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松雨抓着那一塊皮子,嘴皮挪動了幾下想着每次見面,自己對這人都态度不太好的模樣。
“你家李大娘出來了,回去買你的菜吧。”
時之越餘光瞥見巷子的另一端,走出來一道壯碩的身軀。
松雨轉身往那方向看過去,再回頭就發現剛才還站着的男子已經走了。
“好奇怪的人。”
抱着那兩件厚實溫暖的衣服,松雨望着那道往遠處跑去的身影,小聲嘀咕了一聲後将那塊黑色的皮衣趕緊放進菜籃子的底部。
這種好東西可不能給李大娘瞧見,否則明天就會穿在她兒媳婦的身上。
藏好東西後,松雨望着懷裏另外一件大衣,一看就是男子的款式而且那麽長,她拿回去還要改小很多。
希望李大娘看不上吧。
抱着這樣想法的松雨,挎着菜籃子回頭往李大娘家走去。
身後不遠處,時之越小跑了一段路後發現沒有了馬甲跟大衣後,頂風跑起來簡直像是有刀子在臉上刮個不停。
一分鐘的時間,他就覺得自己從頭到腳涼透了。
縮着脖子的人望着西街方向,估算着這樣走到質子館還有多遠的距離。
“主子,那是質子館的淩三。”
走棋駕着馬車,在街上遇到了縮着脖子悶頭趕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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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冷天,除了那些沒錢的燕人之外,任何人都會在身上穿上厚實擋風的衣物。
因此街上突然出現一個穿着單薄,迎着冷風跟大雪走路的身影,一下子就吸引了走棋的注意力。
看清此人是誰之後,走棋更是面色古怪的将這件事情告知馬車內的主子。
穆金成掀開門簾,很快就在白茫茫的世界中找到了那道身影。
“去将他叫過來。”
走棋板着臉,攔住時之越的去路時。
已經凍到臉色發白的人,忽然發現前路被人擋住,茫然擡頭望着眼前那張面孔,隐約覺得有點眼熟。
“有事?”
“柳公子在那等你。”
走棋指向不遠處停靠的馬車。
時之越順着他手指方向看過去,很快就認出了那輛馬車。
眼前一亮,也不等走棋再說下去,就往那輛馬車的方向奔跑過去。
爬上去的時候,因為凍的太狠手腳都差點用不上力氣。
一只手掌從車內伸出,握住了他的手腕。
滾熱的掌心覆蓋在他冰冷到僵硬的手腕中央,一股力量從車內傳來。
時之越被人拉上了車。
剛進去,那溫暖的如同夏日當空的溫度,當場讓他打了一個寒顫。
一邊哆嗦一邊不客氣的擠到穆金成身邊坐下去,“好冷好冷。”
“你衣服呢?”
穆金成看他嘴唇凍的發紫,将身上的外衣脫下來裹緊他。
“送人了,沒想到今天外面溫度會這麽冷,剛才我走在路上差點懷疑自己要凍死了。”
時之越緩了有五分鐘,抱緊裹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體溫總算恢複了過來。
坐在身側的人,光是穿着一件單衣時之越都能夠感受到此人身上傳來的熱意。
“你體質真好。”
接住對方遞過來的茶水,時之越邊喝邊感嘆。
“是你體質太弱,什麽人值得你冒着凍死的風險将衣服送出去?”
穆金成跟他認識這麽久,還從來不知道他在北齊都城除了質子館之外,還認識除自己之外的其餘人等。
“一個小女孩。”
一杯熱茶下了肚子,時之越徹底暖和了過來,四肢放松的腦袋靠在馬車後方的靠枕上,斜眼看向一旁的好友,“有時間嗎?”
“做什麽?”
“燕國有句古話,送佛送到西,送我到質子館行不行?”
時之越露出可憐的神色,“柳大人一定不忍心看着我就這樣走回去吧。”
“哼,那可不一定。”
嘴上這麽說,穆金成還是讓人将馬車趕往質子館的方向,将人給送了回去。
到了質子館的門口,時之越掀開身上的外衣還給對方。
“你拿着,不準将我的衣服送人!”
“保證不送,我留着它當傳家寶!”
