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親閨女

第9章

第九章

第九章

“祖宗？小祖宗？”

小歲的幾聲呼喊喚回了淩兮的神思，淩兮收回目光，心裏有些疑惑，卻又重新壓下。

“怎麽了？”

“祖宗，不是說好不要獨自行動嗎？”

淩兮點了點頭：“我通知了你們，但是你們太慢了。”

說到這，小歲更來氣了，有誰通知既不告訴自己幹什麽，又不告訴自己去哪裏，只留下一句有事離開的。

“祖宗，你以後通知的時候，把事情地點都留下行不行？”

淩兮敷衍地點了點頭，小歲見狀只覺得絕望。

本來她接到照顧淩兮的任務時，還覺得慶幸。畢竟淩兮生性懶散，又不好多管事，身上背負的功德有很多，家裏人也覺得她跟着淩兮說不定能碰到大機緣。

可誰料到，這才幾天，淩兮就招惹了那麽大的事情。

何曦辦好了手續，準備領着淩兮進去。小歲進了何曦，憑本能的畏懼，畢竟走後門憑關系的和有實力的還是有區別的。

尤其何曦不過小小年紀，就已經是五階天師。

何曦也不理睬小歲，只是走到淩兮面前，很是恭敬地請她進去。

淩兮點點頭，便在小歲驚詫的目光裏離開。

說實話，雖然小歲對淩兮一口一個祖宗的，不見得就真的尊敬淩兮了。

小歲是妖族，尤其是有傳承的妖族，從小便自覺高人一等。

而淩兮是個老古董，看起來就很好打發的模樣，性子又不是很強硬，對自己的過往也不記得了，小歲便覺得，她怕是沒有傳承的，就算有，那也忘了。

所以一直以來，她對淩兮頗有點哄騙小孩子的意味，誠然淩兮是有些孩子氣，但是她好歹也是神女，如今這世上，可沒有誰的血脈比她更純正了。

小歲終究是妖族，哪裏能接觸到這一層面的事情。

但要是她真的拿出守護者該有的态度，那淩兮就不會什麽都不告訴她，淩兮心裏，自有自己的标準。

淩兮路過特辦處大門時，便和殷誠擦肩而過，彼此都沒有多說一句。

待她身影消失在特辦處裏，殷誠才走下臺階，路過小歲時，也沒有多言什麽，只是周身氣息讓小歲頭皮發麻，如今她是真的後悔了。

何昕畢竟不是特辦處的人，所以自有人接待她，至于是洗去記憶還是特招入特辦處，那就另當別論了。

何曦帶着淩兮進了電梯，徑直朝局長辦公室趕去。

一路上，何曦都在小聲向淩兮解釋此行的目的。鬼境出世，終究是大事，尤其是一個村莊幾百口人一夜之間暴斃，還是其後涉及數量巨大的拐賣人口案件，只怕都要處理上很長一段時間。

當然，這都比不上昨晚淩兮給人的震撼。

以一己之力，封印了鬼王，破了鬼境。

原來特辦處給淩兮評判的級別是S，只怕這次，她怕是要成為那一位之後的第二個SSS級了。

這樣一來，淩兮的入世守護者就不能讓小歲執行了，從淩兮對小歲只字未提來看，小歲這個任務完成的也不好。

這樣一來，換誰來做這守護者就又要讨論一下了，之前他們覺得小歲畢竟是妖，淩兮應該會提點一二，畢竟淩兮生活的時候，妖族成仙也不是少事。

可顯然，淩兮沒他們想得那麽好糊弄，這小歲顯然沒有得到淩兮的青睐。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特辦處局長辦公室。

