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說過了,因為他是我的故人。”
龍注視着床榻上的人,仿佛在懷念。他好像差不多清醒了,但對于剛剛的出格舉動,并無一絲反省。龍是侵略性的動物,然而他太克制龍性了。
何清溟頓了頓,見龍把人好好放在床上,舉止小心,眼神溫柔。總覺得剛剛哪句話不太對,但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
然而,對方就像要阻止他深入思考一樣,說出了他更在意的話題。
“仙宗大比結束了,我沒能追上那個人。”
何清溟頓時一愣,立刻道:“嗯……還有下屆,你還有機會,而且你身受重傷,又有惡體反噬,不算正常勝負,你沒有輸給他,正常打你是有勝算的。”
景澤天擡眸,“下屆五年之後嗎。”
何清溟點頭,“對。第二名的獎勵有仙血,還有上古秘境的入口等等,你有五年的時間追上他。”
可是,景澤天卻渾然不在意,問道:“光是實力,夠嗎。”
何清溟感到疑惑,卻見那雙眸前所未有之熾烈,比決戰時看到的還要強烈。
只見,龍忽然道:“不只是實力,要追上那個人,我還需要做到更多。”
“什麽?”
龍平靜道:“名聲、威望、功績。那個人高高在上,而我只是下界的凡俗,要追上他,不能只是實力追上他。”
何清溟震驚,莫名從對方身上看到了陌生。
他一直以為對方是野蠻生長的道,像不識世俗的野獸一樣,只管生存與強大自身,卻不知道,龍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見衆生,見人間,成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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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以前那個野蠻青澀的少年,而是一個野心勃勃的男人,眼裏已經是更廣闊的天地,心裏裝下了更豐富的世界。
他的龍……長大了。
仙靈城一趟不是白來,見了那麽多人事物,他的龍又怎會腦袋空空,什麽也不想。對方不會是乖乖讓他喂資源、像寵物一樣依賴他的男人。而是……
何清溟瞳孔微縮,也頓時意識到了。
是,他沒能養壞慣壞這條龍,龍傲天終究還會是龍傲天。對方即将離開自己,去往更廣大的世界,去大道争鋒,成就他龍傲天的至尊之道。
這便是他剛剛預感到的不安。思及此,何清溟唇線微抿,欲言又止,只能呆呆地看着龍。
而果然,龍直說:“我會去魔界闖蕩。五年後再來找你。”
“……”
何清溟沉默,心情前所未有之複雜。
其實他也知道,他有他作為道宗首座的職責,仙宗大比這段時間,不會有人打擾他。可是一旦過了,他就要履行自己的職責。或是修煉,或是執行任務,也沒有時間跟龍雙修了。
上次分.身死亡離別,他就知道自己無法一直跟對方在一起,所以才沒有再去接觸對方。
而這次重逢,他多次跑出道宗,回避了自身的職責,在內心深處,又不知不覺依賴起了龍。
又要分開了嗎。
何清溟沒能說出反駁的話,垂下腦袋,眼神黯然。
其實他也想與對方在平等的位置,真正認識,真正交手,但有些事情就是事與願違。
很不舍,但不能停步不前,那不是你我的道。他們對此心知肚明。一起修煉歸好,但也到了阻礙彼此的時候了。
景澤天注視着對方。
他想跟這個人做一場愛再走。決戰那個美麗的姿态,實在讓他垂涎癡迷,讓他瘋狂難以自控。哪怕只有一次,他真的很想做,很想嘗一口這個人的味道。
他眼裏盡是這個心思。
何清溟習慣多年,此時終于察覺到對方眼神有點不對,本在思考離別,卻被龍的眼神驚到了。
“嗯……你餓了?”
“有些。”
“那你吃花?”
