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要一座高爐一座轉爐,鐵礦石的要先來五十斤?”時之越估算着十把長劍跟暗器所需的材料,給了一個大概的數字。
這其中還包括他可能實驗失敗,所浪費掉的用量。
韓周文聽得一頭霧水,繼續細問對方,“高爐跟轉爐是用來做什麽的?我這還是第一次聽。”
時之越:“………”
計劃還沒開始,就有夭折的跡象。
接下來時之越跟韓周文将那高爐跟轉爐的形狀大小都形容了一遍,表示自己是想要煉制幾樣鐵器。
韓周文聽完對方講述那高爐有一丈八長,大肚小口,放入焦煤木炭草木灰等物品,再将鐵礦石進入,就能夠轉化鐵水後。
活了五十來年的老秀才張了張口,沉吟數息後說道,“不如小公子直說想買幾把武器?我去幫你打聽哪裏能弄來。”
潛臺詞,別搞那麽複雜,想買武器就直接買武器。
從尋找鐵礦石開始弄武器,又從來沒經驗做過,別說五日內拿到武器。
韓周文掐指一算,這所需的時日太長了,他算不出來。
對此未來的武器大師,此刻尴尬的摸着鼻尖,眼神飄忽嗓音氣虛,“那什麽,我這不是擔心燕人在北齊買不起鐵器嘛,所以才想着從材料入手。”
“少爺,廚房內的鍋也是鐵了,為了我們的飯碗你千萬別拿去熔了!”家福沒想到自家少爺還有一個煉鐵的愛好,一時之間對廚房內唯一的鐵器産生了擔憂。
甚至決定從今日起,那只鐵鍋夜裏就放入他房中,跟他一起睡。
“你放心,我絕對不用那口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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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之越舉手發誓,又從錢袋內拿出一張銀票遞給韓周文,“這錢你看夠不夠。”
韓周文沒想到他出手就是一百兩,擺擺手将錢還給他,“不用這麽貴,我不知道有沒有貨,但是我可以将人給你找來,你親自跟人談。”
“能帶進來嗎?”
時之越對此保持懷疑,十把劍不是小數目更何況他要的東西又多又雜碎。
這個疑問在傍晚,時之越就得到了解答。
質子館的大門被人敲響,先是韓周文提着一枚包裹走進來,随後是倆名身上還帶着煮餅跟泥土氣息的農家漢子。
二人跟在韓周文身後,走進質子館時,只看了一眼七皇子南宮器的方向,眼神沒任何波動跟激動就移開了。
“老韓,你說想買鐵礦石的人是誰?”
“這呢。”韓周文領着他們到了時之越這邊,先将包裹內購買的材料放在桌子上。
随後才為雙方介紹起來。
“昨夜就是這位小公子救了老朽一命,也是他想買鐵礦石。”
“這二位往年都是太平城內的街坊,如今在北齊都城內有着合法的身份做點小生意。”
周二将時之越上下打量了一圈,又回頭往七皇子的方向掃了一眼,随後沒忍住譏諷道,“聽老韓頭說你們想買鐵器?怎麽打仗的時候沒長出勇氣,現在住在質子館內才知道丢人,想買武器去刺殺穆金成?”
時之越不是燕國人,甚至他在燕國從頭到尾就只待了十天,要論感情那都是虛的,他又不是聖母。
因此被人譏諷幾句,連個表情都沒換過,直接開口問,“所以刺殺北齊皇帝的武器,你有嗎?”
“沒有。”
“我也沒指望你們有,鐵礦石有沒?”
