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程喬将箱子裏其他的刀具塞回床鋪底下，只将開過刃的小刀和晏黎那張紙條一起揣進了校服口袋裏。
她走回隔壁的男生宿舍，推開門，然而這一次，床鋪上的陸妍已經不見了，連帶着她剛才在這間房間裏找出的中號扳手一起。
看來這次載入到陸妍身上的玩家不是第一次獲得陸妍這個身份了。
程喬合上這間宿舍的門，轉身離開了。
……
而此時，游蕩着喪屍的校園裏，神情已經截然不同的“陸妍”握着手上的扳手，一邊留意着從旁邊樓裏跳下來的喪屍，一邊向着一中後圍牆跑去。
她确實不是第一次獲得陸妍這個玩家身份，準确的來說，是第三次了。
她只玩過這個游戲兩次，而之前的兩次獲得的都是陸妍這個身份，載入地點也全是C城一中的男生宿舍樓，可偏偏這兩次都是她剛碰見男生宿舍樓裏的其他人，然後接着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彈出游戲。
她出游戲後研究了論壇上許多這個游戲的相關帖子，可也沒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所以這次為了不開局死，再次載入到陸妍身上的她決定：什麽也別說，什麽也別看，趕緊跑！
于是玩家代號為137的玩家才進入游戲，就立刻通過男生宿舍裏某些男生為了半夜溜去網吧搭建的梯子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聞着鼻尖濃郁的血腥味，137號捏緊手裏的扳手，決定一鼓作氣直接跑到安全的地方。
可還沒等她這口氣鼓完呢，她的正前方就響起了啪嗒一聲。
一只新鮮出爐的喪屍面朝下砸了下來。
137號被吓得往後跳了一步，她深呼吸一口，看向了前方地上的喪屍。
幸運的是，這只喪屍再怎麽張牙舞爪也究竟只是一個人類的身體，下墜的力量讓它身上的骨頭斷了不少，明明新鮮的血肉就在它的嘴邊，但它也只能勉強擡起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努力向嘴邊的137號玩家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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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是十八歲以上才能玩的游戲。”137號屏住呼吸，她舉起手裏的扳手，眼皮和手臂一起用力砸向了喪屍的後腦。
據游戲攻略，後腦是喪屍唯一的致死部位，砸這裏比砍頭還要有用。
已經冰涼的喪屍血液濺出，137號睜開緊閉的眼睛，可是地上的喪屍還在動。
她深呼吸幾口，再次舉高了手上的扳手。
不知道砸了幾下，地上的喪屍終于徹底失去了動作，137號看着面前滿地的血肉，壓着自己有些犯惡心的胃，露出了一個笑容。
而很快，還沒等她多高興一會，其他擠在教室裏找不到出口的喪屍也開始從窗戶邊擠了下來。
頭幾個高樓層掉下來的喪屍都摔在地上變成了一灘肉泥，而緊随其後的砸在它們身上的喪屍，竟也能顫顫巍巍地爬起來走幾步了。
137號一驚，連忙向着剛開始準備逃離的方向快速跑去。
一邊跑她還不忘一邊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男生宿舍樓。
照喪屍們現在的樣子，如果她一直留在那棟樓裏，就算不被樓裏未知的NPC弄死，也會因為喪屍的圍堵而困死在裏面。
***
男生宿舍裏，玩家興奮地找着食物和武器，NPC們則是努力試着不去看對面那棟染滿鮮血的教學樓，同時一邊找吃的一邊試圖用還能運行的手機聯系他們所能想到的所有人。
三樓的樓道，程喬靠着牆，低頭拆開了自己剛找到的一瓶牛奶。
在她的腳下，下一層的樓梯上，已經找到了不少東西的68號玩家正在向93號傳授變歐的方法。
“兄弟我和你說，這次開始游戲前，我認真地拜了最近超級火的那潭錦鯉，而且還抽了好幾張好運卡伴身。你看，托這些的福，我不但一載入游戲就看見了喬喬，而且就連我的代號都是超級棒的68 ！我玩這個游戲有二十來次了，第一次這麽好運呢！”
“信我！兄弟你這次出去之後就去拜拜錦鯉，保證你下次變歐。”
