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殺人劫貨的罪魁禍首,是那個臉上帶疤的男人。
柳寧清告訴他。
男人是異能者。
異能者與普通人的最大區別,便是瞳色。亞洲人通常是黑色或者淺棕瞳孔,而發生異變後,眼瞳顏色總會變得稀奇古怪。
所幸除了那個頭領,其他隊員都是普通人。
方銘不準備硬碰硬,埋伏在暗處耐心等待。
異能者除了擁有奇異的能力,身體素質同樣提升許多。自愈力和行動力都要比一般人更快。
不過,到底只是人類。擊中腦部或者心髒,會當即斃命。
只要先解決掉這個頭領,其他人都可以慢慢周旋。到時候再抓一個活口,問清楚研究器材和數據的去向。
雖然,方銘并不覺得這些人會随身攜帶。
一個多月之前的事,那些精密儀器大約早就轉手賣錢了。
但至少得弄清楚數據的下落。
柳寧清已經提前離開。他讓人先去跟老哥彙合,順便幫他拖住。
因為以老哥的性子,絕不可能允許他跟異能者杠上。
可他現在必須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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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銘呼吸放得平穩,甚至瞧不見呼出的白氣。
眼睛透過瞄準鏡,定在了為首男人身上。
得等待落單的時機。
在其他同夥反應過來之前——幹掉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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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就這些了。”
一個瘦小精壯的男子扛了一堆東西過來,笑嘻嘻的:“沒想到這麽小個地方有這麽多好玩意兒。”
秦灏瞄了一眼,可有可無點了下頭。
“搬去車上。”
男人應了一聲,又道:“可惜沒追上剛才那夥人,指不定拿了什麽好東西。”
秦灏:“胃口夠大。”
男人笑得更開了:“還不是因為跟了一個好領導。”
秦灏眉毛挑了下,眉眼舒展幾分,卻辨不出笑意。只是下巴微仰,讓趕緊行動。
男人離開了,其他隊友還在做最後的搜刮。
秦灏摸出一盒煙,抖出來一根,剛要點上,就被裏邊隊員提醒。
“老大,有汽油……小心點兒。”
“嗯。”
秦灏叼着煙往外走。
火柴點燃,白煙袅袅往空中彌漫。
他原地吸了幾口,忽又擡腳往更外側走去。穿過馬路,直到抵達一家面館前。
頂層露臺擺了幾盆枯萎的植被。孤零零的,随風搖曳。
深綠色的眼眸映着那抹枯萎。白煙穿過肺部,從鼻腔和口部滲透出來。
他忽地輕嗤。
“啪!”
擺放露臺的花盆剎那間炸裂。隐藏其後的陰影顯現,露出一黑漆漆的槍口。
秦灏手指微勾,升騰半空的白煙瞬間凝固,生生堵住口部。接着更多白煙包裹槍身,就這麽輕而易舉将其拉扯下來。
直到落入秦灏手中。
“偷襲?夠膽量。”
秦灏掂量着手中槍支。
“出來聊聊?”
沒有人回應。
“行,那老子去找你。”
秦灏又深深吸了一口煙,“到時候,可沒機會給你聊天了。”
他單手抄兜,閑庭信步般走進面館。
秦灏看着放松,實際并未放松警惕。
他突然出手,一般人早就因為慌亂現身,少說也會整出點兒動靜。
但現在從頭到尾都沒聽見一點兒響動。要不是手上還捏着這杆槍,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室內撲鼻而來一股黴味。貼在牆壁上的菜單焦黃,字跡模糊。
秦灏環顧一圈四周,很快注意到掩藏在後方的小門。
大概是通往頂層,此刻房門虛掩,只能依稀瞧見凹凸不平的樓梯。
從出手到現在進門,前後不到半分鐘。
而他一直注意店內,沒有人下來。
所以那個殺手,現在應該還在上邊。
……或者,就躲在門後。
秦灏支起手中的槍,一腳踹開了門。
“嘭”地一聲巨響,門身狠狠撞上牆壁。
後邊空無一人。
不對,是旁邊?!
耳側傳來響動,秦灏反應很快,呼出白煙瞬間束縛住撲來黑影。
然而那只是一個劣質的塑料筐。
殺意自下方襲來。
來人是個熟手,沒有半分猶豫,森冷的刀身就要刺入他的心髒。
白煙又在胸前凝成屏障,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分明是生死存亡的關頭,秦灏卻笑了。
再次揮刀需要時間,而這微小的時間差,他手中槍口已經先一步抵住對方額頭。
身前人頓住。
秦灏這才看清來人樣貌。
戴了黑色防寒帽和護目鏡,下半張臉隐藏在沖鋒衣高領之後。
看得出來很年輕。尤其眼神銳利,如同一頭不受馴的野狼。面對獵物,只剩冷寒與殺意。
秦灏挑眉:“黑色的?沒有異能,你怎麽敢……”
後半句話沒能說出來。
額頭明明被槍口抵住,身前人卻毫無所覺一般,繼續抄刀砍來。
秦灏雖然想多聊幾句,但對方似乎并沒有這個想法。于是搭在扳機上的手指不再猶豫,徑自扣下。
“啪。”
沒能聽見意料之中的槍響。
空彈?