“五十斤太多,咱們一口氣帶不出那麽多,二十斤成不?”身上帶着薇菜,從進門就沒開口說過話的楊山解開自己身上的衣袍。
露出綁在他腰身上的物品。
一顆顆鐵礦石,拳頭粗細,顆顆都大不過手掌寬度,用繩子排列整齊的圍着腰身綁了三圈。
時之越一眼看過去,看到裏頭不但有鐵礦石還有幾件做工粗劣的鐵器,都是那種已經壞的沒法再用,需要回爐重造。
“有幾斤我就要幾斤。”鐵器在這個時期就是唯一的冷兵器煉制來源,不管是燕國還是北齊,哪怕是農戶用壞的鐵鍋鐵鍬,更換時都需要去衙門報備。
“價格五十兩,這東西不好弄,公子你懂得。”楊山最近缺錢,他被韓老頭找上門時,得知對方想要鐵器時,想也不想的就拉着上周二過來給他壯膽交易。
東西一半是他的,一半是周二的。
不過周二聽說是質子館內的人需要,當場就發了一把火。
要不是看在韓老頭的面上,跟楊山實在需要這錢,他怎麽也不願意過來交易。
“多少錢,連同這些東西我都買下來,你們能幫我再弄點石灰草木灰跟木炭嗎?我需要大量的焦煤炭。”
時之越先将買鐵礦石的錢遞上,再詢問他們這裏能否買到其他物品。
“大量是多大,如今九月北齊冬日來的早,現在各家各戶已經開始備柴火跟炭木,只要數量不顯眼還是能弄來的。”
楊山只是盤算了數秒,就告訴他答案。
這态度看起來有的談。
時之越又跟他們讨論商量半個時辰,終于将自己想要的物品全部買到手。
周二全程雙目噴火,一會噴時之越,一會噴南宮器,就連路過的塔靈都無辜被人挖了幾道眼刀。
等一切讨論完畢将人送出去時候,楊山走在隊伍最後,等周二走遠些後,小聲告訴時之越,“其實兵器也不是不行,只是你給的時間太急了,我們沒準備,我這裏有兩把完好無存的刀,公子你要是真心想要的話,我可以明日大清早就送上門來。”
時之越聽着這話術,總覺得好像在什麽地方聽到過,有點像賣奢侈品的店員?
他謝過楊山後,讓他明日早上上門将兵器拿來。
“另外完好無損的兵器,價格跟鐵礦石也是完全不同的,這一點還望公子知道。”
某位卧底很大方的一口答應下來,沒有任何還價的打算。
等人前腳走,後腳時之越正要去處理那些鐵礦石,就被韓周文給攔下去路。
時之越不解看他:“是錢不夠麽?”
“周二去年剛出生的兒子,被北齊人摔死了。”
“他婆娘受不住這個打擊連夜跳了河。”
“他沒有惡意,只是心底有氣。”
站在質子館背後的時之越,安靜聽他說完,點點頭表示知道,“我理解他,并沒有怪他的意思。”
其實不但沒怪罪,反而覺得周二很有趣。
不…
不止是周二,還有塔靈,還有他見過的很多燕國人。
他們都還擁有血性,哪怕屈居北齊卻從未忘記自己是燕國子民的身份。
看到質子館內的三人,看到被當成質子的南宮器,他們會惶恐不安,會不知道怎麽行禮問安。
可是一旦冷靜下來,這些普通的燕國人就會忍不住的想質問朝廷,想問為什麽會輸。
輸的讓百姓流年失所,讓百姓家破人亡。
那雙雙眼睛裏滿滿寫着不解跟茫然,又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個準确的答案。
七皇子是他們見過的有關燕國朝廷中,地位最高的人物。
他們想從這樣的人口中得到點肯定的答案,或者說微弱的希望。
時之越偶爾也會想問問人,燕國人明明都有血氣有膽量,到底是為什麽輸成了這樣?
可他擡頭看向四周,質子館內只有一個曾經居住在皇宮內的南宮器,從他那邊只能得到一些官方話術。
家福也只會抓着頭發說,“大概是因為北齊人都身強體壯,我們打不過。”
往前走幾步後,時之越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重新停下看向韓周文。
韓周文因為他這個動作,也跟着看過來,“小公子還有什麽事情要老朽做?”
