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親子鑒定結果一出來,大慶就被親媽抱住哭了一通,令他感到陌生的女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對方哽咽着關心他曾經的生活,問養父養母對他好不好。
大慶淚腺不發達,不大容易哭,也不愛哭鼻子,卻被這份遲來的溫柔的母愛給整感動了,鼻子有點發酸。
養父養母對他一般,雖然給飯吃給學上,可回家得先做事,做飯,不讓寫作業,農活兒要是幹不好,養父抄起拐棍就揍他,虧了他只是瞧着瘦,身體耐抗耐揍,皮實得很。
找着親生爸媽,大慶跟做夢一樣還沒醒透呢,就馬不停蹄地從兄弟大勇那兒搬了家。
倒不是他心急,雖然渴望愛渴望有家,但大慶想等大勇下班回來當面慶祝這激動的喜悅,好好緩緩這場真實的夢。
結果全家總動員,着急帶他回家,親媽一看他居住的環境,當場紅了眼眶,更着急了,心疼地一直喊他寶貝,拉着他手,又哽咽着說:“寶貝,跟媽媽回家,好不好?”
歲月沒有帶走女人姣好的容貌,看到女人掉眼淚,大慶有點不忍心,何況對方一直喊他寶貝。
他長這麽大,還沒被誰喊過“寶貝”呢,怪好聽咧!
于是,在一聲又一聲的暖心稱呼裏,寶貝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的行李不多不少,剛好裝滿三個蛇皮袋,還有一條冬天的大棉花被,外加一口結實的手工鐵鍋,全是家人給他收拾的,爸爸負責拿,媽媽負責疊,哥哥負責裝,一點活兒不讓他幹。
大慶起初還有點不好意思,但搗鼓着哥哥給買的新手機,摸索着給大勇發消息,很快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在他瞧不見的地方,忙着收拾的三人幾次對視,寧母用眼神詢問長子,這個要不要扔了,那個要不要也扔了,寧父略一思考,用眼神提醒妻子,不能扔。
就是破了洞的秋褲,也不能扔。
寧父又示意長子,下午去給弟弟多買點新衣服,從裏到外,從頭到腳,買齊全,千萬不能委屈了湫湫,必須買貴的好的,慢慢給弟弟把舊的全部替換了。
寧母緊接着小聲交代長子,再給弟弟買點護膚品和防曬霜。
寧泊看了眼床上翹着二郎腿搗鼓手機的弟弟,身上的白短袖皺皺巴巴,被洗到發透,花裏胡哨的大褲衩還開了線,露出來的那點大腿皮膚是白的,整個小腿到腳是黑的,腳底板又是白的。
确實得買點護膚品和防曬霜。
自此,大慶有了新家,不離不棄跟着他從老家來的那口手工鐵鍋,也有了新家,在寧家別墅的廚房裏,每天被保姆使用。
跑外賣的工作停了,主要爸媽覺得危險,還風吹日曬,他也覺得自己好像不适合這份工作,幹脆辭了,反正有手有腳,不愁找不到活兒。
可在新家适應了好幾天,大慶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他知道家裏開公司的,爸爸和哥哥都在公司裏幹活兒,好像從自己來了以後,爸爸和哥哥就變得特別忙,只能每天晚上吃飯時碰個面。
媽媽也有自己的事業,只在家陪他待了兩天。
咋這麽奇怪呢?
大慶為此困擾,給大勇打電話,大勇笑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們不忙着掙錢,你咋過有錢人的生活啊?你看你現在穿的,吃的用的,手機還他媽是最貴的蘋果。
“要我說,以後也甭上班了,多快活啊!”
“那咋行,我肯定得上班!”大慶還是覺得不對勁,想來想去不知道怎麽跟兄弟說明白,“我不是想跟你說這個,是……咋跟你說啊,反正就是不一樣!”
大勇:“啥不一樣啊?”
大慶:“就有的時候不自在,我也說不上來。”
大勇:“咋不自在了?他們對你不好啊?”
那可太好了,挑不出一點疑問的好,大慶貧瘠的語言能力組織不出想表達的感受,等晚上哥哥下班回來,給他帶了一塊精致的慕斯蛋糕,他美滋滋地一吃,轉頭就忘了哪兒不對勁。
直到兩天後的周五傍晚,家裏來了一個高大帥氣,皮膚白皙的陌生大男孩,手裏還拖着一個行李箱。
大慶和對方大眼瞪小眼,好奇地來了一句:“你是哪個啊?”
“……”寧濯看着眼前渾身上下散發着土氣,沒有禮貌的黑瘦鬼,給不出半點好臉色,問他是哪個?
他也挺想知道,自己他媽的到底是誰。
見帥哥盯着自己不吭聲,大慶打算回頭問問保姆,可能是寧家哪個親戚,誰知對方忽然沖他笑了一下,說:“我是誰,他們沒告訴你嗎?”
