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預言者
自那晚以後我便不再排斥艾賽裏斯的接近了。
夜晚時分神廟寧靜而神秘的氛圍使人心生孤獨,混沌黑暗裏我似乎與他說了許多話,但具體說了什麽卻記不太得。我只知道那時心緒變得悲傷而膽怯,整個人好似落回到記憶中形單影只又無人施以援手的兒時光陰,而身邊只有他一個人的陪伴,于是這難免讓我萌生出依賴的念頭。可奇怪的是,這種安心感并未伴随黑夜的褪去而褪去,或許是因為他與我相處的方式十分特別,自然得如同相識自孩童時代的摯友,言談舉止中攜帶着兄弟姐妹般親昵的關懷,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有時我覺得娜芙蒂蒂像任何人都可能擁有的一個糟糕的姐姐——比你美麗,比你高貴,比你聰慧萬分,但那說到底只是一種比喻——她仍舊是我的主人,而這一點似乎并不會輕易改變。盡管父親從前的祭司身份使我名義上擁有了一個女官的頭銜,可我身體中始終流淌着奴隸的血液——我的外祖父就是阿伊大人家中的奴隸,雖然他與自由民結合生下了母親,但我母親仍然自願留在她自幼長大的府邸中工作,而我此後也做出了與她并無二致的選擇。
可艾賽裏斯也是平民,所以我才能夠以毫無階級芥蒂的方式與他對話,并且不必擔心惹他生氣會有什麽後果。而他也并未掩飾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諱地說想要與我多加往來,這确實叫我愈發高興——那晚他穿戴整潔的模樣令人另眼相看,不得不承認我喜歡他的相貌。
此後他時常以受雇之名進宮來做一些雕刻的工作,趁此機會跑來王後宮中贈與我一些精致的小塑像;若他沒有暇餘過來,得了空閑我就跑出去找他玩。
這件事我沒想瞞着娜芙蒂蒂,但也只是與她含含糊糊地說了個大概——畢竟這是我的私事,況且以她那張伶牙俐嘴,不能保證不吐出什麽語驚四座的麻煩話。
“你又不是我的奴隸,只要不耽誤自己應盡的職責,其他的現在我也管不了你。”一次我與她請假,她正面對着鏡子要試戴十串金飾,“不過你最好明白,近幾年別想着嫁人——現在正是埃赫那吞大業将起之時,我顯然要變得越來越焦頭爛額,身邊必須有個靠譜的人幫忙。”
“你想多了,我還沒想要結婚。”我聳聳肩,“只是交個朋友而已。”
“很好,希望這個朋友別交着交着把你肚子搞大就好——”
“——娜芙蒂蒂!”我惱火地打斷她。
她卻一臉不以為意:“他叫什麽名字?”
“艾賽裏斯。他只是個普通人,你可別管他。”
“放心,我對普通人沒有興趣,能吸引我的只有神明。”她極盡魅力地笑了笑,盯着鏡中的自己入神,“你覺得哪串項鏈最好看?”
