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過去無法複制
過去無法複制
海一悄悄睜開一點眼皮，一邊看着為他擔心到流淚的毛莉莉，一邊狡黠地笑了。
他笑了。
月光下，他的俊顏令莉莉發花癡。
莉莉呆住。
眼中仍有眼淚。
但視線再也無法從海一的臉上移開。
海一忽然伸手輕撫她臉頰。
他的指尖冰涼，動作卻很輕柔。
莉莉全身如過電般震顫。
但這時——
“毛莉莉，你這個笨蛋，還不快把粥呈上來！”
啊——
啊啊——
啊啊啊啊啊——
為什麽話題會轉這麽快？莉莉懷疑自己聽錯，開始不停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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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看見寧海一已是一臉不耐煩狀：“毛莉莉，你醫學院的畢業證書是不是找街對面的老陳叔給你僞造的？”
“什麽？”
“不然就是你自個兒找複印店打印的。”
有這種複印店已經叫工商局取谛了吧！
“再不然……難道是你們教授潛規則你了？”
我們教授才不是那麽沒品的人！
“不過誰會潛規則你？又沒臉蛋又沒身材的。”
又沒臉蛋又沒身材？啊呸！寧海一你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啦，俺毛莉莉才不是飛機場！咱好歹也有34B啊！不是A啊！雖然臉蛋嘛……的确是沒什麽好驚豔的，但至少是純天然的啊！這年頭，純天然能純成本姑娘這樣的也不錯了好伐！
“喂，毛莉莉，你耳朵聾了嗎，叫你把稀飯端過來啊，你這個笨蛋，還真想把我惹急了，好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嗎？”
喂！！！！！
把腦袋擰下來這種事一天做兩遍真的沒問題嗎！！！！！
一個心髒病患者，在肚子餓的時候還說這麽血腥的話題真的不要緊嘛！！！！！
毛莉莉拍案而起。
“要吃你自己端啦，本姑娘才不伺候！”
寧海一嘆一口氣。
“唉，求人不如求己。”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再搖搖晃晃地端起碗，搖搖晃晃地拿起勺子，哎喲喲，還真是迎風欲倒啊喂……
毛莉莉看不下去了。
“敗給你啦，是想讓我喂你嗎？”
寧海一笑了，笑得如花開一般，把碗遞過來說，“這可是你自願的。”
是是是，是我自願的！我自願給你當保姆！我還自願要被你笑！我就是個活生生的小賤人嘛我！
哈！哈！哈！
可誰叫咱倆是青梅竹馬呢。
只好看在青梅竹馬的份上不跟你計較喽。
诶——
暫時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還真是一顆破碎到無能為力的心啊。
“一個下午，都跑哪兒玩去了？”一邊享受喂飯，一邊暢游網絡的海一眼睛始終沒有離開他的電腦屏幕。
莉莉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低着頭，聲音悶悶的。
“沒去哪，就跟花花去了體院一趟。”
“體院？去看向大哥了？”
“嗯。”
“他還好嗎？”
“挺好的，還問起你，讓你什麽時候有空也去體院玩玩。”
“喝酒了吧？”
“嗯。”
“身上一股酒味。”
“有嗎？”莉莉趕緊擡起袖子拼命地嗅。
那邊寧海一冷冷地“哼”了一聲。
莉莉翻白眼。