反正你很喜歡吃。
何清溟還在整理心情,擡眸又發現龍的爪子摸了上來。他一向抗拒,但想到他們要分別了,讓一讓龍也無妨。
“我知道了,你去變強吧。”
何清溟似乎也在做決心。
總要放手的,因為他的龍不會甘于被他喂養的立場。
倒不如說,是他太傲慢了,老想把龍抓在身邊,讓龍眼裏只有自己。
“嗯。”
獲得對方同意,景澤天撩動對方的長發,眼神深邃。
他的愛人端立雲天之上,高不可攀,阻攔者衆,情敵滿天,但也無妨。總有一天會奪走,讓這個人自由自在。
“要我給你建議嗎。”
“不必。”
“你一定要自己闖是嗎。”
“嗯。”
何清溟眨了眨眼。
龍的成熟令他無奈,但他看到對方心情好,自己也會跟着心情好。
他其實早有注意到,對方來仙靈城之後,總有些不太開心,總是皺着眉頭。而現在,“輸”了一場後,對方好像豁然開朗,找回了本來的道,因此要離開他。
這條龍真是……無一不在他欣賞的點上。他很喜歡對方這種近乎狂妄的自信。
“好了,但如果遇到無法解決的困難,要記得來道宗尋我,我總會幫你的。”
何清溟也回以笑容,認真道:“更多滋源在摳摳裙八六一起起三三靈思因為你是我的好友,好友間互相幫助,很正常不是嗎?也把我當成你的力量吧?”
如是以前,景澤天估計會拒絕,因為他還有些不成熟的固執,不過現在,他覺得無妨,點頭道:“好,你若遇到困難,也記得來找我。”
何清溟頓時一笑,“可是我怎麽找你?”
景澤天:“我會讓你知道我在哪裏。”
狂妄的小子,你無所不能了嗎?輸了比試反而自信起來了,你這小子真的很奇怪。何清溟眼裏帶着幾分寵溺,“行行,到時候你盡管努力吧。”
他們聊了好一會,最終走出了房間。
告別的時候何清溟很舍不得,卻也只能多看幾眼,多摸幾下。
“惡體你自己想辦法治好?別到時候打的時候又反噬了,我不喜歡做到一半不行的人。”
他無意識間這麽說,渾然不知已經暴露了關鍵信息。
但景澤天沒揭穿,只是點點頭,目送着時不時回過頭的人。
上古龍快憋不住了,怒道:“你怎麽還是不告訴他啊。”
景澤天面色不變,還在看着那道身影。
他以為對方走了,可忽然間,人又跑回來了,一瞬出現在他面前,眸子熠熠生輝,正色道:“我感覺你一直有事瞞着我,下次見面老實跟我說,好不好。”
景澤天微愣了下,點頭道:“你會知道的。”
“下次見面了一定要告訴我。”
“嗯。”
然後,人真的走了。
上古龍怪叫道:“哎,他好像也發現了異常。”
景澤天還看着空間波紋,“他只是天真,不會懷疑我,不是沒有察知能力。”
上古龍顯出虛影,扭頭道:“但我真沒想到你會放手。為什麽?”
其實是很簡單的道理。
因為此時他們還不對等。實力還只是一方面。
他要追月,不能只是在實力上追,要在全方位追上。
他要征服的不只是對方的心,還有天下人的成見。
他不想天下人因一場勝負诋毀對方,說他的明月跌落凡塵。
所以,他需要與對方匹配的一切。
“……你真的很奇怪。”
上古龍沒遇見這麽心思複雜的龍,一時間也有點懵了,不知道該說什麽。
唯一确信的事情是,這條幼龍真的很愛那位雲上之人,為其玩命,為其絞盡腦汁、費盡心機,現在為了求愛,還要布一場大局。
真是服了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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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仙靈城仍然熱鬧非凡,各種讨論聲滔滔不絕。
道宗首座大比結束人就消失,來訪者找不到人,感到奇怪,但他們一想首座本來就孤僻,又覺得沒什麽稀奇。
天才總是有脾氣的,道宗首座孤傲冷漠不近人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事實是,何清溟當晚俯瞰了很久的仙靈城,在沒有人知道的一處高山上,獨自思考着一些事。
他的龍長大了,他當然也不能裹足不前。也許放走龍,也是他自己成長,克服了那份怕寂寞的軟弱。
“嗯。”或許是因為已經被某條壞龍填滿了。
何清溟微笑,心想,雖然被你岔開了話題,但下次你一定會告訴我吧。關于你一直在隐瞞的事情,還有你一直以來的奇怪舉動。
“不過,別以為五年時間就能贏過我。”
何清溟對着遙遠的城市,像跟友人交談般,沉聲道:“這次是看你重傷,才沒對你下重手,下次我不會手下留情了,我們道宗在你手下失去的面子,我還是要讨回來的。”
嗯,去變強吧,屆時我會真正驗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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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因邢刃重傷不戰,鳳黎成了仙宗大比的第三名。