“都行,不如就現在你脖子上這串吧。”我敷衍道,轉身去為她拿禮服,“你可真是怡然自得。”
“為什麽不呢?畢竟生活中的一切都是那麽盡如人意。”
她語氣中藏着一點難以覺察的諷刺,但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得意。我知道她最近心情暢快得很,為的是幾日前國王在朝堂上頒布的新政令——如今埃赫那吞已正式下令,要求舉國上下即日起更替教義,信奉阿吞教,并拜主神阿吞為唯一至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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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夫妻為此條王令的頒布可謂費盡心機,盡管先前已有諸般風吹草動,可狂言一旦出口便再沒有回轉的餘地。我是個侍女,本來不可能有機會親眼目睹朝前驚動,但誰叫我跟了個不一般的主人——國王宣布教義大改之令那日,娜芙蒂蒂一如往常地坐在他身邊,泰然自若仿佛只是聽他講明天要出游野餐。她幾乎是高高興興地領受下以自己父親為首的一幫老朝臣對她與丈夫的憤怒咆哮與無用反對,甚至懶得用言語去反駁,而我震驚地站在她的王座之後,心神恍惚,似乎得耗費個一百年去消化從此世間只有阿吞一位神明這件荒謬不堪的事情。
我還記得那時候阿伊大人擡手直指端坐于王位之上的女兒破口大罵,而作為報複,埃赫那吞擋在他面前,毫不猶豫地指責他作為朝臣,沒有資格這樣對待自己的妻子。
“請您原諒,陛下。”阿伊冷冷道,“我是她的父親也是侍奉阿蒙神的祭司,而這個女人無論作為我的女兒還是背棄神祇、蠱惑君王的邪惡之物,我想我都有資格管教她。”
“你已經與我斷絕了父女關系,鑒于你年事漸長,我不妨好心提醒你這一點。”娜芙蒂蒂毫不客氣地回敬他道,“而國王與我是距離神靈最近的人,是我們對祂們做出了正确的取舍,何為真實的教義,如今我要比你清楚許多。”
而埃赫那吞看到妻子将阿伊駁斥得啞口無言,似乎十分高興。“正是如此,我的大人。”他微微笑道,“王後說得不錯。”
“王後也是女人,我不相信她有資格在神明之事上加以置喙。”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娜芙蒂蒂,她“騰”地一聲從座位上站起,走到與國王比肩的位置,立于高臺階上俯瞰底下衆生。 “我要你告訴他們!”她大聲對國王說道,卻面朝底下的其他人怒目而視。
“從今往後我賦予娜芙蒂蒂王後大祭司的地位,她身負首席女祭司的職責侍奉阿吞神。”埃赫那吞如是宣布道,“若往後出現我不在宮中抑或無法下達旨意的情形,她便将作為王國的攝政者代為處理國政。”
阿伊目瞪口呆:“陛下,您不該說這種話,您的權力不在此——”
“神明給予信任祂的人以信任,若我說昨日阿吞已托夢于國王與我,你還有什麽話想說?”娜芙蒂蒂不留情面地打斷他道,“國王陛下已是至高神欽點的大祭司,沒有誰比他更有權力賜封此等頭銜。”
我當然明白當今的國王與王後再也不是祭司集團操縱的傀儡,我一直以為他們是為了自由抗争,這兩個人所有的桀骜張揚都應該被賦予正義的意義,可如今傻子都能覺察出哪裏不對——他們做得太絕了,他們自己或許獲得了自由,可代價卻是其他所有人的靈魂都因此淪為了奴隸。
最初的抗争已然演繹成一場快意為上的報複,他們兩個的野心正在蓬勃生長,而如今再沒有人能夠将其扼殺。初成婚時的男孩與少女長大成為驕矜跋扈的男人與女人,他們想要的根本不是制衡——也許一開始就沒那麽簡單,他們要得更多,要的是将敵人手中的權力一并奪回,唯讓自己獨享。
埃赫那吞終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盟友——一位自私任性而自信膽大的妻子,她能幫助他做成任何事,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娜芙蒂蒂支持他奪回王權并執掌神權,而得到的回報則更加豐盛——她幾乎與他一道登基,獲得了統治一整個王國的權力。
這幾年埃及的變化着實驚人,幾乎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過。倒不是說國力有所減退或是財富流損——先王留給他兒子的王國是天底下一座最獨一無二的寶庫,足以支撐住他任何意義上荒誕不經的揮霍,但精神層面上就遠遠不堪如此了。
埃赫那吞是在以他自己為餌設了一個盛大的賭局,他賭這世上多為效忠于功名利祿的人臣,于是他将權力與財富明晃晃地攤開擺在光天白日下,期待能夠期待的人向自己彙聚而來。用娜芙蒂蒂的話來說,他滿懷希冀地想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從阿吞神那裏倒戈背叛,那将對老祭司們造成難以估量的重創。
“可是背叛者,你們敢要嗎?”
