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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啪嗒！啪嗒！啪嗒！”宿管阿姨踩着高跟鞋走在陸元的前面。北北跟在他的身後。

“到了。”

宿管阿姨打開房門，馬上捂住了口鼻，嫌棄地跑開了！“不是剛打掃過嗎！”又馊了！陸元往裏看，四個男孩橫七豎八地躺在裏面。

宿舍裏剩下兩張床位，上面堆放着各種雜物，男孩們沒有收拾的意思。陸元和北北站在門口，北北眼巴巴地看着。男孩們繼續聊天，陸元走進去，開始收拾床位。男孩裏，體格最強壯的那個坐了起來，看着他們，眼神不悅。“那是順哥的東西！”一個叫王照的男孩叫住陸元。幾雙眼睛一齊瞪向了他。北北的架勢像是要哭，陸元皺眉，轉身收拾另一張床位。王照：“我的東西你也敢碰！？”陸元停下動作，無聲地和他對視。

餘順盤着腿：“宿舍又不寬敞，四個人住已經擠得夠嗆。”“……”剩下兩個人心虛地看了看彼此。“今天睡在這裏，明天找宿管換寝。”王照掄起拳頭：“聽到了沒有！”北北馬上點頭：“聽、聽到了！”

陸元俯身收拾床位上面的鍋碗瓢盆。“不是睡在床上。”伸腳點了點床底，王照挑釁地看着他，見他遲遲沒動，又做出準備教訓陸元的動作。“哥哥。”北北攥緊他的胳膊……陸元低下了頭。那天晚上他沒有睡着，躺在床底，北北不舒服地翻來覆去。四人一直玩鬧到深夜。

天亮得很早，見四人還在睡覺，陸元和北北來到食堂。福利院裏孩子很多，年齡跨度也大。餘順是裏面最年長的一個。看到有新人加入，孩子們都非常熱情，但是看到餘順等人成群結隊地進入食堂，又馬上四散開來了。餘順站在最前面，質問陸元沒有帶走行李的原因。

孩子們都悄悄關注着。北北解釋：“已經和宿管阿姨反應了，但是其它宿舍全都滿員……”話沒說完，餐盤就被餘順翻倒了，北北咬着嘴唇哭了起來。餘順：“是我昨天說的不夠清楚嗎！”他又翻倒了陸元的早餐。餐盤掉在地上，聲音很大，吸引了食堂的工作人員。

“餘順！”

“……”

“哎！”餘順馬上裝作無辜的樣子。

“你又想去戒室了！？”陸元看着他喉結上下滾了滾，餘順大喊他什麽都沒幹！“不信你問他們！”圍觀的人群避開了陸元的視線，埋頭吃着早餐。

“怎麽回事。”

工作人員又看向陸元。餘順死死地盯着他！北北控制不住地發顫。陸元低下頭：“我翻倒了餐盤。”

“一人一餐！”

工作人員表情微妙：“浪費糧食！”

“打掃幹淨地上再回去！”

“我不喜歡他的眼神。”餘順靠在床上：“像個怪胎！”“陸元的眼神陰冷得很！”王照附和他：“他不能住在宿舍裏面。”又有人煽風點火：“不如扔掉他們的行李！”衆人的目光落在陸元和北北簡單的行李上面。

陸元回到寝室的時候看到自己的行李被扔得到處都是，見他回來，一行人也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更加放肆地嘲笑他破舊的衣物。陸元飛快地把行李從王照手裏奪了回來。他瞪着王照，胸脯不斷地上下起伏。王照冷笑：“陸元！你的眼睛是不是不想要了！”

陸元沖上去攢住了他的衣領！但拳頭始終沒有落下……他和北北已經沒有其他地方能去了。“打啊！”王照玩味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打我，我可要打你了！”他一個蹬腿踹開了陸元！北北害怕得又哭又叫，聲音引來了宿管阿姨，四人矛頭直指陸元，最後，在餘順幸災樂禍的目光下，陸元被關到了戒室。

戒室就是禁閉室，陸元看得出來，餘順害怕戒室。但當他真正被帶到戒室的時候，陸元發現，戒室只是一個普通的房間。他四處看了看，沒有什麽問題。他餓着肚子在地上躺了下來。和在宿舍不同，在戒室裏陸元反倒能睡得安心……

第二天早上，陸元被放了出來，在長廊裏，他又被管理員教育了一頓。有兩個男孩經過他們，陸元認出其中一個男孩是同宿舍的夏也。夏也看到他以後愣了一下，眼神閃躲，跟着管理員離開了。窗外的空地上，兩個模樣時髦的中年人在等着他們，他們身後停放了兩輛汽車，陸元呆呆地看着駛遠的汽車，管理員很不耐煩地催促着他快走。

回到宿舍，宿舍已經空出了一張床位，餘順的表情意味深長，在宿管面前友好得做作，宿管離開以後，他叫住陸元問他，在戒室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陸元沒有回答他，轉身離開了宿舍。“哼！”餘順一腳踢向北北撒氣。