“沒,就你為什麽叫我小先生,或者小公子啊?”他幾次被韓周文這樣叫着,總覺得莫名奇怪。
“啊這…”
韓周文看着對方那張明顯還沒成年的樣貌,有些尴尬的将原有說出來。
“其實我今年19歲了,我爹他人到六十都長得像三十歲,因此我成年很久了。”
某個已經成年的人,咬牙在十九歲跟成年這個詞彙上,加重語氣。
韓周文鬧了一場笑話,竟然将對方當成十四五歲的少年來對待,如今得知真相後老臉通紅的走了。
身後,成年的某人默默聳肩,“長得嫩,沒辦法。”
時之越将韓秀才另外買的那包東西拿走,在質子館內又選了一間空房,打掃幹淨就準備當成自己的臨時工作室了。
接下來的三天,除了吃飯睡覺之外,時之越都泡在工作室內反複先用木頭竹條,繩索實驗自己想要的暗器。
家福找來一塊一尺長的牛筋,被時之越制作成發動暴雨梨花針的關鍵。
剩餘不夠的地方,他又去買了一斤羊腸,想着以前看過的制作小提琴的弦據說就是用羊腸制作。
“還好我年輕,否則這玩意再過倆年我肯定都忘的一幹二淨。”
清洗羊腸的人,大腦內回放着以前看過數遍的制弦畫面,時間太短想要制作完美的暗器跟道具是沒可能的。
時之越只當這些是一次性的道具,用完就壞或者丢棄都不心疼。
賣鐵礦石的楊山做事很認真,他往常在街市上賣薇菜,偶爾也會給一些大戶人家送菜上門。
那一百斤的焦煤炭就是他挑着膽子,上面蓋着菜挑進了質子館。
對方還給他帶來了三把五十厘米長的細劍,只是細劍沒開刃需要他自己想辦法。
高爐跟轉爐太巨大,不管是楊山跟韓周文都無計可施。
時之越試圖自己打造一個迷你型高爐出來,想要練出好用的冷兵器高爐是必備的存在。
萬事俱備,洗完羊腸的人站在院子內,仰頭看天。
塔靈無意中瞧見,也學着他的樣子仰頭往上看去,除了雲什麽都沒瞧見。
“你在看什麽?”塔靈問。
“看雲。”
“雲有什麽好看的?”
時之越低頭,擡手揉了揉他那顆腦袋,笑的高深莫測,“看雲可是有很多道理的,俗話說雲往東,車馬通。雲往西,披雨衣。這些都是看雲才能知道的事情。”
塔靈滿頭問號,能聽懂就是一句話都沒明白是什麽意思。
不遠處幫忙風幹羊腸的韓周文聽聞,若有所思擡頭往上看去。
三日前,時之越翻箱底似的找出自己曾經學過的自然地理知識,這裏就不得不感謝一下文化教育的重要性。
德智體美勞那真的是發展的相當全面,尤其是他家還有一個在讀小學的妹妹。
學校自然科學科目,書本裏頭還有着各種成套需要自己動手制作的工具,從生物到地理到物理再到化學,樣樣都有全面教育發展。
每年開學的時候領取到手的就是巨大一本附帶無數物品的書籍。
時之越幫着自家妹妹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的家庭作業,加上他本人剛從人生智力巅峰狀态高考後期離開沒多久。
再晚倆年穿越的話,時之越估計那個時候自己才是真的倆眼一抹黑的抓瞎。
“你看這雲,長得像是堡塔形狀,上高下低代表着空氣不穩,三個時辰後就會有雷雨降臨。”
“哇,你還會這個?”塔靈發出驚嘆的感嘆。
時之越呼吸一頓,眯着眼睛審視般将塔靈從頭看到腳,然後才慢悠悠的道,“會的不多,也就比你多這麽一點點,嫉妒嗎?”
他用倆根手指比劃了一個芝麻大的距離。
塔靈翻了一個白眼,雙手抱胸仰頭看天上那雲層表示,“等我長大了,我也會看雲! 比你還厲害。”
“那你好棒棒。”沒有任何贊美意味的語氣,成功将小屁孩給氣走。
三個時辰後,雷雨如期降臨,原本在大院子內吃飯的衆人,抱着飯桌凳子匆忙跑進屋內。
塔靈抱着飯碗就站在走廊內,激動的盯着天上的雷雨,“哇,真的下雨啦!”
而且跟對方說的一點都不差,說是雷雨就真的是雷雨。
他從外面跑進去,湊到時之越跟前,雙目亮晶晶的注視着他,“可以教我嗎?”