“你哼啥？”
“是跟向大哥也就算了，要是敢在外面跟別的男人喝酒，小心我擰掉你腦袋。”
毛莉莉笑了。
心說：向海一你一個連二十斤的米都提不動的笨蛋，就請不要再說什麽擰腦袋這樣的話了好吧，很獻醜哎。
這麽一想，毛莉莉忽然調皮起來。
“其實，還真有別的男人。”
“嗯？”
“一起喝的，還有另一個男人。”
“誰？”
寧海一低頭看過來，臉上的表情果然已經變得超嚴肅。
毛莉莉開始晃動腦袋，“是一個長得超級超級帥的男人哦，個子又高，力氣又大，是個擊劍手！”說着，毛莉莉站起來，拍拍屁股，開始徒手模仿今天下午剛剛看到的紀南雲擊劍的動作，“那可真是現實版的佐羅，一個超完美的現代騎士啊，哇賽！真是的，都讓人不知該怎麽去形容他的英明神武好了，哇啊啊啊，就算現在想起來我都要流口水吶，哈哈哈——”
毛莉莉越說越起勁，沒看到寧海一的臉色已變得越來越陰沉。
等她意識到有哪裏不對勁時，已經遲了。
啪！
只見寧海一抄起扇子就朝她一頭敲過來。
“毛莉莉，拜托你有點出息行不行，這個一見到帥哥就發花癡的毛病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改一改！”
“人家哪裏發花癡啦！”毛莉莉跺腳抗議：“我這叫仰慕，仰慕你懂不懂啦——”
“仰慕你個頭！”
寧海一撇下她去了衛生間，末了還砰的一聲，把門關得山響。
喵嗚——
為什麽我這麽命苦，巴巴地趕回來，忙東忙西不說，還要被寧海一這個大混蛋欺負！
莉莉發出悲鳴，跌坐在地，全身心的憤怒，只能通過張開五爪，撓花寧海一家的木地板出氣。
翌日清晨，毛莉莉在沙發中醒來。
她看見自己身上蓋着薄毯。
一定是海一幫她蓋上的，哼哼！總算那混蛋還有點良心，沒準備讓她凍死。
她揉着眼睛坐起來，沒成想，竟從腦門上揉下一張便條紙來。
【損壞公物賠付清單：物品一：門。損壞原因：被人用腳惡意踢壞，門下側出現破洞，需做修補。賠付方式：由損壞方（毛莉莉）全額支付。物品二：地板。損壞原因：被人用指甲惡意撓花。賠付方式：由損壞方（毛莉莉）全額支付。以上雙方無異議，即日生效。】
毛莉莉騰地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
這是什麽？！！！
霸王條約嗎！！！！！
什麽叫雙方無異議？我有說我無異議嗎？
但毛莉莉攥着這紙條，明明很氣，卻忍不住苦笑了出來。
這就是海一啊。
一個斤斤計較的海一。
一個眼裏只有錢的海一。
一個已經不懂得如何溫柔地微笑，而只會成天欺負她的海一。
已經完全判若兩人了啊。
可即便如此，自己還是放不下他，還是牽挂着他。
明明很讨厭，很讨厭這樣的海一，但對比起來，更令人讨厭的是——即使是這樣也無法真正對海一生起氣來的她自己。
喜歡一個人，怎麽就這麽軟弱這麽可悲呢？莉莉長嘆一聲，把毯子拉到頭頂，重新又躺了回去。
海一做完早餐後回到客廳。
沙發中的莉莉仍在睡着，睡覺的姿态，十年如一日——張牙舞爪，活像只小野牛。他走過去，将蒙住她腦袋的毯子扯開後，正想伸手推醒她，卻忽然間，将已經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清晨的陽光，正透過客廳與陽臺間的落地窗照進來，是一層薄薄的金色，鋪灑在莉莉熟睡中的仍帶有一份稚氣的臉龐上。
時間的流逝在這個瞬間似乎停止了。
海一怔怔出神。
心突然變得柔軟。
不知不覺，他的手指緩緩地沿着莉莉的面部線條從上而下地劃過，自她那飽滿的額頭開始，經過眉間、鼻梁，最後停在了她的唇上。
莉莉的嘴唇小小的、肉肉的，看上去就像一顆飽滿的果實，很想讓人捏一捏，而且顏色是非常健康的粉紅色，充滿了盈潤的光澤。