“哥哥！哥哥！”北北追出來，他一路跟着陸元去了圖書室。“餘順答應我了！今天晚上我們睡在床上！”雖然兩人共用一張窄床，北北也高興極了！

到了晚上，餘順睡得燥熱，他踢醒北北，北北立刻坐起來，給他扇扇，瞌睡得腦袋一點一點。陸元翻了個身，他冷冷地望着漆黑的夜。

第二天午餐的時候，所有人都躲開了陸元，他和北北樂得坐在角落，但餘順一來就盯上了他們。三人圍住了兩人，餘順盯着他餐盤裏的肉塊。“陸元！”王照向他示意，但陸元沒動。北北主動把自己的肉塊夾給了餘順。

王照不滿：“你叫陸元！？”他使勁打了打北北的頭。

餘順仍然死死地盯着陸元。陸元看了一眼北北，故意挑釁一般，夾起肉塊放到了自己的嘴裏。

餐盤果不其然又被打翻了。餘順作勢就要打他，被趕來的管理員阻止了。管理員看着陸元翻倒的餐盤，這一次他什麽都沒有問，陸元又被關到了戒室。他找到熟悉的位置躺了下來。

陸元好像變成了病毒，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他是餘順的敵人，其他人也跟着排擠他，他不能在食堂用餐，餘順冒領了他的餐食，他要陸元向他讨饒，但陸元沒有。北北開始把自己的餐食帶給陸元。他白天在圖書室看書，晚上回到戒室睡覺。陸元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管理員懶得深究，開門放他進去。

有一天早上，陸元從戒室出來，發現長廊外面的空地上停放着一輛大巴。是京華高中的團隊來福利院開展公益活動。葉菁發現他站在教室外面。

葉菁：“你好！”

她和陸元坐在一起，協助他完成了模型。葉老師稱贊他：“做得很棒！”他甚至得到了所有老師的肯定。“所有人一起為陸元鼓掌！”但只有北北一個人的掌聲。金院長當即給了餘順後腦勺一巴掌！餘順不情不願地鼓起掌來，才有了稀碎的掌聲，他憤恨地看着陸元……

葉老師回去的時候陸元跟着人群出去送別。葉菁拉着陸元，和團隊一起留下一張合影。陸元的心情難以名狀，很多年來他第一次感到雀躍。但是回到教室，卻發現自己的模型被餘順破壞了。他再也壓制不住！沖上去和餘順纏鬥！那一天，兩人一起被關到了戒室……北北害怕出事也跟着他們。

“戒室裏面真有怪物。”餘順壓低聲音：“我見過。”

“怪、怪物！”北北立即縮成一團，躲在陸元身後。見陸元斜了斜他，餘順嘲諷：“陸元！你可別不相信。”餘順甩弄着他今天從一個老師身上偷回來的美工刀片，寒光映在陸元的臉上，北北更加害怕了。餘順壞笑：“不是沖你，防身。”

“戒室裏面真有怪物。”

北北從後面冒頭出來：“……怪物在哪？”

他又豎起刀片：“他偶爾出現，我覺得怪物專門愛吃你們這種細皮嫩肉的男孩！”說罷，他被北北瞬間煞白的臉色逗得大笑起來。

北北：“他、他長什麽樣？”

餘順：“長什麽樣……”

北北怯生生地看着他。“其實。”他不賣關子了：“我只聽到了怪物的聲音。”北北：“聲音？”

“聲音是什麽樣的？”

“和陸元聲音一個樣。”安靜兩秒，他又“哈哈哈”大笑！陸元冷冷地看着他，餘順在笑他是怪物。

餘順向陸元昂了昂下巴，嚣張地甩着刀片，見陸元沒有反應，他更加放肆起來，示意他看向手裏的工具。北北看看陸元，又看看餘順，他很害怕，忍不住抽噎起來。

“……”陸元皺了皺眉，平靜地躺下，宣告了餘順的勝利。

“哼！”

餘順朝着陸元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陸元沒有睡得很死，一點動靜他就醒了過來。心髒快遞地跳動着，他聽見北北均勻的呼吸，餘順……在難聽地打鼾，他不是被兩人的聲音吵醒的。

陌生的嗓音帶着回響，陸元聽到恍惚的一聲：“陸元。”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陸元第一次在戒室裏感到有些害怕，想到餘順所說的怪物，他索性豎了起來，環顧着四周，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餘順身上。

餘順張着嘴巴呼吸，陸元盯着他半開的嘴唇。

“去吧。”

聲音又出現了！陸元一個激靈：不是幻聽！

他馬上爬起來！

誰！

他沒有發出聲音，但是動靜吵醒了餘順。

“吵死了！”

他惱怒地睜開眼睛！

陸元竟然站在自己面前。“草！”餘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你想幹什麽！”

陸元：空曠的感覺消失了。

北北也困倦地坐起來：“哥哥……”