仙宗大比由八長老徹底宣布結束,獎勵會通過令牌送到每個人手上。
何清溟又領了一節仙骨,雖然對他無用。他這次贏了不少錢,算起來都夠他自創宗門,養活成千上萬的弟子了。
“嗯,也還好。”他的龍給他掙錢了。
過了幾天,他在長清殿潛修,隐隐察覺龍已經離開了。
他不舍,但更為對方高興,期待重逢那一天,對方會變得更強。
“不會讓你追上的。”
他不知察覺到了什麽,唇邊勾起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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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宗大比後,九州風雲變化,長老會的隐世勢力擡起了頭,對于膽敢反抗他們的道宗勢力,自然計劃進行肅正,救出被押在長老殿下方世界的三長老。
平靜中醞釀危機。魔界血宗知道九州人才盡出後,幾乎快氣瘋了,下令全世界搜羅天才魔修。與此同時,不惜代價獵殺仙宗大比中大放異彩的仙宗弟子。
魔修的妒火是最難平息的。而同時,偏偏好幾個大魔修出關,其中更是包括一個極度仇恨道宗的合體期大魔修。九州與魔界的氣氛更緊張了。
不過,九州歷史上并無多少個和平時期,亂與大亂才是常态光景,修士也早就習慣了。
對于某些人來說,亂甚至是他們想要的。
因為唯有天下大亂,他們才有大道争鋒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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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五行宗主峰。
“你說什麽?”
張承一臉震驚。
“仙宗大比結束後,他直接去了魔界號稱最兇的谛血秘境,然後僅用一個月時間突破了。”
長老說的時候也是渾身發顫。
谛血秘境是分神期以下修士才能進的大兇秘境,無比兇險,至今無人突破,卻讓一個元嬰初期的小子一個月突破了!
“我知道他一出世就會創造歷史,沒想到創造的這麽快!”
張承難以置信。
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不得了。
長老道:“不只是突破而已,聽說他還拿到了谛血秘境的上古傳承。”
張承吓了一跳:“谛血老祖居然認同他了?”
那個鎮壓一代無敵、狂傲到與天地鬥的谛血老祖!
長老點頭,剛知道的時候他也是如遭雷劈,但這件事絕不會有假。
他于是拿出玉牌。靈氣自然運轉,投影出當時的光景。
黑衣青年獨立于血色大陸之上,周身環繞無數致命血咒,而他的面前,正是一座巨大的道體金身。其一身紅袍,渾身血氣,眼眸如若星辰,映照着一條條大道規則。
“谛血老祖!”
張承站了起來,渾身寒毛直立。
上古時代的大修士居然映照出來了!當真認同了景澤天!
畫面就此結束,他們面面相觑。很難想象,那個年輕人居然在谛血老祖面前都不卑不亢,表情平靜。
張承緩了好久才說:“我看的果然沒錯,他将會成為世間最強的一角。”
消息很快傳到九州,衆人先知後覺,仿佛在見證一個傳奇的崛起。
那個下界來的蠻子,恐要成為不下于道宗首座的絕頂天才?!
此時的他們,還不知道即将見證怎樣壯闊的傳奇。
而再一個月後,又有震驚九州的消息傳出,還是景澤天。他居然與八百年修為的分神期魔修秦士厮殺十幾天,就在剛剛成功将人反殺了!
仙靈城各大茶樓酒館登時沸騰。
秦士是誰?血宗最歹毒最狡猾的內門長老!仙宗大人物屢次出關獵殺他,屢次被他逃脫,反而使他實力飛速增長,報複殘害更多仙宗弟子,萬萬沒想到,景澤天居然成功将人擊殺了!
大功績啊!好幾個人當場哭起來,大仇得報,激動難抑!
秦士詭計多端恐怖無比,連化神期大能都未必能殺,他一個元嬰初期,前不久還身負重傷,沒想到竟做到了!
他們更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麽一個年輕小子幫他們報仇雪恨。而他們不久前居然還質疑過景澤天的出身。
“哎,真是不應當啊,惡土出身又如何,殺了秦士,今後他幹什麽我都吹!”
消息傳到各大仙宗,只要是正道修士,誰人不贊嘆,誰人不感激。
靈天宗有位大能道:“我對那小子刮目相看了,修士看什麽出身,看實力!看功績!哪天遇上了,送他一把天階上品的好刀!”