秦灏一愣。
危機仍在逼近。
他很快回神,瞬間聚攏白煙,朝襲擊而來的右臂包裹而去。
刀尖離他脖頸只差1cm的距離,險險停住。
汗滴自喉結流淌而下。
是自己輕敵了。
秦灏想。
不過,結局畢竟還是他的勝利。
叼在嘴上的香煙短了大半截,只剩煙頭。
他吐出來,空中餘下的白煙朝殺手頸部聚攏。
“殺你前問你個問題。”秦灏道,“露臺上的槍你是故意放那兒的?為了引我過來,提前把子彈取出來了?”
青年沒有說話。
“可惜。冷兵器肯定沒槍好用。你要是留着這把槍,說不定早把我殺了。”
“……”
得,是個悶葫蘆。
秦灏不再廢話,五指張開。煙霧同時松散幾分,只待最後勒緊。
這時,他聽見青年開口。
“不用可惜。”
嗓音冷冽,仿佛比寒冬還要冰冷。
“有更好的。”
這一聲,仿佛死神的宣告。
淡下的殺意再次濃烈席卷而來,甚至要比第一回更甚!
秦灏瞥見青年左手掌心翻轉,竟然還藏着一柄微型手/槍。
秦灏自信能躲過刀劍,卻沒自信和子彈拼速度。既然來不及,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倏地收緊五指。
凝固的煙霧同樣立即收緊。
“砰!”
子彈毫不留情穿透他的腹部。
有鮮血滲出。
秦灏退後幾步,脊背抵住冰冷的牆面。
這麽一恍神的工夫,疏忽了對煙霧的控制。殺手掙脫出來,逼得愈近。
這一回,槍口直接對準他的眉間。
這大概是秦灏離死亡最近的一刻。
甚至是死在普通人的手裏?
一切事物仿佛放慢了數百倍。
白煙漸散,扳機上的食指再一次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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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免被發現,方銘給手/槍安了消/音器。
然而在他扣下扳機後,卻發現巨響超乎尋常。
不對,不是槍聲。
地板忽然開始猛烈搖晃,幾乎讓人站不穩。
因為失去平衡,方才的子彈沒能穿透眉心,只是從太陽穴擦過。目标趁機拉遠了距離。
方銘扶牆立起。
不行,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他提前從柳寧清口中得知了這個人的異能,才能利用信息差設下陷阱。再來一次很難得手。
他再一次追了上去。
震動仍未停止。
不止是室內,戶外同樣發生了遠超常理的震顫。
建築物搖晃,玻璃碎裂。遠處,鱗次栉比的樓棟如同多米諾骨牌般挨個倒下。
間雜着慌亂的人聲。
“卧槽,什麽情況!?”
“地震?!這也太猛了吧,少說得有十級!”
“快跑,去空曠的地方!”
“老大呢,老大哪去了?!”
然而很快,這些人已經顧及不得老大的去向。
大地生生裂開了縫,從馬路中央橫貫過去。倒塌的建築物同樣依次陷落,如同卷入無法逃離的流沙。
這副景象,與其說是地震,倒更像是大地張開大口,貪婪吞噬着地面的一切。
前邊人受了傷。一手捂住腹部,一路流下斑斑血跡。
在離開面館的剎那,方銘終于追上了人,一把将其撲倒在地。
“媽的!”
那人被壓在地上,發出咒罵。
“都這情況了還追,你TM不想活了?!”
周圍的景色在飛快湮滅。
這座荒涼的城市終于迎來難得一見的鬧景,卻是伴随着終焉。
方才喊叫的那群人不見蹤影。不知是已經逃跑、還是同樣被這地裂吞沒了。
很有道理。
方銘理智的那一面告訴他。
現在這種情況,已經不是解決個人恩怨的時候。
就算他幹掉這個人,也很難逃出去。
或者說,無論他幹不幹掉這個人,都很難逃走。
但這淺淺的思索很快被更大的執念取而代之。
必須這麽做。
只有這個機會。
因為,他答應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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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灏本來在竭力掙紮咒罵。
當他意識到這無法改變身上人的想法時,費力扭轉了頭,想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可當與那人四目相對時,他不由定住。
他清晰記得,那雙藏在護目鏡背後的雙目,是一雙漆黑的眸子。
可此時此刻,那雙眼眸卻覆了一層淡淡的暖光。
周身變化愈發異常,那棟面館也終于支撐不住這劇烈的搖晃,朝前倒塌而來。
最先摔落的是碎裂的玻璃。如同透明的雨,稀裏嘩啦地砸下。
然後是年久失修的招牌。落在地上,彎了半截。
身後是這末日般的異樣,身上人卻不為所動。
眼底那抹暖光如同淡色的血。
看着他,又好像沒在看他,只是朝他舉起手/槍。
“……媽的。”
秦灏扯了下嘴角,像是自我嘲笑一般。
“你原來被……”
“嘭!”
聲音戛然而止。
面館轟塌而下,正正巧巧壓在兩人倒地的位置。
地裂蔓延而來,無論是人還是建築,都齊齊被這巨大的深淵大口吞沒。
很快,地上再沒了人的動靜。
只剩建築物顫抖,發出劇烈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