“這也太玄學了吧。”93號坐在臺階上，手裏抓着李大爺的拐杖，屁股底下還墊着防涼的坐墊。
他的音色蒼老，但是音調富有朝氣，他問道：“你一直說的喬喬是哪個NPC啊？很厲害嗎？”
68號眼睛一亮：“喬喬就是程喬呀，剛才那些NPC裏面最可愛最漂亮的那個，至于厲不厲害……喬喬只要可愛就行了！”
93號仔細想了一下剛才的NPC，還沒等他再說什麽呢，他就看見68號的臉一下子垮了下去。
“至于厲害，唉，如果全界這個垃圾公司能把喬喬設定的厲害一點就好了，現在末世開始了，再過不了多久喬喬就要……”68號嘆了一口氣，然後惡狠狠地咬牙道，“垃圾游戲公司，這麽多人要他改結局他都不改！就算是必死的結局他改個死亡方式也好啊！”
93號連程喬是哪個NPC都沒什麽印象，就更別說理解68號玩家的憤怒了，他只好握着拐杖，愣愣地看着68號咬牙嘆氣。
好在68號的情緒很快就恢複平靜了，他再次攬了一把93號的肩膀，語氣平靜地說道：“兄弟，這次游戲失敗後你可要記得多拜拜錦鯉，說不定下次你就能拿到好角色，成為首通玩家呢。”
這次嘆氣的人變成了93號，他長嘆一口氣：“能拿到身體健康能走能跑的角色我就很滿足了，但是下次首通是不可能的了，這個一直沒通關的前一千號游戲已經吸引了R大神的注意了，有R神，應該這輪裏這個游戲就會被通關了，嗚，我還想着這次和大神争一下首通結局呢。”
“R？那個打通了上百個游戲世界的R？他也開始玩這個游戲了？”68號滿臉震驚。
93號不解：“對呀，68你不知道嗎？這個消息在各大群組裏已經傳開了，甚至連賭局都開了，大半人都在賭R神可以成為這個游戲的首通玩家。”
“群組？”
這回驚訝的換成了93號，他轉頭看着68號玩家，疑惑地問道：“你玩了這個游戲二十多次都沒找過攻略，或者和其他玩家一起建群共享游戲世界的信息嗎？”
“哦，你說的是這樣的群組啊。”68號恍然大悟，“我有啊！我們一堆超喜歡喬喬的玩家特意創了一個超大的論壇群，在裏面分享喬喬的喜好和劇情。”
“那其他劇情和NPC呢？”
“喬喬專享群怎麽會有那些。”
93號皺起了眉：“所以，你知道E城守城NPC、海岸劇情、多城喪屍潮嗎？”
68號搖頭：“這些是什麽？E城不是死城嗎？死城怎麽會還有NPC？”
因為太非所以努力找了許多攻略的93號無語地解釋道：“E城确實是死城，但是那裏面有個超級大的boss，據猜測游戲的最後一段重要劇情就和E城有關，你這也不知道嗎？”
68號玩家點頭，接着他問道：“這些需要知道嗎？”
“當然！不然你怎麽通關游戲，你準備盲通？”
“盲通不行嗎？”
93號被68號玩家噎住了，他低頭緩了一會，但沒過多久，他突然眼睛一亮，老朽的身體用最快的速度拽住了68號的手：
“盲通多難啊，68……哥，你不知道沒關系，我知道就行了啊！你帶着我，我把所有已知的攻略都告訴你，看看你的體格，說不定我們兩也能當這個游戲世界的首通玩家！哥！合作嗎？”
還在疑惑的68號玩家看着93號蒼老的臉，有些別扭地別過了頭：“別，兄弟你別頂着這張臉叫我哥，感覺跟我爺爺突然叫我哥一樣，我承受不起。”
“那你願意和我組隊嗎？我知道的劇情可多了！”
“……可兄弟你現在走路都走不動啊。”
“這不異能覺醒還沒開始嗎？”
“……”
拉拉扯扯的兩名玩家上方，程喬表情乖巧地喝完了最後一口牛奶。
R神，最大boss。
程喬的指尖冒出了吞噬異能。
全空的牛奶盒瞬間消失，與此同時，其他人找出來的食物堆裏，也有一些食物跟着一起消失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程喬微微垂眸。
末世開始還沒有多久，她的異能就因為空氣中一些微妙的元素發生了質的增長。
***
就算是末日來臨，太陽也依舊會勤勤懇懇地東升西落。
金色的陽光揮灑下來，白日即将結束，在一天裏經歷了身心兩重劫難的NPC們陸陸續續地停下了搜尋的動作。
之前和44號玩家發生過争執的NPC半躺在一張床上，表情怔楞。
他已經換下那件快要被血浸透的校服，他現在身上這件校服，背後畫着一些幼稚的圖案，口袋裏面還寫着一個他很熟悉的名字。
而那個名字的所有者，早在對面的教室裏失去了意識。
他的手臂開始發熱了，逃出教學樓前，他和其他幾個學生一起努力關上了所有他們能關上的門，而在關教學樓主樓梯口的那張鐵門的時候，一只喪屍跑了出來，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抓了一下。