而這還不是結束。
兩個月後,那條龍又傳出了震驚九州的消息。七進七出血宗聖域,斬殺五名元嬰長老,如入無人之境。
無數修士聽到消息肅然起敬。因為這也太吓人了。血宗聖域是什麽地方,你居然不僅去了,還七進七出,在人家的地盤足足殺了五個長老!
修士多以實力為尊,誰能不敬佩。常出入魔界的,知道進出血宗聖域的難度,聽了直接熱血沸騰,直呼年輕人就當如此!
沒人能夠想象到,那條混血龍會如此迅速地名聲大震。而他做的也确實都是震驚九州的大事。
而且接下來半年內,幾乎每一兩個月都有關于他的驚人戰績。各大仙宗想招攬他,還有老祖出關,只為收他為徒傳承道法。
有些人回過神時,才發現,曾被他們鄙夷的小子,在短短一年間就名揚天下,如今誰談到他,說的不是他速破大兇秘境的恐怖實力,以及獵殺魔修的驚人戰績呢?
消息傳到道宗,也是一片震驚。
仙宗大比的那條龍過于矚目,誰都無法忘記,而聽到他在魔界如此大放異彩,誰能不詫異。
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誰不仰慕強者?難免有人有追求念頭,但是可惜,龍認了伴侶就是一生一世,仙宗大比那時,誰都知道他與一名紅衣女子關系親密,你這時候追求,肯定已經沒戲了。
只不過,人們又會想知道,那名紅衣女子究竟是何人,她是如何征服了那條龍的心,讓那條龍如此癡戀,非她不愛。
不知不覺間,傳聞都翻了不少版本。
仙宗大比一年後,魔界再傳消息。
景澤天突破極兇秘境三生境,滅殺其中分神魔修兩名,重創血宗元老,救出了被俘的各大仙宗的長老及弟子。
他似乎是路過而已,随手一打而已,就打出了如此震撼的戰績!跨階對戰如喝水般輕而易舉,這般實力及手段,無不令人折服!
最重要的是,他救出的仙宗衆修裏面,還包括不少大人物,比如當代的靈天宗首座等。
此舉怎能不令他名聲大振?
那天,被他救的一衆道宗弟子從魔界回來,幾乎整座道宗都在讨論他。
當時,何清溟閉關出來,神識稍放開,便聽到了道宗無數人在讨論他的龍。
“怎麽了?”
何清溟愣了愣,感到疑惑,而聽到龍一個個事跡後,他睜大眼睛,原地呆住了。
他們分開修煉也就一年而已,他的龍居然做了這麽多事!
更令他震驚的是,就連普遍高傲看不起下界的道宗弟子,如今一個個都對龍贊譽有加,滿眼佩服與仰慕。
龍真的去魔界大展身手,闖出了一個大名堂,好快!
何清溟難掩心中的激動,“你還真是龍傲天。”
他眼圈微微發紅,回味過來,也松了口氣,這也意味着龍沒事,惡體應該沒有問題了。
那個霸占了他一具分.身的家夥,今天也生龍活虎地在魔界闖蕩呢。
何清溟笑了笑,走出長清殿,遠望雲間山海,自語道:“你都在外面闖出名堂了,我可不能落後。”
次日,道宗首座出關的消息傳出,引起一衆關注。幾日後,道宗首宗突破極兇秘境“三殺境”的消息赫然傳出,天下皆驚。
“才幾天……他就突破了那個人人聞風喪膽的三殺境?那可是跟三生境不相上下的恐怖秘境,幾天怎麽突破啊!”
為突破三殺境準備了好幾年的靈天宗衆人都傻了。但是能怎麽辦?誰讓對方是那個根本不講常理的道宗首座!
而且,還不只是這一件事。
那人一出關,短短幾天而已,就創造了一堆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記錄,最駭人的甚至一天就突破了堪稱絕境的一座大兇秘境。
他進出魔界,元嬰期、分神期的魔修都要退避三舍,更弱的魔修直接聞風喪膽,根本不敢被他發現。
僅一個月時間而已,剛出關的道宗首座便威名大震,戰績驚人,九州熱議。
元真子聽聞消息,心血來潮,跑來找了靈虛子。
靈虛子驕傲道:“那是自然,我徒兒自當如此。”
元真子笑了笑:“那條龍也很不錯。”
靈虛子唇角微僵,但也不得不承認,景澤天确實是個值得稱贊的青年才俊。
元真子:“是吧?我縱覽古史都沒見過如此一代,日月争輝,大道争鳴。”
靈虛子不得不認同,二十幾歲就晉升了元嬰期,還能跨階對抗分神修士,重創化神修士,闖蕩各大兇境如入無人之地。
這放在哪個時代都不可能發生,即使是上古靈氣極度充沛的時期。
然而這一代卻出現了兩個這種絕世天才。
那條龍緊咬着他徒弟不放,就像那天的比試,徑直走向他徒弟,眼神灼熱,好似壓着一種無比強烈的念想。
大比結束後一年,那小子就迅速崛起,在上界建立了難以想象的名望。好像在極力追着他徒弟,無論如何都要追上。
“真是狂妄。”
靈虛子蹙眉,看不出什麽表情。
元真子微笑道:“你不是很希望誰能配上你徒弟嗎?現在終于冒出了一個,你怎麽反而不樂意了?”
