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突如其來的發難讓淩然避之不及,當即撐開落霞傘來擋。
為首的天将是聽說過落霞傘的,也知道落霞傘理應被封存在天後手中。
可是現在,它卻在淩然這兒,而天後也從未說過落霞傘丢失。
一時間,各種猜測讓他冷靜下來。
能做到有名位的天将自然不可能沒點城府幾番思索下來,他也沒再像之前一樣下死手。
可是天兵衆多,這般車輪戰下來,也不是淩然吃得消的。
很快,淩然便露出了破綻,這個破綻在一群訓練有素的天兵面前可以被無限放大。
眼看着,淩然就要被陣法拿下,那天将一時拿不到主意,也不知道該不該将她帶到神界。
就借着這個時機,淩然抽出幽冥短劍,生生劈開一個空間,消失在了陣中。
幽冥玄鐵鋒利無比,號稱可以割裂一切,時空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割裂後的時空在哪,那就不一定了。
最起碼以淩然現在的掌控度是确定不了的。
從裂縫中出來的淩然終于壓制不住暴走的真氣,鮮血大口大口地湧出,一身素衣也被染紅。
她此刻完全顧不上看自己在哪裏,只能麻木地向前走,尋找栖息的地方。
殷誠身為幽冥帝君,就算現在化為人族,那股子和幽冥相生的靈識也沒法徹底關閉。
淩然用幽冥玄鐵所鑄的短劍割裂時空的舉動太過耗費靈力,他想感應不到都難。
而幽冥玄鐵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幽冥帝君所在,在淩然控制不住它時,将她轉移到了古城之外。
殷誠靠着那一絲微弱的感應,找了一天一夜後,終于在古城外的密林找到了昏迷許久的淩然。
幽冥玄鐵見到幽冥帝君,自覺地收起了護主的屏障。
殷誠蹲在淩然面前,看着她滿身鮮血,無奈地嘆了口氣。
淩然這種未經情愛的仙子,其實是最不能招惹的。
她們偏執而又天真,不愛你時拒之千裏,愛你時又能粉身碎骨。
偏偏淩然又是見過太多癡男怨女的啓命司仙子,情愛之事,一旦沾了,就太容易走火入魔。
可是自己卻在招惹之後,還在妄圖全身而退,怎麽可能呢?
如果最後葬送她性命的人真的是自己,那就讓他用命來賠吧。
淩然受的傷其實不致命,但是她用幽冥玄鐵時,消耗了太多靈力,所以她這一睡,就睡了七天。
現在古城裏已經戒嚴,皇帝失蹤,罪魁禍首還沒抓到,就算新皇即位也不能翻過這章。
誰知道這兇手會不會再出現,把這個新皇帝也帶走呢?
殷誠也因此沒有再帶着淩然進城,而是和她一起住在了城外的小屋。
這屋子是他以前自己閑暇時候建的,很方便比武練劍,有時候打獵晚了也能住一晚上,所以生活用品都很齊全,必備的外傷藥也不少。
他也不知道淩然什麽時候醒,便只能寸步不離地守着她,害怕她在自己走了的時候醒了離開,那他就真不知道怎麽找她了。
七天之後,淩然從昏睡裏醒來,只覺得自己做了個耗盡了所有心神的大夢。
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撐着頭在桌子邊打瞌睡的殷誠,再想起前段日子自己如同入魔一般地荒唐行事,淩然不由有些愧疚。
柳華的事情她存了私心私情,擅收帝王魂魄更是壞了啓命司規矩,鬧出那麽大的動靜更是錯上加錯。
短短幾日,她就犯了啓命司三大重律,自己不是入魔了是什麽。
這麽想着,淩然便掏出懷裏的小錦盒,撤去了盒上禁制。
柳華的命數是真的已盡,她的魂魄也理當自去投胎,而人間皇帝的魂魄則比較麻煩。
帝王命理命數都有神界親自判定,況且那皇帝已經投胎去了。
罷了,聽天由命吧,自己已經去了附魂咒的禁制,那皇帝的魂魄便是自由的了。
淩然這番動靜,自然驚醒了殷誠。
只是淩然見他醒了,越發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
“抱歉,這段時間我做錯了太多事。”
殷誠愣了愣,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那日我傷了你,你傷勢如何了?”
