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首歌送給你
這首歌送給你
娛樂圈從來不會等着新人慢慢成長,能夠氣定神閑地說出慢慢來的大半就算永遠停留在原地也能活成一座豐碑,名垂青史才是慢的底氣。
駱谙還沒有回國時就開始籌劃演唱會,從選曲、到改編,再到舞美嘉賓,甚至連帶着海報他都親力親為,他在建造屬于他的音樂帝國,也在開啓着屬于他的音樂時代。
他終于有了更大的選擇權,只是選項中沒有了陳泫聽。
“駱谙你真是一首慢歌都不放啊?!一場下來你得累死!”經紀人拿到曲單的時候還以為駱谙在和他開玩笑。
“那演唱會不就得炸嘛!效果,得出效果!”駱谙推了下眼鏡,“你要是怕我累死自己的金主沒了,你就看着加幾首小情歌進去?先說好昂,不要古典不要苦情歌,演唱會诶,咱就別穿着晚禮服來哭喪了吧!”
“诶呀,知道了,我得先保證你能全程活下來”,經紀人知道駱谙的喜好,迅速浏覽着歌單,“好家夥,駱老師的歌你也是一首不唱啊。咋,版權費漲價了?”
“不是說了嘛,不要古典不要苦情歌。版權費漲價我能高興死,版權擱我這也有一半呢,我能賺大發了!”駱谙無所謂地聳聳肩,“我這輩子也不能就巡這麽一次吧!那也太失敗了吧!等下次換個不那麽炸的主題就該唱它們了,等着吧。”
沒有人會否定會有下一次的巡演,也沒有人會肯定能夠讓這些歌出現的演唱會一定會開。
“你下一張專輯曲子怎麽樣了?還是全自己寫?”黃铮推門,“別累着,要不你去陳泫聽那挑挑?我看他也沒停過筆,就是不發,說我音癡也不給我看,現在還擱家裏藏着呢!”
的确,陳泫聽這兩年好像真的是退圈了一般,綜藝不參加,典禮不露面,不發歌不賣曲,活得像個半仙。駱谙費盡心思也沒拿到手的最佳作曲獎陳泫聽獎杯都集了一排,他确實也該去雲游四方了。
“我自己來吧,曲風不一樣,到時候容易被罵拼盤”,駱谙知道自己要習慣沒有陳泫聽的路,要習慣一個人的夜行。
可是最後他還是去了陳泫聽家,用那把早就沒了光澤的鑰匙開了那把與新換的門格格不入的鎖。
他還是想看看那個被陳泫聽念念不忘的人到底是怎樣的。
他在陳泫聽整理地整整齊齊完全沒有藝術家的自由散漫,反倒是像科學家一樣嚴謹排列的曲譜架上找到了陳泫聽那再隐秘不過的愛。
為了方便整理習慣性标上的日期與駱谙換了幾次手機都沒有删掉的備忘錄終于在時光黯淡後有了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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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土的土味情話和最老套的撩妹套路還是在兜兜轉轉後還是被命運用到了自己身上。
雙向暗戀少了電視劇裏緊鑼密鼓的時間限制和無所畏懼的助攻朋友,往往是遺憾收尾。
現實沒有濾鏡加持,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一地雞毛,未被剪輯的愛情故事自然也沒有甜的冒泡的工業糖精。就像是駱谙那些年受不住的美式咖啡,到了今天才有了回甘。
駱谙突然覺得自己配不上陳泫聽那份珍貴到小心翼翼的愛,就像他那永遠喝不出阿拉比卡豆和羅布斯塔豆的味蕾,怎麽也品不出陳泫聽花一個下午精心準備的手磨咖啡到底好在哪裏一樣。
與其白白浪費那些價格不菲的咖啡豆,駱谙便很有自知之明地往陳泫聽的冰箱裏塞滿了甜得很直接的可樂。
如今,又該用什麽來填滿生命中被陳泫聽永遠帶走的那片空缺?他不知道。
流淌的時間只會在人的生命中留下河的痕跡,卻永遠也不會給迷途的船停泊的垛口。
溯游而上在停不下的現代社會造就成了古老的傳說。
命運才是執棋者,我們都是時間棋盤上的一粒棋。
駱谙就這樣把第一站的北京推到了末尾。
黃铮給陳泫聽打電話問“駱谙每一場都給你留了票,你回不回來”的時候,陳泫聽正在懸崖公園SUP的水上看日出。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也僅僅是駱谙也應該來看看這樣壯麗的日出的。
