
他扶着愛人的後背,将愛人靠在自己身上,緩慢地清洗。
那人一動不動地靠着,緊閉的睫羽微微顫抖,一下紅透了耳根,不知是溫泉泡的,還是自身的羞恥。
其實修士哪用那麽麻煩搞,純粹是這家夥想要親力親為。
而男人低頭,繼續說:“還說沒有存心玩弄我,但你做的又是什麽?”
“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道宗首宗,不懂這些世俗事,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對人做的,所以很多事我都可以忍,但我的忍耐也有極限。”
景澤天低眸,心道,不過,或許這正是你想要的,你喜歡侵犯你的東西,讓你愉悅的,讓你滿懷欲求的。
而這些只有我能給你,也只能由我給,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三甚至四地激怒我。
良久的沉默,只剩細微的水聲,景澤天臉色晦暗。
哪知道那個裝睡的人此時內心劇烈動搖,壓根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何清溟都懵了,又說玩弄,我到底玩弄你什麽了,我只是好心辦壞事,又不是存心搞你。你知道我找到那些藥要多費勁嗎,也是花了大價錢才買到的!你這小子不識好意也就算了,還這麽幹你好友,你這惡龍,我、我氣死了!
就算以前經常對你使壞,你也不能這麽對我啊!
但是,對方居然還在述說,仿佛在回憶什麽,提到了過去。
“你或許不知道吧,早在一見面,我就對你……”
對我什麽?何清溟正用心聽着,太受不了這個停頓。
男人接着低聲道:“細想下來,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們都長大了,我有改變,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好像還是長不大。”
何清溟一愣,覺得被訓了,什麽長不大,我都多少歲了啊!真是奇恥大辱。
可男人忽然溫柔下來,低聲道:“但也無所謂,你一輩子天真燦漫,我都喜歡。”
何清溟又是一愣。什麽嘛,你、你原來喜歡我嗎,可是你剛剛的語氣又像在訓我。
男人仿佛笑了,繼續道:“你自由自在就好,我不會讓任何事物影響你的心。”
“你很笨,總是很頓感,可也還好,我喜歡你那樣。”
何清溟心神又是動搖。
他覺得這太不對了,為什麽這家夥一會誇他一會損他的,到底是想怎麽樣啊?
但是喜歡……嗯,他內心暖暖的,被這麽一說,還蠻高興的欸。
應該不是騙我的吧?
而男人語氣忽地一邊,手停了下來,語氣低沉道:“我本來不想傷害你,但是你卻喜歡被傷害,你讓我很矛盾。雖然……我自己也上頭了,無論是交戰還是交歡,你總是讓我失去控制。”
什麽喜歡被傷害,哪有這種人啊?你是不是對我有誤解!何清溟莫名其妙,更難理解這家夥在說什麽。雖然他其實心悸了,仿佛真被說中了什麽。
然而,男人不知在想什麽,居然還說他病了。
“但那是不好的,就像一種病。”
“你病了,我想治好你。”
“但你病的時候,我也喜歡。”
何清溟被說得人傻了,這家夥怎麽一會說好,一會說不好的。
“因為都很美,都是你。”
又說什麽美啊!
何清溟內心一震,懷疑這家夥本質就是圖色啊。
他當初的判斷可能真的沒錯,這家夥妥妥是個看臉的蠻子!就是沒想到,那方面也那麽野,一想到就要被氣死。
圖色還圖到兄弟頭上了,你怎麽敢啊!
但那男人渾然不知他的憤怒,語氣愈發憐愛,撫着他道:“可是,你為何會患那種病呢。”
“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是孤獨。”
“你太孤獨了,孤獨到自身都在崩壞,産生了不該有的黑暗心思。”
何清溟思想頓白,更是仿佛被徹底揭了底,心中産生了一絲絲不安與惶恐。
好像他隐藏很多年,從來沒被任何人發現的秘密被精準戳破了,令他不知所措,頭腦一片空白,想反駁自己不孤獨,可是根本無從反駁。
而景澤天揉了揉愛人的臉,眼裏翻湧着深情,更驚人地講述道:“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孤單的,唯有這點我可以保證。”
“即使你還是崩壞了,我也會治好你,我會成為你唯一且永恒的藥。”
你壞了,我陪你壞。
你瘋狂,我陪你瘋狂。
他“無微不至”的愛,不知想的到底有多萬全,幾乎把他愛人的本質琢磨透了。
這種愛,絕對已經到了恐怖的級別。
沒有幾個人能承受住,哪怕是兩情相悅。
雖然,景澤天只覺得理所當然,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麽,甚至還覺得不夠。
何清溟懵懂地聽着,試圖在理解,但更多還是不解,他唯一清楚的是,景澤天很喜歡他,但是同時,也因為他的不妥做法生氣。
他反應過來,才更要生氣。
你也太不包容了,所以我做了什麽得被你幹成這樣啊?
