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難道人與人的緣分真是一陣一陣的?
自從上次在操場碰見了鄭廉之後,墨文清發現自己老能看見他。
去圖書館也能碰見他,下課也能碰見他,回公寓路上也能碰見他……
可能她以前沒注意吧。
她想。
一次中午,墨文清結束學習後準備走,同樣背着電腦的鄭廉走到她面前說:
“中午一起吃飯吧。”
墨文清沒想到拒絕的理由,答應說:
“好啊。”
……
兩人走在華人街,路過一家川菜館。
鄭廉想起來墨文清日志裏說過自己不吃辣,故意問她說:
“吃川菜嗎?”
他本以為墨文清會拒絕,可誰知墨文清點頭答應說:
“可以。”
……
每次跟墨文清呆在一起,鄭廉就忍不住想檢驗自己的記憶力。
他分明沒有記錯,墨文清日志裏是說過自己不吃辣的。
可他現在看墨文清點菜點的毫無禁忌,開始懷疑自己,問她說:
“你吃辣嗎?”
墨文清不知道他問的什麽傻話,在确認自己确實坐在一家川菜館裏之後,回答他說:
“當然吃了,不然我跟你進來幹嘛。”
鄭廉看她不像撒謊,自顧自替她解釋道:
“是不是國外吃的不辣?”
墨文清早發現他最近總擺出一副很了解她的樣子,讨厭得很,不耐煩地又強調了一遍說:
“我吃辣。”
怎麽可能?
墨文清看他一臉不信的樣子,抱臂看着他,若有所思。
她确定自己沒有跟鄭廉說過自己不吃辣的事情,那為什麽他要不相信呢?
而且她以前确實是不吃辣的,這兩年才吃。
……
突然,墨文清靈光一現,想起鄭廉曾經翻開過一本寫有她筆名的書,瞬間了然。
“鄭廉,我警告你,停止你現在的行為。”她開門見山地說。
鄭廉假裝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停止什麽,吃飯嗎?”
墨文清深吸了口氣,強壓下怒火,盡量心平氣和地說:
“停止偷窺我的隐私。”
這下鄭廉是真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了。
“你都發到公共平臺了算什麽隐私?”
“平臺是匿名的,但是你知道那是我。”墨文清說。
鄭廉覺得她管的真寬。
“那又怎麽樣,平臺沒問我認不認識你,我想看就能看。”
……
墨文清知道他說得有道理,但她就是不喜歡身邊人看她文章。
作者奕漣對她來說一直是世界上的另外一個人。
自由地說着她不敢說的話,表達着她不敢表達的想法。
在夜深人靜,她覺得孤獨的時候,跟她交換思想,鼓勵她堅持下去。
這個筆名墨文清甚至連她媽媽都沒告訴,因為她還在文章裏發表了她對她爸媽婚姻的看法,并且是負面的。
而且她經常會寫一些這樣的文章來發洩情緒,而這些文章墨文清深知是不能給身邊人看的,只能給陌生人看,只能給世界上其他角落有共鳴的陌生人看。
這個筆名存在七年了,墨文清一直保護得很好,誰知一個不留神就被鄭廉給發現了,被一個很有可能把她的秘密全随口抖出去的人發現了。
她連這麽個發聲渠道都不能擁有了嗎?
在鄭廉看來是一件小事,但是對墨文清來說幾乎是一件性命攸關的大事。
他正在逼死奕漣。
“那你至少答應我不要說出去好嗎?”
墨文清用她最卑微的語氣請求他說。
但在鄭廉眼裏,那也算不上什麽卑微,覺得她依然端着架子,而且他也不知道她這麽緊張幹嘛,既然她都能把自己寫的東西發到互聯網上,還怕人看嗎?
“我跟你又沒什麽共同朋友,我能告訴誰?”
鄭廉繼續吃着飯,漫不經心地說。
墨文清感覺自己都快緊張死了,不滿他随意的态度。
“劉洋也別說。”
她态度略顯強硬地提醒道。
“他應該也不會問我。”
鄭廉依舊沒放在心上。
“問了也別說行嗎?”