淩兮是這兒熟客了，進門之後便坐到沙發上，整個人都陷進了柔軟的沙發裏。

等了不過兩三分鐘，局長便從會議室趕回了辦公室，身後秘書的手上還拿了一沓文件材料。

特辦處的局長已經快到退休的年紀了，整個人頗有點老頑童的意思。

見了淩兮，局長有些疲憊的臉上還是露出了笑容。

如果不是淩兮，他們昨晚不知道要折損多少人才能解決鬼境危機。

這段時間以來，不知是不是天道越發衰弱的原因，各種封印被破，特辦處的人個個忙得腳不沾地，急需擴招人手。

“淩兮小祖宗，最近過得還好嗎？”局長一開口，何曦便明白這段時間特辦處裏的人提到淩兮都喜歡稱為祖宗的原因了。

除了老一輩，其他人都喜歡開玩笑似的稱淩兮為“小祖宗”。

淩兮點了點頭：“挺好的。”說着，淩兮便拉開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了進去：“我染了個頭發。”

局長掃了眼淩兮的綠毛，臉上露出欣賞之色：“很潮。”

何曦微微別過頭，餘光裏便見淩兮臉上隐隐的得意之色，不由地感慨，人家能坐上局長都是有原因的，你看小歲跟了淩兮那麽久，都沒揣測出淩兮的心思，局長三言兩語就把人哄開心了。

“和人接觸的好嗎？”

淩兮搖了搖頭：“人族很麻煩。”

局長露出驚訝之色：“怎麽會？你看我們何曦麻煩嗎？”

淩兮皺了下眉，“她還好。”

“對嘛，我們人類很可愛的。”

局長笑了笑，順手從抽屜裏翻出一包瓜子，朝着淩兮遞了過去。

淩兮從善如流地接過，還頗為順手地拉過了煙灰缸，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局長示意秘書搬張椅子給何曦坐下，順手給她也抓了把瓜子，何曦只能接過，跟着淩兮磕了起來。

一時間，辦公室裏盡是嗑瓜子聲。

局長毫不受影響地看起了公文，過了一小會兒，他才随口提議道：“小祖宗，要不要去上學啊？”

淩兮正嗑得歡快，下意識“嗯”了聲：“上什麽學？”

局長從一堆文件裏抽出一張入學通知，何曦打開一看，竟是京大的。

“最近京大新設了一個秘密學院，專門培養玄學界的下一代，無論有誤家承，只要通過了資格考試，都能進去。”

末了，局長還補充了句：“出來還包分配。”

淩兮接過單子，随口問道：“分配什麽？”

“分房分工作分配對象。”

何曦嘴角抽了抽，沒多說什麽。

局長見淩兮認真看了起來，便覺得這事有戲，不過眼下不急，倒是淩兮的守護者要換個人，這小歲顯然不行，最起碼一個她不行。

不過，剛剛他們争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拿定人選，此刻他倒是想聽聽，淩兮有沒有想要的。

這話題一抛出，淩兮竟然真的多了幾分興趣。

“要加人啊？”

局長和藹地點點頭：“小歲她是妖族，而且已經從學校畢業了，沒有再逼着人家回去念書的道理。”

淩兮點點頭表示理解，她以前也有過師父，自然也有不好學的同窗，拜師都是家長按頭逼得，一旦出師，再沒有回去找罪受的道理。

淩兮皺了會兒眉發呆，連嗑瓜子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京都大學嗎？”

局長點頭。

“那理科狀元能讀嗎？”

“自然是能的。”

“既然這樣，就何昕吧。”

局長一愣，随即失笑。

何昕這名字他倒是聽過，畢竟還鬧上了熱搜，據說昨晚淩兮一直帶着她，看來是聽喜歡她的。

只是，她不是特辦處的人啊。

局長把這一點提出了，沒想到淩兮完全不當回事。

“你們不是缺人手嗎？招她呗。”

“可是進特辦處是有條件的。”

淩兮問道：“什麽條件？”

“要麽種族特殊，要麽資質出衆，要麽家族淵源……”

“她有家族淵源。”

這把連局長都疑惑了，何昕的家世他調查過，哪裏來得家族淵源。

淩兮繼續嗑瓜子，只是将視線轉到何曦身上：“何昕不是她妹妹嗎？”

