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季懷星的眼眸暗了暗。
他現在沒什麽積蓄,想看醫生,也不知道去找什麽科室。
但這些都不可怕,不管是什麽原因,他考上醫學院,總有機會找到。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別人都會像賀瑾瑜一樣。
一旦見識過自己那不同尋常的一面之後,就會給自己戴上了莫須有的光環,不是對自己畢恭畢敬,就是敬而遠之。
但幸好,似乎許陶陶對他的态度并沒有什麽不同,也許也是沒有發現自己,也許也沒看見那一幕吧。
季懷星放下心,看着拿起自己手裏的醫學雜志,翻來覆去研究的女孩子,笑了笑。
“那你要考醫學院了啊?”許陶陶挺意外,但也并不想問為什麽。
誰都有點秘密,何況季懷星的媽媽因病去世,因此想去探求和治愈其他人也不是什麽值得奇怪和好奇的事情。
她沒資格去随意過問別人的過去,談論人家的夢想。
季懷星點了點頭:“嗯,要考醫學院,成為一名醫生!”
“那我可等着你來我們醫院實習啊!”來下午查房的醫生拿着病歷本走了進來。
醫生姓葉,昨天到現在,他見識了這個男孩子生活的家庭。
對于生而無奈的解脫,最好的辦法就是掌握自己的人生。
所以一進門的時候,他刻意沒打擾兩個孩子的對話,而是稍微等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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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懷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紅着臉嗯了一聲。
他檢查回來的各種指标都趨于正常,至今也沒辦法用醫學上的任何方式解釋他之前發生的情況。
好在人沒事了,再觀察幾天就能回家了。
葉醫生記錄了下檢測季懷星身體情況的機器上面顯示的那幾項數值,稍稍對比,內心也安了不少。
至于許陶陶,就更沒什麽大問題,不過在檢查的過程中,發現這孩子有慢性胃炎,飲食得多注意。
聽了葉醫生的話,許陶陶尴尬的笑了笑。
慢性胃炎啊,20歲爆發,讓她從此遠離生冷辛辣的罪魁禍首。
許陶陶揉了揉胃部,看來為了以後更好的享受冰淇淋和美食,她的從現在起好好休養治療。
這時對面呂濤的爸爸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他一眼就看見了葉醫生,趕忙喊了一聲。
呂濤醒了。
但是醒的很奇怪,因為他一直看着一個方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怎麽都覺得不太對勁。
許陶陶想起髒熊的事情,眉頭微微一皺,擡眼就看見了正好進門的許琴初和方聞天。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許琴初搖了搖頭。
這件事,等必須等醫生檢查完畢走後再說。
季懷星再次看見許琴初,之前的印象又再次浮現,記憶裏,他淩空的身影像極了小說裏修仙的那些仙人的場景。
他不敢想是不是自己當時産生的幻覺,但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直覺裏告訴他,許琴初并不是一般人類的假設。
醫生被呂家的人拉了過去,屋裏的四個人誰也沒開口,空氣一下子就沉重了起來。
許陶陶擰了擰眉,跟在呂濤父母和醫生的身後,趴在了呂濤單獨一個人的病房門外面。
她是孩子,又是呂濤的同學,關注一下也沒有人會多想。
葉醫生走進去,給呂濤做了個仔仔細細的檢查,呂濤的生命體征都非常平穩,心跳,血壓都在正常範圍內。
之前的體察和血液結果也早就出來了,除了體內有輕微的炎症之外,和其他幾個孩子的情況差不多,都沒有明顯的電擊痕跡。