墨文清感覺跟他說話巨累。
“你自己看看算了。”
反正我應該也不會寫跟你有關的東西,墨文清心想。
鄭廉本來也沒打算告訴誰,但是他看墨文清這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張口閉口就理所當然對他提要求的樣子,反而不想讓她安心了,反正手上捏點她的把柄又沒壞處。
“我盡量吧。”他模棱兩可地說。
……
墨文清對他真無語,好感度直線下降。
為了指使她,鄭廉想加她微信。
因為知道他目的不純,墨文清不太情願。
“幹嘛,都答應幫你保守秘密了,加個微信都不行?”
鄭廉淺淺威脅她說。
墨文清勉為其難地拿出手機讓他掃了一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白了他一眼,心想:
什麽人吶。
……
墨文清剛回到家,就收到了鄭大少爺的第一條指令。
“明早幫我買早飯,送到學生會辦公室。”
還真把自己當個爺了,墨文清心想。
她給他發信息說:
“我自己都不吃,我明天還有早課。”
她覺得自己的理由合情合理,可卻收到了鄭廉毫無情商可言的回複:
“你吃不吃關我什麽事?幫我買一份。”
……
怎麽有人臉皮這麽厚啊喂!!
第二天一早,墨文清去的時候看他正跟一群男男女女說笑,她走過去把早飯往他懷裏一丢,旁若無人地開口說:
“明早我沒課,不來學校。”
鄭廉覺得她真有意思。
“你沒課我就不吃早飯了?再說了,你有早課不方便帶,沒早課也不方便帶,合着就沒你方便的時候呗?”
墨文清覺得他才好笑呢。
“我憑什麽要幫你帶啊?我就是不方便,我就是不想伺候你。”
旁邊一男生明顯看出來鄭廉在欺負她,開口說:
“鄭哥,你要吃我可以幫你帶。”
“沒你的事。”
鄭廉看了他一眼說,心想:
整什麽英雄救美。
他就想滅滅墨文清的威風。
墨文清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也是一臉懵,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威風的。
“鄭廉你給我出來。”墨文清板起臉說。
她以為他好欺負的?
“我為什麽要出?”
鄭廉才不會配合她。
墨文清無所謂。
“好,那我就在這兒說。”
她走到鄭廉面前,一字一頓地說:
“鄭廉,你真卑鄙。”
看她這開頭,周圍人面面相觑等着看好戲。
墨文清居高臨下地看着坐着的鄭廉說:
“我自認從沒有得罪過你,我跟你甚至都不怎麽熟,你憑什麽就仗着知道了我點秘密就對我頤指氣使的?”
被當面譴責的鄭廉因為理虧不敢跟她對視,眼神飄忽着移到別處,但面上看還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
墨文清對那個筆名在乎歸在乎,以前她也曾被孤立,但她還從沒受過任何人要挾。
“你以為你是誰啊?”墨文清繼續說,“鄭廉,我都不指望你有點紳士風度,真的,但你好歹做個人吧?”
周圍人被她的氣勢和言語吓得目瞪口呆,大氣都不敢出。
好猛啊……
效果達到了,但墨文清還沒說完。
“你一點都不像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就你這樣還讀碩士?你別延畢了,真的別延畢了,你讀十年這兒都教不會你怎麽尊重別人,你應該回幼兒園重修,你不缺教育,你缺德。”
……
語畢,墨文清潇灑地轉身就走,不去管身後的一片起哄聲。
“牛啊鄭哥,你這惹上誰家的大小姐了?”