電話挂斷的時候陳泫聽也沒有明确地告訴黃铮自己去還是不去,只是很平靜的說:“等他開完巡演給他放個假吧,SUP的日出很漂亮”。
你看,他永遠想把自己看到的美好給了駱谙,只可惜他永遠不喜歡。
駱谙還是會在交響樂的音樂會上睡着,還是會抱着古典吉他手足無措,還是看不懂巴赫用曲譜玩的數字游戲,還是會往意式Espresso裏對上三倍的奶……
他還是沒有辦法強迫自己去愛那些錯過的遺憾,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很像是西西弗斯執拗得推着巨石,徒勞無功卻又執迷不悟。
北京站的演唱會還是在流火星剛剛轉動時到來了。一票難求的會場裏永遠空着的座位,很像是陳泫聽那些永遠空着歌名處的曲譜。
落寞也有,無奈也有,那是他對于下一場的期待。
陳泫聽下飛機的時候駱谙的演唱會已經過半,多倫多的雨總是來的不合時宜,就像由愛生恨才能刻骨銘心,令人惱怒的延遲或許是這個城市最眷戀的挽留。那張被留了很久的門票還是變成了廢紙一張。
他們總是有着同樣的莫名其妙的執着,陳泫聽還是打車去了五棵松——駱谙曾經牽着他的手遛彎時說過要開演唱會請他做嘉賓的地方。
現在演唱會終于開了,嘉賓也該到場了。
北京的街道向來人來人往,步履匆匆的上班族、悠閑遛鳥的大爺、被書包壓得滿面倦容的孩子一同擠在這個大得不像話的城市裏。堵在馬路上動彈不得的車連城了故宮上密得像魚鱗一樣的瓦。
回憶最是能消磨時間。那些刻意被塗抹的模糊的曾經被連皮帶血的揭開,只為無聊時咀嚼。
和駱谙回國那天的機場一樣,同樣的水洩不通,或許也只能同樣的遠遠相望了。
“最後一首歌了,也是這次巡演的收尾了。真的很感謝大家來聽我演唱會。
其實說最後一首也不對,最後一首早唱完了,你們歌單上都寫着呢。這一首,說是返場也好,說是福利也行,其實更多的是我自己想唱了。雖然吧,它可能還算不上一首完整的歌,和聲沒有、配器沒做、就連幹音都沒有錄過,但我還是想唱一下它”。
駱谙看着臺下還是空着的座位,笑了一下,很快的跑下臺又很快的回來。
“我也不知道這首歌該算是對過去的告別,還是對未來的預告。總之它和我現在的曲風完全不同。你們不都一天天在網上嚷嚷着什麽最怕rapper唱情歌、rapper唱慢歌簡直要命嘛,我可都看見了,一會兒我看看有幾個說到做到把命留這的昂。開玩笑開玩笑。
诶,你們見過下大雪時候的星空嗎?就是那種到人腰的大雪。沒見過是吧?我見過。在加拿大的一個原始森林裏,我一個人,冰河期的裂縫就在我旁邊,我就坐在不知道幾萬歲的石頭上看着譜子那麽大片的雪花一片一片從星星上落下了。安靜得讓你一點雜念沒有,星星太多了,碎鑽似的,特別漂亮。我就一個人看了一晚上,還等來了流星雨,我許了一個很美好的願望,直到現在我都覺得它會實現。”
連經紀人都不知道何時準備的三角鋼琴被推上臺,駱谙借着擦汗拭了下眼角。聳聳肩,沖臺下笑了笑,走到鋼琴旁。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公共場合彈鋼琴,水平就是,不準笑!我之前唱的歌其實都挺适合彈着鋼琴慢慢唱的,那時候我确實也是這麽練這麽唱的。後來我太笨了,這麽長時間輔導也沒能學好唱好,琴也不知道偷師,給給鋼琴老師氣走了。我還挺高興,可算是能光明正大玩RAP了,現在想想真是挺後悔的。這自己編曲還是得會鋼琴,又得另花錢請老師,貴死了!
我不喜歡苦情歌大家都知道。可能是這兩年玩的太燥,得慢下來回回血,也可能是閱歷多了,能聽懂苦情歌裏的故事了。诶,誰?誰說歲數到了的?誰?你……你說的真對!哈哈哈哈哈,不開玩笑了,确實是喜歡了,可能這才是聽懂了吧。”
駱谙把手搭到琴鍵上,大屏幕上的面部特寫滿臉溫柔地笑了笑。但淡地嘆氣聲,被臺下狂熱的尖叫吶喊掩蓋過去。略帶疲憊的神态成了缱绻與無奈最好的僞裝。
“好了,說了這麽多,也等得夠久了。這首未完待續的慢歌《Limehouse》送給你。
希望你愛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