殷誠搖了搖頭:“已經大好了。”
淩然聞言便要起身,“打擾你了,我已經醒了,就先離開了,這段時間多謝你的照顧。”
“不。”殷誠差點失态:“外面現在都在追捕你,你還是別回啓命司了。”
“多謝提醒。”
殷誠見她執意起身,忍不住勸阻道:“你傷還沒好,要不再休養一段時間吧。”
“還是不打擾你了。”
這般的疏離讓殷誠很難受,但也是他自找的。
“你就在這兒休養,不打擾我的。”殷誠忍了忍,終究沒有貿然開口:“這是我在城外歇腳的地方,很寬敞,你可以放心住下。”
話已至此,淩然要是再推托,顯得也太刻意了些。
“那便打擾了。”
殷誠苦笑了下,“你不必那麽客氣。”
淩然醒了過來,殷誠也沒有繼續守着的必要,況且這地方也不夠大,當晚他便回了城,次日白天他再出城來看淩然。
畢竟是仙身仙骨,淩然的傷好得比人族也快上許多。
不過月餘,傷勢便已經好了大半。
而殷誠這般密集頻繁的進出城自然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這有心人便是柳華的那位心上人。
柳華的心上人果真如淩然承諾的那樣,平步青雲。
他本就是世家子弟,又和現在的皇帝有過同窗之誼,更是堅定的護皇黨,雖然他如今人不在皇城,卻依舊被連升幾級。
只是,哪怕媒婆都快把他家的門檻踏平了,他也沒有娶妻的意思。
所以當他出現在城外竹屋旁的時候,淩然并沒有太過于意外。
當初她被心魔迷了心智,倒是沒有細看過他。
這位世家子弟姓王,名喚王禮,身形俊郎挺拔,一點也不像是能做出納青樓女子為外室的模樣。
而那柳華其實也不是什麽正經的青樓女子。
她本是和王禮青梅竹馬長大,只是家裏被人陷害,男子被抓入軍營流放,女子則是淪為娼妓。
王禮多方周旋,才将她從軍妓改為青樓女,又荒唐地砸錢将她捧成了頭牌。
淩然對這段過往倒是不知,此刻聽王禮講出,但也不意外。
能得一女子用自己魂魄交換前程的男人,又怎麽會差了。
“我在勸服父母接受她為外室時,便已下了決心,此生絕不娶妻納妾,就算她只是個外室,我也絕不叫人看低了她。”
淩然轉了轉手裏的水杯,“抱歉。”
王禮卻起身對她行了個禮:“我此番來,是特地感謝姑娘的。”
“華兒體弱,在獄中幾次沒撐過去,後來我再細心調養,大夫也說她時日無多。若不是姑娘您,她撐不到成為我妻子的那一日。”
淩然苦笑了下,她當初只是不想去見殷誠罷了。
“無論如何,是我做錯了。”
王禮搖了搖頭:“在下還有一事請教,我知道當日華兒和姑娘做了個交換,不知交換的是什麽?”
“她用魂魄換你壯志淩雲。”淩然嘆了口氣:“其實她就算不換,你也是會平步青雲的。”
王禮閉了閉滿是痛楚的眼,連聲音都微微顫抖:“那在下該如何取消這筆交易?”
“我說了,這是我的錯,這筆交易已經不存在了。”淩然頓了頓,“她已經入了輪回一段時日,這次應該就是世家小姐,你二人有緣,會再見的。”
送走了王禮,淩然只覺得自己又耗了太多心神。
殷誠來的時候,便見淩然坐在院子裏新造的秋千上,眉眼間滿是疲态。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她身後,輕輕推了下秋千。
淩然回頭,便看見殷誠正笑着看着她,那一刻眼裏的溫柔藏都藏不住。
殷誠推了一會兒秋千,便到午飯時間了。
淩然下秋千的時候提了一句,王禮來過了。
“那他為難你了嗎?”
