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陸行川剛聽到那句話時，下意識便一擺手，嗤笑道：“別鬧了！怎麽可能！”
并非他一個做朋友兼伴讀的，不盼着蕭讓塵好。
而是這些年間千百種方法試驗過來，一次次的希翼皆挫敗在他的沉默與搖頭之中，化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沮喪……
時日久了，熱情被消磨殆盡，再聽到這句話只會覺得他在開玩笑，或是在宋辭面前給自己撐面子。
所以陸行川沒有選擇輕易相信，這也情有可原。
直到他發現蕭讓塵眸底的情緒在翻湧，胸腔起伏的頻率變得紊亂……
他漸漸止住散漫的笑容，明朗的眉目凝得莊重，扶着桌角在蕭讓塵身邊蹲下身：“不是吧？真的……”
說至一半，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什麽值得大肆宣揚的話題，于是半路壓低聲線：“真的有所好轉了？”
“不。”蕭讓塵搖搖頭，自己也很不可置信似的：“是完全恢複了。”
陸行川擰緊濃眉，倒吸一口冷氣：“嘶……”
“宋姑娘！麻煩給我也上一碗跟他一樣的面！”
宋辭站在兩人附近，耳中是只言片語，腦中是一知半解，正迷惑着呢，忽聽聞這個請求，短暫愣了下神，然後立刻反應過來：“啊？哦！好！這就來！”
配菜和面團都是現成的，火也早就燒好了，油潑面相比其他菜式又較為簡單，所以只需要将面片青菜燙熟，撒上調料，澆上熱油，這道美味即可端到陸行川的眼前。
或許是因為陸行川曾站出來救她于水火，還當衆為她撐腰，所以宋辭對他的印象極好，看着他時滿心滿眼都是溫順與友善。
“您要的油潑面做好了。”她将碗端端正正擺在他面前，一對瑩亮嬌俏的大眼睛帶着彎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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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行川回應一個燦爛飽滿的笑容，在她的注視下，攪拌開碗中面皮，夾起一筷子吸入口中。
有了蕭讓塵的身先士卒，他如今對“有沒有毒”已經不抱着太深的執念了，而是将焦點聚集在另一個更重要的事情上。
他細細咀嚼口中勁道的面皮，還沒咽下去，便迫不及待轉頭問道：“先入口是什麽？酸？還是鹹？”
“是鹹，程度适中。”答完他又補了一句：“但與我記憶裏鹽所帶來的鹹味，不太相同。深究之下，舌尖餘留兩分甜，三分鮮，疊加交替的非常融洽……還是說，我太久沒有嘗過味道了，記憶産生了偏差？”
陸行川視線從他臉上移下來，漫無目的地垂眸細品：“嗯……不是你的問題，确實有淡淡的甜味和鮮味，你說的沒錯。”
語罷，他又重新挑起眸：“那其他呢？”
“香醋的酸，不刺鼻，也不突兀，很開胃解膩。”
“對！很對！”陸行川尚還算淡定，但眼睛裏已經開始出現光亮，不斷鼓勵道：“繼續說下去。”
“蔥香比蒜香要濃郁些，但兩者都只是起到潤色的作用，誰也不會喧賓奪主。”
“還有就是辣。”
“因為這些年我食用姜和胡椒是有感覺的，口中會灼熱刺激，咽下去一路向下，有時還會感到辣心燒胃，只是感受不到氣味罷了。”
“今天不僅能清晰感知到氣味，還能分辨出這辣與姜和胡椒之間的不同。它浮于表層，不會讓內裏感到難受，過一會便消散了，竟出乎意料的不令人讨厭。”
陸行川聽着聽着，肉眼可見的振奮起來，整個人從凝重到不可置信，就差奔走相告了。
