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消失
晚上，吃過晚飯。
顧明西一家人坐在院子裏納涼。
已近九月，天氣漸漸的涼爽下來，偶爾吹過一陣風，也帶着夏末的涼意。
顧保國笑着開口，“明西，明天是你外爺的生日。早上早點起床知道嗎？”
正在逗顧明森的顧明西一愣，外爺。
她想起初到顧家的時候，聽說她生了病，不管夏雨滂沱，執意要從村上到鎮子裏看望顧明西的老人。
她笑着點了點頭。
等等，她又看向晉綏，“那小綏去嗎？”帶着一絲不确定的問。
晉綏展開一抹笑，西西果然是什麽事情都忘不了他啊。
宋玲方向顧明森招招手，沒有看顧明西，似乎很是随意的說到，“小綏就不去了，小綏脖子上的傷還沒有好完，你舅舅的孩子又鬧騰。”
顧明西本來挨着晉綏坐在一個條凳上，聞言，她輕輕的拿手摸了摸晉綏的脖子，眼裏是化不開的心疼，說話的語氣帶着幾分的匪氣，“小綏，這就是你男子漢的印記，等你以後讨了媳婦，姐姐就告訴她，你當年是多麽威風凜凜。”
語畢站起來，向他眨了眨右眼。
晉綏眉頭一揚，媳婦？
顧明西，你想的可真遠。
不過想到你是為了安慰我，我就勉為其難的不和你計較。
他又看着穿着白底藍花裙子的顧明西，她纏着繃帶的胳膊，眼神暈出漆黑的深意。
就算胳膊上有疤，顧明西穿裙子也比其他人好看。
顧明西觑着晉綏的臉色，見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失落的神色，卡在半空中的心微微鎮靜了些。
她看着顧保國的神色，其實昨天顧奶奶也給她說過，要去外公家，但是晉綏和她留在家裏。
當時，她自認為犧牲了她二十二歲年齡的穩重，一通的撒嬌耍賴都沒有用。
不過想到晉綏未完全愈合的傷口，還有顧奶奶口中調皮搗蛋，上房揭瓦的表妹表弟，顧玲方也沒有強求顧奶奶答應。
畢竟小綏的雖說已無大礙，但到底是沒有完全的好。
剛剛聽到顧保國說這件事，她也只是做最後的掙紮，反正他們肯定有了打算。
顧明西想起宋玲方口中難纏的舅媽，說不準晉綏不去還是一件好事。
“小綏，那你明天記得想姐姐啊。”顧明西湊近晉綏，一臉的嘚瑟，十分不要臉的說道。
晉綏偏頭，顧明西眼底閃爍的的瑩光撞進他的瞳孔中。
“好啊。”他說。
顧明西的雙眼彎起，嘴角咧開，笑的沒心沒肺。
宋玲方看着顧明西的這個模樣，給顧明森扇風的動作頓下來。
明西的外公在住在六襄村，今天是老人家的六十二大壽。
不是整壽，沒有大肆操辦，到場的只有兒女後代和關系密切的幾個親朋。
夕陽西陳，晚風初降。
吃過晚飯，大家陸陸續續的開始告辭。
須臾，顧外公這兒只剩下女兒女婿一家尚未離去。
宋玲方和顧保國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看着顧外公。
顧外公看到女兒的眼神，忙拉着顧明西。
“明西，在外公這兒玩幾天好不好。”顧外公言笑晏晏，“清清也很想和你一起玩。”
宋初清比顧明西小一歲，是舅舅宋莫方的女兒。”
顧明西扭頭，直接看向顧保國。
“明西，那你就在這兒和外公玩幾天，爸爸過幾天來接你。”顧保國微微心虛。
“是啊，舅舅給你們編螞蚱，蜻蜓，你不是最喜歡了嗎？。”宋莫方也勸。
顧明西眼神微眯，心間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外公，舅舅。”顧明西仰着頭，“那我今天回去，明天來好吧。”
顧外公驚訝，“為什麽明天又來。今天就在外公這兒，不好嗎。”
“我弟弟晉綏，他今天沒有來。”顧明西強調，“明天我們一起來陪着你，好不好。”
顧外公看了一眼小女兒，顧保國摸摸鼻子，有些慌亂。
“這個啊，以後你也可以帶他來啊。”顧外公的聲音平穩。