“你不是說長大後比我還厲害?怎麽還要學這點小事情。”
時之越斜眼,拿之前對方說的話,來堵他。
“等你教會我,我就比你厲害了啊。”小屁孩說的理直氣壯。
“不信你教我試試,我學東西可快了!”
坐在一旁吃飯的韓周文,低聲喚了一聲,“塔靈,別胡來。”
看雲聽雨這種能力,韓周文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能力說不定是小公子家裏的傳承,怎麽能夠随便教授給外人。
塔靈看看自家爺爺,又看看時之越,抿着唇認真想了幾秒後又忍不住開口,“我給你洗衣服打掃房間,跑腿捶背捏腳,作為交換行不行?”
這種知識,時之越并沒有什麽藏私的打算。
而且難得看塔靈這麽殷勤,時之越随意點頭,“行啊,不過想學我的東西,得先通過我的考驗才行,考驗就從今晚開始,你有沒有什麽意見?”
塔靈有疑問,“那今晚不能睡覺嗎?”
時之越毫不猶豫的點頭,“不能哦,所以你要放棄的話現在就可以拒絕了。”
在學本事還有去睡覺之間,塔靈很快做出了選擇。
提溜着自己的小板凳拿着燒火工具,跟着時之越進了他的工作室。
一起進來的還有質子館內的全體人員。
“我請大夥來幫忙幹活,你來湊什麽熱鬧?”時之越将自己做出來的高爐拿出來,一回頭看到南宮器都站在這裏,哭笑不得的要将人趕出去。
“我就看看。”
南宮器這幾天看着他忙來忙去,卻不知道他具體在忙些什麽。
主打一個好奇參與。
“我想煉制一把兵器。”時之越說話時,站在他那個有半米寬高的爐子跟前,語氣說的随意,“反正閑着也是閑着,說不定能做出來呢。”
主打一個盲目自信。
高爐是用耐火材料制作而成,他跟楊山形容時,對方說就是用來燒鐵的爐子呗?
爐子弄不進來,但是造爐子的泥土還有其他東西卻能弄進來。
這高爐分為爐喉,爐身,爐腹,爐缸四個部分,上方有送煤口跟入料口,底部有出渣口,風口出鐵口。
今夜有雷雨,四周左右鄰居都要在雷雨中入睡,而且大雨可以讓人被困家中,黑夜大雨雷聲。
等等因素都将今晚的爐火聲,風箱聲遮蓋住。
風箱要一直拉個不停,時之越跟家福二人分批往內填料,加鐵礦石。
想要将鐵融化的溫度比他們想象中還要高。
這裏沒有記溫器,時之越只能估算着就炭火的使用量來計算大概的溫度。
來當學徒的塔靈一會幫忙擦汗,一會蹲在地上圍着那燒的通紅的爐子安靜的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中間高爐因為時之越的制作手藝不夠,裂開了一條縫隙。
時之越快速沖向廚房,将那口家福看管起來的鐵鍋拿來貼上去先擋住,爐子裏頭的火在燒,外面時之越在不停補爐子,還好沒炸爐。
一夜到天亮,最後一塊炭也燒完了,爐子上焊着鐵鍋燒的像是一顆早起的太陽落在房中。
家福精疲力盡的癱坐在地上,雙手忙活了一晚上累的已經擡不起來。
“少爺,咱們成功了沒啊。”
“好像成了。”
時之越也沒形象的坐在地上,愣愣的望着出鐵口滾出來的鐵水。
“我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自己都不敢信,這樣簡陋的設備真的能夠将他想要的鐵水弄出來。
“啊!快快快竹筒拿過來吹氣!”
