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何昕緊緊挨着淩兮,語氣微微顫抖:“我們不去阻止嗎?”
“不用。”
話音落下,便有一聲喝止:“慢着!”
何昕和衆多村民一起朝着聲音來源看去,就見幾個中年男人朝着這邊奔來。
村民中的一個看似村長的人上前去迎,也不知道兩個人說了什麽,那村長模樣的人似乎有些遲疑,幾次回頭看向身後的送葬隊伍。
最後,也不知道兩個人談成了什麽,那村長竟然真的跑回隊伍,大手一揮,讓整個隊伍打道回府。
淩兮面無表情地看着一行人遠去,那幾個中年人卻朝着墳堆走去,淩兮也不遲疑,直接便跟了上去。
何昕跟着她,看着前面那幾個人邊走邊撒了些什麽東西,不由好奇:“這是什麽?”
淩兮指頭微動,不知哪裏來得風,便将它們吹走了不少,“是符紙灰。”
前面幾個人顯然也發現了不對勁,也不再上前,紛紛轉身朝着淩兮方向看去。
何昕心頭一凜,下意識抓住了淩兮的衣袖。
“不礙事,他們看不見我們。”
“為什麽?”
淩兮沒有回答,只是凝眸看向天際那一輪滿月,何昕下意識地朝着她們身後看去,卻連個身影都不見。
幽冥路,活人死。
“鬼境已經成了,活人進不來的。”
那幾個中年人見身後并沒有人影,警惕心瞬間升到最高,為首那人更是取出本命法器,其中一人的羅盤更是轉個不停。
“大哥,此地鬼氣深重,只怕是離腹地不遠了。”
被稱為“大哥”的男人卻不搭腔,只是問道:“還不能和總部聯系上嗎?”
其餘幾人俱是搖頭。
這幾個人正是特辦局的天師,之前天羅陣異動,他們也受命調查,正好查出了這兒,便自請前來。
卻不料,自打那天趁着烏雲遮月上山之後,兄弟五人便盡數被困在這鬼打牆之中,之前見到村民,他們本以為走出去,但卻發現,這些人死相盡顯,跟着他們,只會把他們也拖入這鬼打牆之中。
眼看着這幾個人又走了好幾圈,體力和帶來的東西都消耗了大半,為首那人選擇保守實力,決定原地休息,淩兮方才帶着何昕朝着另一條路走去。
何昕難免不解為何跟了那麽久,卻也沒問出口。
直到她跟着淩兮又轉回到了那幾個人休息的地方,心裏才有了猜測。
雖然她不知道淩兮到底是什麽人,但是卻也能猜到,淩兮只身闖鬼境,還帶着她這個拖後腿的,只怕這鬼境于她而言,也不是什麽大事。
既然如此,那她更不可能被鬼打牆了。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迷路了。
果然,淩兮很快便又繞了回來。
顯然再次回到原點讓她耐心耗盡,估摸着也意識到自己一個人只怕是不能找到路的。
何昕猶豫了下,還是斟酌着提議道:“要不,您幫他們破了鬼打牆,再跟着走?”
淩兮繼續面無表情,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但是下一秒,何昕只感覺一股靈力波動,眼前似乎碎了什麽東西一般,隐隐能聽到凄厲的嚎叫,卻又随着風聲遠去。
那幾個中年人顯然也發現了,之前拿着羅盤的男人激動地看向為首之人:“大哥,鬼氣散了。”
“不得大意。”說這話的時候,那人又朝淩兮方向看了一眼。
有了人帶路,之後的路好走了很多。
何昕走着走着,便覺得腳步越發沉重了,心裏有股莫名的酸楚和怨氣,似是想起了之前被拐時的絕望和憤恨。
眼前的事物似乎不再清明,頭暈腦脹不說,身上似乎也背了千斤重。
就在她要被壓趴的時候,淩兮突然拍了她的肩。
何昕下意識擡頭,只覺得眼前白晝刺眼,淩兮身穿一身銀白紗衣,立于萬千雲海之中。
然而,一陣突入其來的下墜感讓她大夢初醒,後背已被冷汗濕透。
睜開眼時,四周卻又是一處燈火通明的陵墓,她從墓中醒來,只見四處喜氣洋洋,和這墓格格不入。
又見眼前是一座石棺,鬼使神差一般,她竟情不自禁地上前,推開了棺蓋,看似千斤重的棺蓋被她輕易推開,露出了裏面一身紅衣,合目安詳的淩兮。
還不待她松口氣,棺中的淩兮突然醒來,眉目凜然地看向她。
随後,驚雷從遙遠天際傳來,整個陵墓都震了幾震。
何昕聽見耳邊再次傳來凄厲之聲,只是她卻覺得理應如此。
再細想如此的理由,卻又想不出來,只覺得這幫厲鬼冒犯了不該冒犯的神靈。
何昕睜開眼時,正對上淩兮的雙眸,下意識倒抽了一口氣。
“你看見了什麽?”