靈虛子頓了下,欲言又止,最後只道,“不能是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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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過去,九州前茶樓酒館天天熱鬧非凡。
自道宗首座出關後,事情就更精彩了!
龍在魔界北域打下無數戰績,而道宗首座剛好去了南方,同樣了打下了無數戰績!
他們明明是各修各的,各闖各的,卻好像遙相呼應,互不相讓,用一種不顧魔修死活的方式瘋狂競争。
“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碰上這種時代,人家二十多歲,都元嬰期滿魔界跑了,我還在幹什麽,金丹都茍不出來!”
當同齡人強大到過于遙遠的地步之後,他們也只能望塵莫及。
但妒忌又說不上。
因為,別看他們斬獲戰績像割麥子一樣輕松,在元老級大魔修眼皮子底下進出魔界攪亂風雲,那可絕對是玩命,更別說他們闖的還都是大兇秘境、極兇秘境那種地方。
天才不是不會隕落的,或者不如說,在血宗的針對下,天才隕落的可能性甚至要高于普通人。
樹秀于林,風必摧之。他們看似輕松,誰知到底付出了多大代價。
天道可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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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北域,上古龍顯化身形,懶洋洋地伏在湖面上。
“小子,今天又闖哪裏?”
黑衣青年面無表情,轉眸看向了南方。
距離仙宗大比快過去兩年了,他真能忍了兩年不去見那個人,盡管他日夜思念到幾乎要瘋了。
打下那些戰績,除了建立名望外,也是為了公開示愛,告訴那個人自己在做什麽。
他仿佛在一心一意地經營着自己的愛情,要給他心愛的人這世上最好的愛,難以想象的深情與執着。
他的愛甚至還震驚到了他自己。
遇到那個人之前,他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也會那麽深愛一個人,為其玩命,拼盡所有。
他越離開那個人,越想念那個人,想回到他的“龍巢”身邊,擁抱、占有、侵略。但是可惜,他只能在分.身上稍微占一點便宜。
他像野獸一樣垂涎對方,卻能裝作一副理智克制的模樣。某種意義上,他都佩服他自己。
他這般單方面求愛了一年多,直到最近幾個月,對方才有了回應,不甘落後地與他針鋒相對。
上古老都服了,怎會有龍離開了反而更熱戀了?拿血宗魔修的腦袋當作獻給愛人的投名狀是吧。你個癫龍!
“所以?你投名狀搞好了嗎,名聲威望足夠了嗎,敢告白了嗎?”
“……”
“要不要去見他?”
話音未落。龍便消去了身形,剛剛所在的位置已是一片巨大的深坑。
-
與此同時。
何清溟剛從某個大兇秘境出來,身後跟着幾個道宗弟子。
“你們先回去吧,無名谷有些怪異,我再查探一段時間。本次從秘境找到的資源,該留的你們自己留着,處理不了的問問師長。”
“是!”
弟子們很聽從他的話,鞠躬後便返回道宗。
而他們走後,何清溟面前走出一個渾身魔紋的分神魔修。
對方冷眼盯着他,渾身殺氣外漏,而與此同時,無名谷的各處都出現了魔修。
“道宗首座真當魔界是自己家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我血宗不存在了是麽。”
他們包圍了銀發修士,在天上天下布滿魔陣,所有人有備而來。
而對此,銀發修士一言不發,出手便是橫斬天地的一劍。
劍壓一瞬掃平整座無名谷,山體都被肉眼可見地齊整橫截,更別說包圍他的數百個魔修。
裹挾在劍擊中的大道規則,還直接斬碎了層層魔陣,令這些人處心積慮的包圍看上去簡直像個笑話。
血宗長老怒目而視,登時爆發了,他絕不能讓這個正道天才再繼續成長下去!