“沒啊。”大慶回道。
是怕傷害到這個親兒子,所以選擇不說嗎?寧濯心裏有點不痛快,越發看土包子不順眼。
他沒介紹自己是誰,繞開對方,将行李箱送到洗衣間,直接上了二樓。
這小夥子咋那麽古怪啊?大慶納悶。
等爸媽和哥哥先後回來,他才知道小夥子是誰,原來爸媽在他失蹤後,從福利院收養了一個健康的棄嬰,那個小他兩歲的養子叫寧濯。
是弟弟啊,他心想有個弟弟好啊,家裏人多熱鬧。
然而很快,大慶終于明白那股說不清的不對勁了,看到爸媽和哥哥關心寧濯在大學裏的生活,對寧濯說話時那麽自然、親密,就像一家人一樣。
雖然爸爸叫他“小湫”,哥哥叫他“湫湫”,媽媽仍叫他“寶貝”,可就是不一樣,有點客氣,好像在招待客人。
啊,大慶恍然大悟,是招待客人啊。
大慶在農村一個沒有文化的家庭裏長大,養父母在世時,就沒教過他規矩,生活上有很多不好的習慣,吃飯還會吧唧嘴,他腦子裏沒這個意識。
也沒意識到,其實爸媽和哥哥都在包容他,就是怕他不自在或不舒服,才沒有及時糾正他的壞習慣。
為了融入新家,讓爸媽和哥哥像對待寧濯那樣對待自己,在飯桌上,大慶主動和弟弟打招呼,又積極找話題,活躍氣氛。
可他的聊天純粹是沒話找話,沒一句能插進這個家庭該有的話題裏,老把天聊死,只能問東問西,繼續制造話題。
果然沒分寸沒教養,寧濯大概了解了下新來的二哥,故意将話題帶回自己身上,趁機堵住土包子聒噪的嘴,和父母分享起校園裏的趣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畢竟是養大的孩子,寧母也擔心養子心裏一時無法接受,句句回應着。
大慶看着溫馨和睦的一家四口,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寧濯和哥哥一樣英俊,皮膚還白,說着話的樣子也和哥哥一樣有氣質,他再看自己,皮膚黑黃,一看就是村裏來的,個子也不算高。
這樣不行啊。
大慶悶頭吃飯,暗自琢磨着回房間好好研究怎麽美白防曬,看來不能嫌麻煩,哥哥給買的護膚品和防曬霜得馬上用起來,要不他倆咋那麽白呢?肯定也在用。
至于個子,以後多喝骨頭湯,二十歲應該還能再竄一竄。
嗯,對,就這麽幹!
“寶貝。”
“啊?”大慶擡頭,“咋了媽?”
寧母擔心冷落到兒子,笑着問:“媽媽就是随便問問,馬上國慶了,你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
見兒子在思考,寧父這時開了口:“小湫,想不想上學?”
大慶初中辍的學,一方面是家裏窮,另一方面是腦子跟不上老師講的,學不進去,他本身就不愛學習,忙搖頭說:“爸,我想重新找個活兒幹。”
寶貝剛滿二十,就算安排進自家公司,也沒有合适的崗位,寧母擔憂地看向丈夫,問:“老公,要不讓湫湫進公司吧?他在外面找的工作,我不放心。”
自己家的公司?
一想爸爸和哥哥都在公司裏,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還能坐哥哥的車一塊兒去公司,大慶想和他們更親近更自然,當即說:“行啊!爸,你公司裏還缺保安不?我以前看過大門,有經驗。”
爸爸&媽媽&哥哥:“……”
寧濯擡眼看着土包子,意味不明。
能給自家公司看大門,大慶高興且自豪,頓時有一股強烈的融入感和成就感,笑着問爸爸:“爸,行不行啊?”
開什麽玩笑,當然不行,說出去都讓親朋好友笑話,寧父一陣沉思,還是決定安排寧湫接受教育,得好好栽培,順便改掉那些不好的習慣。
“小湫,你才二十,爸爸還是希望你能學點知識,這樣吧,等國慶玩夠了,先給你找個老師适應下,好不好?”
“……”大慶不是讀書的料,有點為難,想拒絕爸爸,還沒想好怎麽說呢,就被坐面對的寧濯給打岔了。
“爸,不用特地找老師,我可以先幫二哥适應下,正好我周末沒事。”
寧父寧母一聽,這可是個促進兄弟交流感情的好機會,長子那邊壓根不用擔心,他們就怕兩個小的處不來。
“不錯不錯,小濯,交給你了。”
“寶貝,你先跟弟弟适應下。”
呃……大慶疑惑地去看寧濯,見寧濯也在看自己,莫名有點不好意思,還以為弟弟不樂意搭理他呢,居然會叫他二哥,可能就是面冷心熱,和大哥一樣。
于是在飯後,在二樓寧濯的房門口,有了開頭那一幕。
“那啥,要不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
“哦,李大慶,你過去坐。”
大慶一愣,以為寧濯會叫他的新名字,其實叫他一聲哥也不錯,他挺滿意的,只是想再多适應下自己的新名字。
可咋就叫他李大慶啊?他現在叫寧湫,不叫李大慶。
作者有話說:
寧濯×李大慶(又名:寧湫兼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