所以也就排除了電擊損傷的影響。
葉醫生搖了搖頭,這幾個孩子裏,看似情況最嚴重的也就是呂濤的季懷星,眼下季懷星已經醒了,只有呂濤的情況有些糟糕。
他搖了搖頭,看情況,呂濤的表現更像是心理精神上受了極大的刺激。
所以就算人醒過來,意識卻封閉了起來。
怕是要請精神科和心理專家過來會診了。
葉醫生搖了搖頭,轉身出去聯系醫院裏相關的專家過來。
呂濤父母聽了之後,表情凝重起來,其他孩子都好好的樣子,讓他們倍感無力。
又不是遭了雷擊,這些孩子怎麽都會暈倒在現場。
她越想越不對勁。
看見趴在門口一臉關心的許陶陶,呂濤的媽媽沖着她招了招手。
“你們在後山是不是遇見什麽事情了?”眼下也只能問問這孩子,後山到底遇見什麽了。
許陶陶看了看呂濤的媽媽欲言又止,回過頭看向了許琴初。
許琴初點了點頭。
“阿姨,呂濤是不是養過一只小狗?”許陶陶想了想,覺得這個時候突然說髒熊還是不太合适,不如就從呂濤的那只小狗說起。
魏萍微微張了嘴,表情意外又帶着一絲困惑。
她回過頭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呂樂才,嗔怪的瞪了瞪眼,一顆心不知怎麽就墜了下去。
小狗是半年前的一個下雪的夜晚,呂濤從外面抱回家的。
那天呂濤回來的格外晚,魏萍以為孩子在學校所以也沒多在意,畢竟是初三,有時候老師拖堂,做測驗,講習題,一下就一個小時以上的事情,經歷的太多,所以他也沒多想。
可等呂濤進門後,魏萍才發現在他的懷裏,多了個肉呼呼的小東西。
呂濤滿臉開心的把它放在地上。
說是路上撿到的小狗,這麽大雪在外面會被凍死的。
可魏萍不喜歡什麽貓貓狗狗的小動物,呂濤又馬上要中考,所以等雪一停了,她立刻開着車就把那只小黑狗扔了出去。
難不成……呂濤又去給找了回來,要養到現在了?
魏萍的臉色有些難看:“老呂,該不會真是因為那只狗……”
呂樂才瞪了魏萍一眼:“別瞎說,一只狗能把咱們濤濤的魂勾走嗎!”
扭頭呂樂才笑了笑看着許陶陶問:“陶陶啊,你們都見過那只狗了嗎?”
在場的別說許陶陶,這幾個孩子就沒一個人見過那只狗。
許陶陶搖了搖頭,肩膀上落下了一只溫暖的大手,許陶陶揚起頭,就看見了自己幹爹熟悉的身影。
“我見着了,不過,狗不大,而且已經死了。”許琴初當時單獨把小黑狗放到一邊的時候用手機拍了張照片。
現在正好拿出來,給呂樂才看了眼。
“死了?”呂樂才接過許琴初遞來的手機,驚訝地看了眼魏萍。
照片上,小狗的額頭有一撮白毛,确實和當初呂濤撿回家時候的那只一模一樣。
難不成,這次去後山也是為了找狗?
現在又因為這狗死了,小濤才魂不守舍的成了現在這樣?
“那狗的屍體?”魏萍整個人都洩了氣,要是這樣自己到底為什麽逼孩子扔了小狗啊。
“還在後山吧……”許琴初搖了搖頭。
呂樂才氣不打一處。
他當初就不該同意讓魏萍把狗扔出去,現在想想這半年小濤有事沒事就往外跑,心思似乎都不在學習上面。
現在看來就是為了這只狗!
這時之前醫生說的精神科和心理課的三個專家走了過來,許陶陶和許琴初讓到一邊,互相看了看一眼。
呂濤的狀态很像失魂。
許琴初問了問方聞天,這魂丢的有些離奇,他倆基本上就沒離開過醫院周邊環境。
所以要麽就是呂濤本身就少這一魂,要麽就是用了兩個人都無法察覺的方式。
目标不用猜,肯定是直奔着髒熊來的。
兩個人同時搖了搖頭,也只能等,一魂別說在這,就算是在他們的世界也沒多大用處,能要挾到的,也就只有求醫不得的呂濤父母而已。
所以那個覺得自己身在暗處的人,早晚會忍不住現身的。
甚至,他有可能就在醫院裏。
這時候,精神科和心理科的三個醫生,給呂濤做了全面的身心檢查,可呂濤基本上除了體感刺激會有肌肉神經反射之外。
對外界的刺激幾乎毫無反應。
幾個醫生搖了搖頭,都是一籌莫展的模樣,這時呂濤的媽媽魏萍忍不住拽了拽呂樂才的袖子,眼神遞向了許琴初。
“你說那只小狗……會不會能讓咱們呂濤有反應啊”
呂樂才低了低眉。
這時旁邊跟來的葉醫生聽見魏萍的話,眼睛看了看這夫妻倆:“什麽小狗?”