淩然搖頭。
“他是個君子,的确不會為難你。”
淩然垂眸,再次說了句抱歉。
殷誠嘆了口氣,“真的沒有人怪你。”
淩然本不需要吃飯,只是這段時間一直跟着殷誠吃,倒也養成了這個習慣。
許是長時間一個人生活,殷誠的廚藝很好,會的花樣也多。
今天殷誠帶的菜是魚,淩然蹲在井邊看殷誠刮魚鱗剖魚肚,還拿出了個泡泡,竟也看得津津有味。
“你們人族好厲害,竟然能想出那麽多種吃法。”
殷誠笑笑,“若是神仙需要吃飯,那也能想出那麽多,只不過是不需要罷了。”
淩然點點頭,自覺地到竈膛邊生起火來。
殷誠今日還帶了酒來除魚腥,淩然看他倒了許多酒,不由遲疑:“那麽多酒,不會醉嗎?”
“不會,火燒大點酒味就沒了。”
淩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加柴禾的手更加不手軟了。
最後做出的魚其實有點點焦,但是魚皮燒焦一點更加好吃。
淩然遲疑地夾了一筷子,發覺入口并未酒味後,便停不下來了。
殷誠倒是沒怎麽動筷子,反倒是抱着那壇剩下的酒自斟自飲起來。
淩然忍不住,也拿了個碗,倒了半碗就被殷誠攔住:“你酒量不好,這酒烈。”
淩然不信,淺抿了一口覺得酒香醇厚,喝完了半碗還有些意猶未盡,便偷偷用靈力給自己加酒。
最後,果不其然地醉了。
殷誠喝着喝着就發覺壇子酒少得太快,再看淩然已有醉态,便想到了緣由。
嘆了口氣坐到淩然身邊,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淩然?”
淩然呆呆愣愣地轉頭看向他,“我好像有些醉了。”
殷誠點頭,一臉鄭重。
“那怎麽辦?”
“我給你熬解酒湯吧。”
說着,他就要起身離開,不料剛走兩步,就被人抱住了腰。
“我不想喝。”
殷誠站住不敢動。
“你別動,讓我靠靠,我頭暈。”
殷誠更加不敢動了,只是喝了酒的淩然身上溫度頗高,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覺到熱氣。
張口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不自覺地暗啞:“淩然。”
“嗯?”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淩然蹭了蹭他的後背,嘟囔了句:“好涼快。”
“淩然。”殷誠這次狠了狠心,轉身扶住了淩然,逼着她看自己的眼睛:“我想娶你。”
淩然聞言露出了個傻笑:“那就娶啊,我很好娶得,你把婚禮辦得熱鬧些就行了。”
殷誠卻依舊肅着臉,“我在說,我殷誠,想娶你。”
許是察覺到氛圍不對勁,淩然也收了收臉上的傻笑,認真地盯着殷誠的眼睛,勉強撐了撐眼皮後,便栽進了殷誠懷裏:“好啊。”
殷誠知道自己趁着淩然醉了套她不厚道,但是若是她清醒着,怕是不會答應他了。
這麽想着,殷誠抱着淩然的手臂加了幾分力氣。
次日早上淩然醒來時,便有一碗煮好了的解酒茶在小爐子上溫着。
就算是頭痛欲裂,淩然也還記得昨晚自己醉倒前發生的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殷誠。
就在這時,殷誠推門而進。
淩然呆了下,随即便躺下閉上眼,光明正大地裝睡起來。
殷誠見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卻也不阻止,只是将解酒茶從爐子上的茶壺裏倒了出來,吹了吹熱氣坐到淩然床邊。
“先起來把解酒茶喝了,要不然頭會越來越疼的。”
淩然掙紮了下,終究是坐了起來。
剛要伸手去接茶碗,卻被殷誠擋了過去:“當心燙。”
說着,便拿起一邊的湯匙,一口口吹涼了喂給淩然。
淩然本還想着一口悶了,但殷誠這般殷勤讓她只能一口一口地忍着酸苦味喝了。
一茶碗的解酒茶見了底,淩然也沒了睡意。
殷誠這才拿過他剛剛進門帶進來的大包,一層層打開,一件做工精良的嫁衣被疊的好好地包在裏面。
淩然頗為驚喜,沒想到殷誠的行動居然那麽快。
“前段時間,我在鋪子裏看見了這件新衣服,問了說是皇宮裏的繡娘繡的,覺得你會喜歡就買了下來。”
“我很喜歡的。”
殷誠見狀繼續問道:“我已經訂了千攢鞭炮,到時候點了,一定也很熱鬧。”
淩然擺弄着新衣服,對殷誠的話也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什麽異議。
“我父母都不在人間,到時候賓客可能會少些,你有沒有什麽想要邀請的人?”