娜芙蒂蒂輕飄飄地瞄了我一眼:“我們自己也是背叛者,可這不代表就是不對的——背叛邪惡投向正義,又有什麽問題嗎?”
我輕笑了一聲:“你說出這種話倒真是大言不慚。”
“倒是你,這種話最好別讓我聽到第二回。”她這般警告道,“如果我生氣了,說不定也會砍了你的腦袋。”
我收斂了臉色,語氣鄭重地叫了她一聲,猶豫片刻:“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希望你做出的是正确而安全的選擇。”
她淩厲地注視我一會:“你究竟想表達什麽?”
“我覺得你結婚以後沒有從前穩重了,是埃赫那吞影響了你嗎?”我直言相道,“你已經站在了這個王國的頂點,甚至國王都只能與你比肩,而無法超越你——但是高寒之處是非常危險的。”
她的神色這才慢慢緩和下來。“如果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危,那就放一萬個心吧,王室衛隊的敏銳性要超過你的想象。”她難得耐着性子說道,“至于其他的,伊西爾索娅,我比你年長,而且我也相信自己坐在這個位子上,那便意味着比你聰明許多,也要考慮得更多。至于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幫我照顧好梅利、莫克與安,其他的無需你一個侍女去考慮。”
“可是——”
“——有些事你不該評論。”她冷冷地打斷我,“是非對錯,這些交由神去判斷,畢竟統治王國與命運的不是你。”
我仍是忍不住地多說了一句:“可我覺得不值得啊。”
“但我覺得非常值得!”她咬牙切齒道,“你懂什麽?你這個還沒結婚生子的蠢姑娘,我愛我的女兒們,而我所做的一切——你馬上就會發現——這會給她們帶來空前絕後的一切!她們會成為埃及千百年來最幸福的公主,因為她們将真正擁有這個國家、真正享受自己的命運。”
她喘了一口氣:“如果我以後有了更多的女兒,越早做出這些決斷才是越好。”
我一愣:“難道你不想生個小王子嗎?”
她慘淡地笑了笑:“如果可以我當然想,但畢竟結婚前就請來祭司問過——”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而我不由地怔住了:“她們說你生不出男孩?”
“那時候請的是阿蒙神廟的人,一開始我當然也不信,但既如今已生下那三個孩子——”她微微嘆了一口氣。
我受到了驚吓:“這件事我怎麽不知道?”
“當時阿伊秘密帶領他手下的人來府上替我預言,在确保一切萬無一失之前他不會允許別人知道,你也了解他的性情。”她如是說,“然後烏卡爾得出的就是那樣一番結果。”
“等等,是烏卡爾大人給你做的預言?他雖也是阿伊手下的高等祭司,但并不是預言者啊!”聽到這個名字我困惑不已,“你就沒想過,萬一這是你父親為了用不順意的未來恐吓你才有意讓他這麽說——”
“——所以一開始我也并不相信,但如今命運似乎要遂了他的心意,我也沒有辦法。幸好有所準備,反正我決定不會向他屈服。”她忿忿道,“天知道他怎麽會做出正确的預言。”
關于預言者,就算是最無知的奴隸也知道要将他們敬奉為超越凡人的存在,因為他們是行走在陽世間的神明使者,真正的預言者千萬個人中要尋找出一個也不容易。若是才能豐沛的祭司,通過後天近乎半生的努力或許有幸獲得神的垂青,因而一覽王室朝堂上,有名有姓的預言者也多是鶴發龍鐘;但傳言中最出色的預言者應當來自于血脈中流淌的天賦,那代表了他們是神明選定之人,而旁人無論經過多少年的潛心鑽研也無法超越其前。