他一問,倆人也不好意思藏着掖着,原封不動的把事情說了出來。
“那狗呢?”旁邊的心理醫生聽見了,眼睛一亮,立刻反應過來,呂濤眼下這個情況,這是典型的心理創傷導致的自我封閉啊!
呂樂才臉沉了下去:“死了!”
他眼神飄向許琴初,許琴初這時正好拿出手機遞給了醫生。
醫生皺着眉接過去。
看着屏幕上的小狗,三個醫生走出了門,商量了有半個小時,決定試一試。
關上門,呂家夫婦倆也被請了出來。
幾個人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都不輕松。
這會功夫外出吃飯的兩家人也都回來,聽見呂濤醒了但是又出心理問題的事情,都搖頭嘆氣。
林曉把許陶陶拉到了一邊。
之前她都沒聽許陶陶提起小狗的事情,這回聽了,想起之前在靖慈湖後面硬拉着幾個人要去舊校舍的事情。
就更覺得呂濤有點可憐。
“陶陶,你說我們能不能把小狗的屍體弄來?”
許陶陶驚訝的看着面前林曉,這孩子沒毛病吧。
林曉大約看懂了許陶陶的眼神,有些尴尬的拽了拽自己的病號服:
“那個你別多想,我是覺得如果我們把小狗的屍體找回來,然後當着他的面,給小狗一個像模像樣的葬禮,是不是能讓呂濤清醒過來啊!”
許陶陶驚訝的神情瞬間軟了下來,看着林曉的目光也柔和了很多。
“我都想好了,醫院後面不是有個小樹林嗎,那地方空氣挺好的,到時候我們跟醫院借個輪椅,把呂濤帶出去,當着他面給小狗一個體面的葬禮,就是不知道醫院讓不讓……”
林曉靠着窗,臉上帶着微微的局促不安,眼神時不時盯着呂濤的病房,像是怕錯過開門一樣。
她是真心喜歡呂濤吧。
許陶陶能看出來。
畢竟林曉也才是15歲出頭的小女孩,自己喜歡的人突然變成這樣,她第一時間不是嚎啕大哭,一臉頹廢無措,已經很難得了。
何況,她的本意挺單純可愛的。
讓許陶陶不忍心告訴她,呂濤可能不是因為狗才變成這樣的
她搖了搖頭:“別說醫院也不會讓咱們把狗屍體埋到他們後面的樹林了,你就算想往醫院裏帶,都不一定能帶進來……”
林曉一聽,身體瞬間像個洩了氣的皮球。
倒是站在另外一邊的李哲宇,偷偷瞄了兩個女生一眼,覺得自己插話也不是,不插話也不是。
狗的事情,李哲宇聽呂濤說過。
但是他完全沒想到這家夥居然為了只狗,能把自己和這麽多人忽悠到後山去。
李宇哲眼下倒是有種幸災樂禍的想法,只是又覺得不甘心。
呂濤都這樣騙他們了,林曉怎麽還這麽傻。
眼睛裏就只有呂濤,完全看不見自己的存在。
這時,呂濤病房的門打開了,幾個醫生走了出來,臉上沒有成功的平靜和喜悅,反而帶着更多的不解。
甚至在他們開門,看見門外等着這麽多人的時候,還有些小小的驚訝。
但是,很快醫生們都鎮定了下來,領頭的專家将目光轉向了呂濤的父母:“那個,我冒昧地問您二位一個問題,這個可能會涉及到您家的隐私……”
醫生謹慎地擡了擡頭,看了這周圍的人群。
魏萍一下子深色就緊張了起來。
似乎想到了一個她們幾乎快要忘記,但又不敢忘記的過去,她拉了拉呂樂才的衣服。
呂樂才這也才從內心裏的掙紮中被叫醒過來,他看了看四周的其他家長和孩子們。
神情不屬的邁開步子,走到了呂濤的病房門前,低下頭沉默了兩秒,回過頭,看了看周圍的家長,一臉抱歉的點了點頭:“那個我們有些話想和醫生交流,抱歉,不能公開了。”
說完便帶着魏萍和幾個醫生走了進去,門也小心翼翼地關了起來。
其他人面面相觑,随後搖了搖頭。
誰家沒有本難念的經啊,這種八卦不知道反而輕松。
于是幾位家長都扭頭順便帶走了自家孩子回到病房,門外就剩下許琴初父女和方聞天。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許琴初在這個世界這麽多年,對心理學的了解并不多,但也看過些資料和書籍,闡述的內容其實和自己世界裏的某些觀點非常類似。
所以深思下去,有辦法從失魂狀态下的呂濤口中調出一個名字,其實并不算難,只不過這個世界裏有這個本事的人不多。