顧明西靜靜神，一臉的懵懂的看着顧外公，“我答應過今天回去的，你不是才給我講做人要講信用的嗎？”
打定主意，一定要回去。
她內心忐忑，眼神從顧保國，宋玲方的臉上掃過，晉綏應該還是在家吧。
宋玲方幹脆，“既然這樣，明西今天還是和我們回去吧。”
聞言，顧保國深吸一口氣，扯了扯宋玲方的袖子。
咋能回去呢，不是說好了小孩子健忘，注意力轉移快，讓她在外公這兒待幾天，淡忘一下嗎？
宋玲方笑笑，明西可沒有這麽容易忘，早晚都有着一場。
顧外公無能為力的看着宋玲方，明西很喜歡晉綏啊。
顧明西看着大家微妙的表情，心跌落谷底。
顧明西家到顧外公家差不多近兩個小時的車程，顧明西一路看着窗外，心裏是掩飾不了的急切。
宋玲方看着這樣的顧明西，不置一詞，一家人就在這樣寂靜而又緊張的氣氛裏到了家。
宋玲方抱着宋弟弟才下車，顧保國車費都還沒有給司機。
顧明西已經一陣風跑進院子裏，“晉綏，小綏，姐姐回來了。”
正在邁門檻的顧式夫婦腳步微頓，眼神複雜。
“明西，回來了。”顧奶奶迎出來，聲音一如既往的慈和，“外公家熱鬧嗎？”
“奶奶，小綏呢”顧明西直接問。
千萬不要是我想的那樣，顧明西的後背冒出陣陣冷汗，手指不自覺的交纏。
但是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顧奶奶眼神向後，小綏被曉月帶到新家去了。話滾到嗓子眼，顧奶奶又把它咽下去。
她眯着眼，看着顧明西身後的顧保國，還是你們來說吧。
宋玲方把睡着的顧明森交給顧奶奶，神色晦暗。
顧保國站在院子裏，手掌不由自主的相互摩擦，不幾秒鐘，就是一片緋紅。
整個院子的氣氛都靜默起來，簌簌風聲刮過樹枝。
顧明西眸子黑沉，淡淡的陳述道，“你們是不是把他送走了。”
“明西，爸爸給他找了一個新的父母，過幾天我們帶你去看他好不好”顧保國慌張的解釋。
沒有哭鬧的明西反而讓他心驚起來。
“明西，媽媽是沒有提前告訴你，”宋玲方低下頭，蹲着身體，平視着顧明西，“你要是想弟弟，就和小寶玩，好不好。小綏終究不是我們家的人。”
顧明西不知道要說什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一個月前，留下他，是因為害怕書裏的結局，同情他的遭遇。
軟糯的聲音，乖巧的表情，體貼的動作，一段時間的朝夕相處，由理智變成了感情。
她不能接受，也不可能接受，和晉綏從此陌路天涯。
她是一定一定要帶着他的。
“可以告訴我把他送到哪兒了嗎。”顧明西的腔調帶上鼻音。
宋玲方摸摸她的臉蛋，“是一個叫路明的叔叔家，離我們不遠的，以後你還是可以和小綏玩的，他們沒有孩子，會對小綏好的。”
顧保國不停點頭，他們能給晉綏的會比我們多。
路明！!!
果然如此，姓路。
顧明西差點向後一個趔趄，這戶人家也就是書中晉綏的養父母。
他們顧家只不過是晉綏人生上的十八線配角，所以顧明西穿書以後都不知道自己穿了，但是，路明夫婦可是在晉綏的人生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一筆。
路明有家暴傾向，經常對妻子拳打腳踢，而晉綏人小體弱，善良單純，也是家暴的對象。
此外，他們現在是沒有孩子，可是晉綏去了不到一年就會有自己的親生兒子。
處境本就堪憂的晉綏更是雪上加霜。
怎麽才能讓晉綏回來，而且盡快。
顧明西眉頭緊蹙，自己挖的坑還是得自己填。
她擡頭，皎潔的月光銀白若雪，打在人的身上卻寒意入骨，顧明西忽然無比的嫌棄自己，為什麽給她的身體不是成年人，這樣，她就可以自己撫養晉綏長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