我懷疑這樣的人究竟是否存在,反正我活這麽大也從來沒有見過。至于我印象裏那個褐發濃須、五大三粗的烏卡爾大人,脫去白袍後他就是一名跋扈張揚的貴族将領,無論如何我也不相信神明會将解讀命運的責任交付于他。
所以直到如今我還是堅信娜芙蒂蒂會誕下王子,她坐在王位上的儀态恰似天生的女王,既然阿吞神選擇了她,那麽就該讓她一直幸運下去。
起碼現在站在國王王後夫妻二人一邊的,只有這一位天神,若他棄她于不顧,後果會如何,我真的無法想象。
不過可能由于我确實不太聰明,起碼到目前為止,冥冥之中我所擔憂的事情一件都沒有發生。
埃赫那吞要樹立獨一位神明的太陽教,由于他與娜芙蒂蒂已經自封為阿吞大祭司,這導致其他人并沒有質疑神權的資格——更何況他們倆本就是王室中的至尊者。眼下阿伊一派不得不聽從君王的命令;而王太後更加沒有了選擇的餘地,她的利益似乎應當與自己的兒子牢牢拴在一處,盡管她自己顯然不甘願如此,可如今祭司集團的元老們都向國王低下頭去,這便意味着她連拉攏同盟的機會都不再擁有。
至于另一方面,國王跟娜芙蒂蒂一樣疼愛他的女兒們,而他對于妻子的眷戀似乎也沒有絲毫要消減的跡象。他在閑暇時每每召來傑出的工匠與畫師,要求他們給他與妻兒們描摹刻繪——這幾乎成了他暇餘時刻裏最大的興趣,顯然極其樂于個中。
很奇特的一點是,我是娜芙蒂蒂的侍女,因此我有數不清的機會得以見到國王,但我從來搞不太清他真實的一面究竟是怎樣的。這對年輕的王室夫妻不似一般,他們親密無間而無需相敬如賓,埃赫那吞在放松時喜歡與他的王後獨處,即便私下有侍者在場,他也不大把旁的當作活人看待。
有時他會親吻女兒,擁抱妻子,喂烤好的鴨肉與鴿子肉給她們吃,興致來了甚至奪過女琴師手中的豎琴撥弦唱歌——關于這一點,娜芙蒂蒂總是嫌他唱得不怎麽樣。
說實話國王并不具有太多藝術方面的天賦,盡管他喜歡自作主張地給王後與公主們畫像,并且畫得非常難看。娜芙蒂蒂經常被他畫中的自己弄得十分惱火,因為埃赫那吞執着于将她畫得真實鮮活,卻總是将王國第一美人畫成四肢怪誕的醜八怪;而如果娜芙蒂蒂毫不客氣地指出他的愚鈍,又會惹得他大發脾氣。
在朝堂上他們總是出奇的一致,只有這種時候才會吵得猶如三歲孩童。娜芙蒂蒂從小就是争執中需要別人給她道歉的那一方——可她丈夫又何嘗不是如此,于是後果每每是把畫師吓得夠嗆,不得不将王後的肖像修改回女神般刻板的美貌端莊,而埃赫那吞又偏偏不讓。父母之間的争吵吓哭過梅利與莫克,可最小的安荷森帕吞只會睜大眼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似乎也很驚慌,卻沒法去阻止眼前的硝煙。
我倒是知道如何解決這種僵局。每當此時我就不動聲色地跑過去,将孤零零一個的安抱進懷裏——她斷奶記事以後一直是我在親自照料,因此對我很親,只要有大人對她表示出一點點安撫,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了,就會心安理得地嚎啕大哭起來。
而她這種肆無忌憚的哭聲比起更大一些兩個女兒的抽泣,更能引起埃赫那吞的注意——他一向最喜歡安,娜芙蒂蒂深知這一點。此後他就會停止散發怒氣,即便不情不願也會主動說出兩句哄勸妻子的話語來叫她高興,然後一起前來安慰受驚的小公主。随即我便可以将孩子交還給她的母親,讓他們好好享受一會難能可貴的天倫之樂。