餘順不停地從身上尋找刀片，戒備地後退着，手足無措的模樣一反常态。

陸元的眼神……

“你到底想幹什麽！”他不安地舔着嘴唇。

突然，餘順轉身拍打大門，大喊救命！

陸元順着他的目光低下頭。

那柄刀片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他的手裏。

刀片被發現，陸元主動留在戒室，和餘順分開。無人以後，他忐忑發問：“你是誰。”

……是餘順口中的那個怪物嗎。

辛沒有形态。

他是百年以前被金霄封印在地底的邪靈。

“我很喜歡你。”辛看着他。

從陸元出現在戒室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他。“你有非常強大的欲望。”比餘順更甚。但是他不喜歡餘順。“氣味惡臭得很。”所以只是出言戲弄他。如果陸元幫助辛解除封印，離開戒室，陸元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辛的聲音幽幽地：“就像你手中出現那柄刀片一樣。”

“……”陸元沉默半晌：“要如何解除封印。”

辛：“獻祭給我你的身體。”作為容器帶他離開。“只要我能離開戒室封印自然破除！”

但陸元震驚了：進入他的身體！？

他根本不可能同意！何況辛是一個邪靈！他憑什麽相信一個邪靈！

辛料到陸元會有這樣的反應。“圖書室裏，放着一本叫做伏妖的古書，裏面載錄着獻祭的內容。”他沒有騙他，辛：“成為容器以後，你的身體就是我的主體，一旦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他已經失去了百年的自由，只要陸元能帶他出去，他願意屈居人下，供他驅使。

“伏妖。”陸元垂下眼睛：他确實在圖書室裏看到過這本書，但是……

辛：“餘順現在已經惱羞成怒了吧。”陸元一頓。北北轉告他：“餘順在戒室裏屁滾尿流的事情……被管理員傳了出去。哥哥待在戒室裏面反倒更加安全。”北北變得愈發瘦弱了，身上常常青紫一片。陸元看在眼裏。北北：“等餘順氣消了，哥哥再出去吧。”

“他想殺了你。”辛：“我能感覺到福利院裏所有人的欲望。”

“你有反抗他的能力嗎。”

陸元沒有說話。

辛有十足的把握：“我等你回來找我。”

一個星期以後，陸元離開戒室，經過院長辦公室的時候，他意外聽到了晏北的名字。

金院長：“……看來，只能建議姚先生領養晏北了。”

“雖然沒有陸元的天賦，但兩人的長相一模一樣，姚先生也會喜歡晏北的。”

“……怪只能怪陸元的品行有點問題。”金院長看着戒室管理員工作簿：“姚琛是非常重要的資助人，不能出任何差錯。”

“他們現在在哪。”

“夫婦倆就在會客室等着院長呢。”陸元看着窗外，空地上停着一輛豪華的轎車。命運仿佛跟自己開了一個玩笑，那明明是屬于他的機會……

陸元走着走着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圖書室。他找到了“伏妖”，盡管沒有翻開，但陸元腦海裏都是金院長的話。

“哥哥！”

北北找到他了。

“你不在戒室，我就知道你在這裏。”他坐在陸元身旁，像平日裏一樣，陸元看書的時候他就趴在一旁睡覺。

但是今天，陸元背對着他。

北北沒有發現陸元的異樣，突然問他領養的事情。陸元放下“伏妖”，驚訝北北竟然知道。

“沒有。”北北：“我只是看到空地上面停了輛車。管理員告訴我，又有夫婦要來領養孩子了。”北北看了看陸元，陸元沉默着，他就湊上去問哥哥想不想被領養。北北坐正了：“我好想被領養。”陸元的眉頭越皺越緊。“但要和哥哥一起。”北北搖頭晃腦：“如果是一個人，那我就不要了。”

“……”

陸元心裏五味雜陳。他告訴北北想要一個人靜靜，放下“伏妖”，他離開圖書室。陸元漫步在長廊裏面，他發現所有人看他的眼神有了一絲變化，相對以往多了一分忌憚，心情有點奇怪，陸元并不讨厭人群懼怕的眼神。

但突然間，他被臨頭倒了一盆污水。餘順夾着盆子幸災樂禍地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陸元想沖上去，但是被王照攔住了。餘順大叫着：“這裏不歡迎你！”他向陸元比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其他人冷眼旁觀，陸元咬了咬牙，轉身離開了。

晚上，他坐在戒室外面。北北像往常一樣端着餐盤來戒室找他。“哥哥怎麽坐在外面。”陸元沉默了，進門就意味着答應了辛的要求……可他又能去哪。

北北非常高興，餘順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飯菜是餘順讓給他的。“哥哥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吧！”他的肚子“咕嘟咕嘟”，北北用聲音蓋住了。

他把餐盤遞給陸元。陸元看着北北削尖的下巴……他盛了一口米飯送到北北的嘴邊，北北受寵若驚：

“哥哥！”

“我不餓。”

中午他已經吃過了，能挨上很長時間。他看着哥哥吞下米飯。

“哐當！”

餐盤掉到了地上！陸元掐住脖子，突然開始嘔吐！有刀片碎片混着鮮血從他的嘴裏被吐了出來。

“……”

“！”北北的尖叫聲卡在嗓眼裏。

“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