剛回過神來的時之越,突然想起下面更重要的事情,抓起一旁提前準備好的竹筒。
每一塊竹筒都被打通所有的關節。
塔靈跟家福手裏拿着竹筒拼命吹氣,腳上踩着踏腳的風箱,時之越用棍子邊吹的同時還要不停的攪拌鐵水。
古代常用的鐵器,就是先通過爐子将鐵礦石轉化成鐵水,但是這樣轉化出來的鐵水鑄鐵出來的兵器實際很脆,耐久度也很低。
這是因為鐵水中含有大量的碳無法排除,鑄鐵就是去除其中的碳成分,但是效果就全看鑄鐵師個人水平。
轉爐的作用就是不斷攪拌鐵水的同時,往內部吹氣主要是輸入氧氣,從而得到高碳鋼跟低碳鋼,還有熟鐵。
光是這點資料跟內容,差點讓時之越去請個大夫,問問古代有沒催眠師。
好讓他被催眠後,能夠想的更多。
楊山給的三把細劍的刀刃邊緣,也被時之越抹上了攪拌後的鐵水。
“暫時就這樣吧。”
攪拌後的鐵水被時之越倒進了統一的模具內,楊山送來的細劍太長了,作為暗殺行動來使用有些不方便。
他自己用樹枝跟南宮器一起比劃過,選了一個縮能藏袖,伸能毫無防備傷人的款式。
做好模具後将鐵水倒進去等着定型。
鐵水降溫定型後再拿去敲打制作出成品。
爐子太小,鐵礦石太少煤炭也不夠。
時之越勉強做出了五把長劍,三份暴雨梨花針跟兩把諸葛神弓。
所有東西準備齊全,時之越還劃破手指,給這幫人添上毒。
連續忙活五個白天黑夜的人,将所有物品都放在質子館柴房內,就再也不管。
當夜,有人三更時分進入質子館,尋到柴房的位置将放置其中的東西都卷起帶走。
全程從到達跟離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半個時辰後,青柳街後巷,一處日常賣豆腐的小戶人家後宅內,王五等人早已經等候多時,聽見翻窗進來的動靜紛紛站起身來。
“東西弄到手了沒!”
“弄到手了!”
“那小子還真的能弄到?看來當初發展他這個身份還真的好用。”
“沒被人發現吧。”
“沒人發現,打開看看貨。”
放在包裹內的幾樣東西,在燭火的照耀下一點點露出原型。
“怎麽劍這麽少。”
王五拿起其中一把長劍,臨空揮砍嘗試着手感跟力道,“長度也好短啊,能不能行?”
“這裏還有紙條。”另外一名暗探,拿起一把弓箭時發現上面還綁着一封信。
信是時之越寫的,說是信倒不如說是一封物品詳情跟使用指南,最後還有賬單。
王五識字,看完信上的內容後,告訴在場衆人,“這些武器全部有毒,除長劍外其他都是一次性用品,讓我們別想着先來試用,另外記得支付他五十兩的材料費跟人工費用。
開玩笑,下毒讓他當卧底就算了,還想讓他自己掏錢為組織的行為買單。
這種大而無私的行為,被時之越堅決抵制。
“這麽小的暗器,不能試用我們怎麽知道他是不是騙我們。”
“北齊都城刀劍鐵器管控那麽嚴格,他能給我們弄來五把長劍就不錯了。”
“我們自己不也是準備了幾份暗器?到時候先用自己人做的。”
“這長劍開過刃,我先試試鋒不鋒利。”
說話之人,揚劍對準桌角劈砍下去。
“刷!”
三寸厚的桌角,啪叽一聲掉在地上。
滿屋殺手,集體盯着那塊掉下來的桌角,還有人腦子轉得快,飛速将桌子上剩餘的長劍搶入手。
“我劍使的好!我用這個,你們用暗器吧。”
“還是讓我來吧。”
“你前幾日還說用劍膩了,讓我來承受這份膩味的長劍力量吧。”
“長劍這麽危險的東西,作為晚輩怎麽能夠讓前輩們使用呢,還是我來我來。”
王五死死抱着最後一把搶到手的長劍不放,用力到一張臉都憋到通紅,眼看就快抓不住了急中生智大喊道,“給錢給錢!讓淩三再買幾把回來!或者我們親自上門挑選!”
“對對對!淩三能找來這麽好的長劍,他肯定有渠道,你們去問淩三去!”