“天啊！”他直接站起身，再顧不得什麽禮法，拉着蕭讓塵往回拖：“趕緊回府！趁這個關頭找郎中來瞧瞧，沒準能趁熱打鐵，一下子治好了呢？”
蕭讓塵倒沒他那樣激動，穩健的身形慢悠悠地被他拖拽起來，嘴裏反駁着：“沒那個必要，當初病重的時候他們那麽多人都沒瞧好，形同虛設，現在已經恢複了，再找他們還有什麽用？”
“穩妥起見嘛！就這麽突然的沒了，又突然的來了，我心裏始終沒底！”他也是為蕭讓塵好，滿臉誠懇：“當初找不到病因，沒準現在能找到好了的原因呢？回去讓他們診個脈，抓些藥鞏固一下，別哪天醒來又完了，那可就空歡喜一場了！”
蕭讓塵雖有自己的主見，但并不是頑固不聽勸的人，聽聞于此，覺得陸行川的話不無道理，便邁開腳步跟着他回去。
兩人即将離去之際，他餘光掃到小小一只，正一頭霧水地歪頭看着他們。
他忽然想起什麽：“忘了給錢……”
“哦！對！”陸行川兩只手從懷中左摸右摸……
想來侯爺家的公子出門不會揣散銀，尋了半天，也沒尋出個所以然：“壞了！沒帶！”
宋辭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們是我的恩人，這一頓理應我請，何況……只是碗面而已，不用放在心上的！”
小姑娘本就容色喜人，談吐間更顯靈動灑脫，惹得蕭讓塵心思一動，在陸行川毛手毛腳的推搡中，摸到腰間的一枚玉佩：“不然……”
還沒等說完，陸行川見到那枚玉佩，一拍腦門：“對啊，我怎麽這麽傻呢。”
“來，宋姑娘！”他接過玉佩往桌上一拍：“今日我二人身上沒帶銀子，這塊玉你且先拿去，留着自己帶也好，當掉也罷，任憑你處置。”
宋辭順勢望過去，不禁吓了一大跳：“不行！這太貴重了，您快收回去！”
她已經在上次的介紹中了解到，陸行川乃是恒寧侯家的二公子。
恒寧侯別說在清晖鎮這種小地方，即便是在京中，那也是通天的大人物。他家的玉佩，別說買兩碗面，就算買她這個攤位，買半條東街，想來都能買上幾個來回……
宋辭連忙将玉佩好生拾起來，快步追出去：“二位公子留步！這玉佩我不能要。”
陸行川回過頭，劍眉随清澈爽朗的言語，向上揚了揚：“宋姑娘幫了我們的大忙，該是我們的恩人才對！別說區區一枚玉佩，就算傾下半數身家，那也是你該得的！”
“你啊，安心收下便是，不必過分推辭。”
話音剛剛落盡，恰逢此時，飒爽秋風拂過，吹得皓齒明眸的公子發絲飛舞。高攏在頭頂用銀冠束起的烏發，合着前額做修飾的劉海在風中搖擺，尤顯潇灑肆意。
宋辭在風起的一剎，心房某處，猛然緊縮。
“那個，等一下！”她不受控制地出言叫住他。
那股莫名而來的心動四處流竄，毫無章法，甚至她唐突攔住對方，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是好。
“啊，沒有……我是想說，您覺得味道怎麽樣？好吃嗎？”
宋辭的解釋-欲蓋彌彰：“因為上次見面時，我許諾過要研發新菜式，請你品嘗。”
“只是，用料方面有些太過大膽，可能很多人接受不了。”
“你要是吃過後覺得不合胃口也沒關系，直接告訴我就好了，以後我再做些其他吃食。或者……你喜歡什麽？冷的還是熱的？酸的還是甜的？”
一股腦問出許多，陸行川被這堆問題砸的頭腦發暈，一時杵在原地。
似乎真的在想自己喜歡什麽，也像是在疑惑，為什麽她會對自己青眼有加。
就在陸行川沉默的空當兒，一道滿是翻牆倒海不悅，酸溜溜又苦澀的聲音，幽幽傳來：“為什麽，你從來都沒有問過我……？”
後來，陸行川放空的思緒被蕭讓塵的不滿扯回現實，匆匆撂了句，喜歡甜的，然後立刻拽着蕭讓塵逃之夭夭。
宋辭聳聳肩，沒想太多，在攤位上又等了一小會，無人光顧，便無趣地收攤回家了。
回去後，她迫不及待将錄制的視頻剪好，依舊前面是制作過程，後面是現場吃播給大家看。