傷口不大，就是有些深，他剛才簡單的處理了一下。
可是現在，這麽感覺心跳快到下一秒就要停止了呢？
傷口感染了？
他捂住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而此時，門外，44號玩家抱着他的唐刀，臉上的表情嚣張無比。
44號玩家剛才在某間宿舍裏休息了好一會，到現在，所有的NPC都因為爬樓找東西而有些力竭了，于是休息過後精神飽滿的44號玩家就拿着他的唐刀出來了。
他可是牢牢地記住了剛才那個搶了他的晾衣杆還想揍他的NPC，現在——
44號咧嘴一笑：“就讓我用你來試刀吧！”
44號拔出手上的唐橫刀，挺直的刀身上泛着光澤，看起來就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好刀。
他推開面前的宿舍門。
一個搖搖晃晃的背影出現在44號玩家眼前。
44號看着眼前NPC校服上幼稚的簡筆畫，雙手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刀，狠狠地向着NPC的背砍了過去。
NPC悶哼一聲，腳步晃動了一下，但44號想象中血肉飛濺的場景卻沒有出現，揮出去的刀就像一根鐵棍一樣，沒能劃開面前NPC的背脊。
“怎麽回事？這把刀怎麽是鈍的？”44號收回刀，詫異地摸了一把刀身。
接着他擡起頭，咬牙道：“不管了，就算是鈍刀我也要把你砍死，誰叫你一個游戲裏的NPC那麽狂！”
說着44號再次舉刀砍向了NPC。
但他的刀還沒來得及碰到面前NPC的背，腳步晃蕩的NPC就迅速地轉過了身，用手直接接住了他的刀。
即使這把唐刀并沒開刃，但是狹窄的刀刃依舊破開了NPC的虎口。
鮮血留下，接住刀刃的NPC卻沒有半點感覺，他的腦子裏，只有從手臂傷口處傳來的疼痛，他擡起頭，一雙通紅到像是要滴出血來的眼眸出現在44號的眼前。
“……你”44號猙獰的表情一頓，他看着NPC無意識張開的嘴裏流出的口涎。
“你……被喪屍咬了？”他松開手上的唐刀柄，有些害怕地向後退了兩步。
即将喪屍化的NPC完全聽不清他的話，他只感覺眼前的這個人想殺他。
那麽——
NPC将手上的唐刀一反，擲向了44號玩家。
唐刀直直地向着準備逃到隔壁宿舍的44號抛了過來。
未開刃的唐刀在半空中被一股異能卷了一下，突然變得鋒利了起來，開過刃的刀尖輕而易舉地插進了44號的大腿裏。
“啊—”即使在載入游戲前就将痛覺調到了最低的30%，但忍受不了一點疼痛的44號玩家還是發出了一聲痛呼。
刺耳的聲音很快就引起了樓裏其他人的注意。
但是44號玩家是絕對等不到其他人的到來了。
他拼命地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腿，撐着牆試圖一瘸一拐地躲進隔壁的宿舍。
然而在他的身後，即将喪屍化的NPC腦海裏的最後一點意識也消失了，它嗅着自己身旁的那股新鮮的血肉氣息，本能地撲了上去——
“啊！”
疼痛中，44號玩家的生理特征漸漸消失。
伴随着宣告游戲失敗的機械聲，隔壁宿舍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一直等着第一批被喪屍傷過的人變成喪屍的程喬從門後走了出來。
啃食着44號玩家身體的喪屍對突然出現的生人毫無所覺。
程喬伸手，拽起了44號玩家還未變涼的身體，她一用力，将44號半個身體懸在了宿舍樓的水泥扶手上。
咬着44號玩家身體的喪屍立刻跟着撲了上來。
還算新鮮的血液從44號半懸的身體上下墜，緩緩滴在了樓下的地面上。
程喬擡眼望向對面的教學樓，無數間教室裏，倒在課桌和書本上的屍體睜開緊閉的眼，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新生的喪屍裂開嘴，帶血的口涎從嘴角留下，它們貪婪的眼瞳，擠滿了對新鮮血肉的渴望。
學校的晚餐鈴響起，末日的喪鐘，也跟着再一次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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