其餘四個搶到長劍的人,也紛紛開口附和。
剩餘沒拿到的,眼看武器是奪不回來了,只能作罷,掉頭去拿信找淩三。
第二天早上時之越起床時,雙目茫然的望着他床頭上站立的小動物。
“1,2,3,4,5……”
一只黑色的信鴿帶着四名白色信鴿,排排坐蹲在他床頭,看到他醒來紛紛歪頭打量這位業務繁忙的卧底。
“這是天崩了還是組織倒閉了啊。”
時之越掀開被褥,一邊感嘆一邊拿起第一只信鴿,解開它腿上的竹筒打開裏頭的紙條。
拿起,解開連續五次後。
大清早起床光忙着工作的人,望着那五張寫的一模一樣的內容。
說是一模一樣也不算準确,昨夜他放在柴房的武器全被人帶走,想必這幫人已經親自使用過。
如今全部都是來跟他打聽這武器是在哪買的,還有人願意花錢購買渠道信息。
有人還跟他拉近關系,說自己老家也是嘉定的。請他看在大夥都是老鄉,又在一個組織內做事,說不定五百年前還是一家人。
“啧,說的天花亂墜,看得出來你們在都城內的日子都混的不怎麽樣。”
時之越将紙條燒成灰,抓了一把小米給每只鴿子都喂了個半飽後,也沒回信直接指着窗口的位置,示意它們吃飽喝足就可以上路了。
光是那幾把武器跟暗器,就累的他夠嗆想讓他繼續打工下去,沒這個可能。
走出門的時之越,對上院子內正在搭竈臺的家福。
對方那幽怨的眼神,讓時之越想起了他們二人之間的官司。
那口鐵鍋到底是沒保下來,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塊鐵疙瘩完全不能再做飯煮湯。
他昨天還跟家福打包票,一定會給他買一口比現在這個還好用十倍一百倍的鐵鍋。
特地在信內寫了,讓組織支付他這一次的材料費用跟人工費用。
“遭了!”
想到此,時之越快速往卧室跑去,沖到門口就瞥見最後一只吃飽喝足的鴿子,正在窗前展翅起飛。
“等等!等等先別走!”
站在房門口的人,沖進去伸手想要将這最後一只鴿子抓住。
正在展翅飛向藍天的信鴿,潇灑的瞥了他一眼,随後翅膀一閃就飛高了,恰恰躲過時之越追過來想抓住的那只手掌。
“艹!”
時之越放下空蕩蕩什麽都沒握住的手掌,站在窗前對着這幫信鴿說了一句髒話。
再次貼錢為家福買鍋的人,下午又跟南宮器借了一次筆墨紙硯,先深情問候了組織成員全體,再言語深切的表示了一番讓免費員工為組織倒貼錢打工的怨念。
寫了很長一篇的人,将信紙放好就等着那只信鴿下次上門。
三日後,深夜。
王五帶着十二名兄弟,一人扮作府中的小厮已經提前三天進入府內探明情況,夜裏先進來的四人打暈護衛拖至走廊深處,扒下這幫護衛身上的衣物穿戴起來。
倆名在巷子口把風,一名在後門處替換掉守門的老叟,其他人已經在後門外就等信號。
夜半三更,趁着世人沉迷黑甜美夢時,王五他們動了手。
太同街尾倒數最後一家,一名小厮白天喝多了茶水,半夜被尿憋醒迷糊睜眼,出門去上恭房時,餘光瞥見對面走廊經過的幾名護衛,手心處有銀光閃過。
再定眼一瞧,這幫人的身後地上正躺着幾名衣服被扒光的屍體?
捂着肚子的小厮看着這一幕,瞬間尖叫出聲,“有賊!”
“動手!”
後門處王五大喝道。
“沖啊!兄弟們大展身手的時刻到了!”