這回連局長都傻眼了，下意識道：“怎麽可能？”

接下來後的幾個小時裏，局長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

對了，局長其實姓何，是何老的弟弟，這也是為什麽昨晚大家那麽聽何老話的原因之一。

何老和何局長之間還有一個老二，是個女孩子，年輕時候家裏人死板，覺得女孩子不應該學做什麽天師，何二小姐脾氣爆，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再沒聯系。

何家人苦尋不得，更是為了她連這女孩不做天師的規矩都改了，可惜，何二小姐走了就是走了。

沒想到，隔了大半個世紀，何老和何局都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何二小姐了，今天卻有了消息。

何昕被帶到局長辦公室時，整個人都是茫然的。

見淩兮也在這裏，方才安下心來。

何曦看她的眼神更加熱烈，她是早就知道自己有這麽一個姑奶奶的，自小性子剛烈，天分還高，偷偷摸摸跟着爺爺學道法都能學得那麽好，爺爺更是給她打了那麽多年掩護，心裏對這個妹妹疼愛的很。

更何況，如果沒有她，何家怕是至今都不會讓女孩子做天師。

何局對這個姐姐的印象就更深刻了，他小時候貪玩，總是學不好符咒什麽的，每每被罰了，都是這個姐姐幫自己分擔一些，不會的東西也都是姐姐手把手教自己。

後來何二小姐暴露自己偷學，也是為了從一群偷襲他的惡鬼手裏救下他，為此還差點丢了命。

淩兮在這親人相見的氛圍裏，難得識趣地沒有嗑瓜子。

要說這何二小姐是真的果斷，離家出走後，她連姓氏都改了，但卻又因緣巧合地嫁給了一個姓何的江湖天師，夫妻二人幫人看風水算卦，竟硬是在何家勢大的玄學界隐姓埋名起來。

兩個人後來生了個女兒，只可惜這女兒天生不是天師的料子，夫妻二人似乎也因此金盆洗手，徹底退出了玄學界。

如此一來，何家竟真的那麽多年沒找到人。

任誰也沒想到，當初為了當天師離家出走的二小姐居然會退出玄學界。

何局見了何昕，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卻難掩語氣裏的急切：“你外婆還好嗎？”

何昕點了點頭：“姥姥挺好的，就是耳朵有些聽不清了，但是她說這是年輕時候留下的毛病複發了。”

何局聞言眼眶都濕了，是了，他姐姐當初為了救他，差點五感全失。

“孩子，我是你舅老爺。”

何昕眼睛一點點瞪大，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下意識地疑惑道：“可是，可是我從來沒聽姥姥說過啊。”

何局抹了把臉：“這事說來話長。”

……

淩兮嗑了一下午的瓜子，最後何局竟真的敲定了何昕做她守護者的事情，但是有什麽大事，随時都可以通知何曦來幫忙。

但是何昕當晚沒有跟淩兮回去，何局好不容易找到姐姐的外孫女，自然是要帶回家的，更何況，何老怕是還不知道呢。

而何曦也被指派了去何昕所說的地址，去接何二小姐回家。

淩兮一個人回到院子時，小歲正焦急地在院子裏走來走去。

一見了淩兮，小歲眼眶便紅了。

淩兮倒也沒說她什麽，反倒是她先哭了：“祖宗，對不起。”

“怎麽哭了？”

“是我太自負了，眼高于頂，對您沒有該有的尊敬。”

淩兮皺了皺眉，見小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倒也沒多說什麽。

“祖宗，您是不是不要我照顧您了。”

“你接到調崗通知了？”淩兮語氣裏有些疑惑，反倒是把小歲問住了，只知道呆呆傻傻地搖頭。

“可是，可是她們都說您選了新的人。”

淩兮嘆口氣，“你喜歡念書嗎？”

小歲到底不敢逞強，老老實實搖頭。

“可是我要去念書啊。”

“啊？”