淩然想了下:“她們在啓命司出不來,算了吧。”
“我讓算命的查了,明天就是吉日,既然沒什麽要請的人,我們明日大婚如何?”
淩然這回沒有一味點頭了,反而是眨着眼睛困惑問他:“你好像很急?”
殷誠笑了:“因為怕你跑了,迫不及待把你困住。”
沒想到淩然竟然真的一本正經地說道:“只要你不負我,我就不會離開。”
殷誠的笑容有點凝滞,只是淩然又低頭研究嫁衣了,便也沒有看到。
過了許久,殷誠才輕聲說道:“淩然,我很愛你。”
“我知道啊。”
“比你知道得還要愛。”
淩然再怎麽遲鈍也察覺到了殷誠的沉重,“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麽?還是有什麽你在瞞着我?”
她見過太多這樣的隐瞞了,所以她不想自己也遇到這樣的事。
殷誠嘆了口氣,“你是神仙,我只是會老會死的人族,你不擔心嗎?”
淩然皺了皺眉:“沒事,我不嫌棄你,你要是死了,我去幽冥把你搶回來。”
“你去幽冥搶我不怕被幽冥追捕嗎?”
“那更好,把我和你一起打入輪回,繼續在一起啊。”
殷誠啞然失笑,一把抱住她:“那你一定要來幽冥找我,我會等你的。”
淩然突然被抱住,她能感受到殷誠在害怕什麽,但是卻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害怕什麽,只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次日一早,淩然便點燃了院子外挂着的鞭炮,然後回屋子換上了那件嫁衣。
她不會搞人族女子的盤發,便也沒管它,只是把新娘頭飾戴了幾串後,就蒙上了紅蓋頭。
她之前聽說人族婚禮,新郎新娘必須黃昏才能掀蓋頭,便讓殷誠遲點來。
殷誠依着她的意思,還特地請了一般樂隊,一路敲敲打打地出了城。
淩然怕人手不夠,便找了山裏的幾個精怪,讓她們陪着自己。
殷誠的迎親隊一路吹吹打打地出了城,趕到城外小竹屋的時候,剛好接近黃昏。
樂隊鬧到了夜幕降臨,這才臨了賞錢回去。
淩然也打發走了那些精怪,學着自己看到的那樣,端正地坐在床上。
殷誠認識淩然以來,第一次見她這般興奮,便配合着給她遞過早就準備好的生面皮。
只是到了這時候,淩然卻不好意思了,吃了一小口就是不說話,殷誠蹲下來,從蓋頭下面看她染了紅暈的臉,忍不住就想逗她:“生的嗎?”
淩然咬了咬唇,終于吐出一句:“生的。”
殷誠忍不住笑出聲來,見她快要惱了,這才掀開了蓋頭。
又由着她折騰了一番交杯酒,見她不知道下面該幹什麽了,才“好心”提醒。
“你知道為什麽叫洞房花燭嗎?”
淩然搖了搖頭。
殷誠掩唇清了清嗓子,“那我教你。”
說完,他便從凳子上站起來,淩然疑惑地看着他,下一秒,自己便被他淩空抱起。
殷誠抱着她走到床邊,放下兩邊的床帳時,嘴裏還誘哄着:“乖,叫一聲相公。”
還有一兩章的樣子,這卷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