守門的兄弟快速将門打開,放衆人進去後拿起地上手臂粗的木頭,将門別死,甕中捉鼈。
随後抽出綁在身後的武器,跟随兄弟們沖向正屋主宅內。
半夜被驚醒的衆人正匆忙穿上衣服,有不少人已經快一步從屋內跑出,還沒看清人影就先聽到了自己血肉被利器分離的穿透聲。
有人茫然不解,低頭望着腹部捅穿過去的利劍,張張口想說點什麽。
話音還未出口,長劍已經離身,滾燙的止不住的鮮血順着那把劍身流淌。
黑影已經撲向下一人。
這是很多人死前唯一記得場景。
睡在貌美小妾床上的洪大發聽到外界吵鬧的動靜,驚慌失措下就要逃。
“砰!”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幾道背着月光手握長劍的黑影出現在他跟前。
洪發望着這一幕,“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你們想要多少錢我給我給,求好漢留我一條性命。”
“洪發,永新四年,你棄城不戰而敗逃。身為城主不戰而敗是為恥。走前你封鎖全城害的河陽城全城上下百姓都因你而葬生火海,數萬人因你貪生怕死而亡,這罪你可認?”
“我認!我認!是我對不起大夥,求好漢們給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洪發聽着自己的罪行,已經臉色發白,全身像篩子抖個不停。
他當年下令關城門時,本以為這樣就能夠多拖延幾日,只要拖延的時間夠久他就能夠跑的越遠。
可他錯估了北齊軍馬趕到的速度,也低估了河陽城內六神無主的百姓,在被關在城內将會發生什麽事情。
等他知道河陽城內的人竟然大半是被活活燒死時,他也做了很久的噩夢。
夢中都是河陽城的百姓,在火海中掙紮哭嚎着向他撲來的畫面。
他幾經周轉更換住址,後面更是改名換姓搬到了北齊都城內,想着這樣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你的罪,千刀萬剮都不夠償還。”王五呸了他一臉的唾沫,冷眼割下他的頭顱,身後的兄弟點燃火把将這裏燒的幹幹淨淨。
太同街外,都城巡防軍已經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正帶着巡邏兵都在往這邊趕來。
“你們先走,我殿後!”王五手握長劍,示意兄弟們先離開這裏。
“還有我!”
“淩三的暗器還沒用上呢,我也留下。”
“把頭顱帶回去交差!”
洪發的頭顱被人帶走,剩餘的人開後門應敵。
太同街巷內血戰的事情,時之越是第二天上午聽說的。
“聽說在現場抓到了三名兇徒,那巷子內的血腥味濃的用水潑洗了一上午,還能聞到呢。”
質子館現在住着五人,每日飯菜的數量,已經大幅度上漲。
家福不時會出門看什麽菜便宜就買點回來。
今天他上街,就聽到街市上人人都在讨論着這件事情。
“咔!”
時之越敲開一枚雞蛋,面色平靜的問道,“兇手是什麽人知道嗎?”
“不知道,聽說兇徒被抓後就服毒自盡了。”家福搖頭,随後對上衆人那還想聽的耳朵,接着道,“聽說被殺的人,是一名燕人客商。也不知道是怎麽惹到這幫兇徒的。”
“也許是做生意缺斤少兩吧。”
“缺斤少兩,要被砍頭嗎?”塔靈學着時之越的樣子,将雞蛋敲破殼,一邊剝殼一邊問。
“是啊,缺斤少兩是很嚴重的事情呢,所以你以後做生意不能這樣幹,懂嗎?”
時之越在哄小孩跟敷衍小孩這方面,出衆的讓家福經常懷疑自家少爺,在外面是不是偷偷生過娃。
否則他怎麽那麽有經驗,才幾天的時間就讓塔靈信服他,一副他說什麽都會信的架勢。
早飯後,時之越背着手站在大樹下仰頭看天上的雲。
心底想着太同街尾發生的血案,想必就是組織的人做的。
只是不知道那客商具體是什麽身份,怎麽會惹上這幫人。
“難道除了關心朝廷國家大事之外,這組織內還接其他生意?”定位有點複雜,時之越弄不懂。
南宮器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他身側,跟他站在一起仰頭看雲。
時之越低頭掃了他一眼,一張翻開的冊子出現在他眼前。
“你準備的那些武器,就是為了他們準備的吧。”
是肯定句。
時之越在說謊跟敷衍之間,選擇了實話實說,“是,我提供的。”
南宮器原本只是猜測,當日淩三制作武器的場景他看過,事後那些制作出來的武器去了什麽地方,再也無人知曉,可結合對方突然制作武器跟今天太同街尾出的事情。
不妙的預想,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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