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塔靈抓起那枚放在他碗旁邊的雞蛋,對上時之越調侃的話語響亮回答,“算!”
然後扭頭對着家福就道謝。
時之越對此頗為滿意,雖然态度不怎麽樣也有點倔強,不過還會道謝也不算太沒禮貌。
他喜歡有禮貌的小孩。
韓周文惶恐不安的注視這一切,一頓飯吃完家福帶着塔靈出府去重新抓藥。
剩餘的三人坐在一塊,時之越問,老頭答,南宮器旁觀。
“老爺子是哪裏人?”
“原是太平城內的人,早些年那城歸燕國所有,老頭兒就是個燕國人。”
“後來那城被北齊奪走,我又變北齊人,再後來那城三番五次換了當家主人,換到最後老頭兒也不知曉如今自己到底是哪的人。”
在北齊當燕國人,在燕國當北齊人。
韓周文說着說着,想到記憶深處的家鄉,沒忍住抹了一把辛酸淚,“早就沒有家了。”
時之越伸手,沖着南宮器無聲張口要東西,“手帕。”
南宮器快速将幹淨的帕子雙手遞上。
韓周文瞥見那遞到跟前的精致帕子,連忙擺擺手,用自己的衣袖低頭擦幹淚,“不用不用,謝謝七皇子殿下。”
雖然時之越已經說了幾次,讓他不用在意南宮器的身份,可他活了大半輩子那些習慣怎麽也不能一天之內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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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器握着沒送出去的帕子,張張口想說點什麽,最終還是将目光移到淩三身上,讓他講。
時之越只好轉移話題接着問,“聽你說話應該是讀過書吧?那塔靈怎麽不跟你一個姓。”
說完,原本擦淚的韓周文就這樣被他轉移了話題,點點頭道,“以前也想博取個功名,考中秀才後還沒接着讀下去就起了戰亂,塔靈也不是我親孫子。”
他前三十年的人生,雖不算順遂卻也無病無災,飽讀詩書一心想要出人頭地光耀門第。
再後來戰亂起,昔日的一大家子死的死,散的散,餘下的都被當做俘虜不知被送去哪座城池下收編為奴,成日修築工事,運送補給。
此生就此再也沒有見過面,就這樣渾渾噩噩幾十年一個人度過。
“三年前,我路過岔路河的時候,老遠就看到水面上飄着一個人,當時還以為他死了,正要涉水過河時忽然看到他手腳還有些掙紮,一時不忍就将他給撈了上來。”
韓周文大病未愈,一段話說下來口幹舌燥。
南宮器适時将茶端上,他不能說話那用來談話的冊子翻找起來也麻煩,只能一心二用注意着對方的所需。
“多…多謝殿下…”
韓周文捧着七皇子的敬茶,舌頭都快打成結才将話撸直。
潤了嗓,韓周文接着剛才的話頭說下去。
“我給他一口餅才得知,他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塔靈是他自己起的名,也就這樣一直叫着了。”
這是一對半路爺孫。
時之越垂眸想着昨夜在烏陀王爺府看到的場景,就算是半路爺孫,但是這二人之間的感情沒作假,塔靈昨夜跟看家護衛拼命的架勢,還有護着人時的兇悍态度。
雖沒有血緣關系,可他們彼此之間的親情卻是真的。
時之越将腦海內閃過自家妹妹,轉了話題,“韓秀才以後有什麽打算?”
“亂世為人,哪有什麽打算?走一步是一步吧。”
韓周文這些年帶着塔靈,以前還有過希望跟打算,可這世道三天一小變,五天一大變,能否活過明天都無人知曉,再多的希望跟打算都在這種日子裏,熬沒了。
時之越聽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就先在質子館內住着吧,這裏至少有片遮風擋雨的瓦讓你們爺孫住着,這也是燕國跟北齊都欠你的。”
三個人在家裏聊天,家福帶着塔靈出去抓藥,再為這對爺孫重新買幾套衣服。
如今爺孫倆身上都是穿的他家少爺衣裳,大小跟顏色都不合适合身,看的家福眼睛都疼。
一出門就忍不住拖着人先去成衣鋪內,選好四套能換洗合身的衣服,等塔靈換上這才去藥房抓藥。
。
“他将人帶進質子館,就是請他們住下買東西?”