這是一種充滿戲劇性的策略,誰都知道是怎麽回事,誰都不是真的要生氣,但這樣的契機可以叫他們變得更加親昵——一是做給別人看的,一是做給他們自己看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埃赫那吞似乎挺喜歡看到娜芙蒂蒂對他生氣——她确實是個脾氣挺大的女人,但成婚以後也确實克制不少,有時跟國王說話,甚至更像他的姐姐,卻不像妻子——我想埃赫那吞嫉恨的就是這一點。他需要一個與他完全平等的談話對象,不像琪雅那樣溫順淡漠,卻也不能比他成熟——故而比起冷嘲熱諷,他更希望娜芙蒂蒂與他争吵,畢竟敢于争吵本身就是平等的證明。
但問題是娜芙蒂蒂明白他的期望,因此争吵本身都帶着遷就的意味,我卻懷疑這小國王能不能看得出來。不過他如果看出來了,恐怕又要更不開心。
這幾年他們熱衷于這樣的橋段,甚至惹得雕刻工匠都把他們争執抑或暢談的模樣納入了雕琢畫面之中,導致王宮中諸如此類不可稱之為正經之作的君王繪幅越來越多。有人對此嗤之以鼻,可更多是議論國王王後的感情究竟有多好。
我深知娜芙蒂蒂對此喜聞樂見,這種閑言碎語當然不可能句句好聽,但帶給她的利益肯定要比壞處多——國王的心在她這裏,她需要的是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
“你真厲害。”我由衷誇獎她道,“國王可能都要把琪雅給忘了。”
“沒可能。”她冷靜地說,“他還是每個月會去她那裏過夜一次,這雖然沒什麽要緊,但必然不會叫我舒服。”
我表示理解:“你是打定主意要恨她了,說實話,我覺得她人還是不錯的。”
“或許吧,”她不置可否,“但這跟她人好不好沒有半點關系。她坐在這把王妃的座椅上,這個事實就是對我實打實的威脅——她身後還有王太後的保護,而我自己的父親抛棄了我,半個鬼影子都沒有——我必須恨她,并且不能原諒她。”
我皺了皺眉:“你不會想殺了她吧?就算國王最喜歡你,這也不代表他會同意你傷害琪雅。”
“我還沒那麽卑鄙。”她瞪了我一眼,“再說了,後宮那些雜七雜八的破事,我還不屑于上心。”
但她不上心也不行了,就在這一年夏天,王宮中的禦醫向整個王宮宣布了琪雅再次懷孕的消息。繼斯門卡拉之後,似乎大家都十分期待王妃再生下一位王子——如果說第一次懷孕還看不出什麽差別,那第二次,似乎某些偏執的觀念就要形成——一旦琪雅誕下男孩,風言風語就會襲來,說國王的兩位妻妾,一位能真正綿延王室血脈,另一位仿佛只能平添柔弱的女孩。
這幾乎是必然的事。
可娜芙蒂蒂仿佛鐵了心地充耳不聞那些妄言,她沒有去看過琪雅,也并不刻意去讨好埃赫那吞。我見她在議事廳裏接見許多人,與投奔到阿吞教教義下的祭司與貴族大臣說話,幾乎比國王本人都要忙碌。
王妃那端簇擁着為親近她來來往往進出王宮的貴族婦人,而王後這裏終日與朝政要務為伴,全不見一星半點後宮女子溫香軟玉的情調。
我問她究竟想做什麽,而她只是簡明扼要道:“為我與我的孩子而戰罷了,我會讓她知道這個王國究竟由誰統治,即便她生下了男孩,最好也不要心存僥幸。”
聽她如此說來我卻無話可複,只是接下來有好幾晚,我都做了同一個奇怪的夢——或許是日有所思,這夢顯然不合王後的心意,但我也只能祈禱夢與現實能是相反的情況。
我夢見了,一個尚看不清楚面容的少年接過了象征王權的赫卡杖與萬斯杖——不知怎的,我知道他不會是娜芙蒂蒂的孩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