海一曾無數次設想過要将自己的唇覆在那上面。
他并沒忘記，多年前，莉莉曾在森林公園的那棵大榕樹下偷偷地吻過自己，當時他所受到的震撼與沖擊，至今仍記憶猶新。
不喜歡嗎？
不喜歡莉莉嗎？
怎麽可能。
只是叫人絕望的是，不管是對莉莉也好，還是對感情也好，他都沒辦法真正去接受，更不可能去追求。
因為他沒有資格。
莉莉喜歡的，應該是曾經強壯的自己吧？
可以高高地跳躍，可以盡情地奔跑，可以毫不顧忌地陪她玩過山車，又能有強有力的臂膀可以毫不費力地保護她的男人，那才是她的最愛吧！
所以，眼下的寧海一算什麽呢？
一個令人生厭的包袱嗎？
海一的嘴邊泛起一抹苦笑。
擊劍手！現代騎士！
莉莉她可是一點兒也沒有想要在自己面前顧忌什麽啊，關于她喜歡的男人類型，和她十分讨厭自己的心情，她從來沒有隐藏過。
想必十年前的偷吻，對她而言也只是個令人不快的錯誤。
說不定，她根本已經忘了！
與此同時，莉莉同學正在努力地裝睡中。
她不必睜眼就知道此時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海一。
因為只有海一，才會有那麽冰涼的手指啊。
冰冰涼涼的，像春日的雨絲一樣。
但是，真可惡啊！
這家夥，明明都已經摸到我的嘴唇了吧，幹嘛又要縮回去！喂！我的嘴巴又沒有毒！！至于這麽害怕嗎？真是笨蛋！白癡！膽小鬼！
好想睜開眼睛就這麽破口大罵過去啊，可是莉莉不敢。
不敢在他面前暴露自己這顆焦躁的內心，是因為害怕海一會嘲笑她。
海一一定會嘲笑她。
啊——
好熱。
被海一的指尖碰觸過的地方，就像被火柴引燃了似的，疾速地發燙起來。
臉也快紅透了吧？
——好丢臉。
莉莉努力憋氣。
因為不這麽做的話，她恐怕已經不顧一切地跳起來把海一的手指重新奪過來，一口塞進嘴裏去。
好愛他。
可是越愛，心裏就越寂寞。
好懷念以前那個溫柔的海一，懷念有着單純笑容的海一，懷念能給她無盡寵愛的海一，而現在呢，兩人一見面，就只有沒完沒了的争吵。的确是已經到了相看兩厭的地步了吧？海一讨厭對待工作不認真的自己，而莉莉也讨厭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無條件地理解她和縱容她的海一。
啊，過去的确是非常的美好。
但莉莉卻沒有辦法去責怪已經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海一。
因為能讓海一活下來，在當時那麽可怕的境況下——父母雙亡，自己又受了嚴重的傷的慘境下，海一居然能活下來，這已是一個天大的奇跡，莉莉不敢再奢望太多，因為害怕仁慈的上帝會因此懲罰她的貪心。
海一離開後，莉莉才從沙發上爬起來。
桌上擺放着豐富的早餐。
海一大概已經吃過了，莉莉看到他現在正在陽臺上給丢丢喂狗糧。
莉莉坐到餐桌前，一邊吃一邊透過玻璃窗靜靜地看着海一的背影。
“喂！”
等海一進來後，她叫他。
海一站住腳，擡起頭冷冷地看着她。
喂！臭小子，至于這樣麽？本姑娘雖然沒化妝，但也沒有難看到如此地步吧？
莉莉壓住怒氣。
“上午不要開店了。”
“為什麽？”
“我陪你上醫院做檢查！”
“你很閑？”
“哈？”
但一眨眼的功夫，海一已顧自走入卧室。
莉莉把手裏的牛奶杯“砰”一聲敲在桌上。
叔可忍嬸不能忍了！
“我是很閑啊，怎樣，你有意見嘛？有意見你提啊，躲起來算——”莉莉一頭闖進房間，沒想到海一正在換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