懷仁巷上的茶館,今日二樓同樣被人包了全場。
走棋将昨夜烏陀王府內外發生的事情,沒有半點遺漏的講述出來。
“屬下盯着質子館一上午,看到那小厮帶着人上街買東西,其他人都住在裏頭沒出來。”
穆金成有些失望的合攏手中的折扇,本以為會有熱鬧看,沒想到什麽事情都沒鬧的起來。
燕國上下如今都慫的不吱聲,前幾日南宮器敬獻上的寶物中還有燕國那老皇帝親自寫的信件。
割地賠償,要錢要糧要人都行,只要不打仗就行,就差将跪地求饒刻在臉上。
連拼死一搏的勇氣都無,再打下去也只是單方面的屠殺,穆金成對這種沒有任何成就感的事情并不熱衷。
“先将盯着的人都撤回來,給他們幾天的自由。”
走棋聽令做事,很快圍在質子館外的人都撤了。
。
那端,時之越在走廊跟人唠嗑到口渴,起身回房拿自己的茶杯的時候。
推門進去,一只黑色的鴿子睜着綠豆眼,茫然注視他。
“啊!!!忘記還有你!”跟鴿子四目相對的人,恍然大悟想起自己還有一份兼職。
連忙跑到床上翻找起來,早上被褥被他就翻的跟麻花似的,如今又被他提起來翻過去。
最後在木質的床板縫隙裏,找到了那根比小拇指都細的竹筒。
倒出藏在其中的紙條,時之越點了蠟燭放在上面細細烤着,不一會看到了自己的最新任務。
“準備十把鋒利的長劍,暗器毒藥各三份,備上放置質子館柴房。”
“哇哦。”舉着紙條的人,抖了抖肩很想親自跟那位上線拉個群讨論一下。
這是什麽大任務啊,搞得這麽隆重。他不差這點時間,請務必對他展開說說。
“這麽大任務卻只能空手進城,武器都沒有還想搞暗殺。”
将紙條燒掉,時之越一邊嘆氣一邊搖頭。
當時進都城,他們全隊包括馬車上的所有物品都在城門口被人翻找檢查的一清二楚,別說是藏一把刀,就算你在□□內夾塊餅,都要拿出來掰開讓你啃一口,才放行。
紙條上讓他五天之內準備好工具,到時候用信鴿傳遞消息。
時之越從房間出去找南宮器。
“筆墨紙硯?”南宮器得知他的來意後,有些驚訝問道,“你沒帶紙?”
某人臉皮極厚的眨眼,“殿下在京城的時候,有聽說過淩三是個會讀書的人麽?”
“沒有。”南宮器實話實說。
只是他沒想到淩三不愛讀書的程度,已經到了出遠門都沒帶一張紙的地步。
半點想僞裝的架勢都無,不愧是…
不愧是什麽呢,南宮器沒說。
他去将自己日常用的紙張拿出來,還有上次被淩三用茶水燙壞的硯臺,雖然壞了但是還能用。
而且南宮器他還有點自己的小心思。
也不知道淩三沒文化的水平,具體底線在什麽位置,他想知道。
很快,南宮器就知曉了對方的文化水平線,比他預期的還要低上許多。
拉着小桌子小板凳,就這樣坐在走廊內的時之越,一手按着紙張,一手握着毛筆将自己現代所知的幾種暗器名稱都寫下。
“孔雀翎,暴雨梨花針,血滴子,諸葛神弓,飛天神爪還有什麽來着?”
他剛上大學報到的時候,曾經在室友的安利下打過半個月的大型江湖類游戲。
只是後面為了妹妹的事情,沒什麽時間去玩。
當初室友借給他的賬號就是一個生活煉器玩家號,那段時間時之越為了煉制各式各樣的武器到處忙着采集物資。
“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來啊。”
他只在游戲內煉制過武器,還從來沒在現實中搞過這種東西呢。
南宮器聽着他的嘀咕,拖着小板凳坐過來湊近了看他紙上寫的東西。
字,一塌糊塗。
詞,寫的很好。
看起來就很無聊的某位質子,用手戳了戳紙上的幾個名詞,詢問含義。
“一種工具。”提筆正在寫制作暗器配置物品清單的人,忙的頭都沒空擡。
等家福跟塔靈回來時,時之越剛好寫完五種暗器所需的材料,又将裏頭一看就是狗策瞎編的花花草草跟現實沒有的物品去除,剩餘幾樣材料就是他想要的。
“家福,你知道都城內哪能買到這些東西嗎?”時之越将自己寫的那張物品清單遞過去。
“鐵礦,這個很難買到,木炭牛筋繡花針,牛筋好像沒在都城內瞧見啊。”
作為在北齊買菜上街次數最多的人,很快家福就将那張單子上能買的,不能買的,全都跟時之越說了個遍。
“不能買的東西這麽多啊。”
時之越望着自己那張被劃掉了大半的清單,眉頭緊皺的想着除了這幾樣還能用什麽工具來當暗器呢?
不遠處扶着牆根正在緩慢移動身軀的韓周文,聽到旁邊的對話,想了想走過來對着陸沉州道,“小先生要是不嫌棄,不如讓老夫試試?”
“你能買到?”時之越眼前一亮,沒想到這裏還有意外之喜。
“我爺爺可厲害了,他之前做生意從來不騙人多算錢,絕對不會少斤短兩!因此走南闖北的人都跟他關系好。”
塔靈在一旁說的滿臉自信,時之越算是知道了這小子滿口的公平是從哪來的。
原來是賣東西給人算賬的時候,每日耳濡目染之下将那公平二字,都快記得刻在腦子內了。
“這爐子是樣什麽式的?鐵礦有無具體的數量?”韓周文看完清單,将幾處只有大概描寫的物品仔細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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