何昕搖了搖頭,不知從何說起。
淩兮見狀也不多問,只是解釋道:“剛剛那鬼偷了忘川水,修煉的鬼道能讓人看見輪回中最為懼怕的事情。”
何昕聞言,更加不知從何開口。
“太慢了。”淩兮看向那幾個中年男人,顯出身形,朝着那幾人走去。
五個中年男人幾乎同一時刻發現了淩兮的存在,一時間竟不知作何準備。
“敢問閣下何人?”
“幽冥路,活人不得走。”
為首之人終于反應過來,朝着自己周圍看了一圈,這才發現,地上竟沒有絲毫影子。
“不可能,之前是有影子的。”
淩兮也不解釋,“現在,你們可以繼續走了。”
說完這句,她便退到一邊,示意幾個人繼續。
“在下東南宋家宋天意,不知閣下何人?”
“淩兮。”
宋天意聞言登時瞪圓眼睛,“淩兮?可是幽冥陵墓的那個主人淩兮?”
淩兮懶得糾纏這個答案,繼續低垂着眼睑:“帶路。”
有了淩兮的相助,這幾個人可算趕在烏雲再遮月之時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山腰背陰鄰水處,本該是絕好的靈氣孕育之處,可惜此處陰氣極重,竟成了極佳的養屍處。
那五個人在淩兮面前,絲毫不敢擺出天師架勢,反倒是隐隐有以淩兮為首之意,甚至于跟在淩兮身邊的何昕,他們也不敢輕慢了。
“貧道能力有限,實在是看不破此處,但望淩小主賜教。”
“這是鬼境。”
那五人似乎并不意外,紛紛露出一副苦笑。
宋家五兄弟裏最小的那個更是說道:“來之前,我給自己蔔了一卦,說是此行兇多吉少,看來不假。”
何昕暗暗打量,便見他們似乎是一副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
滿月下的烏雲越發厚重了,淩兮也不再走動,只是靠着樹,靜默站着。
那五個中年人也都掏出最好的保命法器,嚴陣以待。
終于,最後一點滿月被遮住,四周頓時狂風大起。
淩兮手裏憑空出現一把油紙傘,塞到了何昕手中。
“待在傘裏。”
何昕聞言撐開傘,只見傘面上流霞炫目,一道道金光順着傘面弧度落下,竟自成了一處小世界。
淩兮則撐開了另一把傘,傘骨纖巧,傘面青素雅致。
那狂風吹得五個天師所結的陣法已是搖搖欲墜,淩兮卻能撐着傘穩穩地朝着風頭走去。
淩兮走過那五個人便不再走,似乎只是表露出,這幾個人是她護着的意思而已。
待她停住腳步之後,那狂風似有停息之意,但只是短短一瞬,随後便如摧枯拉朽一般,再度襲來。
淩兮擡起傘面,手中短劍再現,手掌翻轉,短劍便化作白光朝着狂風刺去。
只聽一聲慘叫,狂風中便散落無數鬼氣。
鬼氣正中顯露出一個女人的模樣,淩兮邁步上前,伸手拔出了插在女人身上的幽冥劍。
“你是山中鬼怪,為何要幫着這群惡鬼?”
那山鬼擡起頭,一雙眼睛裏流出的俱是血淚。
山鬼臉上滿是不平怨憤之色,但卻迫于某種壓制,只能跪在淩兮腳步,咬牙切齒地說出了一段段冤屈。
原來這山上的村民原先祖祖輩輩都和山中鬼怪有着往來,甚至老早以前的饑荒時候,也都是山中精怪給予他們支援。
人類多奸猾聰慧,便有精怪被人所惑,自願走出山中,為妻為母。
起初倒也還好,但人心不古,時間久了,竟有人研究出了用精怪修煉之法。
這山裏的精怪走出山中,便是再無靠山,死了都沒人知曉,只能在臨死前發出願力,詛咒這些村民。
精怪本就是天道中極為卑微的一種,其願力對上天道偏袒的人族,簡直微乎其微。
精怪一死,便身歸天地,村民發現了精怪的好處,便繼續去騙新的精怪,長久以往,這詛咒竟有了效力。
于是後來,這村子裏的女人便漸漸都死了,新出生的孩子也都是男孩,起初村裏人都是欣喜若狂,畢竟家家都盼着多子多福。
可是,全是男孩哪裏來得繁衍?
便有人出了主意,說是從外面村莊娶來媳婦,以繼續繁衍。
村民們不得不高價買妻,可是買回來的媳婦生的依舊都是男孩,便有積古的老人說是村子造孽,被那些死去的精怪們報複了。
于是村民們便去山裏祈求原諒,這樣大型的祭祀活動自然被人注意到了。
這其中便有當地的父母官。