啊,嘶——還在疼。
不準亂弄我!
何清溟又被迫感受了下,內心怒火中燒,真想起身把這男人暴打一頓,讓你欺負我,讓你折騰我。我這輩子都沒這麽慘過!
他又是忍不住在心裏罵。
而男人居然還在自語,好像對他有着說不完的話,平時不會說,但在他睡着的時候,忍不住向他傾訴。
“你大概不知道我在這裏經歷着什麽。”
“嗯,也沒必要知道。”
“這裏”是指秘境裏?那我當然不可能知道啊。何清溟心想。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肯定又玩命了,不然怎可能跟我一樣突破到了渡劫期。
半分也不想輸給我是吧。
景澤天不知想起什麽,忽然道:“你好像覺得那三條龍是我故意分出來的,但……那都是因為你。”
他停頓了下,語氣複雜道:“他們是我的龍性、魔性還有……神性。”
什麽?何清溟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景澤天似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伏身吻了他,才繼續道。
“龍性,是為了救你出現的。還記得嗎,你第一次離開的時候,我以為你死了,想盡辦法要救你,所以答應了接受龍的血脈,自那後龍性就纏着我不放。”
何清溟愣住了。
而對方接着說出令他心顫的話。
“後來知道你還活着,只是抛下我了,你知道我什麽心情嗎?”
“但是我沒有後悔。我可以為了救你,背叛我自己,哪怕到頭來只是你的局。”
“至于魔性,嗯……也就是惡體,它一開始是我與生俱來的,我費盡心思壓制它,想剝離它,可是當時在仙宗大比,為了幫你,為了不讓你跟那個人對戰,我激活了它,自那後我就再無剝離它的可能,唯一的機會已經被我親手斷了。”
“知道嗎,其實只差一步,我說不定真能剝離它了,可是為了你,我情願放棄之前的堅持,哪怕入魔。”
“……但是我也沒後悔。”
景澤天仿佛在回憶仙宗大比,沉聲道:“那個人手裏肯定有對付你的手段,我又怎會坐視不管,讓那些人輕而易舉地玷污你的神壇?”
何清溟瞳孔顫抖,被一句句揭露的真相沖擊得無法思考。
“當時,無論要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想贏。嗯……當然,你不需要知道這些事。”
“至于神性,關于它,我還沒完全搞清楚,源自你給的仙骨仙血。”
“我起初覺得它是無情的,像很多人說的一樣,神明太上無情,但後來發現可未必。”
“它是占有欲最強的。”
強到想囚禁你,奪走你的一切,讓你不能視,不能聽,只能時刻感受它。
它也是最危險的。
哪怕它看起來不動聲色,在最激烈的那些時候,也經常不參與,只是在旁觀察,像一個在思考如何描摹美景的畫師。
置身事外,卻掌控一切。
一種極致冷靜的占有。
“你什麽都好,就是警惕心太低。因為你太強大吧,所以你總是游刃有餘。”
“嗯,但是你還敢嗎?”
經歷了這種事,你還敢挑釁我嗎?
景澤天淡淡微笑。
何清溟若是睜開眼睛,就會看到一雙滿溢貪欲的眼。跟其語氣中的溫柔體貼完全相反,是食髓知味後更加膨脹的貪婪與占有欲。
想聽到更多聲音,想看到更多景色,想讓這個人染上跟自己一樣的欲.望,想這個人親自求自己做。
好惡劣。但他就是想。
只是……景澤天眯了眯眼,也意識到這番下來,對方必然被吓到,說不定一醒來就要跑。
不,不是“說不定”,是一定會跑。
以前他覺得不能吓壞這個人,因為這個人總是一兩句就應激了,當着他的面都不知道跑過多少回,所以他甚至也沒直說。
但他現在意識到了,當初怕這個人跑,是因為他太弱,只能卑微的愛,可是現在呢。
景澤天低眸,把人抱在懷裏,讓人坐在腿上靠着自己,他想這麽做太久了,可是這個人太傲,不會乖乖貼着自己。
看愛人一縷縷銀發貼着臉龐,白膚上水滴瑩瑩,劃過幾道曼妙的弧線,顯出幾分淩亂的美。他一邊欣賞一邊心動,仿佛怎麽也看不夠。
哪知道裝睡的何清溟早已經被狠狠震撼了。
他現在只想知道景澤天在說什麽?在我當初死後背叛了人道,為了幫我選擇了惡體……這些都是真的嗎?