時之越舉起兩根手指頭跟他保證,借機将剛脫下的衣服重新穿上。
他跳下馬車,頭也不回的進了質子館的大門。
大門一開一關,沒有任何的留戀。
“啧。”
穆金成将門簾放下,原本熱鬧的馬車在那人離去後瞬間變得格外的安靜。
“去通政使。”
坐在馬車內的人命令道。
走棋很快駕着馬車,前往之前要去的目的地。
從正門進去的人,剛進去就看到餘光內,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懷裏正抱着一件衣服,匆忙從走廊中路過。
穆金成盯着對方懷裏的那件衣服,很眼熟。
像是前幾日在大學士府時,見到時之越穿的那一身。
“走棋,跟上去看看是什麽人。”
走棋聽令,立馬身影消失。
等穆金成被人送出府門時,走棋也已經将打聽來的消息放在他馬車內。
“一名叫做松雨的小丫鬟,在廚房幹活,今日上午跟廚房的人一起出門買菜,那東西是外面路過的人給她的。”
“他倒是好心。”
穆金成想到某人,相識這麽久以來那人的确心腸好。
接下來的數日,時之越哪都沒去就在質子館內混着日子。
中間又收到了幾次王五的信鴿,裏頭跟他提了幾個要求。
一個是他再交出一百份上次的暗器,一個是想跟他借五千兩銀子。
時之越望着那紙條上的內容,翻着白眼給王五回信。
“五千兩的銀子?沒睡醒就去找塊石頭往頭上多拍幾次。”
這幫人當自己是什麽?到底是卧底還是財神爺。
至于那一百把的暗器。
他只做了一份,天冷窩在南宮器房間裏的人,盤腿坐在炕上一手握着毛筆。
在紙上不停的塗鴉畫個不停。
南宮器偶爾看一眼,瞧見他畫的都是跟武器相關的物品後,忍不住嘆氣。
自從上次在大學士府遇見穆金成,南宮器回來生病了幾日,沒讓人告訴時之越。
他還不知道怎麽跟淩三解釋。
也不知道淩三跟穆金成之間的關系,如今好到了什麽程度。
想到此,他又嘆了一口氣。
新武器沒畫出來的時之越,聽着旁邊的動靜歪頭看了數秒。
南宮器還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沒發現對方已經盯着他有一小會了。
“師父,七殿下!”
穿的跟皮球一樣的塔靈,從門外匆忙跑進來。
打斷了時之越的觀察,跟南宮器的憂思。
二人同時看向塔靈。
“大呼小叫的,又怎麽了?”
時之越放下筆,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問他。
“門外有一個人敲門,說跟師父你是朋友。”
“我的朋友?”時之越想不出都城內自己還有什麽朋友。
不過下一秒一個人名就跳入他的腦海當中。
“他人在哪?”
“還在門外呢?要放進來嗎?”
塔靈問。
“放進來啊,再去你家福哥那邊拿點吃的過來,算了你去拿吃的,我去開門。”
時之越自己從炕上下來,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沖到大門處将門打開後,只看一個背影就樂了。
“柳大人,原來你是在下的朋友啊。”
穆金成站在門外,打着一把傘阻擋着天上的雪花。
聽聞轉身看向來人,瞧見他頭發松散衣袖卷起,一副居家悠閑的模樣笑道,“難道你沒把我當朋友。”
“那哪能呢,進來吧。”
時之越将人給請進來,穿過走廊指着質子館內的幾處房屋,“我剛才正跟七殿下在玩呢,你來的剛好。”
“玩?”
穆金成想不出,他們二人之間能夠玩什麽。
轉念想到時之越此刻的模樣,走在後方的人眼眸暗了暗,想到曾經在燕國游歷時能聽過的那些大戶人家裏的傳聞。
那些公子少爺們身側都養着外貌出色的書童小厮。
“到啦。”
走在前方的時之越不知道身後之人的想法,他将房門推開帶進去一股冷風。
坐在炕上的南宮器手裏正握着剛才淩三畫的那張圖紙,聽到動靜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先藏起手中的圖紙,随後冷臉看向來人。
“殿下,你看誰來了。”
穆金成目光落在南宮器剛才藏物的袖子,視線輕輕一掃就移開,重點看向這間屋子內的布局。
發現這裏并無任何不堪入目的畫面後,這才将放緩的步伐恢複正常。
“七殿下,又見面了。”
南宮器望着來人,第一次對自己不能說話這件事情感到惱火。
門外的塔靈也剛好将東西都拿過來了。
“給師父,這是你要的栗子跟茶水。”
塔靈将那托盤內的東西一一放上去,做完這些後偷偷打量着跟自家師父坐在一塊的客人。
這還是質子館第一次有正式的客人上門呢。
“他叫你師父?”
穆金成聽到了塔靈特別的稱謂。
“是啊,我收的小徒弟。”
穆金成将塔靈那五短身材從頭看到腳,“你師父日常都教你什麽?”
“那可就多了,我師父是個不出世的天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上就沒有他不會不知道的事情。”
提到自家師父,塔靈如今已經徹底是個師父的迷弟。
“沒想到你這麽有本事。”穆金成知道時之越聰明,卻沒想到他私下是這樣教徒弟的。
“少聽他胡說八道,這世上比我聰明的人多了去了。”
時之越可從來不把這種話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