定了個整齊統一的系列标題——穿到古代沉浸式吃播，今日份，油潑面。
編輯完畢，傳輸完畢，确認發布！
這一天她是刻意撐着，同樣也是有點失眠，不知不覺熬到晚上八點。
經過一個多月的折騰，她的下飯幣兌換了醬料，賣了那麽久的炸醬面，後面又兌換了零零散散的必要調料，近期研發油潑面還貼進去一部分……現如今已經山窮水盡。
如果這次沒有金幣入賬，那麽別說後面的新興美食，就連發家的老本行，炸醬面，以後都無法繼續售賣了。
她的醬料之所以與衆不同，大受歡迎，正是因為它們來自系統。
中途貿然換成這個時代的醬料，肯定一下就被口味刁鑽的食客們所察覺。
宋辭雙手合十，皺緊眉頭暗自祈禱。
八點一到，她準時刷新系統，查看留言和打賞。
粉絲（脆皮辣香腸）
【來了來了！第一！】
粉絲（麻辣砂糖橘）
【自從辭寶換了風格以後，更新速度明顯變慢了！其實不一定非要搞什麽創新，就像之前的視頻大家也都很喜歡看！求趕緊換回來吧！】
粉絲XX：【砸下血本升級服道化，為什麽到食物內容這就變得這麽拖後腿呢？】
粉絲XX：【同意！倒也不是說油潑面不好，就是……相比那麽隆重的布景群演，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顯得太普通了！】
粉絲XX：【你們沒看公告嗎？辭辭說她穿越了，古代當然沒有油潑面啊，所以圍觀群衆們才顯得那麽吃驚！】
粉絲XX：【穿越？你信嗎？】
粉絲XX：【不信，但那些路人的反應看起來又不像裝的。一堆群演，演技總不會比專業演員還好吧？他們圖什麽呢？】
粉絲XX：【雖然但是，吃的真的好香……呲溜~】
……
看了一圈下來，大家聊得熱火朝天。
可是，卻沒有半點打賞。
宋辭絕望地癱倒在炕上，眼前發黑，心如死灰……
餘後的好幾天，她都窩在家裏沒有出攤。
不是沒出，而是根本沒法出！
她的原料斷了，炸醬面和油潑面統統沒得賣，除非改賣這個時代原有的東西。
可她的名聲已經創下了，食客們一定不肯善罷甘休。更何況随處可見的食物東街已經有人在賣，且賣了好多年了，她沒有優勢，誰又會放下熟處不去，跑來她這裏呢？
那些日子裏，她每天都很焦慮消沉。一想到攤位費，原料，心裏就咯噔一下。
錢婆婆問她，她只說身子不舒服，想休息休息，婆婆甚至還給她請來了郎中，這無疑讓她的心理更加內疚。
“诶……”宋辭癱在躺椅上，好似生了場大病似得，日日長籲短嘆。
她心想，人還是得學會合理分配錢財啊！像這樣是真的不行！
可轉過頭一想，理財理財，得有財才能理啊！她底子太空了，手裏這塊八毛的，這分點那分點……
說兌換醬料不應該嗎？應該！不想坐吃山空準備開發新品發視頻，不應該嗎？也應該！
搞來搞去，這點金幣就薅光了。
她翻了個身，走投無路之下，點開系統商城查看了好幾次，還點了好幾次兌換。
結果意料之中，眼前出現四個大字——餘額不足。
宋辭一對俏眉快要擰成川字，無能狂怒：鯊了我算了！！
晚上臨睡覺的時候，她守在系統裏也守累了，迷迷糊糊中，将存稿裏另一段視頻不小心點了出去，甚至連基本的剪輯處理都沒做，直接發布了出去。
第二日早上醒來，天邊已經掀起魚肚白，她慢騰騰爬起來，琢磨着要不然出去找個工作算了，整天頹廢在家裏也不是個事。
洗漱的間隙，她習慣性地點開系統……
本以為還是去看那空空如也的賬戶錢包，看幾遍“餘額不足”。
可是……
宋辭手上擦臉的帕子“啪叽”一聲掉入盆子裏。
她倉促驚恐地上下翻動。
天啊，天啊！！
好多人！好多評論，好多打賞！
她……這是，要發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