何清溟回憶從前,卻一點端倪都沒發現。但是也的确,之前景澤天一直很排斥龍族血脈,而重逢後,他很少再提血統的問題了,甚至多次在他面前變成龍,而他根本沒注意到這個不同,一個本來那麽排斥龍的人,重逢後反而積極化龍了,這合理嗎。
原來……是因為自己嗎?
再有仙宗大比的事,他只記得當時景澤天執着于打敗“道宗首座”,現在怎麽會變成無論如何都要打敗邢刃了,為此才要激活惡體?你、你到底什麽回事啊!
何清溟徹底混亂了,比起三個月的折騰,這段話對他的刺激更大。
他忽然發現,自己從來都不知道這男人在想什麽,任何事都只看到了表象,根本不知道這男人的真實心情。
對方也是說中了,或許自己真的一直只是顧自己,總是興致勃勃的送資源送靈氣送血,但沒怎麽關心對方的心情及感受。總是先知後覺,看漏了太多事情。
何清溟又意識到,對方訓自己可能是訓對的。自己無知無覺地給對方帶來了痛苦,甚至害得對方多次背叛一直努力堅持的道。
越想越沉重,何清溟無自覺地蹙了眉,唇線都抿直了。
他還在混亂,幾刻鐘後,對方好像處理完了,把他從泉中抱起,靈力蒸發水汽,只給他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衣。
要不是他體質強大,這會可不得着涼了?
他有些抱怨,哪知道對方純粹是想多欣賞。他內心壓着一堆思緒,終于感覺到自己被放到床上了,放下心的同時也是警鐘大響,生怕這家夥又要幹什麽。
何清溟警惕地想,你腦子不正常,但也不可能對睡着的人下手吧。
我、我再也受不了了!
他貫徹裝死,任着男人怎麽動都毫無反應。
而一段時間的沉默後,男人又在自語。
“是了,你之前很不喜歡我吃花,還問我為什麽吃花。”
“現在你應該知道了,那花是為你吃的,但是現在我不會吃了,以後也不會。”
“那次你惹怒我,我都燒了。”
何清溟傻眼,這又跟花什麽關系,所以那花到底是治什麽的?
但景澤天還在說:“你也是,什麽藥不好找,偏偏是最猛的藥。我後來去問,居然還是幾千年來最猛的藥,你就這麽喜歡折騰我嗎,居然拿最猛的折騰我。”
“我痛苦難受卻又不能拿你怎麽樣的樣子,對你來說,很好看,很好玩嗎。”
何清溟頓住了,非常想睜開眼反駁。你到底在說什麽啊,我是為了你好,犧牲這麽大,你不感謝也就算了,又是抱怨又是幹,你這條龍真的很難理解!
但他壓住了沖動,因為不想這家夥發現自己醒了,那只會更麻煩。
至少要等自己恢複好再說。別的不說,他現在身子真是擡不起來,總覺得就算落地腿也會軟。
不是身體沒有恢複,而是一種心态的問題,太累了,從來沒這麽累過,渾身都難受,骨頭都在發酥,不躺個幾天他根本起不來。
然而,景澤天接着又道:“其實你這麽玩我,我也還是可以忍。”
啊?饒是何清溟本人聽到都要忍不住說,你未免也太能忍了吧,有事要不你直接說!