“放心吧，我就是多了個守護者陪我去學校念書，你好不容易畢業了，我總不能逼着你回去吧。”

小歲聞言終于不哭了，淩兮心裏嘆氣，說起來，二十歲的妖族按道理還算個幼崽，可是社會的毒打卻讓她早早學會了賺錢啊。

這麽一想，淩兮竟然拿出了養孩子的心态，小歲雖然眼高手低，還有點妖族的小自私，但是畢竟還是個孩子嘛，正常，慢慢教吧。

“好了，別哭了啊，我可是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現在有點餓呢。”

小歲聞言，急忙道：“東街的包子店應該還沒關門，我去給您買點包子，您要喝粥還是吃面？”

淩兮想了想：“粥吧。”

小歲當即跑去給淩兮買晚飯。

淩兮本想回到房間裏休息一下，卻不料小歲剛走，便有人又走了進來。

黎父黎母尴尬地在堂屋裏坐下，身側還站着個半大少年。

淩兮坐在軟墊子上，等着少年開口。

“何昕她在哪？”

淩兮倒了杯熱水，慢慢吹着熱氣。

“我聽說了，那個拐賣集團被警察抓了，是你救得何昕對不對？”

“她在哪裏？”

淩兮放下水杯，略微嘆了口氣，剛要說什麽，就對上黎父黎母小心讨好的目光。

真是煩人，每個不懂事的孩子身後，基本都有個把自己卑微到塵埃裏的父母。

說到底，就是慣得。

“她不想見你。”

“不可能。”

少年人終究沉不住氣，垂在兩側的手無意識握成了拳頭，眼睛都紅了一圈。

淩兮繼續嘆氣：“她和家裏親戚相認，真的沒空見你。”

“她和她家裏早就鬧僵了，是不是她爸爸想借着她高考狀元的事情騙錢？”

“沒有。”淩兮不耐煩了，一個兩個都想要她教育孩子，她憑什麽啊，“你回去冷靜冷靜，下次帶上腦子再來找我。”

說完，她便走進裏屋，再不理他們。

黎樂見狀還想追進去，好在黎父黎母的理智還在，急忙攔住了自家孩子。

“你先別急，我們回家再打聽打聽，橫豎何昕現在是高考狀元，肯定有很多媒體也在關注的。”

黎父也在一邊勸着：“我問過你們學校校長了，畢業典禮上肯定會邀請何昕去的，到時候也能見到的。”

黎父黎母一陣苦勸，這才帶着黎樂離開了。

臨走前，黎母恭敬地留了張銀/行卡在堂屋的桌子上。

小歲抱着一堆吃的回來，剛好和黎樂等人擦身而過。

就在她要踏進院子門時，對面的理發店突然拉開門，小歲見了那人一愣，自然想起了之前在特辦處門口時，他給自己造成的壓迫。

殷誠看着在院子前把自己縮起來的小歲，對着她勾了勾手指。

小歲戰戰兢兢走過去，生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對惹到這位大佬。

她以前怎麽就不知道對面這理發店的人那麽強呢，看來她真的錯太多了，特辦處怎麽可能不卧虎藏龍，以前沒惹到人，只怕就是人家不樂意和她計較。

到底不過幾步路的距離，饒是她再不願意，也還是走到了殷誠面前，“請，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殷誠嗤笑：“現在知道怕了？”

小歲快哭了。

殷誠倒也不為難她：“你買的這是什麽？”

“小祖宗餓了，這是給她買的吃的。”

“餓了？”殷誠拉開袋子掃了一眼，便又塞了回去：“她哄你呢，行了，你回去把。”

小歲半信半疑，但是能得到走的命令，自然忙不疊地離開。

她剛踏進院子，樹下納涼的阿婆便走到殷誠身邊：“您何苦吓這小丫頭？”

“這點子驚吓都受不住，還跟在那位小祖宗身邊，早晚都要破膽。”

說出口時，殷誠自己也愣了下，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也被帶歪了，也跟着叫起了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