黑衣青年“偶然”來到附近時,只見天空下了血雨,大地滿目瘡痍,到處劍痕及深坑,而立于高空中的銀發修士,正是他日夜癡想的心愛之人。
對方因為剛經歷過戰鬥,所以呼吸略顯急促,素日雪白的臉淡淡泛紅,綿密細長的睫羽像覆着雪塵,露出一雙沉澱殺意的冰冷眸子。
還是如此美麗、如此動人心魄。
景澤天遠遠看去。而忽地,對方居然回眸,徑直撞入了他的眼神。
用本體相見是第二次。
何清溟戰意未息,血脈滾燙,不知為何,看到對方的一瞬,他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沖動。
——他要跟龍戰一場。
只見天空再次閃過一道橫截天地的淩厲劍光。他們兩年未見,一個對視而已,居然就厮殺起來了。
天空一瞬撕裂,爆出無窮大道規則。
他們沒有在仙宗大比打起來,卻在兩年後的魔界無名谷打了起來。
不如說,這場是仙宗大比的延續。當年因為身體問題未能正常對戰,而現在,完全可以了,不是嗎?
何清溟顯然是對戰魔修圍攻上頭了,還打不過瘾,因此碰見龍就爆發了沖動。他骨子裏高傲又好戰,本就想跟龍過瘾的打一把。現在龍自己出現了,怎能放過?
他們真就打了起來,強大的靈力直使空間扭曲,恐怖的劍壓把整座無名谷斬得支離破碎。
這太突然了。路過的仙宗修士人人傻眼,卻看不見兩人的具體動作,只能看見兩人周圍的空間各種毀滅,連誰都占優劣勢都看不出來。
不過,毫無疑問的是,雙方都殺上頭了,興奮、失控、暴走,只想壓到對方,征服對方。
何清溟看着龍逐漸認真,眼神更加挑釁,只想命令男人把一切都獻上來,勇猛強硬,讓他愉悅,讓他享受,讓他欲罷不能。
旁人簡直目瞪口呆,因為到後面,他們甚至什麽都看不見,只能看到滿天的劍光與拳影,以及海量大道規則的相纏交織。
當年未能看到的對戰,竟在如此意外的地方看到了。
有幸在現場的人無不震驚動容,看直了眼,根本說不出話,唯一的念想是,自己可能見證了歷史!
這個時代注定不凡!
何清溟笑了,生平第一次如此興奮,他玩夠了,想動真格了。
而對方突然的攻擊将他打落冷泉,導致他半身浸在泉水,道袍濕透,銀發如銀河鋪散,神聖高潔,熠熠生輝,與此同時,他被男人壓在了上方。
他的本命劍直穿男人的胸膛,鮮血直流,濕透彼此的道袍。而男人的五指已在他的脖.頸邊,仿佛只要輕輕一握,就能扼住那截纖.細的雪白頸項,直取他的性命。
他擡眸,撞上了對方侵略性的猩紅雙眸。
分明在如此危機時刻,他卻不覺愣住了,心中忽地跳出一個念想,他的龍真好看,本來就很好看了,兩年過去,還越長越好看。
實力也是,一轉眼而已,竟到了能夠威脅我、讓我興奮起來的程度。
你還真不愧是龍傲天,我以身飼養出來的龍。
而他一岔神的功夫,就不小心讓龍欺上身來,幾乎完全将他壓倒在冷泉裏面。
他回神直視龍的雙眸,對方卻忽然任長劍刺穿,伏到他的至近處,炙燙的熱息令他的脖.頸如同閃過一陣陣電流。
怎麽。其他手段無法徹底破開我的防禦,就要咬人了?何清溟眼裏滿是矜傲,卻不知道他這身濕透的模樣,在龍眼裏是多大的誘惑。
他讓龍涎直流的道體暗香,他讓人移不開眼的美麗容姿,又香又豔,偏偏還用這種眼神看過來。
龍興奮了,貼在雪白的頸旁,戰意與情.欲交纏不分,眼神露.骨而赤.裸,突然口出狂言:
“……好想幹.你。”
何清溟還在奇怪龍要使什麽手段,卻猝不及防地聽到了這句話。
一瞬而已,他頭腦空白,面色漲紅,又羞又怒。
你、你敢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