“但是太難了,我沒那麽強的理智,克服不了你那次給我的試煉。”
景澤天好像背過了身,不知在做什麽,有瓶罐碰擊的脆聲,還有硬物拂空的風聲,明顯在做什麽的樣子。
而何清溟都被他說懵了。
理智?試煉?你一下子說太多了。我怎麽懂你在說什麽啊。
他心中苦惱,想突襲這家夥,當場摁倒,鎖起來綁成麻花,然後讓一個個交代,可是奈何他現在人都起不來。
然而,這男人好像自己就自洽了,沉聲道:“也罷。你大概就是有這種愛好。我可以忍,盡量忍。”
嗯……你最好是能忍。
何清溟沒有完全明白,又總結出了大體的幾件事。
景澤天很重視他,很喜歡他,背地裏做着一些他完全不知道的犧牲,卻絕對不會告訴他。
而與此同時,又受不了他的一些毛病,暗自生氣,怒意不斷積攢,又被他瘋狂挑釁,才怒而教訓了自己。
這樣想來,這家夥并不是發大瘋,還是可以溝通的。畢竟自己對他很重要,他不敢做什麽的。
何清溟忽地有了底氣,可一想到那個“教訓”,他又有些害怕。
招惹了是不會死,但是比死還可怕,他不想再經歷了,一次都不敢。
想來想去,他還是貫徹了裝睡,而實際上,他也确實困了,浸過溫水後,渾身都在發懶,感覺眼皮都打不開。
……怎麽又要被這男人慣壞了。
至于外界,二長老已經被自己收拾了,大長老…還不知道怎麽樣。大乘期太遙遠,他煉化了道海,卻還是只突破到渡劫期。
大乘期應是什麽境界,應如何才能到達,他現在都不知道。
道宗萬千卷軸,記載無數道法道訣,卻最多只記到了渡劫期,并沒有大乘法。
或者說,就算有,也不一定是真的。
要怎麽樣才能拿到大乘法呢。
一個方法是找大乘修士問法,而這基本想不通,目前已知的只有大長老是大乘期,你難道要問大長老嗎。
另外一個方法是,再去真仙的遺跡找找,真仙無所不能,別說大乘法了,應該連飛升法都知道。
而這個“真仙”……是他自己。還有比這更近的路子嗎?
何清溟意識下沉,沒聽見身旁的響聲,人迷迷糊糊的,只隐隐看見男人在自己身上擺來擺去,不知道在幹什麽。
或許被煩到了,他無意識地抓着男人的衣服,幽怨道:“別、亂動我。”
“不可以嗎。”
“……我要睡。”
“嗯,你睡。”
“……你還在動。”
他聲音越來越微弱,長睫顫抖,眸裏銀光明滅。
但男人只是淡笑,無聲道:“不會讓你跑的。外面很危險,很多人觊觎你,不只是人類,還有非人的詭異存在。而只有我能保護你。”
“永遠留下來吧。”成為我的龍巢,我會保護你不受任何侵害,不管要多大代價,哪怕把我的一切全部獻出。
但是睡着的人搖了搖頭,無意識道:“我…不需要你保護。”
景澤天眸色微暗,“因為你很強嗎。”
那人懵懂地點頭。
又是這樣,仗着你強大,煩惱都不會和我商量。景澤天內心翻湧着黑色想法,冷道:“你現在可看不出強大。你若是強大無敵,又豈會淪落于此?”
“外面的人都想抓你,無數人想抓你,甚至還有的從過去未來抓你,你知道你有多危險嗎?你能一個人面對這一切嗎?我又怎可能眼睜睜看着你深陷險境。”
被一連訓說,何清溟仿佛頓住了,眉宇微蹙,明顯的不滿,無意識地抓住了景澤天的手,禁锢着不肯松開。
景澤天盯着何清溟,眼神極度偏執,好像又在憤怒這個人不顧他感受。
但接下來一段話,他怔住了。
這個人分明被他折騰壞了,意識都渾濁不清,卻固執道:“因為我不想你受傷啊。”
“你想守護我,我也想守護你。”
“我知道你很強大,總有一天會成為世上最強的修士,但是你那麽玩命,我也很擔心啊,你又不是不會死,萬一呢。”
“為什麽有些事不告訴我,你不告訴我,我怎麽知道?”
景澤天聽着,目光逐漸溫和,對睡着的人,柔聲道:“因為我不想你有負擔。”
對于自身愛欲的深重,他又怎會不知道。他不想他的愛人心煩這些大不了的犧牲。
所以,睡吧。
他無意與愛人争辯得失,卻也壓不住心底的喜悅。
“或許你清醒了之後,會憤怒到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吧。”
你的驕傲不容侵犯,我卻瘋狂占有了你。
良久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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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知多久。
何清溟忽然醒了。
他現在才回味過來,自己怎麽就被折騰了三個月啊,無論如何,那男人都太過分了!
管他想什麽,敢這麽折騰自己,先跑再說!
然而他視線低落,渾身僵硬,瞳孔劇顫。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