他不由得對這些醫生産生一絲好奇心。
如果沒猜錯,他們要讨論的對象,就是已經死了18年,現在已經成了蝕嬰的髒熊呂洋的過去。
但……呂家夫婦願不願意講實話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誰也不可能想到,這個當年已經被“超度”的孩子,怎麽可能還留在人世間,還被呂濤知道呢。
病房的隔音本來就不像單獨的談話室,或者心理治療師那樣專門有隔音設備的房間。
所以沒多久,就聽見對面傳來一陣一陣的哭泣聲。
不知道,還以為宣告呂濤得了什麽不得了的病,或者醒不過來了。
哭聲一陣一陣的,沒多久幾個醫生從門裏走了出來,李家夫婦怎麽說也跟呂家有些上下級的關系。
眼下對面出了事,夫妻倆互相看了看,終于沒忍住過去攔下了醫生。
醫生搖了搖頭,還是堅持剛才的說法,創傷後的自我封閉,但是這原因有些麻煩,可這也是人家的隐私,他們不可能告訴外人。
從剛才到現在,呂家夫妻倆幾乎都沒吃沒喝。
學校送來的晚餐都放涼了下來。
許琴初搖了搖頭,拿了兩個準備晚上給陶陶當夜宵的漢堡,送去護士站,讓她們幫忙用微波爐加熱一下。
随後拎着袋子走了過去,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魏萍,見是許琴初,有些不好意思,漢堡推了又推,最終還是收了下來。
許琴初也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跟兩個人攤牌,畢竟眼下呂洋變成了這樣一種殘忍又可怕的存在。
貿然告訴夫妻倆,只會給他們帶來更大的打擊。
送了漢堡,許琴初轉身就想走,可步子還沒邁開,身後拿着漢堡的魏萍愣了愣神,終究還是喊住了許琴初。
“那個,老許,有件事……”她頓了頓,不知道怎麽開口。
回過頭,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呂濤。
他們這邊背陰,醫院的燈都是冷光,呂濤眼下直挺挺地躺在冷清清的病床上,沒反應,沒動作,沒表情,只有生理性的眨眼。
吃喝拉撒都沒反應,就跟個醒着的植物人一樣。
魏萍一狠心,抓住了許琴初的胳膊:“老許,你當時在現場,有沒有……有沒有看見什麽奇怪的東西?”
她臉上帶着焦急,要不是剛才醫生跟她說,不是小狗的問題,而是他哥哥的問題。
魏萍打死也不會相信,一個死了18年的嬰兒,會能做出什麽事來。
“奇怪的東西?”許琴初看了看魏萍,低下頭思量的一陣。
魏萍看許琴初的樣子,一下就知道有門,這才徹底信了剛剛醫生的話,她立馬把許琴初拉進屋子。
“老許,不瞞你說,剛剛醫生們跟我們夫妻倆說了件事……”魏萍說得結結巴巴,又為難又糾結。
這樣子看在眼裏,一直待在一旁的呂樂才終于忍不下去了:“老許,剛剛醫生跟我夫妻倆說,呂濤看見狗的照片之後,沒有任何過激反應,但是在他們的引導下,呂濤說了兩個字,哥哥!”
呂樂才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拿出根煙來,在手裏捏了捏。
“這麽說吧,我跟魏萍倆人,18年前曾經還有一個孩子,只不過那孩子出生就臍帶繞頸,沒活下來,也是個男孩,所以呂濤确實有過一個哥哥。”
許琴初點了點頭,沒接話,他只是用意識傳信給方聞天,讓他注意附近有沒有其他可疑的人。
他可不相信,剛剛那幾個市級醫院的心理醫生,能引呂濤說出哥哥這兩個字。
這說明那個他們一直想找的,藏在暗處的人,就混在了這群人的中間。
敢在這裏露面操控呂濤的行為,卻又不輕易召喚呂洋。
還真是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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