“感謝她替我把我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鄭廉,你活該哈哈哈哈……”
“她說話一套一套,我聽的一愣一愣的,跟我也被罵了一樣。”
……
墨文清回去就更新了日志:
我曾以為與人為善是做人的基本準則。
但現在我發現更懂得如何利用資源、利用他人弱點的人往往顯得更加如魚得水。
相反如果你無法做到侵犯傷害別人、沒法說服自己不去尊重別人,面對那些人時,你基本可以用手無縛雞之力來形容。
你有時候真不知道一些人到底圖些什麽。
他們好像只要掌握些東西就認為自己理應獲得些東西。
太可笑了。
“成年人最大的自律是不去幹擾別人的生活。”
願大家共勉。
……
晚上,鄭廉喝完酒回到公寓,看劉洋躺在他床上一副要找他算賬的樣子,郁悶今天為什麽格外漫長,還沒結束。
“你好好地去惹文清幹嘛?”劉洋問他說。
鄭廉嘆了口氣,打開衣櫃,準備東西去洗漱,漫不經心地回答他說:
“我就是個這麽無聊的人,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劉洋就是了解他才覺得奇怪,跟他進浴室。
“你以前不會這麽對一個女生的,這麽……幼稚。”
他在這兒鄭廉沒法洗,無可奈何地問劉洋說:
“你不覺得她很拽嗎?你到底喜歡她什麽?”
劉洋覺得他這問題怪怪的。
“文清哪兒拽了……她就是不善交際而已,我就看她順眼,你突然問我這個幹嘛?”
對呀,他關心他們幹嘛?
墨文清拽不拽,劉洋看上墨文清什麽,管他什麽事?
鄭廉也不知道。
“你出去。”鄭廉冷漠地提醒劉洋說,“你還想看我洗。”
劉洋白了他一眼。
“滾。”
……
之後鄭廉沒再給她發過消息,墨文清松一口氣,并且她知道他肯定不會把自己的筆名透露出去。
換她她也尴尬,墨文清心想。
“我聽說他欺負你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劉洋跟墨文清出去的時候,對她說。
這種道歉墨文清才不需要。
“不用,我也當衆罵他了,扯平了。”
“嗯,我聽說了,你真的剛。”劉洋敬佩地誇獎她,但還是忍不住為自己兄弟解釋說,“鄭廉他人其實也挺好的,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他……”
“不不不,劉洋,真不用。”墨文清打斷他說,“我跟他不是什麽非要和解的關系,我也沒什麽原不原諒他的,我跟他一點都不熟,甚至不是朋友。”
……
墨文清接了個家具公司打來的電話。
等電話挂斷,劉洋問她說:
“買什麽了?”
“房間裏缺個書櫃。”墨文清回複道。
“多大的?”劉洋又問她說。
墨文清想了想。
“比我高點。”
劉洋有點懷疑自己剛剛有沒有聽錯。
“那你剛剛還說自己去取,你怎麽取?”
墨文清尴尬一笑。
她也有點後悔了,但是英國的上門費和組裝費是真有點貴。
“打車取吧……”墨文清不太自信地說,“那家具店就在我家附近。”
……
第二天,墨文清站在家具店門口等劉洋,然後就看見鄭廉也來了。
其實她也有所預料,且不說她能不能幫劉洋把書櫃搬出商場,劉洋和她也沒有英國駕照,沒法運回她家。
等鄭廉走近了,墨文清平淡如常地對他說:
“麻煩了,謝謝。”
鄭廉沒有說話,只朝她微點了下頭。
……
兩個男生幫墨文清把書櫃搬上了樓,并且組裝完畢。
好人做到了底,送佛送到了西。
“來喝口水,辛苦了,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墨文清說。
……
墨文清去客廳拿他們的外套,回來時剛好看見劉洋把手伸向她的書箱,拿出了一本書,裏面簽了她筆名的書。
“不要……”
墨文清無力地制止道,可她眼看他就要翻開了,覺得做什麽都來不及了。
電光火石之間,劉洋手上的書被人奪走了。
“快走了,我餓死了。”
鄭廉若無其事地對他說,然後幫墨文清把書放回了書箱裏。
劉洋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接過墨文清遞來的外套穿上。
鄭廉趁劉洋先出門的空檔,低頭小聲對墨文清說:
“都吃過一次虧了,還不把東西收好。”
墨文清白了他一眼。
“誰知道你們都喜歡随便翻人東西,我爸媽平時非必要都不進我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